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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騎豬南下 -【無上仙魔】《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02 PM     標題: 騎豬南下 -【無上仙魔】《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5-11-16 10:27 AM 編輯

【書名】:無上仙魔

【作者】:騎豬南下

【內容簡介】:

  寂滅之後,修行文明掀開全新的一頁。

  天才輩出,仙魔梟雄蠢蠢欲動,強大的仙職層出不窮。為證道無上,人間仙朝、陰川荒城、九天仙庭,妖魔教宮、十大仙職流派……各路勢力糾纏在一起,九天界陷入爭鬥。

  偏遠域界,唐國少年羅川,原是次府庶子,遭人陷害之際,得到被絕世魔君看走眼的上古奇功。

  「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九死求一生,九轉無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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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08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5:30 PM 編輯

第一章 九龍君


  深秋過後,很快迎來第一場大雪。漫天鵝毛飛,紛紛揚揚,淹沒了白玉京。

  孩童們穿著厚厚的棉襖,包裹嚴實,奔跑在冰面上追逐打鬧。連寬廣的胭脂江都結成冰河,這一場大雪帶來的寒氣之重,更勝往年。為防雪災,唐國君臣不惜重金,派出百駟之乘,一路煙塵掠過上百州縣,從孤月山請來仙家,在白玉京開壇施法,為數千里江山的百姓祈福。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讓舉國上下、朝野內外都陷入沸騰。

  孤月山來的仙家在施法祭天後並未離開,宣稱要在白玉京招收傳人。

  那可是仙家,呼風喚雨,點石成金,與天齊壽的仙家!若能成為仙家的弟子,不僅能夠光宗耀祖,還可以大大提升家族在唐國的地位,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好事者將有望獲得仙家垂青的世家弟子逐一列舉,依照實力和名望排定名次,後有璞玉榜。

......

  白玉京,羅家次府。

  北風呼嘯,飛雪在庭院中打轉,月華似水傾瀉入青雲廳。

  終於,上首的老者緩緩睜開眼,眼中虛電隱動,陡然一聲怒喝:“孽障!真是孽障!我次府一脈的臉全被這個小畜生丟光了!”

  他這一喝竟使廳外堆積數日的冰雪硬生生退後三尺,“嗞”的一聲,佔據大半片庭院的堅冰融成沸水,化作絲絲白氣,升入夜空。

  大廳下首右側的中年人臉色微變,三角眼中閃過忌憚,隨後走出,朝老者拱手一拜,呵呵笑道:“府主的功力深不可測,已不輸家主,問鼎散人境指日可待,晚輩欽佩。”

  中年人邊說邊向廳中踱步,目光牢牢鎖定廳中生死不知的少年。少年人姓羅名川,今年十五歲,今日之前還只是羅家次府一個個默默無聞的庶子。

  “主府與次府向來同氣連枝,關係和睦,卻險被羅川這個小畜生壞了。晚輩這便將小畜生帶回主府,聽候家主發落。”

  青雲廳占地廣大,從一側到廳中少說要走二十步,卻被中年人三步邁過。他出手又快又狠,五指間閃過一圈金烏般的虛影,猛地抓向少年的脊柱!

  恰在這時,羅川悠悠醒轉,抬頭便看到那道裹挾巨力而來的爪影。

  羅川想要翻身躲開,卻發現動彈不得,方才想起自己被人打傷,淪為階下囚。打傷他的,正是眼前出手行兇之人。

  此人名叫龐關,是主府三公子的門客,在白玉京人送外號天玄手,小空靈境的修為,躋身准一流高手之列。

  所謂門客,說白了就是高級混飯。

  可若換做羅三公子的門客,則大大不同。羅家三公子為人和善,素有好德愛才之名,更是天賦異稟,二十歲便已突破大空靈境,進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在璞玉榜上穩居前三。龐關作為他的門客,身份自然非比尋常。

  羅川雖為羅家子,卻是次府的旁支庶子,實際地位比起一門客尚有所不如。

  需知,脊柱乃人體氣血往來之根本,一旦壞損,陽氣盡毀,再無緣丹道武學之路。而羅川已身受重傷,若再斷了氣血運行的根本,就算不當場暴斃,也撐不過今夜三更。

  這惡賊,分明是想置我於死地!

  羅川昂起頭,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雙目赤紅,面龐猙獰。他被真氣封穴,口不能言,身不能躲,只能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龐關。

  上首的老者眼裡閃過輕詫,似沒想到一庶子能有如此狠勁。

  從大廳左側傳來女子的嬌喝聲:“且慢。”

  龐關面色陰狠,非但沒有停下,手底烏光更盛。

  一道紫色流光快如閃電,從大廳左側射來。龐關臉上浮出遺憾,他的身體化作一團異火,躲過紫色流光,飄飄然向後飛去,落地後現回原形。

  七法遁術!

  放在平日,羅川定會驚歎,可今日生死攸關,他哪有心情關注其它。

  流光在羅川身前停落,化作一個高挑美婦人。

  羅川認得她,此女名叫羅敷,是羅家次府三少主之一。從輩份上來講,羅川還得叫一聲姑姑。

  “羅少主,你這是何意?事到如今,還想維護這個畜生?”龐關三角眼中閃過陰霾,毒蛇般的目光狠狠剜向羅敷豐滿挺拔的雙峰,冷哼道。

  “羅川再怎麼說,也是我羅家人,何時輪到你一小小的門客畜生來畜生去。更何況,這話從你龐關口裡說出,怕是沒有資格。”美婦人淡淡說道。

  龐關呵呵一笑:“龐某確曾有過一段不光彩的歷史,可在三公子教誨下,早已改過自新。而這羅川,當真卑鄙無恥,罪大惡極!他的所作所為,就連龐某也看不下去了!”

  說著,龐關轉向上首老者:“羅川猥褻長嫂,證據確鑿,當廢其修為,帶回主府發落!這是家主的原話。我家公子忙於操辦老太君的壽宴,遂命晚輩前來拿人。還望府主......”

  龐關沒說完便被打斷。

  “羅川,真有此事?”老者一揮手,隔空解開羅川的封穴,面無表情問道。

  青雲廳右側,次府老人們將目光投向羅川。若非出了這檔子事,他們尚且不知寄生蟲般的庶子裡,還有羅川這麼一個異類。

  堂下少年不屈的眼神,面對七法遁術時冷靜的表現,著實讓他們眼前一亮,心中暗道好大的膽子。

  想到羅川的所作所為,他們倒也釋然。

  在禮法森嚴的大唐國,無視倫理綱常,猥褻長嫂,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更何況,次府本就低主府一頭。龐關口中的“長嫂”,是羅家主府赫赫有名的少夫人,名動白玉京,身份尊貴,非同小可。

  羅川猥褻長嫂被三公子當場抓獲,闖下潑天大禍,若是傳揚出去,非得遺臭萬年不可。

  “真有此事?”次府府主加重語氣,再度問道。

  平白無故遭人誣陷,又被打成重傷,羅川早積了一肚子火,只等講出一切還自己清白!

  “我......”羅川正要澄清,耳邊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若否認,定會被交出去,一旦到了主府,你必活不過今夜。你若默認,府主反而會保下你,至少保你過今夜。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間。”

  那個聲音近在咫尺,就好像有個人,趴在羅川耳邊說話。

  羅川先是一怔,隨後心頭狂跳。若沒這人提點,他恐怕尚無法明白接下來回答的重要性。

  是誰在提醒我?羅川偷偷掃視左右。

  “想知道本君在哪,閉上眼。”那人似乎猜到了羅川的心思,說道。

  聞言,羅川心中疑惑,卻還是閉上眼睛。

  下一刻,十五歲的少年身軀一晃,猛地睜開眼,眼裡流露出見鬼一般的神情。

  定了定神,羅川再度閉眼。

  人影又一次出現,並非幻覺。

  “沒錯,本君在你腦中。”那人開口道。

  羅川心中生出一絲涼意。

  就在這功夫,耳邊響起嬌喝:“你小子發什麼愣!幹了就幹了,沒幹就沒幹,有什麼好想的。”

  羅川抬起頭,只見羅敷俏臉冰寒,眼神中隱透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目光掠過羅敷,羅川瞄向次府眾人,只見他們個個面露玩味,目光耐人尋味。再看向年邁的府主,只見他雖然面色陰沉,似藏怒火,可手中的兩隻鐵核桃滴溜溜的轉動著,平穩有力,顯出古井不波的內心。

  羅川隱隱明白了什麼。

  “你不要問為什麼。總之,不要承認,也不要否認,只需死不開口。本君向你保證,那府主定會保下你。你只有先保住性命,才有機會沉冤昭雪,報今日之辱。”那人又道,語氣篤定。

  腦中閃過數個念頭,羅川拳頭捏緊又放開。

  罷了,就賭這一次!

  廳中鴉雀無聲,氣氛略顯肅殺。

  次府府主深深看向羅川,形如實質的目光籠罩下,羅川倔強的抬起頭,閉緊嘴巴。

  許久,老人轉向龐關:“這件事,等老太君的壽宴過了再說。你回吧,家主那,自有老夫去說項。”

  羅川暗舒口氣,緊繃著的心弦一松,然而府主緊接著的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羅敷,廢了他的氣丹,關入後院。”

……

  大雪堆滿烏黑的窗櫺,呼嘯的北風捅破窗戶紙,沿著縫隙溜進,吹滅牆角火堆,屋裡冷得和外頭沒什麼兩樣。

  “進去!”

  皂衣內衛將羅川推入小屋。

  羅川踉蹌了兩步,回頭瞪向那內衛。

  “怎麼,還當自己是少爺?認命吧。”身材臃腫的中年內衛也不怯,冷笑兩聲,拍拍屁股離去。

  另一名年輕的內衛就比羅川大上兩三歲,眉目清秀,皮膚黝黑。他複雜的看了眼羅川,鎖上門。

  坐倒在石榻,羅川瞪大雙眼望著屋頂。

  他雖僥倖躲過一劫,卻被廢了氣丹,五年所修的功力化為烏有。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次府庶子,自幼沒了父母,毫無依仗。現如今,連內衛都敢給他臉色看,情形之糟糕可想而知。

  龐關!羅江!

  羅川的眼裡掠過恨意,他之所以落到今日地步,可謂受了無妄之災。那個陷害污蔑他的人名叫羅江,正是高高在上的主府三公子。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你可知道,你們白玉京的名稱由來,全在這首詩裡。”

  陌生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有些不合時宜。

  羅川怔了怔,心中不由燃起一絲希望:“你是何人?”

  那個聲音沉默片刻,似在斟酌:“你可以叫我九龍君。”

  九龍君?

  羅川努力回憶,許久他放棄了。這個名字非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並且還十分古怪拗口,不像是唐人的稱謂。

  他怎麼會出現在我腦中?他要做什麼?

  “到此刻還能保持冷靜。你的膽子,果然夠大。”

  那人語氣平和,聲音溫醇,如沐春風,使人不知覺的生出好感:“本君於你並無惡意。非但沒有惡意,本君還有薄禮相送。”

  嗯?他能聽見我的想法!

  閉上眼,羅川又看到了那人。

  那是個穿著灰色龍紋鶴羽氅的男子,身形高拔,面容古樸,從相貌上看只有三四十歲,可雙鬢已然斑白,眸瞳中透著看破世情的滄桑和智慧。他的氣質更是難以言喻,不看則以,一看之下,竟如萬仞雄山,巍峨蒼勁,讓人無限仰望。

  猛然間,一個念頭生出,羅川心跳加快。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13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5:30 PM 編輯

第二章 魔君奪舍


     “你就是孤月山來的仙家?”羅川滿懷期待問道。

  白玉京的少年人們都卯足勁,等待仙家選拔開始,羅川也不例外。可他只是羅家旁支子弟,無權無勢,天賦普通,羅家的丹道武學剛剛入門。

  羅川心裡清楚得很,這等好事幾乎不可能落在他頭上,即便如此,他內心深處仍存著一絲期盼。

   “不是。”

  九龍君面無表情道。

  聽到“仙家”二字,他嘴角冷冷翹起,尚未形成弧度便已收回,似乎連不屑都懶得為之。

  聞言,羅川略微失望,片刻恢復如常。他早已習慣,這樣的好事從來都只屬於大府的正宗嫡系子們。像他這種出身次府旁支的庶子,實際地位只比內衛高上些許,除非天賦異稟,否則難受重視。

   “不過,仙家能給你的,本君同樣能給你。”九龍君的聲音飄來。

  羅川沒有說話,面露不信。

  九龍君眼中忽閃過一絲輕蔑,那是一種高高在上,如鷹對蟻的輕蔑。區區築基大圓滿,彈指可滅的存在,在這些無知愚蠢的凡人眼中竟成了仙家,還拿來和他相提並論,真是莫大諷刺!

  放在從前,依他的性格,絕對是罪無可恕!

   “本君向來一言九鼎。仙家能給你的,不外乎是力量、元壽以及榮華。本君同樣能給你,還能給你更多。到那時,無論是執掌一族的世家家主,身系江山百姓的君王,還是所謂的仙家,都會匍匐在你腳底。”

  九龍君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誘惑,力量和權利,對於一個身陷絕境卻沒放棄希望的少年,是何等的誘惑。

  漫長的沉默。

  過了許久,羅川的聲音穩穩響起。

  “無功不受祿。你為何要幫我?”

  九龍君暗暗驚訝。

  少年眼下的處境無比兇險,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任何幫助對他而言都是救命的稻草。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警覺,不受誘惑,心性之堅韌遠在自己預料之上。

  原以為這少年只是膽大,不想心思還很縝密。

  “不怕告訴你,本君被小人陷害,肉身已毀,你所看到的,只是本君的一絲神念。”

   “眼下本君亟需溫養神念,再度凝聚成神魂。神念出自念海,溫養神念最好的地方莫過於念海。本君流落於此,與你有緣,欲借念海一用。”

  羅川靜靜聽著,神念、念海這些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新鮮好奇之餘,又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九龍君不給羅川深思的機會,繼續道:“本君不會虧待你。你若願意將念海借於本君,本君承諾,不,本君會同你簽下契約,三年內,必讓你成為白玉京第一人。當然,渡過眼下的危機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羅川愈發沉默。

  眼見獵物徘徊在陷阱邊緣,始終沒有掉落,九龍君眼中掠過一道戾氣,語氣漸冷:“當斷不斷,其必自亂。逆天改命的機會就在眼前,你若不抓住,必會後悔!”

   “你若願同我簽訂契約,不但能輕易化解眼下危局,還能成為人上人,仙中仙。”

   “人無再少年,這樣的機會能有幾次?”

  “你就甘心一輩子這樣?”

  羅川身軀一震,明顯是被打動。

  獵物即將掉落陷阱,九龍君嘴角微揚。他只剩下一道神念,並且十分虛弱,隨時有可能消散於天地間。他說要借助羅川的念海溫養只是託辭,事實上,他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打算,那便是奪舍羅川,霸佔其肉身!

  九龍君觀察許久,發現他意外進入的這具身體主人意志堅韌,遠超同齡少年。以他現在的虛弱狀態,強行奪舍,未必成功。可若能蠱惑羅川開放念海,毫無防備的接受他,他就能一蹴而就吞噬羅川的魂魄,佔據肉身。

  “我已被廢了氣丹,你又如何讓我相信你。”羅川終於說話了。

  九龍君眼中閃過厭惡和怒火,他有種快要吐血的感覺。他沒想到羅川這麼難纏,也就一開始有過驚訝,越往後,他越鎮定,此刻竟還談起條件來。

  “閉上眼,意念升於眉心。”九龍君忍住心中惡氣,他是九天界有數的強者,歷經多少大風大浪,也不怕羅川一區區少年能翻出手掌心。

  羅川閉上眼,依言而做,全部的念想都集中於兩眉之間。

  下一刻,羅川眉心滾燙,仿佛有團烈火熊熊燃燒,忍不住大叫一聲。

  詭異的事發生了。

  從羅川的眉心裂開一條細縫,白色的融光從那道細縫中射出,直向遠方。

  羅川看到了羅家次府門口的兩樽青銅獅子,看到了皚皚白雪的西坊龍泉街,看到了白玉京的北郊......目光繼續向前飛,飛出了白玉京,也不知掠過多少土地,直到一座巍峨華美的宮殿,羅川看到了一個芙蓉出水般的美麗少女。

  少女躺在熱氣蒸騰的玉池中,周圍站著四名宮女。霧氣氤氳,天鵝般的長頸,羊脂凝玉般的肌膚,修長光滑的大腿,胸前一雙起伏飽滿的玉兔,包括玉女峰上那顆粉色的奇怪印記,全都清晰無遺的出現在羅川視野裡。

  一會兒功夫,少女就要坐起,羅川心跳加快,眼見一雙玉兔即將露出真面目時,耳邊響起九龍君不合時宜的聲音:“可滿意?”

  畫面消失,羅川睜開眼睛,稍覺遺憾。

  “這是一目觀天之法,當你修為到達一定境界,便可打開天眼,遙望天地。當然,我只是讓你提前感受一番,並沒真正幫你打開天眼。”

   “這等本事,比那所謂仙家如何?”

  “哼,上道九千九,你所修的氣丹只是下下道。氣丹沒了,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少年人,你還在猶豫什麼。一旦錯過,再無機會。”

  羅川握緊拳頭,那絲不對勁的感覺雖然還在,可他已經無所謂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可失去。

   “行。”羅川閉上眼睛。

  一絲微笑從九龍君嘴角浮起,逐漸擴散,佈滿面頰。

  “放鬆心意,用意念將我從彼岸接引過來。我們簽訂契約。”九龍君指著腳下對羅川道。

  羅川定睛望去,就見九龍君與他之間竟隔著一道深不見底、無邊無際的鴻溝,而他所在之地,則是一片汪洋。

  這應該就是我的念海了。

  羅川心中道,意念向九龍君探去。

  鴻溝向兩邊分開,出現一條水道,九龍君腳踩水道,越過鴻溝,向羅川走來。

  注視著羅川,九龍君的臉上露出輕鬆和寫意,只要讓他到達念海,他便有十成把握吞噬羅川的魂念。

  不祥的預感再一次從羅川心底生出。

  忽然這時,微風蕩來,風影如畫,羅川看到了一幅幅零碎殘缺的畫面,像是過往的回憶。

  畫面中,白髮男子正從血海屍山中走出,他的身後堆滿白骨,以及殘破的城池。白髮男子抬起頭,正是九龍君,可他臉上的陰鷙和狠辣,和羅川之前看到的九龍君判若兩人。

  瞬間,羅川心跳躥到嗓子眼!

  飛快抬起頭,羅川看見了一臉笑容的九龍君。他的笑中透著陰寒,眼神冷漠,再沒有之前的溫和。

  “啪!”

  最後一步,九龍君邁過鴻溝,站上念海。

  羅川臉色愈發難看,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上當了。

  “哈哈哈......難纏的小鬼頭,任你心志堅毅如鐵,也難逃本君之手!”

   “可惜啊可惜,你的心性的確適合修行我道,堅韌不惑,為我道本性,換做從前,本君或許還會網開一面。”

  “人無再少年,少年多風流,嘖嘖,本君突然懷念少年人的滋味了。你的人生,本君收下了,你未得的一切本君都會替你得到,包括你那個傾城傾國的長嫂。既然所有人都認為是你侮辱了她,本君便順水推舟了......哈哈哈!”

  “從此以後,羅川這個名字將會成為全唐國男人嫉妒的對象。”

  囂張的大笑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讓羅川靈魂顫慄的力量,像是一座噴發的火山,又像一張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即將把他吞沒。

 感覺著自己被怪力吞沒,即將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羅川這才發現,他內心之中是多麼不舍和不甘。

  不舍他尚未開始便已結束的少年歲月。

  不甘他的人生從平庸開始,再以平庸結束。

  我就這麼死了,有誰會知道,有誰會在乎?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在乎......百年之後,人們只會知道有一個叫羅川的畜生,喪盡天良,褻瀆長嫂。

  誰也不知道,真正的羅川,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已死去。

   “不!”

  羅川怒吼一聲。

  他的意識早已模糊,卻不知哪來的力量,一時間竟掙脫了那股怪力的束縛。

  正是這一瞬,保住了他最後一點意識!

  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化作插翅巨蛟目**光,猙獰咆哮,撲向九龍君。

   “什麼!”

  九龍君一怔,隨後牙齒咯吱咯吱作響,臉上浮起難以置信之色:“怎麼可能!這小鬼身上怎麼會有天辰的玄紋護符!他記憶裡分明沒有!”

  “普世聖賢都殺不死本君!不想竟折在這麼一個不懂修行的世俗小鬼手中!”

  “時也!命也!”

  九龍君雖是大奸大惡之輩,可也是天地間一等一的梟雄,萬古無雙的人物,拿得起放得下,面對隕落倒也從容。

  若在他全盛時期,一萬張這樣的玄紋護符也抵不過他一彈指之力,可現如今他只剩下一縷神念,根本無力回天。

  目光落向念海上搖搖欲墜的羅川,九龍君心頭一動,眼中忽閃過狂熱之色。

  “還沒有結束!本君還沒有敗!小小年紀便有堅韌不惑的心志,大難而不死的運數,配上我道三千妙法......哈哈哈,妙哉妙哉,只要不死,早晚一天你會被他們發現。”

  長笑三聲,九龍君抱住從天而降的白蛟,奮力一吼,縱身躍入念海。

  仿佛落入沸水的雪花,眨眼消融。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3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5:30 PM 編輯

第三章 丹道六境


     “叮!”

    銅幣從羅川脖子上掉落,裂成兩片。它的正面寫著“辰”字,反面則是一圈複雜的紋路。

    指尖觸摸上銅幣,餘熱仍在。羅川瞪大雙眼,微微愣神。

    正是這枚銅幣在最後時刻救了他。

    “天辰部洲……”

    目光移向銅幣正面的“辰”字,羅川腦海中流淌過一段陌生的記憶,記憶來自九龍君:天辰部洲,傳說是周天星辰第一次隕落後,沉積滄海之尾,歷經十萬年堆積而成的無盡洲陸。

    它是九天界之中最神奇的一塊土地,靈氣充裕,得天獨厚,億萬年不曾有過絲毫虧損。它的地域之廣闊,普通人快馬加鞭走上幾世也無法走完一半。

    在天辰部洲廣袤無垠的土地上,修行宗門林立,所修大道法門何止萬數,或占靈山福地,或霸大澤古淵,也有修行者入朝為官,服食人間天子之氣以供修行。

    閉上眼睛,羅川心臟“砰砰”跳了起來。

    他看見一隻只仙鶴從群峰間飛過,小鶴坐人,巨鶴背山。鶴背山巔有涼亭,亭中有兩名白衣男子對飲高歌,風流瀟灑,像極了仙人。他們隨手一揮,散發出萬丈劍氣,如柱如龍,仿佛能擊破蒼穹;

    又見一條藍鰭龍尾的大魚疾游於海面上,在它前方不遠有一座沿海城池,大魚忽然躍起,張開大口,黑風滾滾,數以百萬的兵卒魚貫而出,殺向毫無防備的城池。而在大魚上空,手持銀鞭的牧魚仙客一邊禦劍飛行,一邊清點報酬;

    一品王朝京城,正逢小公主的壽辰。千丈宮閣,玉樹華庭,仙門道派紛紛前來慶賀,忽有一頭紅毛巨猿騎著金睛異獸,從天而降。眾道人大聲喝斥,卻見巨 猿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碗,碗中是一輪明月,月裡有九九八十一名青衫童子跳舞。那些童子相貌奇異,或哭或笑,竟是虎豹豺狼所化。小公主將碗捧在懷中咯咯直笑, 帝王龍顏大悅,當場封巨猿為清水河君......

    ……

    “仙家……這才是真正的仙家!”

    羅川心中湧起震撼和激動,這些畫面無一例外來自九龍君的記憶。羅川終於知道,為何他說起孤月山的仙家時,九龍君不屑一顧。

    和天辰部洲上那些動輒上萬年歷史的仙朝相比,千年唐國就好像小孩鬧著玩兒。天辰大洲隨便一個大宗派的外門道府都養天鶴三千,各職修士近萬,唐國周圍的“仙家”哪能比上。

    漸漸的,羅川平靜下來。

    他雖被囚禁後院密室,處境堪憂,可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沮喪,相反他顯得十分平靜。

    就連羅川自己也沒發現,吸收了九龍君的記憶後,隨著眼界飛速提升,他的心態也不自覺的產生一絲微妙變化。

    將銅幣裹好,貼身存放,從始至終,羅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說起來,這枚銅幣也算頗有來歷。

    六歲那年,那個男人將銅幣串好,給羅川戴上,千叮萬囑別讓銅幣離身。做完這一切,那個男人離開了白玉京,從此再沒有消息。那個男人是羅川的爹爹,羅川依稀記得,那個男人在家族中的身份是一個行商。

    從這枚偽裝成銅幣的玄紋護符來看,爹爹的身份遠沒有那麼簡單,這其中或許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羅川卻沒有深想。

    足足九年時間,他都是一個人。侯門深似海,府裡的勾心鬥角數不勝數,更有性命之險。一個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旁支庶子,從六歲起,如履薄冰的生活在弱肉強食的世家最底層,其中的辛酸和屈辱只有他自己清楚。

    榮辱生死,全憑自己!

    從前如此,往後也是如此。

    “逆天改命的機會......九龍君那傢伙,也不算大口氣。”

    九龍君記憶中的修行功法包羅萬象,各種奇門異術都有涉獵,羅川瞠目結舌,歎為觀止。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羅川此時深有體會。

    “呲啦”一聲,鐵窗拉開,裝有食盒和湯水的竹籃順著牆頭滑落。隨著竹籃一同進入密室的還有並不刺眼的陽光,不知不覺間,已到第二天清晨。

    “川、川公子,先喝、喝點湯、湯水,暖暖肚。”少年人的聲音從鐵窗外傳來。

    羅川心中一松,次府派人來給他送吃食,這代表事情尚有轉機,並沒他想像的那麼糟糕。

    卻在這時,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聲音像是昨晚那個胖內衛。

    “做什麼呢!竟敢偷偷給他送吃的,你不想活了?你忘了上面是怎麼說的?”

    “李、李哥,我……”

    “你個不要命的小結巴!你知不知道那個人做了什麼?他可是大白天的闖進主府少夫人的閨房,還好被三公子及時發現,否則白玉京第一美人在自己家被玷污,倫理綱常何在?傳出去,連你我都要抬不起頭!這種禽獸,你還要管他死活?”

    “我、我……”

    “一個區區旁支庶子,地位比我們內衛高不了多少,就算他沒犯事,又能有什麼作為?哼,要巴結投靠也要找三公子那樣的,才二十歲就已經突破大空靈境,璞玉榜前三,就算不被仙家選中,日後也會成為羅家家主。”

    “我、我、不、不是……”

    “算了吧,你就別在這個沒有前途的庶子身上下功夫了。實話告你,上頭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活命。昨晚保住他,我看吶,十有八九是府主一時衝動。可如果繼續保他,難免要和主府起衝突。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餓死在這,一了百了,既不得罪主府,自己也保住面子。”

    “可、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老子警告你,你他娘的自己犯渾是你自己的事,別把老子牽連進去!他娘的!下不為例!走了,走了。”

    腳步聲遠去,羅川腦海中浮起昨晚關押他的那兩個內衛的身影。

    “原來是想要餓死我。”

    “怪了,我和那小結巴素不相識,為什麼要幫我?”

    “那個胖子倒是和九龍君想到一塊了。昨晚府主保下我,純粹是一時衝動,出口惡氣。堂堂府主不可能意氣用事,為了我得罪死主家。”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沒有任何價值。若像羅江那樣,二十歲出頭便有大空靈境修為,躋身京城一流高手行列,就算和主家撕破臉皮也會保住我。”

    “大空靈境,聽起來很有氣勢,可也只是唐國的丹道武學。放在修行界裡,不過剛剛築基而已。”

    羅川的聲音低沉的有些過分,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過力量。

    接收了九龍君的記憶後,被唐國上下視為國之根本的“丹道武學”落在羅川眼中,頓時變得淺顯。

    所謂丹道武學,就是憑藉內外丹藥打通小周天,在體內聚出氣丹。一般來說,氣丹越渾厚,功力也就越強。羅川在被廢除氣丹之前,剛剛修煉到小丹境,以他的資質一切順利,十年後有望突破到大丹境。

    唐國武道界,共分六個境界:小丹境、大丹境、小空靈境、大空靈境、半步散人境以及散人境。

    小丹境在力量、速度、反應上遠勝普通習武之人,在白玉京能算是三流好手。

    而到大丹境,已能擁有千斤臂力,疾走如飛,能修煉武技,可算二流高手。

    在大丹境之上,便是小空靈境,比如三公子的門客龐關。到了小空靈境,從氣丹中蘊生出真氣,不但擁有近五千斤的力量,肉掌開碑裂石,還能夠施展一些在世俗人眼中神乎其神的丹道武技,比如七法遁術,堪稱准一流高手。

    再往上,是大空靈境,三公子和次府的幾位少府主都是這個境界。到了大空靈境,真氣流轉周天經絡,擁有近萬斤的力量,高明武學順手拈來,頭腦清晰,半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有損身體。這類人物在唐國內並不多,皆是一流高手。

    接下來,是半步散人。羅家家主、次府府主都是這個境界。真氣盈滿周身秘穴,能夠出體傷人,擁有數萬斤的臂力,能騰空三十丈。這等人物,在唐國境內少之又少,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十人,已能稱為頂級高手,力敵千人鐵騎。

    至於散人境,辟穀三年,壽命可達兩百歲。真氣凝實,橫掃千軍,獨當一國,真正的萬人敵,在世俗人眼裡已是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在唐國,散人是衡量一個世家能否鼎盛不衰的標準。羅家之所以能在白玉京傲立百年,除了祖上功勳外,還因羅家中有散人坐鎮。這名散人早在五十年前便已名揚白玉京,為唐國八大國手之一,人送外號乾羅婆,正是羅家老太君。

    羅川卻已知道,從前被他當作神仙的散人境,功力不過相當於修行界裡的築基大圓滿,可因受限於丹道武學,無法更進一步。

    放在天辰部洲,築基大圓滿只算是剛剛踏上修行之路。

    因此,在真正的修行之路上,丹道武學算是繞了一個大大的彎路。

    現如今,對羅川而言,彎路已經不復存在。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4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6:17 PM 編輯

第四章 九死一生功!


    “不是吧?”

    就在羅川滿懷期待,準備直接築基時,接下來的打擊令他無比失望。

    九龍君記憶中的修行功法數不勝數,可絕大多數都是築基境之上的功法,在沒有達到築基大圓滿之前,無法修行。剩下的,寥寥幾門築基功法又都依仗外物,比如丹藥、法器、靈脈、封魔等等。

    “我就不信沒有一門適合我的築基功法!”

    羅川沒有放棄,閉目凝神,一頭紮進九辰君浩瀚如星空的功法記憶中。

    日升月落,轉眼兩天過去,這期間小結巴又偷偷跑來送食,和上次不同,他格外小心沒有再和羅川說話。

    羅川全心全意沉浸在九辰君的功法記憶中,除了少量清水外,一口飯也沒碰。他雖沒有找到適合的築基法門,可關於修行和力量的認知突飛猛進,對築基的領悟已然達到一個很高的層面。

    “這樣下去可不行。距離老太君的壽宴只剩一個多月,壽宴一過,羅江恐怕就要想起我了。”

    一想到那個陷害自己的三公子,羅川頓時充滿緊迫感。

    二十歲便修煉到大空靈境,羅家三公子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天才,這樣的天才即便出身武道界,也備受唐國仙家們青睞。白玉京裡有謠傳,孤月山來的仙家之所以沒有離去,是因看中了白玉京的幾名天才,羅江便是其中之一。

    無論自身力量還是權勢,羅家三公子都是白玉京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被這樣一個人盯上,凶多吉少。

    忽在這時,羅川腦海中閃過一段文字。

    這段文字也不知來自九龍君記憶的哪一個旮旯角落,仿佛憑空蹦出來。

    “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九死求一生,九轉無上法。”

    開頭二十字,毫無花巧。

    可越往下讀,羅川越是心驚膽寒。

    這篇築基功法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九死一生功》,無論是理念還是築基方式,《九死一生功》都和別的功法大不一樣。

    不服氣、不吞丹、不養靈脈......它的法門粗看之下十分簡單,不值一提。可細細品味,卻駭然發現,這其中每一個字,每一段話,都暗藏世間至理,發人深省。

    《九死一生功》是九龍君在一次探險中意外所得,起初也頗感驚豔,找來一萬名天賦極佳的童子修煉,卻無一成功。九龍君只當是撿到了大寂滅之前的古董功法,棄於一旁。

    半個時辰後,羅川已將這篇築基功法爛熟於胸。

    這篇功法的宗旨在於,以死生之道,誘發人體自身的龐大潛能。在築基之初,不借助外物,不修習外道,不養煉精元,而只是將自己置於九死一生的絕境,九死為藥引,大藥成大道。

    人生有九類死境:饑、渴、寒、疲、虧、傷、病、絕、空。光從前六類來看,九死一生功無比吻合羅川眼下處境,簡直是為羅川量身訂造,讓羅川心動不已。

    可連九龍君這樣絕代天驕一般的人物都沒能成功,這《九死一生功》是否能修煉,著實難測。

    陽光從鐵窗外照進,羅川能感覺到時間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羅川眼中流露出狠色。

    這是他僅有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昨天已經賭贏一次,今日再賭上一次又何妨?

    排除雜念,羅川盤膝而坐,凝神靜氣。

    將近三天的時間,他都沒有進食,腹中空空,已是餓得不能再餓,符合“餓”字訣。

    接下來,他也不準備再飲水,以做到“渴”字訣。

    深吸口氣,羅川將衣服全部脫光,只留一條褲衩,凜冽寒氣襲來,羅川打了個冷顫,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已然變白,“寒”字訣開始奏效。

    三天沒合眼,羅川全憑一股精神強撐著,早已疲憊不堪,卻應證了“疲”字訣。

    待到“虧”字訣時......羅川忽然睜開眼,面露驚疑,當內息運轉到下丹田時,他竟又感覺到了氣丹的存在。

    原來那日羅敷並沒有完全廢了我的氣丹,她悄悄給我留下一絲難以察覺的氣丹......次府唯一的女少主,她為何要這麼做?

    羅川沒有繼續往下想,若沒有九龍君的記憶,羅川此刻定會欣喜若狂。現如今,這氣丹對羅川而言只是累贅。

    猛地一用力,羅川運轉內息,強行震散了氣丹!

    從羅川十歲那年得到第一部丹道秘笈算起,五年的功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徹底化為烏有。強烈的虛弱感席捲而來,羅川只覺渾身無力,有種體內的精華全部被抽空的感覺,這是“虧”字訣。

    再加上羅川三天前被三公子的走狗龐關打傷內臟,尚未痊癒所帶來的“傷”字訣。

    至此,《九死一生功》的前六訣,羅川悉數完成。只差病、絕、空三訣。

    接下來,便是按照功法修煉,經歷一個由死到生的過程,尋求體內大藥,誘發出無與倫比的人類潛能。

    午後的陽光下,羅川眼觀鼻,鼻觀心,一邊默念法訣,一邊按照行功路線運轉內息,不多久開始入定。

    第一天,羅川四肢酸脹,頭腦昏沉,身體因寒氣變得僵硬,骨頭似要凍裂。饑餓感一陣陣的襲來,羅川氣若遊絲,只憑一口內息苦苦支撐。這第一天,已經是極其難熬。

    第二天,羅川的身體依舊僵硬,四肢酸痛,可胸膛卻滾燙,有種烈火燒心的感覺。到了第二天夜晚,從他周身的毛孔散發出惡臭。羅川有種快要死的感覺,仿佛鬼門關就在眼前。

    第三天,羅川的身體四肢已經麻木,滿臉爛瘡,心口的灼燒感覺向下移走,到達腹部丹田。他周身的皮膚像是被狠狠搓過,紅斑遍佈。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疼痛難耐,再無一絲力氣,換做任何一人恐怕都會放棄。羅川咬破舌尖,苦苦堅持著。

    第四天,羅川生了一場大病。他全身浮腫,面色蠟黃,頭髮乾枯欲裂。他按照《九死一生功》的行功路線運轉內息,每一個周天結束,都會有一個內臟受到牽引,像是火刀子刮骨,劇痛無比。事已至此,已無迴旋餘地,羅川氣若遊絲,苟延殘喘。

    好在他終於感應到了“病”字訣。

    第五天,到中午時又下起了雪,雪花從鐵柵欄縫裡飄進,落到羅川頭頂。羅川身體表面的浮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半個時辰後,不僅全身浮腫消退,他整個人瘦得仿佛已經不剩幾斤肉,就像皮包著骨頭。除此以外並無其它變化。若有第二個人在場,定會認為羅川已經死了。

    第六天,羅川的頭髮已經脫落乾淨,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奇怪,蒼白、虛弱、模糊......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就好像一筆在畫紙上勾勒出來的淡淡影子,隨時可能散去。

    第七天,雪又停了。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羅川的心跳也隨著室內逐漸升高的溫度不斷變快,他竟感覺到一絲生氣,勉強能夠睜開雙眼。

    距離老太君的壽宴只剩下一個月,這一個月也是他最後力挽狂瀾的機會。然而直到現在,他都沒能感悟剩下的兩字訣,更別提練成《九死一生功》。更何況,即便練成《九死一生功》,也只是剛剛開始築基而已。

    不安、擔心、焦慮......種種負面情緒難以抑制的從心底冒出,到中午時,羅川整個人緊張幾乎窒息,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絲絕望。就在這時,羅川陡然醒悟,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正好印證了“絕”字訣?

    第七訣“病”字訣是前六訣的總結,而到了第八訣“絕”字訣,則是由外入內,從肉身到心神的轉變。

    只剩下最後的“空”字訣了,它又在哪呢?

    羅川用盡最後那點力氣,盤膝入定,神遊物外。

    “呲啦!”

    鐵窗拉開,竹籃順著牆壁滑落,這七天裡,結巴內衛又悄悄送了四次食物和清水。

    羅川雖然閉著眼,卻也能聽見。

    ......

    呂平將竹籃放下後,便撈回鎖鏈。和前日一樣,牆那邊沒有任何回應,就好像裡面沒人一樣。呂平猶豫片刻,將耳朵貼在牆上。

    過了好久,密室裡都沒有傳來半點聲響,回想起羅川被送來時奄奄一息的模樣,呂平心頭一緊,苦巴巴的皺起眉頭來。

    他今年十七,入羅府當內衛不過三年。

    三年前,一場怪雪毀了他的家,雙親都死於災禍中,只剩他和妹妹二人相依為命。呂平家裡很窮,窮到呂平連為父母出殯的錢都沒有,他帶著家裡僅剩不多 的銅器去夜市換錢。他年紀小,說話又口吃,很快就被一群世家子圍上,戲耍捉弄。呂平面皮子薄,一不小心得罪了世家子。那些世家子毫不留情的砸毀了他所有家 當,大笑著揚長而去。

    呂平緊緊抱著銅器殘片,通紅著眼睛,心死如灰。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少年。少年的穿著打扮雖然沒有離去的那些世家子們富態闊氣,但也是錦袍棉服。少年比他還小,也就十歲出頭,可無論舉止還是氣度都比他成熟許多。

    少年沒說話,只是從懷中掏出全部銀幣放在他面前,頭也不回的走了。

    呂平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不見蹤影。

    用這些錢為父母下葬,又安頓好妹妹,呂平找了一座大宅子當雇工。因他話少手腳靈快,很快被主人推薦入羅家,在次府中他開始修習丹道武學,因上手快而被選為內衛。

    內衛職責雖是守護內宅,但平日裡和府中子弟並無太多接觸。

    時隔三年,負責守護後院的呂平再度見到羅川時,昔日的恩人已淪為階下囚。

    “你在做什麼!”

    從呂平身後傳來一聲冷喝。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5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6:18 PM 編輯

第五章 真火遇真水,人體大藥成!


    呂平嚇了一跳,慌忙轉身,就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身材臃腫的皂衣男子,一邊吃棗一邊冷笑。

    見狀,呂平暗鬆口氣。

    來人名叫李全福,是和他一同看守後院的內衛。別人眼中的李福全或許是個脾氣古怪、相貌奇異的中年人,可在呂平看來,李全福很有本事,卻不知為何甘願當一個世家內衛。

    李全福平日裡說話尖酸刻薄,很有些勢利眼,可對呂平卻還算不錯。

    “他身受重傷,十有八九已經死了。”吐掉棗核,李全福陰陽怪氣的說道。

    “李、李哥,我、我……”

    “哼,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七天裡,你沒少偷偷摸摸給他送吃的吧。他到底給過你什麼好處?讓你像被鬼附身了一樣!”李全福狠狠瞪了眼呂平,顴骨高凸的臉上露出怒其不爭的表情:“要不是我替你打圓場,你以為能瞞得住別的府衛?”

    “啊……多、多謝李哥。”少年撓了撓頭,感激的說道。

    “你呀你呀,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李全福長歎口氣,指著鐵窗幽幽說道:“你何苦要救一個禽獸?況且,你還救不了他。”

    “川、川公子,不、不是這種人。”呂平漲紅著臉道。

    “不是這種人?”李全福聲調陡然揚起,渾濁眼中射出濃濃譏諷:“就算真的不是,你救他能得到什麼好處?他娘的,你這個小結巴怎麼就是不開竅?李某 今年四十有八,還在當世家的走狗,你知道是為什麼?若非當年李某為了幫助不該幫助的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今日見到李某,少不了要喊上一聲李大人!”

    “我……”

    “在世家當走狗,重要的就是學會察言觀色,辨別利弊。他羅川得罪三公子,必死無疑。若是被旁人知道你偷偷給羅川送吃的,落到三公子耳中,你還有命活?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小妹想一想啊!”

    “李、李哥……”

    “從今天起,你要是再敢給他送食,休怪李某翻臉。哼!”

    惱火的踹了呂平一腳,李全福一搖一擺走出小院。呂平耷拉著腦袋,不緊不慢的跟在李全福身後,臨出院時,他又回頭看了眼密室,眼神複雜。

    小院位於府邸最深處,院中除了密室外,就只有皚皚白雪以及一株光杆老樹。

    從老樹梢頭飄落一團異火,落地後化成人形。

    “真是活膩歪了,兩個小雜蟲一般的內衛,竟敢議論三公子。”龐關陰沉著臉,自言自語道。

    他閉上眼睛,像是在聆聽什麼,不多時睜開眼:“居然還活著!礙事的小結巴!”

    盯著密室,龐關眼中閃過殺意,他負手站在樹下,恨恨的說道:“罷了,先回稟公子,晚些時候再來宰了這幾條雜魚。”

    舔了舔嘴唇,龐關化作一團異火,飄然而去。

    ……

    密室中的羅川自然不知道小院中發生的一切。

    此時此刻,他正沉浸在一種聞所未聞的奇妙意境中。

    起初他還能聽見自己呼吸聲,漸漸的,他聽不到呼吸,卻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裡奔騰流淌,仿佛滾滾波濤江水。再後來,血液流淌的聲音也變得緩慢、靜止,最後消失。

    時間變得很慢,最終靜止。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羅川一個人。

    “空”字訣!

    羅川心有所悟,可他忽然發現,他無法睜開眼睛,也無法開口說話,甚至無法逃離這個“空”的世界。

    終究還是失敗了?

    羅川被無盡的空茫籠罩,心中迷茫又失落。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飛快下墜,墜入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隨後四分五裂,虛弱的身體散成片狀,在大風中化作齏粉。

    ……

    時間悄然流逝,傍晚將至。

    密室裡若是有第二個人,就會看到一幅奇異的場景:

    少年側臥于石榻上,蜷縮成一團,似睡非睡,似倚非倚,好像羊水裡的嬰兒,安靜而祥和。他整個人處於一種玄而又玄的封閉狀態中,口鼻間沒有呼吸,唯獨小腹時而輕輕起伏。

    若是次府府主在場定會大吃一驚,羅川此時分明就是每一個半步散人夢寐以求的狀態:改後天呼吸為先天呼吸,又稱胎息。掌握胎息後,已無需再用口鼻呼吸,各種靈覺提升,更是散人境的標誌之一。

    除了胎息外,從羅川的身體上散發出陣陣奇異的清香,不濃不淡,令人心曠神怡。

    就連他的肌膚也變得玉白空靈,粉嫩如嬰孩。雖說整個人瘦了數倍,可並不給人突兀之感,相反,每一個看到羅川的人,腦中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詞:仙風道骨。

    黃昏時候,一抹餘霞越過鐵窗,拂過少年的面頰。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少年的眉頭輕輕一蹙。

    羅川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他非但能感覺到自己,他還能感覺到自己之外的事物。

    他雖然閉著眼,可鐵窗外的天時變化,一草一木,一動一靜皆清晰無比的漫入心,玄而又玄,奇妙無比。然而他又無法從“空”的世界中出去,他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九死換一生!我已經歷九死,那一線生機又在何處!

    羅川心底大聲咆哮。

    難道這《九死一生功》果真無法修煉?只是古人開的玩笑?不對!這篇功法是可以練成的!

    羅川好不甘心。

    他分明已經感應到了那絲生機,卻無法尋找到。

    不多時,晚霞變得黯淡,黃昏將逝。

    這晝夜交替之時,亦為天地陰陽交錯之際,多少仙門道家正是在這個時刻悟通至理,突破桎梏,成就上道。

    冥冥之中,羅川感應到一絲生機。

    他放“眼”望去,只見在院中的枯樹根處,厚厚的雪堆裡,一顆綠芽正迎著寒風和厚沈的積雪努力生長著。深冬發芽,這本是違背天地自然規律之事,可偏偏它就這樣無比神奇的在羅川眼前發生了。

    心弦猛地被撥動,羅川怔怔地看著那顆不畏冰雪努力生長的嫩芽,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縈繞心頭,漸漸化成一絲感悟。

    九死換一生!

    那一線生機非是等來,而是靠自己爭取而來!

    就像那顆雪下嫩芽,明知天寒地凍,大雪冰封,卻仍舊逆著天道冒出頭!

    所謂生機,只要你擁有足夠的信念,便不會斷絕。

    一朝頓悟,羅川茅塞頓開,求生的信念升起,如出狎猛虎,又如肆虐的洪水,轉眼便充斥滿心底。

    “嘩!”

    羅川聽到了久違的聲音,那是血液在血管中輕快流淌。沒過多久,內息的運轉,毛孔的換氣,包括口鼻間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

    轉瞬間,羅川腹底一熱,似有一團火焰從下丹田燃起。又有一股散發著清香潔白如玉的津液從羅川舌根湧出,向下流淌。

    真火遇真水,人體大藥成!

    “轟!”

    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撞擊在一起,雖未相融,卻緊緊纏繞一起,在羅川的丹田上方彙聚成一個水火漩渦。

    暖洋洋、無比舒服的感覺從水火漩渦傳出,蔓延向全身上下,羅川渾身輕鬆,只覺輕如鵝毛能飛起來一般,忍不住愜意的哼了一聲。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又恍若隔世。

    羅川欣喜的知道,他已從死中求得生機,某種意義上而言,從前那個他已經死了,如今的他就像是新生的嬰兒。

    新生的嬰兒體質純粹,知覺通靈,擁有無限的可能!

    “我以九死換一生,不僅脫胎換骨,還獲得了人體內的大藥,便是這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

    到此刻,羅川已經漸漸明悟了《九死一生功》的真諦。

    天色暗沉,密室漆黑無光,忽然間,一道電光劃破密室。

    這道電光來自羅川睜開的雙眼,目露虛電,這原本是半步散人境以上才會有的徵兆,此時卻是羅川體內真火和真水聚合的象徵。

    月光飄入密室,籠罩羅川,他掉光的頭髮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生長著,原本皮包骨的削瘦身材也漸漸變得豐潤飽滿。

    這一切,都是因為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聚成的漩渦飛快轉動著,引動氣血和精元,調集隱藏在羅川身體深處的潛在能量,為羅川修繕、強化肉身。

    全身肌肉顫動,血液激流,五臟六腑也發出“轟隆”鳴響,代表身體各臟器正經歷前所未有的活躍。

    羅川心知他正經歷築基四個階段的第一個階段,初入築基,也是真火和真水第一次為他開發潛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火漩渦的轉動越來越滿,羅川只覺身體內部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飽和感覺,充盈鼓脹。

    眼中精光四射,羅川長吐一口氣,他能聽見空氣的嗖嗖摩擦聲,仿佛鐵匠鋪的風箱。

    雙臂間似充滿無限力量,羅川看向石榻,想也不想便擊出一拳。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拳也能這麼快,竟在空氣中留下一串殘影,眨眼間便已撞上石榻,速度不亞于那日青雲廳上的龐關。拳中的力量也足夠駭人,已然超過羅川想像。

    哢嚓!

    羅川在拳頭剛剛觸及石榻時便已收力,即便如此,石榻側面還是出現一條裂紋,轉眼向四面八方擴散。

    “轟隆”一聲,半尺厚的石榻四分五裂。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7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6:18 PM 編輯

第六章 夜襲龐關!


    雖說已有心理準備,可看到碎裂一地的石塊,羅川仍是震驚。

    很快,驚訝化作喜悅盈滿羅川的心湖。

    開碑裂石,這可是小空靈境的象徵!

    羅川剛踏上築基一階,勁力便已經不輸給武道界的小空靈境。小空靈境可是唐國准一流高手的水準,擁有五千斤的勁力,比起羅川之前的小丹境,足足越過兩個境界,至少省去了他三十年苦功!

    “這便是真正的仙家功法和丹道武學之間的區別!”

    羅川喃喃,目光落向散落一地的食盒菜肴,眼裡流露出暖意。

    從被關入密室至今,他已經足足十天不曾進食。

    直到現在他才感到饑餓。

    好在天寒地凍,小結巴送來的米麵菜肴放置了數日並未變質。

    羅川眼冒綠光,撲向食盒。

    ......

    密室外,不見星月。

    也不知何時起,天空又下起小雪。

    一條並不高大的身影偷偷摸摸進入小院,悄悄的向密室走去。

    在距離密室十來步的枯樹前,呂平忽然停下腳步,他手裡揣著一把鑰匙,直勾勾的盯著密室的鐵門,猶豫不前。

    他本已經打定主意,若是羅川還活著,便偷偷的將他放走。

    雖然在次府,羅川已經聲名狼藉。可在呂平心中,羅川永遠是那年冬天從冷眼看熱鬧的人群中走出,一聲不吭掏出所有錢給他的恩人。

    呂平生在尋常人家,心性簡單耿直,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懂得知恩圖報。

    當他來到密室前,腦中卻突然迴響起李全福白日裡和他說的話,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卻不能不為妹妹著想。他若是放走羅川,必定會惹來天大的麻煩。他爛命一條也無所謂,可他死了,十歲的小妹一個人又該如何活下去?

    呂平並沒發現,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有個人正蹲在牆根,冷冷看著他。

    見到呂平停下腳步,李全福暗鬆口氣。

    他的袖子裡藏著一條軟繩,是為呂平準備的。他內心很喜歡這個木訥又耿直的少年,從呂平身上他總能看見自己少年時候的影子,一樣的耿直簡單,因此李全福時不時會關照一下呂平。可若是呂平不知好歹,非要去救羅川,李全福會毫不留情的將呂平綁見府主。

    他功力大退,藏身羅府多年,絕不想因為一個呂平而被揭穿身份。

    正當李全福以為呂平要打退堂鼓時,呂平突然甩開腳步,向密室走去。

    李全福眼中流露出遺憾和冷酷,手持軟繩正要上前。就在這時,他心中一動,猛地看向側前方。

    一團異火從天而將,落地後化作人形。

    “還真是叫龐某猜中了,你這個小廢物竟想私放重犯!”

    呂平身軀劇顫,驚恐的轉過頭。當他看見龐關時,他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冷汗如雨,雙腿打顫。

    在羅家,幾乎沒人不知道龐關。

    不是因為龐關天玄手的名號,也不是因為三公子門下走狗的身份,而是他殘忍到極致的手段。在被三公子收服之前,他曾是燕山十三盜之首,**擄掠,無惡不作。歸降羅家後,他雖有所收斂,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誰會相信他真能改過自新。

    “看來你也知道本大爺是誰。”

    龐關眼裡流露出一絲興致。

    當大盜時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看著別人在他面前恐懼顫慄。每每這時,他總會感到無比興奮,他喜歡慢慢折磨這些弱小的“羔羊”,直到將其虐殺,從頭到尾享受對方的哀求和恐懼,這是他生平最大的樂趣。

    被三公子收服後,他很少有機會再去享受這種樂趣。因此,當他看到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恐懼的結巴少年時,他開始興奮了。

    “龐爺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把這枚鑰匙吞下去,龐爺我就不再計較。”俯視著面無人色的呂平,龐關嘴角高揚。

    呂平怔了怔,他低下頭,看向拳頭大小的鑰匙,身體猛地打了個哆嗦,眼圈一紅,兩行淚珠流淌下來。

    “哈哈哈......”欣賞著少年恐懼的表情,龐關仰頭大笑。

    “你要是不願吞下它,龐爺我就只能用其它的手段。你是想被我剝皮,像人餅一樣攤成一張,最後慢慢曬乾?還是想要讓我一片片的撕下你的肉,扯斷腸子,扔到荒野喂狗?”

    “哼!誰叫你敢跟三公子做對?小小年紀,有著大好前途,竟然為了一個必死無疑的傢伙和我家公子做對。不知死活!”

    龐關放肆大笑,在他身前,少年人已經一屁股坐倒在地,淚流滿面,整個人陷入絕望。

    龐關一把提起呂平,近距離欣賞著嚇傻了的少年,獰笑道:“對了,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最好沒有,不然的話......嘿嘿,龐爺保證,他們的下場絕對比你還慘一百倍。當然了,你若是肯吞下鑰匙,你龐爺或許會考慮網開一面。”

    呂平打了個激靈,腦海中浮現出小妹燦爛如花的笑容,他呆了呆,目光移向手裡的鑰匙,牙齒咯吱咯吱打顫。

    龐關何等精明,察言觀色便猜出了一二,眼神裡閃過出高潮前的狂喜,緩緩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你一個人死,還是連累親人。你最好保佑你親人中沒有女人,不然的話,我那幫兄弟又要有樂子了。”

    呂平劇顫,臉色悽惶,半晌,他閉上眼睛,舉起鑰匙對準嘴巴。

    那枚鑰匙足有成人拳頭那麼長,若是吞下去,後果只會是刺破氣管,痛苦而亡。

    躲在牆外的李全福心底發出一聲歎息。

    真他娘的愚蠢!

    為了一個毫無前途的庶子,得罪最有前途的世家天才,到頭來非但一無所獲,還把自己賠了進去......你小子真他娘的是全京城最大的蠢貨!

    看了呂平最後一眼,李全福壓下心中的波動,躡手躡腳的向回走去。

    才走出兩步,李全福鬼使神差般停下。

    他功力大退,可曾經大空靈境時的直覺還在。

    心跳加快,李全福猛地轉過身,就見院子裡不知何時多出一人。

    那是一個上半身赤裸的少年,肌膚白皙,散發著玉白色的光澤,卻難掩一身精練的肌肉。軀幹之中,仿佛充滿驚人的爆發力。而他的氣質更是奇特,飄然出塵,又充滿蓬勃生機。

    少年抬起頭,眼神冰寒:“狗奴才,鬆手!”

    李全福渾身一顫,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呂平則有些恍惚,以為在做夢。

    漫天飛雪中,羅川昂首佇立。他比龐關要矮半個頭,身形也略顯瘦削,當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龐關身側時,沒有一個人發現。

    羅川......他怎麼出來了?

    難道密室的門沒鎖?

    一時間,李全福三人腦中冒出同樣的想法。

    龐關率先回過神,輕蔑一笑,隨手丟開呂平,摩擦著拳頭:“喲,原來是羅少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小的忘了,你就住在這。哼!不乖乖呆在裡面等死!卻跑出來送死!”

    李全福複雜的望了眼羅川,心知事有蹊蹺。

    “哈哈哈,今夜真是有趣。沒想到區區內衛裡,竟也有大丹境的高手。”龐關發出一陣長笑,余光投向李全福方向,目露殺機。

    李全福臉色大變,他猶豫片刻,從牆根後走出,小心翼翼的盯著枯樹下的龐關。

    他曾經踏入過大空靈境,堪稱唐國一流高手,可現如今他的功力已降至大丹境,遠非龐關對手。龐關此人性情怪異,心狠手辣,酷喜殺人,李全福早有耳聞。感覺著龐關毫不掩飾的冷酷殺意,李全福暗道糟糕,後悔之餘,連帶著把羅川也都怨上。

    卻在這時,李全福微微一怔,隨後搖頭苦笑。

    就見羅川忽然邁步上前,伸出拳頭打向龐關。

    “吃我一拳!”

    他出手綿軟無力,慢吞吞的,落在李全福眼中何止是漏洞百出。再加上羅川開打之前,竟還出言警示,稚嫩得令人想笑。

    龐關也是一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羅川,滿臉不屑,嘴角浮起殘忍的笑容,悠悠道:“愚蠢。真不知公子為何要留你一命。”

    隨意無比的抓向羅川的拳頭,龐關甚至懶得仔細看。

    漫天飄雪,夜色朦朧,龐關沒能發覺羅川眼中一閃而過的虛電。

    拳掌即將相觸時,羅川不再掩飾。他臉色冷沉如水,眼神裡卻似燃燒著熊熊烈火。

    體內的水火漩渦轉動加快,一股渾厚無匹的巨力順著經絡湧向拳心。

    拳力發出的一瞬,羅川只聽見身體中響起“嗡嗡”的鳴響,一道道氣血如龍翻滾,體內的血液仿佛要沸騰起來,妄圖衝破血管的束縛,使得羅川原本就暗藏巨力的一拳更加充滿爆發力。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轉瞬之間,龐關的右臂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縮短,竟是從手掌到手肘再到肩臂,整個被絞成粉碎!

    血花高高飆起,灑落時,染紅了一地白雪。

    小結巴呂平揉著雙眼,不敢相信。

    李全福倒退兩步,張大嘴巴,他原本就已經很高的顴骨變得更加凸出,活像只卡住嗓子的肥鸛。

    龐關呆了般的盯著血肉模糊光禿禿的肩頭,直到劇痛鋪天蓋地的襲來,龐關才認清現實。

    怪叫一聲,龐關額上滾滿大顆大顆的汗珠,他一邊用恐懼的目光盯向羅川,一邊搖搖晃晃的向後飛退,雙肩抽搐,臉上早已沒了丁點血色。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8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5:29 PM 編輯

第七章 仙家內定


    “別讓他逃了!”

    李全福尖叫道。

    就算沒有李全福提醒,羅川也不打算放走龐關。

    他心裡清楚,即便他進入了築基一階,擁有堪比小空靈境的功力,他仍不是羅三公子的對手。若讓三公子知道他不但逢凶化吉,還功力大進,定會提前對他動手。

    盯著龐關的背影,羅川深提一口氣,身體像羽毛般飄起,腳尖踩著未落地的雪花,猛地向前躥出。

    龐關身受重傷,心慌意亂。

    羅川趁勝追擊,氣勢正盛。

    幾個呼吸間,羅川便至龐關身後,張開雙臂,像長鷹捕食般撲向龐關。

    龐關也是成名的武道高手,經驗豐富,心知逃不過,腳下一滯,轉身站定。

    眼中浮起深深恨意,龐關左臂幻化出一團異火,形如長刀,裹挾數千斤的勁力,低吼一聲斬向羅川。

    七法遁術中,龐關只擅長火法,也因此將火法武技練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他對自己的武學很有信心,即便眼下身受重傷,可只要逼退羅川,他便能脫身離去。

    嘭!嘭!嘭……

    在龐關驚駭的目光中,羅川只憑雙拳硬撼火法武技,非但沒有退後,反而逼得他連連倒退。

    一拳,兩拳,三拳……羅川的拳法四平八穩,毫無花俏,是唐國丹道武學入門級的馬步沖天拳,連三歲小兒都能模仿。此時被羅川使出,卻虎虎生風,每一拳擊出,都能讓空氣凹陷出漩渦般的三尺拳痕,空氣向兩旁傾瀉,勁氣如浪潮瘋湧,發出爆竹般的響聲。

    最簡單不過的馬步沖天拳,在羅川手底儼然充滿頂級丹道武學的威力!

    第六拳,哢嚓一聲,龐關骨骼寸寸碎裂,白骨刺出皮膚,鮮血染紅左臂,觸目驚心。

    龐關慘哼一聲,眼中流露出絕望。

    羅川的拳法並不高明,沒有太多的技巧可言,卻透著一股奇妙韻味,穩如巨山壓來,幾拳過後已將龐關逼入死角,陷入絕境,心中一陣無力。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已經被我打成重傷!被羅敷廢了氣丹!

    為什麼他突然擁有小空靈境的功力?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龐關茫然的睜大雙眼,心底卻在咆哮。

    第七拳,羅川徹底擊毀龐關的左臂,一拳打碎胸骨,震斷心脈。

    “公子不會放過你!”

    “壽宴之日,便是你死期到時!”

    “公子他,他......已經是仙家內定的……傳人。”

    “你們這些愚民,又怎會知道什麼是仙家!那可都是彈指讓你們灰飛煙滅的存在……得罪公子,你死定了……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龐關仿佛喝醉酒了般原地轉圈,搖搖欲墜,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經無法辨聽。

    “仙家內定?”

    羅川眉毛一揚,語氣透著古怪。

    龐關氣若遊絲,苟延殘喘,他已說不出話來,可眼裡卻流露出濃濃的快意。生命最後一刻,他仍然不忘欣賞別人的恐懼。

    羅川啞然失笑。

    “仙家內定?笑話!”

    “一個築基境都能出山行走的修行宗派,竟也有資格被稱為仙家?”

    “真正的仙家,騰雲養鶴,一劍萬里,妖鬼為僕,搬山造殿!”

    “他羅三就算被修行宗門看中,如今也不過一介武夫。”

    “大空靈境?頂多築基二階的功力罷了,在修行界裡尚不算入門。”

    “你真以為他羅三能夠隻手遮天?為所欲為?”

    ……

    龐關表情定格,眼神凝滯,漸漸的,一絲恐懼溢出。

    羅川所說的仙家他並非沒有聽過,卻從未聽人如此清楚的說出。

    眼前的少年想也不想,隨口道來。在所有人包括三公子眼裡,孤月山仙家何等高高在上,那可是頂天的存在!而這羅川如此平淡鎮定,他不是假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無所謂!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此時龐關隱隱發覺,他和羅江似乎在無意之中惹上了一個絕非他們能夠招惹的存在。最可怕的是,以神機妙算著稱的三公子,至今一無所覺。

    龐關瞳孔一縮,眼裡僅剩不多的光彩全部剝落。臨終之際他才恍悟,眼前的少年壓根不是什麼善茬,他的恐怖不輸給三公子。

    呂平怔怔地看著羅川的背影,臉上流露出一抹感激。

    李全福則咽了口口水,心中微寒。

    撲通!

    作惡多端的燕山盜首跪倒在雪地裡,含恨而終。

    殺人了。

    久居世家大府,羅川也算見慣了生離死別。可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動手殺人,難免有些恍惚。

    轉眼後,羅川想起了龐關對自己栽贓嫁禍、羞辱折磨。

    漸漸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懷縈繞羅川心頭,酣暢淋漓,無比痛快,直讓他有想長嘯宣洩的衝動。

    轉過身,羅川看向李全福。

    對於李全福,羅川沒有一絲好感,甚至有很些厭惡。這幾日裡羅川雖在入定,可李全福和呂平的對話有時也會傳到他耳中。

    李全福心頭一凜,下意識的避開羅川的目光,腦海卻中浮現出羅川一開始的以弱誘敵,再斷龐關一臂,到最後以絕對實力正面擊殺龐關的全過程。

    一切都顯得那麼從容不迫,環環緊扣。直到現在李全福還有些恍惚,白玉京有名有姓的天玄手,幾個招之間被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擊殺,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訕笑兩聲,李全福走到龐關的屍身前。

    在羅川好奇的注視下,這個一點都不像世家內衛的中年人從腰帶間取出一隻囊袋,裡面裝著許多瓶瓶罐罐。取出一隻黑色小瓶,李全福將瓶中的粉末均勻澆灑在龐關屍體上。

    嘶嘶……

    屍體開始溶解,很快只剩下一灘膿液,以及龐關的遺物。

    “這樣一來,死無對證,別人也就不會懷疑到公子頭上。後院位置偏僻,府主等高手還在主府,應該不會有人聽見。呂平,若有人問起來,就說從沒有人來過。”李全福臉上堆滿笑容,討好著對羅川說道。

    羅川仿若未聞,他走上前,從地上拾起一本書和一隻小木盒。

    書本上寫著四個大字《火遁奧義》,木盒裡則裝著一顆鴿蛋大小、灰不溜秋的藥丸。

    羅川轉過身,看向剛剛站起身、揉著雙臂皺著眉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暖意:“這些都是你的了。”

    或許因為大哭一場的緣故,少年臉上斑駁陸離,黑色的墨汁脫落,露出他的原本的面貌。粉面薄唇,鼻樑高挺,眉目若星月,竟是羅川前所未見的清秀俊美。

    不對......曾經在哪裡見過。

    “是你!”羅川眼睛一亮,記起幾年前在市集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

    練成《九死一生功》,初步引導身體潛能後,羅川頭腦也變得更加清晰。

    “呂平,你的運氣來了。”眼見呂平一動不動站著發愣,李全福輕輕退了一把,小聲道:“這《火遁奧義》可是高級丹道武學,比你平時修煉的丹道武學高明十倍。這顆大還丹更是能提升你三年功力。只要不出大錯,十年內你至少升任家將。還不趕快謝謝公子!”

    聽了李全福的話,呂平方才明白羅川送給了他什麼。

    真像李全福所說,他要是能在十年內成為羅家家將,他的俸祿至少會漲百倍。到那時他不僅可以在京城外坊買上房子,把小妹接回,甚至還能重建祖屋,將父母的墳塋從荒郊遷回來。

    “謝、謝,公、公子……”呂平紅著臉接過秘笈和丹藥,激動的說道。

    在他眼裡,無論秘笈還是丹藥都極其珍貴。羅川公子看都不看一眼,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想拒絕都不行,這讓呂平既感動又慚愧。

    “你為了我不惜得罪三公子,相比起來,這些又算什麼。”

    羅川發自肺腑。

    和九龍君記憶中的神功秘法、靈藥丹方相比,這些的確算不上什麼。羅川從呂平身上感受到的溫情,是他此前從未有過的體驗。羅川甚至打算,在他處理完三公子的事情後,從九龍君的記憶中找一門功法給呂平修煉。

    看向結結巴巴的少年內衛,李全福又羨慕又後悔。

    精明似狐的他,如何看不出來羅川對他的厭惡。

    就在這時,羅川已經轉過身向院門走去。

    李全福急了,眼見羅川即將走出院子,他也顧不上不好意思,大聲喊道:“公子若不嫌棄,李某願效犬馬之勞!”

    呂平驚訝的看向李全福,他記得就在昨天,李全福還百般勸他不要為了羅川得罪三公子。

    羅川沒有停下腳步。

    李全福一咬牙,繼續喊道:“在下雖不算什麼好人,可少年習武,混過江湖,年輕時候考過科舉,當過貢生,中年落魄,混跡三教九流!公子雖不食人間煙火,可總要有個像我這樣的人跑腿打理!”

    盯著羅川的背影,李全福心潮澎湃,他已經十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緒。

    換做別人,就算對方是半步散人境,甚至散人,李全福都不會如此低聲下氣。他隱居羅家,本就是為了避禍,不想再惹是非。然而羅川的出現,卻讓李全福看見了一線希望,一線恢復從前的功力,甚至更進一步的希望!

    李全福清楚的記得,羅川進來時被打散氣丹,已是廢人一個。短短十天,羅川竟然擁有了超過小空靈境的功力,輕鬆擊殺天玄手龐關,更是用肉掌觸摸異火而不傷,對頂尖的丹道武學秘笈和丹藥視若糞土,包括最後和龐關的對話。

    一切的一切,讓李全福得到一個猜測,

    一想到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李全福激動得渾身發抖。

    當年打傷他的那個人曾經說過,除非仙人出馬,否則誰也無法讓他恢復功力。為了這句話,李全福花了七年時間跑遍了唐國境內境外的名山大剎,訪遍仙家道門,卻一無所得,心灰意懶之下投入羅家。

    大雪漸止,一輪明月從霧靄後飄出,羅川在院子口停住腳步。

    李全福心跳加快,緊張激動。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5:29 PM

本帖最後由 a7371340 於 2014-3-8 05:30 PM 編輯

第八章 少夫人


    月光下,少年轉過身。

    他面龐略顯蒼白,雙頰卻充盈血色。天庭廣闊,眉宇飄然,仿佛寥寥幾筆在畫卷上勾勒出來。他的膚色白晰得有些過分,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塑像,站在月下雪中,長髮飄揚,自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味道。

    “今晚發生的一切,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羅川沒有去看李全福,只對呂平說道,隨後閃出小院,飄然離去。

    眼中透露出濃濃的失望,李全福一屁股坐下,滿臉沮喪。

    躍上府牆,羅川深吸了口氣。

    月華隨之一黯,羅川只覺星星點點的寒霜從天而降,很快將他包圍。周身毛孔擴張,將月之陰華吸入體內,清涼的感覺從皮下傳來,很快鑽進肌肉、骨骼和血液,淬煉著羅川的皮肉骨骼,舒服得羅川想要嗷嗷叫。

    “要是九龍君知道這世上竟有人練成了《九死一生功》,也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羅川默默想著。

    他出身塵世武道界,卻在一夜間擁有絕代魔君將近兩千年的記憶。和記憶中的功法對比印證,羅川很快發現,他所修煉的《九死一生功》足可用空前絕後這四個字來形容。

    無論築基法門,還是丹道武學,在一開始都免不了吞食丹藥,輔助修行。

    羅川的《九死一生功》則不需要,它從一開始便讓羅川直接從後天轉入先天,進入築基大圓滿才會有的胎息狀態,吸收天地精華為外藥,真火和真水為內藥,幫助羅川開發人體自身潛能。正如口訣所言“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天下間又有什麼丹藥比得上人體自身的無盡潛能?

    羅川一步邁出,躍出牆頭。

    先天水火在丹田上方飛速旋轉,引動氣血奔流于經絡,羅川這一腳竟然直接邁出了十來步,眨眼飛掠過鄰家一座府邸,快若奔馬。

    羅川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玩心大起,奔走在一座座府邸的屋簷,一步十餘丈,疾走如飛,很快不見蹤影。

    羅家開兩府,次府座落于白玉京西坊,主府則位於白玉京東坊。東坊又稱文武坊,能在這裡開府建邸的,皆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員。

    羅川來到東坊時,華燈已下,絕大多數的府邸都陷入黑暗,只剩左手第三家仍然燈火通明。老太君壽宴將到,全府上下早就提前就開始忙活,張羅佈置,過了子夜仍未歇息。

    望向府邸牌匾上龍飛鳳舞的“羅”字,回想起那日發生的事,羅川恍若隔世。

    輕鬆跳起,羅川飄飄然越過府牆。羅川的功力雖只比小空靈境略高一籌,可《九死一生功》奇妙無窮,羅川心意一動便進入胎息狀態,無聲無息。府裡雖有高手,可都沒能發現羅川。

    不多時,羅川到了後院一間僻靜的小築前。

    十天前他就來過。

    那一日他原本是陪同次府的管事來送財貨,中午拗不過主府管事的熱情在廚房喝了起來。主府一干人借著老太君壽宴的由頭拼命灌酒,羅川雖是羅家子,可地位尚不如次府管事,三巡下來便開始代喝。

    誰曾想,這一喝就喝出事來。羅川原本借尿遁出來喘口氣,暈乎乎的走錯了路,七拐八繞的來到小築前,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

    收起回憶,羅川冷著臉飄入小築,隨手掩上門。

    小築裡面和外面一樣樸素,一燈如豆,四壁空空,就只有一張床榻,一隻衣櫃和一個女子。

    女子背對著羅川,望著窗外的雪地發呆,青絲滑落,仿佛一段輕綢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摸。天寒地凍,她只穿了薄薄一層的棉紗,依稀能看見白玉羊脂般的肌膚,羅川能斷定,她一定修煉了門奇怪的功法,方才不懼嚴寒。

    似乎聽到了動靜,女子轉過身。

    她氣質冷淡,如月中寒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可修長飽滿的身姿曲線,黑夜星辰般動人的眸子,以及那張世間任何一名畫師都難以臨摹三分的淡雅容顏,又使她天生具有難以抵擋的魅惑。

    平心而論,她生得不算絕豔,卻如空谷幽蘭,是那種讓人看了永不會膩味的美色。這樣的女子,就仿佛從冰與火的漩渦中走出,集兩種矛盾於一身,忽遠忽近,令世間每一個男子為之癡迷。

    女子看到羅川,微露詫異。

    “見到我,你現在一定很驚訝。”羅川上前兩步,說道。

    眼前女子姓白名依卿,是主府大公子的夫人,也正是她讓羅川背負上了褻瀆長嫂的罪名。白依卿固然傾國傾城,有白玉京第一美人之稱,可羅川如今卻對她厭惡至極!

    白依卿怔了怔,美目中閃過一縷古怪,輕輕頷首。

    她確實很驚訝,不過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感激。

    十天前她正在小築裡行功,忽有一陣異香飄來,沒過一會,她只覺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白衣卿心知是吸入了迷香,她修行有成,真氣盈滿周天,尋常的迷香對她毫無作用,定是仙家煉製的迷香。正當她迷迷糊糊時,只見三公子帶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青年走了過來。

    那青年氣息高深,眉宇間流露著淡淡的出塵味道。可當他看到白依卿,瞬間被打回原形,二話不說,獰笑著動手動腳。

    白依卿雖在兩年前嫁給羅家大公子,可大公子一心求仙問道,忙於練功,直到過世前都未曾動過白依卿的身子。被人輕薄白依卿又惱又急,平日裡對她畢恭畢敬的羅三公子卻只顧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

    就在白依卿萬念俱灰之際,院外傳來少年的叫嚷聲。趴在她身上的青年吃了一驚,似乎不想讓別人看見,猶豫片刻閃身而去,白依卿方才保住清白。

    白依卿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還在為少年擔心時,少年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和十天前醉醺醺時相比,眼前的少年就好像一柄剛剛發硎的寶劍,氣質卓然,鋒芒畢露,令白依卿心生好奇。

    這時,羅川開口了。

    “拜你所賜,我被廢了氣丹,毀了名節!我分明救了你,你這個惡毒女人為何恩將仇報,夥同羅江陷害我!”

    白依卿愣了愣。

    少年人寒意凜然的眉梢,以及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讓她滿腔熱忱瞬間化為烏有。

    也不怪羅川會這麼認為,在他早前先入為主的想法中,若非三公子和白依卿同時誣陷他,他豈會這麼快被定罪。

    “那你想如何?”

    耳邊響起女子清冷的聲音,羅川定睛看去,只覺得白依卿和之前相比有些不同,她的眼中明顯少了一樣什麼,目光中隱有寒霜。

    羅川沒有深想,他正在考慮白依卿的問題。他來此的目的本是想從白依卿身上著手,為自己洗清冤屈。可沒想到這位主府少夫人和他預想中完全不同,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十分冷靜,令羅川有些無從下手。

    羅川畢竟只有十五歲,繼承了九龍君的記憶,卻一時半會學不得九龍君的老謀深算。

    就在這時,從小築外傳來一陣飄忽不定的笑聲:“三公子門下柳少陽,奉公子之命前來拜訪。”

    羅川和白依卿相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是羅江手底下三大走狗之一。”白依卿移開目光,像是自言自語道。

    羅川眉頭緊鎖,他如何不知柳少陽是誰。羅江三大門客中,柳少陽比龐關還要厲害一籌,大空靈境的修為,萬斤的臂力,精通七法遁術。不僅實力,就連名聲上,柳少陽也勝過龐關。

    他出身神秘,在被羅江收降之前,有關中魔煞之稱。此人好色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既好女色,更是酷喜男色,不幸落到他手上的俊俏小哥往往都會落得精元枯萎、生不如死的下場。

    腳步聲越來越近,羅川心弦繃緊。

    他急急忙忙來找白依卿就是為了洗清冤屈,若被柳少陽撞見,就算僥倖逃過一劫,他也將坐實罪名,到那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可現在出去,定會驚動府中內衛,到時更是走投無路。

    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羅川心中道。

    他環視四周,怎奈何四壁空空,唯一的衣櫃又太小。最終,羅川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床榻。

    ……

    梆梆梆!

    敲門聲響起。

    “夫人屋內還有光亮,看來是沒睡。如此,柳某進來了。”

    小築的門被推開,身著黑色勁裝的魁梧男子走了進來,他放眼望去,只見帳簾高掛,女子側臥於床榻,床頭點著盞燈,正捧卷而讀。

    不愧是昔日白玉京第一美人!

    飛快的掃過帳簾後、被衾下那渾圓飽滿起伏有致的誘人曲線,柳少陽吞了口口水。

    按捺下衝動,柳少陽畢恭畢敬道:“柳某奉公子之命,前來拜訪夫人。”

    白依卿看也沒看柳少陽,翻著書卷,淡淡道:“大半夜的,你家公子就不怕瓜田李下?”

    呵呵一笑,柳少陽抬起頭:“公子讓我來告訴夫人一件事。龐關死了。”

    說完,柳少陽死死的盯著簾帳後的那雙眸子,令他失望的是,白依卿眼中的驚訝真真切切,並非作偽。

    難道龐關不是她殺的?那會是誰?

    次府?不可能。次府絕不會為了這件事和三公子撕破臉皮。

    柳少陽心中疑惑。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0 PM

第九章 小築旖旎,陰陽之秘


    白依卿的確大吃了一驚。

    在柳少陽說出死訊時,她明顯感覺到握住她大腿的那只手一緊。

    這麼大的反應?難道龐關的死和他有關......是他殺了龐關?

    很快,白依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雖看不上龐關這等小角色,可龐關畢竟也是小空靈境,將近半個甲子的功力在身,相當於仙道界的築基一階。放在世俗中算得上准一流高手,更曾為燕山匪首,殺人如麻,經驗豐富。

    羅川能殺得了他?絕對不可能,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真氣流動的跡象。至於他如何能混進來......一定是府裡上下忙於老太君壽宴,疏忽了他。

    想到這裡,白依卿釋然。

    “龐關死了?三公子的門人總是不分尊卑,乃是取禍之道。”白依卿淡淡說道。

    柳少陽眼中露出戾氣,笑道:“夫人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別操心我等了。”

    白依卿看向柳少陽,目光冷若寒霜,竟看得柳少陽心頭一怵。

    “區區大空靈境的武修,誰給你如此膽子,敢這樣和本夫人說話?”

    柳少陽打了個冷顫,想到眼前女子的另一個身份,他有些後悔剛才的言語,不過嘴上依舊很強:“夫人雖是築基三階,可功力早被仙家封了。”

    “都已封了我的功力,還懷疑我殺了龐關?”

    “夫人可是神鬼之能的仙家,就算封了夫人的功力,未必沒有其它手段。”

    眼見白依卿不作聲,柳少陽自以為占了上風,淡淡說道:“你白家固然有仙家門路,可也遠在巴蜀,幫不了夫人。公子有話讓在下轉告,一個月之後,老太 君的壽宴,那將是他拜入仙門的大日子,在此之前還請夫人莫要輕舉妄動。等到大事定下,公子會親手奉上‘還我功力丹’,還夫人自由。”

    “你也替我轉告羅江,他資質雖高,可心性成魔。如他者去求仙問道,別說三災九劫,便是尋常一個心魔之劫都難渡。真正尋仙問道,不僅光靠資質。”白依卿道。

    柳少陽自然不信,搖頭哂笑:“說起來,如果不是夫人當日不肯合作,也不會遭此下場。府中人人皆已知道,那個名叫羅川庶子的禽獸之舉,就算夫人否 認,也改變不了事實。一個月後,老太君壽宴上,那人連同次府都要完蛋,夫人為了一個鹹魚般的小角色陷於如此地境,又是何苦?”

    “修行之人,只問本心。你這等凡夫俗子又怎會明白。”

    白依卿終於從書卷中抬起頭,漫不經心的瞥了眼柳少陽,朱唇輕啟道。

    冰清玉潔中的那一點嫵媚風情乍露,高貴端莊,卻充滿誘惑。柳少陽一眼看去,頓時心跳加快,口乾舌燥,奇癢難耐。雖被白依卿搶白,可他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惱火,只顧貪婪的盯著少夫人。

    同樣心中一動的還有羅川。

    這麼快就被羅江知道了?難不成他和龐關之間有著什麼隱秘的聯繫......白依卿,原來是我冤枉了她,她非但沒有污蔑我,還因此被三公子軟禁。難怪她對我那麼冷漠。

    羅川暗暗慚愧,緊握白依卿渾圓大腿的那只手也松了下來。

    此時,他藏在白依卿的身後,空間狹小,兩人身高也差不多,幾乎是緊貼在一起。

    之前羅川心弦緊繃,加上對白依卿並無好感,因而沒覺察到什麼。而眼下,散發沁人心脾幽香的潔白玉頸,手間那對修長光滑的大腿,以及緊貼羅川下腹充滿彈性的滾圓翹臀,無時無刻散發著令人著魔的誘惑。

    白依卿只披著一層薄紗,羅川更是沒穿上衣,就這麼摟著白依卿,如此之近,幾乎能聽見懷中女子脈搏跳動的聲音。

    羅川面紅耳赤,他已過了陽氣發生之齡,對男女之事半知半解,男性的本能反應令他瞬間一柱擎天。

    “唰!”

    滾燙粗長的那物隔著衣衫不偏不倚的刺入白依卿臀裡。

    兩人同時一顫。

    羅川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在前方的幽洞深處,有著無比吸引他的東西。丹田之上,真火與真水又開始瘋狂旋轉,將羅川帶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妙狀態。

    羅川並不知道,他無形之中運轉起了九龍君記憶深處的一套雙修法門,名為《奼女生嬰訣》,此時此刻,功力正在以超過之前十倍的速度暴漲著,隱隱有催生出真氣的跡象!

    天地之秘,原本就是陰陽交合!

    羅川在踏入築基後,一步先天,胎息成道,身體感知極度敏銳,相隔千萬裡之遙的月中精華都能自動吸入,更別說近在咫尺的處子元陰。

    兼之九龍君這個大魔頭,他所收藏的雙修法門何等精妙,潤物細無聲,羅川一下子進入了狀態。

    他閉著眼睛,半夢半醒間,緊貼玉頸,右手不自覺的游走上白依卿香噴噴的嬌軀,上下而求索。與此同時,下身緩緩向前挺近,步步為證,欲要捅破那扇蘊藏天地玄秘的大門,印證大道!

    白依卿快要瘋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羅川竟如此大膽,柳少陽還在屋裡,他就輕薄起自己來。白依卿之所以會答應讓羅川藏身,一來羅川對她有恩,二來羅川年紀還小,白依卿也沒往男女之事方面想。

    當胸前那只魔手快要露出被子時,白依卿才回過神。她飛快抓住羅川小臂,豐滿的玉臀兩瓣夾緊,毫釐間將羅川拒之門外。

    同樣傻眼的還有柳少陽。

    他雖然低著頭,可餘光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從被衾裡露出半隻手,正抓著白依卿令人垂涎欲滴的玉峰。

    曾經的白玉京第一美人,羅家主府的少夫人,已到築基三階仙家女道,當著自己的面和別人廝混偷情。強烈的刺激衝擊著柳少陽的感觀,他下身已有反應,口乾舌燥,全身發熱。

    猛咬舌尖,柳少陽強迫自己清醒,眼中流露出喜色。他已經猜到,少夫人的“姦夫”,十有八九便是殺死龐關之人。

    此人能殺死龐關,至少也是大空靈境,先不要打草驚蛇!

    柳少陽心裡想著,深吸口氣,拱手道:“在下就不打擾少夫人歇息,告辭。”

    “不送。”白依卿香汗淋漓,強作鎮定,並沒發現柳少陽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

    聽著柳少陽離去的腳步聲,白依卿長舒口氣。

    那裡又是一陣酥癢,白依卿紅著臉,猛地推開羅川,轉身想要發作,卻見少年也剛好睜開眼,面色尷尬,目光卻清澈無穢。

    兩人大眼瞪小眼,再度沉默。

    白依卿又惱又羞,可心中卻並沒太多厭惡,想到這點,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她又怎會知道,這正是雙修功法的精妙所在。男女相交,如陰陽媾合,彼此吸引,自然而然。她本身對羅川就毫無防備,心懷感激,兼之修行之人對功法感應敏銳,雖未真正雙修,可那絲從未體驗過的美妙感覺如隔靴搔癢,令她不上不下。

    “柳少陽提到的‘還我功力丹’,有了它,你便可以恢復自由?”羅川撓了撓腦袋問道。

    白依卿只當羅川想要緩解尷尬,可聽到那個丹名,她的臉紅了紅:“什麼還我功力丹,明顯是個假名。他怎麼可能將真正的丹名告訴我。”

    “這丹藥是什麼樣的?”羅川又問。

    白依卿蹙了蹙眉,冷冷道:“一顆紅中透青的橢圓形丹藥……,罷了,和你說你也不懂。”

    羅川沒注意白依卿的語氣,繼續問道:“它味道如何?”

    “略有些酸澀,入喉極苦。聞上去還有些銅銹的味道。”

    “那……”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白依卿見羅川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心道你有完沒完,瞥了眼羅川,不再說話。

    羅川倒不是在緩解尷尬,而是想要找出解決封印的辦法。白依卿若是恢復自由,便可以澄清真相,還羅川清白。九龍君博學多才,精通多門絕技,更喜搜羅天下珍奇,其中便有各種各樣丹方。

    游走于九龍君長達兩千年的記憶中,結合白依卿所言,一道丹方緩緩出現在羅川腦海中。

    “若非當年我白家流落于大唐,老太君有大恩,我外公也不會將我下嫁你們羅家,遭這般罪。”看著梅雪軒窗,白依卿自言自語。

    她本是家族中數一數二的天才,三歲修行,十九歲時便已達到築基四個階段的第三個階段,也稱築基大成,功力對應武道界的半步散人境,天賦之高可見一斑。卻因幼年定的娃娃親,不得已嫁入羅家。

    這才兩年,她便做了寡婦,還差點遭人淩辱。

    余光落向羅川,白依卿美目一亮:“對了,你倒是可以替我傳封家書。柳少陽剛才說,一個月後老太君壽宴上,三公子準備將你們次府一網打盡。你還呆在京城做什麼?我給你一封書信,你帶著它跑去巴蜀白家求救兵。”

    說話間,白依卿已撕下一片紗布,咬破指尖。匆匆寫完家書,白依卿將紗布遞給羅川。她和羅川算是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蟻,兼之羅川救過她一回,內心隱隱信任。

    聰明如她自然知道三公子使用的是緩兵之計,一旦等他拜入仙家,有了更強的依仗,以他心狠手辣的性子定會將自己滅口。

    羅川沉默著接過,他並不指望就憑這封家書能夠反敗為勝。早在很多年前他便知道一個道理,不論遭遇什麼,唯一能夠依仗的只有自己。不過今晚這一趟倒沒算白來,至少找到了一個潛在盟友,並且得知羅江的計畫。

    “我先告辭。”距離老太君壽宴只剩一個月,羅川對時間格外珍惜。

    白依卿道了一聲“不送”。

    看著少年從自己床上爬起,從容不迫的離去,白依卿方才回想起他的無禮之舉,心中一陣荒唐。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1 PM

第十章 水路追殺


    柳少陽藏身一棵大樹後,死死盯著小築。

    他沒有通知別人,一來不想打草驚蛇,二來也因為他想獨攬大功。

    門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眶陡然睜大,目如鷹隼。當他看清楚出來的那人後,整個人徹底傻了。

    那個少年……次府羅川?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被廢去氣丹關在次府後院?

    龐關……難道是他殺了龐關?不可能啊,就算他功力還在,也只是小丹境!

    盯著大步走出的少年,柳少陽心頭狂跳,汗毛聳立。一絲恐慌從心底躥出,讓柳少陽恐慌的並不是羅川,而是超乎他理解的未知存在。

    一直以來,柳少陽對三公子羅江的才智都極為欽佩。在羅江的這一盤棋中,庶子羅川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小卒一般的廢子,就連向來謹慎的三公子也不太留意。

    然而眼下,本該半死不活囚禁在次府的棄子,竟然大搖大擺的從少夫人房裡走出來。

    詭異!詭異至極!

    猛一咬舌尖!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後,柳少陽心情複雜,忽覺自己四十多年全都活到了狗身上。

    白玉京裡白依卿,月中佳人月下來。

    兩年前,中秋佳節,舉國歡慶,賞月的人聚滿胭脂江兩岸。白依卿身著素袍,腳踩輕舟,沿著江水逆流而上。月影婆娑,淩波而渡,宛如月中仙子,看傻了兩岸的唐國人。那一夜後,白依卿名動白玉京,有了白玉京第一美人之名。

    別說是柳少陽,白玉京哪一個男人不曾幻想過這位神秘又美麗的羅家少夫人。旁人都羨慕他這個近水樓臺的羅府門客,可又有誰知道明明就在眼前,卻摸不到碰不得,只能眼巴巴看著的痛苦。

    這樣一個高高在上,集冰清玉潔和迷人風情於一身的尤物,竟讓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得手。

    真沒想到,白依卿也是個騷娘們!

    好色如柳少陽心中升起濃濃的挫敗感,恐慌的感覺淡去幾分,忍不住啐罵一聲:“他媽的!好肉都被狗吃了!”

    他這聲壓得雖低,卻逃不過羅川的耳朵。築基之後,羅川五覺通靈,遠勝從前。

    羅川想也不想,彈身而走,如驚鴻奔馬,少時已近院牆。

    “原來只是小空靈境。”

    判斷出羅川的功力,柳少陽轉驚為喜。

    “哪裡逃!”

    壓低笑聲,柳少陽閃身而出。他的身體在半空化作一陣黑風,速度遠在羅川之上,轉眼便到院牆,撲向羅川。

    白依卿早在視窗看到這一幕。

    “難不成龐關真是他殺的!”

    羅川的功力讓白衣卿暗暗吃驚,可當柳少陽施展出七法遁術後,白依卿心頭一緊。

    在唐國,幾乎每一個丹道武學高手都會一手七法遁術,已成唐國國技。白依卿的外公曾點評過,唐國丹道武學雖無法問道成仙,卻為世間奇術。其中七法遁術似仙非仙,似法非法,令人難以琢磨。

    白依卿對七法遁術也有研究,見到柳少陽使的是風遁,她的心一下子沉入穀底。七法遁術中,風遁的速度僅次於雷遁,彈指十步,輕而易舉。

    眨眼間,羅川和柳少陽一先一後翻牆而出,只差半條手臂的距離。

    “嘭!”

    交手聲傳來,白依卿臉色煞白。

    等了許久再沒動靜,白依卿腳尖輕輕一點飄出小築,身法如行雲流水來到院牆前。放眼看去,白依卿就見院牆另一邊的水渠中,波紋蕩漾,一串血漬刺目驚心,而遠處的樹林裡風聲大作。

    水渠寬約兩個馬身,三人深長,昏沉夜色下,一眼望去難見底端。

    “逃了嗎......”白依卿的心先是一松,隨即咬著貝齒:“笨蛋!這條水渠通往胭脂江的水庫,逃去那又能如何。”

    又氣又急之下,白依卿呼吸加快。她一吸氣可不得了,胸前兩團圓潤奇峰挺拔,飽滿誘人,被羅川揉捏的地方隱隱脹痛。

    ……

    和白依卿一樣,柳少陽起初也覺得羅川愚蠢至極,可當他奔出五裡地後,臉色越來越難看。

    “有種出來!”

    “藏頭露尾!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小子,別讓我逮到你!否則定叫你生不如死!”

    “哼,你再不出來,我便回頭將你和少夫人的醜事宣揚出去……”

    無論柳少陽如何叫駡、挑釁,羅川都不為所動,他有胎息之法,在水裡呆多久也無事。反而是不會水的柳少陽忌憚羅川水性,不敢下水,心急如焚。

    林中深處,白雪皚皚,夜鳥被驚動,時不時飛出枝頭,擋住半輪明月。

    羅川潛行水底,臉色慘白,胸口隱隱作痛。

    柳少陽那一掌中蘊含了四十多年的功力,萬斤的力量,便是次府門前兩人高的青銅獅子也經不起這一掌。

    換做以前的羅川,早就一命嗚呼。好在他初入築基,肉身得到初步淬煉,擋下四成功力,真火和真水全力運轉,又擋下四成,只剩二成功力侵入五臟六腑。即便如此,將近兩千斤的力量仍讓羅川吃了個大虧,五臟六腑接近崩離,身體幾乎散架。

    水溫冰涼刺骨,陣陣寒氣襲入體內,兼之是逆流而上,羅川明顯感覺到傷勢加重,急需找一地運功療傷。

    可柳少陽寸步不離的跟著,一旦出水,定難逃毒手。想到傳聞中柳少陽種種變態行徑,羅川不由打了個寒顫。

    水渠通往胭脂江水庫,水庫位於城外東郊,專為朝臣提供水源,用來養花養草。庫壩占地極大,遠看若城,近看似淵,龐然大物一般,在月光白雪的輝映下,就好像一頭匍匐沃野、覬覦城池的凶獸。

    借著月光,柳少陽看到了跌進庫壩的人影,不禁笑了起來。

    “等到天亮後水庫見底,看你何處遁形!希望到時你還沒死,柳爺我雖不挑食,但也沒興趣玩弄死人。”

    柳少陽臉上露出邪笑,幻想起擒下羅川後肆意玩弄的情形。

    慢悠悠的走向水庫,柳少陽心情大好,並沒發現在水庫沿岸還有別人。

    李全福蜷縮在龐大水庫西面的一塊巨石後,臉色變幻不定。

    羅川前腳剛離開次府,他後腳便跟了出來。雖說一開始跟丟,可李全福很快猜到了羅川的目的地。當李全福趕到主府後院,又恰好看到羅川入水而逃。也幸虧羅川在水底潛行的速度並不快,李全福才能跟上。

    此刻,李全福心情格外複雜,他既擔心羅川的安危,又怨羅川行事太過魯莽。李全福如何看不出柳少陽的打算,等天一亮,水庫放水,便是羅川喪命之時。

    到那時候,自己又該何去何從?留在羅家必會捲入這場禍事,只能走為上策了!

    可惜啊可惜,距離仙家只差一步,終究無緣!

    李全福面露遺憾,起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地。

    剛走出兩步,他又停住。

    “罷了!離天亮只剩兩個時辰,不如再等等!”

    不論是柳少陽的得意,還是李全福的苦惱,全都被水庫北面高崗上的男子收入眼底。男子站在雪後明月下,月影遮擋住他的容顏,只能看到刀削斧砍的面頰,以及頎長的身形。

    他就這樣筆直的站在高崗上,目光掃視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無論李全福還是柳少陽,都沒能發現男子的存在。

    ……

    “啪”的一聲跌入水庫,羅川渾身冰冷僵硬,四肢乏力,頭暈目眩。

    在冰水中潛行了十來裡,羅川耗盡了全部力量,臟腑黯淡,失去光澤,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也變得緩慢,整個人瀕臨油盡燈枯。沒過多久,羅川便沉入水底,水壓沉重,就好像背負一座小山,難以承受。

    身體雖沒了知覺,羅川的意識卻格外清醒。

    九死一生我都經歷過,這點傷痛又算得上什麼!

    羅川頑強的睜開雙眼,心底吶喊。

    像是回應一般,原本已變得遲緩的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漸漸恢復靈動,不斷加快,重新聚成水火漩渦。

    “轟隆!”

    從水火漩渦中發出雷霆般的迴響,一道道氣血從羅川體內隱晦的角落流淌出來,滋潤起羅川乾涸的五臟六腑。與此同時,一股股溫熱的氣息從羅川身下浮起,鑽入周身毛孔,溫潤起皮肉骨膜。

    水火旋轉愈發疾快,催動功力提升,羅川已經隱約感應到有什麼正在水火漩渦間醞釀著,照這樣下去,過不了三四天便能夠凝煉出真氣。

    羅川心中歡喜。

    只有凝煉出真氣,才代表他真正意義上的進入築基境第一個階段。羅川如今所擁有的力量已不輸給小空靈境,等凝煉出真氣後,他的功力必將更進一步。

    可那也要等到三四日後,燃眉之急就在眼下,再過幾個時辰,水庫水位就會降低,自己也將無處藏身。

    直覺告訴羅川,柳少陽就在岸上等著他。

    一想到落入柳少陽手中的下場,羅川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不能乾等著!

    緊迫感縈繞心頭,羅川一咬牙,在九龍君的記憶中搜尋起來,卻沒有發現一門可供他現在修行的法門戰技。九龍君記憶中的殺人術雖多,可大多都需要高深的道行修為。

    羅川苦苦思索著脫身之法,他並沒發現,隨著溫熱的氣息從他體內散出,身下的泥土開始變得鬆軟細碎。

    嘩!

    沙土向內陷去,露出一個大坑。

    在巨大水壓的衝擊下,羅川墜入泥坑。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1 PM

第十一章 仙道版七法遁術


    “河君洞府?”

    羅川看著眼前景象,滿臉不可思議。

    兩扇石門高逾十丈,宛如巨人所行,寬能容納十輛戰車通過,氣勢恢宏。在石門高高的巨幅牌匾上,刻有一行古篆:南荒河君府!

    若非羅川擁有九龍君的記憶,他也無法看懂這五個字。這五個字雖然顏色黯淡,不復光澤,可鐵劃銀鉤間透露出的滄桑古韻,雄渾氣魄,以及一絲淡淡的出塵味道,讓人無法懷疑它的真實性。

    石門半敞,紋理模糊,斑駁陸離,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年月。在石門左側,是一頭黑色的龍龜石像,形態逼真,栩栩如生,足有兩個羅川那麼高。

    唐人愛仙道,越是虛無縹緲越是喜歡,白玉京中風氣尤盛。又有誰會想到,在京城老少爺們的眼皮底下,就藏有一座年代久遠的仙家洞府。

    可當下一刻,羅川看到石門右邊的那行豎字時,他的心情瞬間變得不一樣。

    那上面赫然寫著: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這不是九龍君念的那句詩嗎?難道九龍君也來過這裡?”

    羅川忽然反應過來,九龍君的神念流落到白玉京絕非意外。而自己來到河君洞府,或許也是九龍君的記憶暗中作祟。

    這白玉京中,莫非藏著什麼秘密?

    羅川雖擁有九龍君的記憶,可那是兩千多年的記憶,沒個百八十年,羅川怎可能完全融合。

    一時間,因為九龍君的緣故,被柳少陽追殺的緊迫感淡了不少。

    “唐人羅川,求見前輩。”

    羅川學著戲文裡的模樣,對著石門長揖到底。

    連呼三遍未有回應,羅川走進洞府。

    羅川沒見過唐王宮是什麼模樣,卻聽人描述過唐宮的大氣華美,此時此刻站在河君洞府中,羅川隱隱覺得,唐宮再大氣也不過如此吧。

    十二根比唐宮還高的玉石立柱支撐起洞府穹頂,正前方是一潭熱氣蒸騰的泉水,占地十餘畝,約有半座羅家次府那麼大。在那之外,矗立著一面堪比城牆高大的玉石畫壁,透過氤氳霧氣,畫壁上的字跡若隱若現。

    想到說書戲文裡的那些奇遇的段子,羅川怦然心動,說不定今日轉機就在這裡!

    腳尖輕輕一點,羅川掠過湖泊來到畫壁前,當他看見上首那四個字時,身子一僵。

    “《七法遁術》……”

    羅川心中詫異,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仙家洞府裡藏著的秘密,竟只是大唐國技《七法遁術》。

    羅川隱隱感覺到事有蹊蹺,繼續向下看,就見畫壁底部刻有一段篆文。

    篆文是唐書,明顯是後人所留,上面如是寫道:

    燕末唐初,時逢天下大亂,有青蛇從天降,興風作浪,為禍世間,索童男童女各百名,欲煉邪功。唐王派力士千人斬蛇,反為青蛇所殺,請修士出山,亦悉 數敗北……我知故鄉有難,輾轉千萬裡歸返。本欲斬此妖,憐其千年修行不易,故而教化百日,封印千年以儆效尤。為防再有此類妖邪出沒,留《七法遁術》於 此……經我推衍,已成七品仙法,有緣修成者可東北行三千萬裡,入湖底仙家。

    落款:李玄感書。

    “李玄感!”

    看到最後那個名字,羅川打了個激靈。

    他入過蒙學,對於唐國歷史也算知之一二。李玄感此人在歷史上十分有名,乃是大唐開國元老,官拜太師,民間常有帝師一說。卻沒想到,他竟也有一身仙法道術。至於青蛇之禍,正史中雖沒有詳述,卻在野史中層出不窮,經常被大人用來嚇唬小孩。

    “大唐國技《七法遁術》居然被他推衍成仙法,武道通仙法,不可思議!”

    羅川喃喃自語。他心如明鏡,只憑推衍《七法遁術》這一手,足以印證李玄感恐怖的道行修為。在仙法造詣上,他至少已達到宗師級別,距離九龍君那個萬年難遇的怪物,怕是也相去不遠。

    這個在歷史上好喝酒、喜作詩的風流帝師,竟擁有如此高深的道行。千年的歷史塵埃下,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畫壁上只有七幅行功圖,卻已將金、木、水、火、土、風、雷這七行遁術的修行方法容納進去,大道至簡,這七幅行功圖明顯要比大唐國流傳的《七法遁術》要高明許多。

    羅川心中起意,隨後搖了搖頭。

    即便是大唐國流傳的《七法遁術》也需凝煉出真氣才能修行,何況已成仙家正宗的《七法遁術》。

    可惜了……

    就在這時,羅川忽然愣住,卻發是現先天真水和先天真火的運轉出現了一絲異常。羅川心中一動,再度看向玉石畫壁,當目光掠過“水法遁術”和“火法遁術”這兩幅行功圖時,先天水火的運轉開始加快,並且靈動歡暢。

    “難道這兩法能和體內先天水火產生某種聯繫?”

    羅川越想越覺有可能。

    幾個時辰前,當羅川凝聚出真水和真火,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九龍君廣博的記憶裡雖有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可卻語焉不詳,然而羅川本能感覺的到了先天水火所帶來的蓬勃生機,以及那股雖然還很弱小卻充滿無限可能的力量。

    說不定能用天水火替代真氣來行功,修煉水火兩法遁術!

    一念生出,羅川再無法壓下。

    究竟是選擇水法還是火法?

    余光落向壁前的一池泉水,羅川很快做出選擇,即便是修行也需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將先天真火收入下丹田,羅川引導出先天真水,按照行功路線,運轉于周天經絡。

    羅川卻不知,他這麼做是在冒修行界之大不韙!

    需知,每一門正統功法,無不是成百上前年的拆解推衍,一代代仙家弟子的積累總結,經過千錘百煉方才得以創立。修行界中固然有因材施教的說法,可修 行功法從來都是死的。除非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山宗師、一派大家,如九龍君,否則誰也不敢對功法做出更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調整。

    羅川距離宗師何止十萬八千里,卻在不經意間提前邁出這一步,失敗則罷,若是成功,對他往後的修行道路絕對是彌足珍貴的啟發!

    沒過多久,羅川的周身毛孔陸續打開,要是有人湊近,就會聽到仿佛流風呼嘯的聲響。

    來自身後溫泉的水氣將羅川包圍,漸漸的,羅川全身上下掛滿晶瑩剔透的水珠。轉眼間,全部水珠同時被羅川吸入體內,化作細流,在皮下流淌。水氣越來 越厚,凝成的水珠越來越多,前仆後繼的鑽入羅川身體,皮膚下原本溪水般細小的湧流不斷的擴張,最終化作汪洋大海,奔騰咆哮。

    遠遠看去,羅川好似一座透明雕像,四肢軀幹皆由冰水澆鑄。

    時間在流逝,溫泉中的水不斷減少,羅川的身軀越發的靈潤,不止是軀幹、四肢,就連五官鬚髮也變得晶瑩剔透,眼中更是一片水澤,遠遠望去就像白玉翡翠,已無人類特徵。

    直到這時,羅川方才松了口氣,心中大呼僥倖。

    修行仙道版的《七法遁術》,居然需要配合“地理”,若沒有這潭溫泉,他也無法這麼順利。這或許也是李玄感把《七法遁術》留在此處的原因之一吧。

    南荒河君府,少年似河神。

    羅川整個人完完全全化成一團水影,波光如鱗,輕盈流轉。

    他正沉浸在對水法遁術的參悟中,並沒聽見那一絲細微卻又詭譎的聲響。

    泉水將見底,封印于池底的青色大蛇緩緩睜開雙眼。

    它像是剛剛從一場千年大夢中蘇醒,眼神迷茫,再是恍惚,緊接著目光開始聚攏,尾巴輕輕掃動著潭底的泉水,嘶嘶吐著蛇信。

    泉水徹底散盡,貼在青蛇額上的符紙“噗”地燃燒,化作灰燼飄然飛散。

    抬起頭,青蛇看到了羅川,它眯了眯眼,露出人類才有的神色,像是女子在笑。它游到羅川身後,好奇的轉了兩圈,開始纏著羅川的手臂向上游去,蛇信噴吐,舔舐著羅川的耳垂。

    青蛇的身體蔥翠欲滴,光暈流轉,透明無暇,就像一尊青蔥翡翠。

    羅川同樣是晶瑩剔透,猶如白玉雕像。

    一蛇一人交纏在不見日月的河君府底,無聲無息,詭譎妖冶。

    忽然間,青蛇看到玉石壁畫,眸瞳猛地一縮。它毫不猶豫的擺尾如鞭,朝著玉石畫壁,抽打出一條圓弧般的青光。

    哐當!

    玉石畫壁上出現一道裂紋,轉眼向四面八方延伸擴散。轟隆一聲,畫壁四分五裂。

    青蛇張開口,猛地一吹,殘垣斷壁化作齏粉,消散一空。

    又看了眼羅川,青蛇滑身而下,飛快的遊出洞府。

    ......

    羅川睜開眼,面前只剩兩根光禿禿的石柱。

    他回身看去,乾涸的潭底除了幾株奇花異草外,什麼都沒有。

    “怎麼回事?”

    就在羅川驚疑不定時,歇斯底里的笑聲從洞外傳來,羅川心意一動,水紋從頭到腳退去,變回原來模樣。

    柳少陽幾乎是顫抖著走了進來。

    “南荒河君府……”

    “傳說中的仙家的洞府啊!”

    “老天開眼!老天開眼!我柳少陽居然也有遇仙緣的一天!”

    站在一根比白玉京宮樓還高的玉石柱下,柳少陽仰頭大笑,手舞足蹈,整個人陷入癲狂。

    羅川心知是水位降低,露出洞口,讓柳少陽尋到了這座古代洞府。

    目光掠過柳少陽,羅川看到了一個胖乎乎的身影。

    咦,李全福也跟來了。

    只見李全福和柳少陽一樣,癡狂的望著洞府,嘴唇顫抖,也不知在默念著什麼。當他看到羅川,目光陡然變得清醒。

    快走!

    李全福繃緊臉,急急忙朝著羅川打眼色。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2 PM

第十二章 河君洞府顯神威


    看到羅川一動不動,李全福急得想喊娘。

    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仙家洞府讓李全福愈發確定,羅川就是他要找的仙家弟子。他也看出來,羅川道行尚淺,功力約莫在小空靈境和大空靈境之間,絕非柳少陽的對手,若不趁現在逃跑,等到柳少陽回過神來一切都完了。

    快跑啊!

    隆冬時節,李全福卻滿頭大汗,可無論他怎麼擠眉弄眼,羅川都好像沒看到。

    “殺死龐關,也有你的份吧。死胖子?”

    柳少陽轉過頭,邪邪一笑盯著李全福。

    李全福身軀一顫,臉色瞬間變白,短短一天中兩次被人發現,他的鬱悶可想而知。

    “殺得好!”柳少陽的一聲厲吼把李全福嚇了大跳。

    “要不是你們殺了龐關,我又豈會發現這裡。哈哈哈,我柳少陽是命中註定要結仙緣。”

    可當柳少陽仔細打量起洞府,臉上的興奮勁漸漸散去,眼中流露出訝然。

    和他想像中不同,洞府裡沒有法寶丹藥秘笈,只剩十二根光禿禿的玉石柱,以及空蕩蕩的池子,雖然古樸壯觀,卻透著淒淒荒涼。

    “怎麼回事?怎麼什麼都沒有?”柳少陽臉冷了下來,他將頭轉向羅川,目光閃爍不定,伸出手:“仙寶呢?”

    “還我功力丹呢。”羅川同樣伸出手。

    柳少陽愣了愣,隨即捧腹大笑:“還我功力丹?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蠢貨!居然還真信了。”

    “我當然不信。”羅川收回手,道:“封印白夫人的是百日浮雲丹,對應的解藥自然不叫還我功力丹,它名叫作化愁解命丹。”

    笑聲戛然而止。

    柳少陽吃驚的看向羅川,臉色變得僵硬,目光游離:“什麼化愁解命丹,不知所云。”

    見到柳少陽的反應,羅川更加確定。

    “蠢貨,連這都不知道。化愁解命丹,專解封印之丹,丹方中有中乳石,鷹眼珠,攝空草,百日散......”

    羅川每說出一樣,柳少陽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他只知道三公子手裡有一顆化愁解命丹,是孤月山的仙家給的,被羅三公子視為絕密,知道的人不超過三個。聽到羅川如此輕描淡寫、用十分無所謂的口氣說出一串串藥材,他突然又有了之前見到羅川從少夫人房裡走出時的感覺。

    李全福恰恰相反,他越聽,眼睛越亮。看著一臉雲淡風輕、侃侃而談的羅川,李全福只覺十分陌生。

    “總之,這丹方配置起來有些麻煩,我懶得去弄,你直接給我吧。”羅川盯著柳少陽道。

    “哼,你覺得公子會把丹藥給我?”

    柳少陽不再否認,他看向羅川,眼中除了殺意再無其它。

    即使沒有龐關的前車之鑒,他也不會輕視這個打亂三公子佈局的少年。

    陡然,柳少陽化作一陣黑風,呼嘯著撲向羅川。

    七法遁術,風法!

    從一開始,柳少陽便使出全力,彈指二十步,速度奇快。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團人形水影。

    這團水影從羅川所在之地傾瀉而來,原先還是細流狀,待到柳少陽面前陡然立起,竟化作人形。

    不單是柳少陽,李全福也嚇了一大跳。李全福鼎盛時也是大空靈境,同樣練過《七法遁術》,可他從沒見過有人能將《七法遁術》這麼使用。

    李全福又怎會知道,羅川所使的《七法遁術》早已不是他熟知的大唐國技,而是玄妙莫測的仙家道法。兼之羅川借助先天真水,已經擁有本質上的區別,其中的差距,就好比木槍與金槍。

    嘭!

    黑風被人形水影用雙臂擋了下來,轉眼間,黑風與水影激鬥於洞府中,你來我往,剎那間殘影道道。

    十來合過去,黑風便搖搖欲墜,現出敗象。

    凡間武學與仙家術法間的差距開始顯現。

    柳少陽橫衝直撞,勢大力沉,卻始終難占上風,並且越鬥越衰。反觀羅川,他將水的至柔運用到極致,變化莫測,每一次衝擊都形成壓倒性的優勢,穩穩壓制住柳少陽。李全福看得如癡如醉,他心知,如果不是羅川的功力略遜柳少陽,羅川早已勝出。

    又是一聲重響。

    黑風形跡淩亂,隱約可見柳少陽披頭散髮,鼻孔流血,面無人色。

    柳少陽又驚又恐,自知敗局已定,哪有心思再和羅川纏鬥下去,忍著全身的劇痛,虛晃一招,向洞府外逃去。

    “小畜生給我等著!等我稟明公子,再來找你算帳!”

    逃跑時,柳少陽不忘放出狠話。

    羅川哪能讓柳少陽就這麼跑了,柳少陽若是跑了,將一切告訴羅三公子,羅川在白玉京將再無立足之地。

    轉眼間,羅川追趕向柳少陽。

    聽著身後的水流聲,柳少陽面露得意,暗暗冷笑。

    風法遁術是七法遁術中第二快的遁術,兼之他的功力比羅川高出一籌,光論速度絕不會輸給羅川。

    距離洞府穹頂的泥坑已經沒多遠,柳少陽眼裡綻放出喜色,就在這時,身後響一陣奇怪的聲音。

    柳少陽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瞬間呆滯。

    視野中出現一股奔湧咆哮的白浪,白浪中,少年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空氣散成絲絲縷縷,翻滾在羅川周身,不時還濺出一朵浪花,發出“嘩嘩”的聲響。

    僅僅邁出一步,羅川出現在柳少陽身側,只在身後留下一條因巨大衝擊而凝固形成的空氣白浪。長髮翻飛,淩波馭浪,瀟灑霸道,宛如古老傳說中操持江海巨浪的河神。

    柳少陽心驚欲絕,整個人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懼。

    下一刻,他耳邊“嗡”地一聲。

    只見一道光影從羅川的水法中沖出。光影和羅川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仿佛虛化了的羅川,控制不住前沖之勢從軀殼裡跳出,挾帶道道白浪,勢如狂瀾,碾壓向柳少陽。

    清晨的陽光從洞府頂部的泥坑照入,柳少陽躍在半空,距離泥坑出口只剩下半條手臂,可他卻再無法更進一步。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胸前空蕩蕩的大洞,面色恍惚。

    怎麼會……這樣?

    撲通!

    柳少陽的殘軀摔落在地,當場暴斃!

    李全福漲紅著臉,看著波光粼粼、宛如河神的羅川,他想起了那些傳說中的故事:“仙法,這是仙法啊……”

    羅川淡淡看向柳少陽的屍身。

    大空靈境,相當於築基二階的功力。一夜修行,羅川的修為功力並沒有達到大空靈境,可卻已經擁有擊殺大空靈境的實力。

    三公子羅江也是大空靈境的修為,可他背後卻有孤月山仙家支持。

    想到這裡,羅川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凝煉出先天真氣。他如今只算是初入築基一階,只有生出真氣,才算真正意義上穩定在築基一階。

    況且,最低品法門也需要真氣才能修煉,羅川能煉成水法,多虧了神秘的先天真水。等到煉出真氣,羅川不但功力大進,還能修煉九龍君記憶裡一些基礎的殺招法門!

    擊殺柳少陽,再除羅三公子門下一狗。

    想到此人生平種種罪孽,羅川毫不愧疚。

    火辣辣的目光射來,羅川轉過頭,就見李全福正扭扭捏捏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看了看李全福,羅川道:“池子裡面有些花草,算不上好東西,不過有勝於無。回頭把它們都帶上。”

    李全福雙眼瞪圓,轉眼間,激動和喜悅將他淹沒!

    羅川說出這番話,代表他已經摒棄前嫌接受了自己。

    一想到半夜時差點離去,李全福手心冒汗,暗呼僥倖。

    幸虧他捱到天亮,悄悄跟著柳少陽跳進土坑,否則他將錯過這一生中距離仙緣最近的一次機會。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張臉,以及那個人說的話:只有仙家才能讓他重新恢復功力。

    羅川或許只是個地位極低的邊緣仙家弟子,可只要搭上這條線,總有機會遇上真正的仙家。

    “是,公子。”

    李全福深吸口氣,長揖到底。

    目光落向李全福顴骨凸出的臉龐,再比較他臃腫肥胖的身軀,羅川心頭一動,一段和李全福所受怪傷有關的記憶從腦海中浮出。緊接著,羅川想到了之前驚鴻一瞥在潭底看到的一株草藥,那株草藥正是醫治李全福怪傷的主藥!

    世上竟有這麼巧合的事?

    想了想,羅川沒有告訴李全福。接納李全福不代表羅川已經完全信任他,羅川年紀雖小,卻也深知人心隔肚皮。

    就在羅川準備散去水法時,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一絲警惕從心底升起。

    想也沒想,羅川向後暴退!

    一道青光閃過,沒有七法遁術,卻比柳少陽的風遁還要快上數倍。羅川才生出反應,那人便已掠至近前,丹鳳眼,入鬢眉,頭戴奇怪的高冠,手中的那團青光竟是一口五尺寶劍。

    劍影如雨,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封住了羅川全部退路,任憑羅川的水法如何變化,也擺脫不了青鋒。

    避無可避,羅川只能硬著頭皮迎上。

    “嘭”的一陣巨響,漫天水花飛濺,散若沙礫。

    羅川被一劍打回原形,搖晃了兩下站定。這一劍中所蘊含的力量遠超萬斤,很明顯,對方比柳少陽高明許多,至少是半步散人。

    那人輕“咦”一聲,似乎羅川的表現還在他預料之上。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3 PM

第十三章 唐傳奇


    李全福抱著十來株珍草奇花從潭底爬了上來,當他看到男子時,張大嘴巴,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樣,驚訝程度毫不遜色昨夜看到羅川擊殺龐關。

    “當年的狐筆判官,竟也當起僕人來。”

    那人沒看李全福,淡淡說道。

    狐筆判官?

    羅川意外的看了眼李全福。

    除了修煉丹道武學外,羅川剩下的愛好便是聽書看戲。白玉京裡的說書先生們也算是武道界的延伸,故事裡常常會出現武道界中有名有姓的高手,在很多年前,狐筆判官是名動一時的武道強者,半步散人之下能排入前十。

    被人叫破昔日綽號,李全福臉色複雜,陰晴不定。

    羅川看得清楚,這一瞬間,李全福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竟如破塵鋒芒。可瞬息後,那股氣質隱去,又變回了猥瑣、奸猾的中年府衛。

    朝著那人拱了拱手,李全福陪著笑臉:“江湖傳言,佞侯尋訪仙家時出言無狀,被仙家所殺。李某一直不曾相信,就算仙家,也未必有把握殺死佞侯劍。”

    佞侯劍……他居然是佞侯劍!

    饒是羅川已經初涉仙途,聽到佞侯劍這三個字時,仍是一凜。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傳奇,在這個時代,大唐世俗裡,唯有佞侯劍周不臣配得上傳奇這兩字。周不臣有三段傳奇,其中一段,是關於他的身世。

    周不臣本為大唐宗室子弟,出生那年其父起兵作亂,第二年兵敗被殺。唐王為了顯示仁厚,冊封繈褓中的周不臣為佞侯,圈養深宮,禁學文武。

    九歲那年,周不臣放火燒宮樓,一人一劍,趁亂殺出王宮。

    十一歲時,周不臣便突破大丹境,名揚江湖。

    十三歲小空靈境,挑戰天下武學世家,屢敗屢戰,終至劍道大成,人稱佞侯劍。

    十五歲大空靈境,縱橫江湖,罕逢敵手。

    十七歲時,突破半步散人,雙臂之力超過十萬斤,成為唐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半步散人。創佞侯宮,振臂一呼,天下九萬九惡人盜匪,齊齊回應。

    唐王室忌憚,請散人出馬,約戰周不臣。

    京城一戰,三天三夜,周不臣一招而勝,飄然離去,名聲一時無兩。

    再後來,佞侯劍漸漸銷聲匿跡。有人說他被唐王室請仙家殺害,也有人說他被仙家看中,收入門牆,更荒唐的說法是他已突破散人境,羽化升仙去了。

    羅川對於佞侯劍的故事並不陌生,少年人,哪個不喜歡傳奇,不幻想成為傳奇。

    今時今日,面對活生生的佞侯劍,羅川又是另一番心情。

    “原來是佞侯劍,幸會。”朝向周不臣拱了拱手,羅川淡淡說道。

    和對待李全福的態度截然不同,周不臣直視向羅川,目光宛如兩柄利劍,紮得羅川皮膚微微發痛。

    “我尋南荒河君府多日,卻被你捷足先登。若不說個一二,休想生離此地。”

    周不臣的聲音就好像一碗端平了的水,毫無波瀾,卻無時無刻不透著霸道和冷漠。

    仙家洞府,絕世珍寶,誰不想占為己有。

    分明是羅川先找到河君洞府,周不臣卻已將這裡視為己有。

    羅川沒來由的一陣惱火,仰頭迎向周不臣,毫無懼色道:“機緣在我不在你,如此而已。”

    他這一生前十五載寄人籬下,仰人鼻息,不知前程。

    本以為就此渾渾噩噩,草度一生,卻不想十日生死險得道,一夜兩府殺兩人。

    少年之志成,縱是唐傳奇,何以令屈服?

    兩道電光分別從兩對眸子裡閃出,兩人同時目生虛電,看得李全福退於一旁,冷汗如珠。

    好歹曾經也是大唐武道界風雲一時的人物,李全福乾咳兩聲,小心翼翼的走到兩人中間,各作一揖:“有話好說,何必動氣。這位是我家川公子,年少有為,乃是白玉京中有數的俊傑。”

    李全福向周不臣介紹道,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道出羅川的真實身份。

    “至於鼎鼎大名的佞侯劍,我家公子都說了仰慕已久。當年佞侯大人退隱時,便已是半步散人境,七年過去,想必佞侯大人已突破散人境,我大唐八大國手終於能再添一員了。可喜可賀啊!”

    聽了李全福的話,羅川心中一動。

    佞侯退隱時才十八,七年過去,現如今不過二十五,卻已鬢角生白,額生皺紋,飽經風霜,雖然高傲冷漠,可眼神裡已無年輕人該有的風華。

    而他剛才雙目中放出虛電,明顯感覺光華離散,昭示著精氣神已開始走向下坡路。

    “散人境……”

    周不臣喃喃自語,眼中流露出一絲淒涼,稍縱即逝。

    他天賦絕頂,但凡知道他的人,都視他為千年難見的天才。可天才也有天才的煩惱,十七歲後,他開始向散人境進軍,一次閉關中他偶然發現一個令他恐懼而絕望的秘密:一旦他突破散人境,此生便已到頂,再沒有可能更進一步。

    十八歲那年,他放棄突破,出關後不斷打聽,終於得知原來散人境不過是相當於道門仙家的築基大圓滿,在築基境四階之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境界。他自然不 甘,開始求仙問道,本以為憑他的資質能夠輕鬆進入仙家道門,可走遍大唐一帶的仙門,竟然沒有一次通過宗門考核,撞破門牆,屢屢遭拒。

    直到三年前,周不臣放棄拜入仙門,開始尋找大唐一帶的古跡和異人。三年過去,周不臣也找到了一些古跡,卻一無所得。今次前來白玉京,他不過想要碰碰運氣,卻不料還真找到一座仙家洞府。

    周不臣遠非柳少陽可比,眼力高明如他,早已看出這洞府是人去樓空,除了幾株對他沒用的仙草,什麼也沒剩下。而羅川更是身無長物,無法藏匿仙寶。

    “機緣在你不在我,或許吧。”

    收起那口五尺寶劍,周不臣依舊一臉冷漠。

    多年的尋訪無果已經消耗了他九成九的雄心壯志,信心遠不如當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他轉過身,正要離去,忽聽背後少年自言自語道:“可惜,這一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

    心底深處最隱晦最痛苦的傷疤被人揭破,周不臣眼裡閃過怒意,他回過頭,冷冷盯著羅川。

    李全福嚇了一跳,看向羅川的眼神別提有多幽怨了。

    在大唐恐怕還沒人敢這麼和周不臣說話,就算號稱國手的八大散人也不會如此。七年前周不臣便已能力敵散人,七年過去,即便沒突破散人境,誰知道他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羅川這麼說,是純粹在找事啊!

    羅川並不知道李全福的想法,可他卻一眼看出了周不臣如今的狀況。

    這一回倒不是完全依仗九龍君的記憶,而是羅川根據他自己對丹道武學和築基功法的領悟得出。

    周不臣固然天才絕頂,千年難得一見,可他早年過度開採人體潛能,如涸澤而漁焚林而獵,使得體內臟器過早進入衰竭。現如今,別說凝聚真元了,他這一身真氣都有可能隨時散去。

    羅川雖然也是同樣大量開採了自身潛能。可因《九死一生功》的緣故,他聚先天水火,陰陽交合引大藥,開採自身潛能的同時,還吸收天地精華,互補互助,維持平衡。

    容顏早衰,目中虛電離散,一切都昭示著曾經的唐傳奇周不臣已被打落凡塵,再不復當年的傳奇。

    這或許就是仙道的無情吧。

    羅川心中想道,他避開周不臣的目光,大步走到柳少陽的屍體前,蹲下身,在柳少陽衣服裡搜尋起來。

    周不臣是真怒了,他生性孤傲,即使如今落魄,也絕不允許尊嚴被一個少年路人糟踐。

    “不把話說清楚,休怪本侯劍下無情!”

    手中青芒大盛,周不臣冷冷盯著羅川。

    搜遍柳少陽全身上下,羅川只找到一封金邊請帖,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請帖上寫著“五華城”三個字,羅川隱約有些印象,卻記不得曾經在哪聽說過。

    順手將請帖放入懷中,羅川起身看向周不臣道:“我就不信,你真敢殺我。”

    李全福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實在想不通羅川哪來這麼大的膽子。當年的佞侯劍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凡與他交手之人,只要敗了,幾乎都是死路一條。周不臣殺伐果斷,從不手軟,若非如此,也不會闖下潑天的名頭。

    身為唐人,羅川不可能不知道。

    羅川的確知道,可那已是過去的周不臣。適才周不臣那一劍雖打破了羅川的水法,可羅川卻感覺不到絲毫殺意。當年轉戰天下的佞侯劍出手時竟沒有殺意,這是何等離奇之事!

    迎向周不臣寒意凜然的眸子,羅川冷笑道:“若我猜得沒錯,你至少有兩年未殺過人。人體內五臟器分主悲、喜、恐、思、怒五種情緒,你五臟損耗,五情亂志,已再難起殺人之心!”

    周不臣臉色不變,瞳孔卻仿佛被尖針紮了一下,猛地縮起。

    李全福暗暗詫異,那絲陌生的感覺又從羅川身上升起。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4 PM

第十四章 仙道無情


    “既然要我把話說清楚,那你就聽好了。”羅川瞥了眼周不臣,說道:“你周不臣十一歲大丹境,十三歲小空靈境,十五歲大空靈境,如此成就確實才華橫溢,可也提前消耗了你的潛能,五臟六腑受損而衰。”

    “丹道武學之所以落後于仙家道法,是因為丹道武學在開始多了一個凝聚氣丹的過程,多出小丹境和大丹境。天賦再好,往往也要在三四十歲後才生出真 氣。這個時候,人體臟器已開始走下坡路,錯過了錘煉真氣的最佳時期,真氣無法凝液,那便無法煉出真元。你雖未過三十,卻因臟器提前衰老,而無法真氣凝液, 生成真元。”

    周不臣怔了怔。

    想要求仙問道,則必須將真氣錘煉成真元,否則便是一場空。大唐國武道界的散人雖然在功力上和築基四階相差無幾,可他們的真氣已完全定型,縱然後天轉先天進入胎息,卻也無法將真氣錘煉成真元。終究難進一步,最終還是塵歸塵,土歸土,長逝塵世。

    七年前,周不臣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果斷放棄衝擊散人境,轉而尋仙求道。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無論如何嘗試,他都無法將真氣凝煉成真元,求遍各大仙門,非但一無所得,反而受盡仙家弟子的取笑。甚至有仙家下定論,他周不臣這一輩子都無法凝煉出真元,仙道無望。

    至於原因,那些仙家要麼語焉不詳,要麼說得雲裡霧裡,沒有一個像眼前少年說得這麼詳細清楚。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羅川想起一段功法口訣,正好能用得上,便隨口說了出來。周不臣心頭一懍,李全福瞪大雙眼,都覺這十個字裡暗藏天地至理,卻又無法用言語描述。

    “反之也是一個道理。再這樣下去,你連真氣也難保。幾年前,你或許還能突破散人境,可現如今你若強行突破散人境,定會因控制不住真氣而一敗塗地,真氣必散。”

    周不臣聽得心驚膽跳,到這時,他已不再惱火。

    他對羅川的說法並不全信,比如最後一句簡直是危言聳聽。可羅川的確說中了他無法凝煉真元,言語之間也並無惡意。

    眼見羅川沉思起來,周不臣搖了搖頭,轉身欲走。

    雖說有十萬個不甘心,可周不臣心底已經開始在打退堂鼓。仙家早已經將他否定,現如今就連一個隨便遇上的少年人都看得出來。苦尋數年無果,白了少年頭,空餘憾,或許是時候放手了。

    卻在這時,少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不過,我倒有辦法。”

    周不臣腦中“嗡”地一聲,猛地停住腳步,轉頭看向羅川。

    少年人無論氣度還是眼神都和之前有所不同,目光悠長,眸底深不可測,內中似藏著無盡智慧。

    周不臣暗道古怪,他自然不知道,就在剛剛,羅川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段來自九辰君的記憶。

    “武道和仙道的區別實際上就在於氣丹,一個小丹境,一個大丹境,這兩個境界是仙道所沒有的。”

    “當初丹道武學的創立者,是想讓資質平凡者能通過氣丹來凝煉真氣。而天資出眾者無需氣丹,可以直接煉出真氣。我們唐國人修丹道武學,成也氣丹,敗也氣丹,有了氣丹可以凝煉出真氣,可也因為氣丹阻礙了真氣凝煉成真元。”

    “而你又有所不同,你可以嘗試震碎氣丹,以五臟服丹中精華,震碎氣丹為大藥,五臟服之重養生機。如此一來,至少能夠做到回復青春,重孕生機。甚至於,一朝頓悟,凝煉真元。”

    “想要改變現狀,就必須震碎氣丹。”

    周不臣越聽,臉色越難看,眼中驚疑不定。

    李全福則不斷擦著額上的汗水。

    震碎氣丹?這不是自廢功力嗎!

    很快,羅川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說,周圍鴉雀無聲。

    看到周不臣臉上的狐疑時,羅川眼中神韻收斂,表情也冷漠下來。

    羅川不是好管閒事的人,他之所以和周不臣說這麼多,絕大部分原因是幼年時候對佞侯劍的仰慕。

    當他發現周不臣非但不領情,反而心生猜忌時,羅川收起了那一絲惋惜。

    羅川自己尚且麻煩纏身,哪有空去管別人。既不領情,何必多言。

    “小李子,咱們走。”

    羅川邁過柳少陽的屍身,向洞府外走去。

    小李子?

    李全福默默看了眼羅川,心中幽怨。

    經過周不臣時,羅川面不改色,甚至都沒再多看一眼。

    仙道無情。在九龍君功法記憶中,大多都有這四個字。

    羅川之前不明白,可這一夜的經歷,讓他隱隱悟到了些許。

    周不臣固然天才絕頂,千年難得一見,可在仙道面前卻脆弱如螻蟻,蒼白如枯草。

    無緣便是無緣。

    “公子真能忽悠!”

    李全福湊了上來,翹起大拇指,眉飛色舞道。

    剛才說話時,羅川一下子變得老氣橫秋,仿佛傳說中的千年老妖,好在很快羅川又恢復了少年人的模樣,李全福只當是自己的幻覺。

    震碎氣丹?也虧川公子說得出口。不過這麼荒謬的話,從公子口中說來,倒是鼻子有眼的,看那周不臣的反應,竟似差點相信了。幸好周不臣沒有相信,否則可真要出大事了。嘿,想想看,大唐的傳奇,天下第一的半步散人,竟被一張嘴說得散盡功力,大唐武道界可要熱鬧了。

    羅川懶得解釋,他站在泥坑下,盯著灑落一地的晨曦,忽然道:“洞府的秘密是守不住了。”

    這座南荒河君府裡僅有的七法遁術行功圖,業已被他全部牢記下,再加上李全福從潭底撈出的花花草草,算得上是被他掃蕩乾淨。

    “公子英明。等負責看守水庫的侍衛到來,洞府十有八九會被發現。”李全福附和道。

    目光移向柳少陽的屍體,羅川咧嘴笑道:“羅江很快要倒楣了。門客莫名其妙的死在仙家洞府,洞府裡已經空無一物,他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看著陽光下一臉陽光燦爛的少年,李全福忽覺心底一涼。

    可很快,李全福的心思全都集中在了手頭草藥上,他的眼中閃過貪婪。

    ……

    周不臣走在雪後長街上。

    在河君府時,他幾次想要開口喚住那個少年,都被他生生忍住。

    震碎氣丹,用五臟吞服,這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在大唐,任何人都知道,氣丹一旦損毀,一身功力付諸東流。可當周不臣細細想來,卻又發覺少年所說的話裡似有根有據,並非憑空臆想杜撰。

    發現仙家洞府。

    年紀輕輕功力便已超過小空靈境。

    能承受自己一劍之力而不傷本體的水法遁術。

    一眼看破自己的虛實,知道自己無法凝聚真元……

    周不臣越想越覺得少年不簡單,可他只知道那個少年叫“川公子”,其它一概不知。

    “京城裡可有人家姓川。”

    周不臣喃喃道,停下了腳步。

    隆冬的清晨有陽光有大風,唯獨沒有了生氣,沉積數日的冰雪讓平日裡人滿為患的長街一下子變得冷清。枝頭簷上,嬰兒手臂粗的冰棱串串掛著,卻沒有孩童跑出來拔著玩。

    周不臣抬起頭,看見了站在街道中央的白衣道人。

    “佞侯,你回京城,是來送死的嗎。”

    大唐武道界,敢用如此口氣和周不臣說話的,也就八人。這八人號稱大唐國手,在世俗人眼裡,是能和仙家並駕齊驅的“陸地神仙”。

    周不臣這時才發現,他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南坊東關街。這是南坊最熱鬧的一條街,也是他尋仙問道之前最後一戰所在。眼前的白衣道人人稱華散人,正是八年前,他傳奇一戰的對手。

    半步散人戰散人,一招險勝,成就傳奇。

    七年後白玉京再遇,華散人幾乎沒給周不臣開口的機會,貼著雪地飛掠而出,手中抖動著一條長鞭,在雪地中撕裂開三十丈長的壕溝。

    彈指的功夫,他已經出現在周不臣面前,沒有使用任何遁術卻比使用遁術還快。

    周不臣手臂劃過殘影,拔出五尺青鋒。

    青鋒若閃電,周圍空氣層層碎裂。

    嘭!

    鞭劍相擊,十萬斤的巨力襲來,周不臣身軀狂震,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饒是華散人也不禁“咦”了一聲,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年意氣風發和他大戰三天三夜不分勝負的佞侯劍,七年後竟連他一鞭都接不住。轉眼華散人明白了什麼,心道定是周不臣又在使詐,差點上當。人影一閃,華散人再度出現在周不臣身前,左掌化刀劈出。

    周不臣費盡力氣勉強避開,可也被打落銀冠,披頭散髮,狼狽不堪。

    想到少年在洞府說的話,周不臣心神一蕩。

    他的的確確許多年沒和人廝殺搏鬥,高手相搏,差之毫釐,需要一顆堅如磐石的心。也不知從何時起,周不臣發現自己很難做到心堅如鐵,從前殺伐果斷的感覺漸行漸遠,周不臣極少同人爭鬥。

    沒想到七年後,和從前不相上下的對手交戰,他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從前真氣運行時勃發的二十萬斤力量一下子萎縮了七八成,退變回尋常的半步散人境。

    不止是心境,連真氣也遠不如前了!

    周不臣心中一陣悲涼。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4 PM

第十五章 何方神聖


    面對華散人的殺招,周不臣已無心戀戰,抽身疾退。

    “從此大唐再無佞侯劍了。”

    對手的聲音飄飄然傳來,也不知是得意還是遺憾。

    周不臣心中一痛,想到昔日種種,一股絕決之情油然而生。

    大不了放棄尋仙問道,罷了罷了,就做個一世散人,無敵于武道界吧!

    陷入絕境之際,周不臣斬斷心結,七年的苦功徹底拋諸腦後。

    磅礡的真氣從丹田上的氣種湧出,瞬間溢滿周不臣的周天秘穴,一股如山嶽聳立的氣勢從他身上升起。

    “不好!”

    華散人心道糟糕,他如何看不出周不臣是在衝擊散人境,腳底速度加快,手中長鞭抖如蛇舞,在空氣中劃出千百道殘影。

    “手下留情!”

    “華散人住手!”

    兩聲厲喝從東關街外響起,竟震得長街上冰雪翻飛,兩簷的冰淩齊刷刷折斷,深刺入雪地,足顯現出來人深不可測的功力。

    華散人濃眉倒揚,眼裡閃過寒意,非但沒有停手,腳步又快了兩分。

    大唐國武道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散人間不得互相廝殺,一旦有半步散人突破散人境,不准對其下殺手。華散人不用想也知道來者是誰,白玉京中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名散人坐鎮。

    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

    飛退如電的周不臣身軀猛地一顫,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眼中光彩寸寸剝落。下一刻,他仰頭噴出一口黑血,仿佛喝醉酒了,腳下打著晃。

    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僅讓華散人吃了一驚,也讓飛趕而來的另外兩名散人愣在當場。

    之前那股氣息昭示著周不臣完全擁有突破散人境的功力,再加上七年前便已力敵散人而勝,三名散人包括華散人在內,都以為周不臣突破散人境將毫無障礙,卻沒想到竟會是這個下場。

    “哈哈哈,果然,果然!”華散人撫須大笑:“早聽說你四處尋仙求道皆遭拒絕,本散人還以為仙家對於收徒的要求已經高到沒譜。原來,你早已不是當年的佞侯劍。”

    “殺你如宰雞,于我有何用!”長笑三聲,華散人化作一團異火,消失在雪地裡。

    一輩子止步於此……再這樣下去連真氣都難保住……你若強行突破真氣必散……

    周不臣耳邊回蕩起羅川的話,嗡嗡作響,像是一柄鐵錘擊打在他心上。前一刻,就在他即將衝破散人境之際,鼓蕩在周天秘穴的真氣竟然瞬間崩塌離散,不但抽空了體內血氣,還讓他的五臟六腑一陣虛脫,接近油盡燈枯。

    “竟然都被說中了。川公子,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雪地裡,周不臣呆呆站著,口中喃喃。

    他的神情十分微妙,有自嘲,有感歎,還有一絲不服。

    “震碎氣丹……氣丹一碎,功力必廢,這可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啊!”

    聽著周不臣神神叨叨的自語,兩名散人相視一眼,同時面露遺憾,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周不臣突破散人境失敗,一代傳奇就此隕落,這位曾經一人一劍顛覆半個唐國的年輕梟雄,他的下場註定無比淒慘。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就在這時,兩名散人只聽到“哢嚓”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震碎。

    緊接著,一陣奇妙的聲音透過沙沙踩雪聲,傳進兩人耳中。

    像是流風攪拌著溪水,從山崖上緩緩流下。

    黃袍散人身軀一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猛地止住腳步,回身彈向周不臣。另外一名銀髮披肩的女散人,她先是一愣,隨即也是一踩腳尖,趕到周不臣身邊。

    奇跡在兩人眼前上演!

    周不臣盤膝而坐,面朝東南,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機從他周身散發而出,宛如枯木生芽,又如鐵樹開花。

    他的臉上流轉著一層白玉般的水華,轉而擴散全身,就見他身體猛地一震,仿佛破開一層積年的堅冰,周身水華瞬間凝縮一點,收入下丹田。

    漸漸的,周不臣原先泛白的鬢角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黑,眼角眉頭的皺紋也變得平整,皮膚光滑細嫩,臉色紅潤,鮮膚勝粉,這副容顏哪像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分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兩名散人都看傻了眼。

    “真氣凝液,真元生成!老天爺!我看到了什麼!不愧是佞侯劍周不臣!不愧是唐傳奇!”半晌,黃袍散人感慨道。

    “不僅如此,他還重返青春了,聞所未聞呵。若是讓那些拒絕他的仙門知道,不知會做何感想。”女散人豔羨的看著周不臣變得年輕的面龐,語氣有些酸澀。

    真氣凝液,生成真元,才有可能踏足仙途。

    大唐國的散人們雖然功力相當於築基四階,可終此一生也無法更進一步,因為他們真氣早已經成型,無法凝液化真元。

    面對因禍得福生成真元的周不臣,兩名散人何其羨慕。

    就在這時,周不臣睜開眼睛,雙目中電光閃放,竟讓兩名散人眼睛微微脹痛。

    “恭喜佞侯得道。

    “恭喜了。”

    兩名散人一前一後道,姿態不高不低。

    周不臣點了點頭,亦沒多言。論功力,此時的他略遜兩名散人,可論前程,兩散人止步於此,他卻已然擁有無限可能。

    黃袍散人呵呵一笑:“佞侯此番也算得上陰差陽錯,因禍得福了。華散人下手雖狠了些,但也幫助佞侯感悟大道,踏足仙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說這番話是生怕周不臣日後報復,提前為華散人求情。要知道散人是大唐國最強者,用來震懾周邊各國勢力。散人的壽命也就兩百多年,在這期間誰知道會不會有新的散人誕生,因此每一個散人都十分寶貴。

    “趙散人所言極是。”女散人附和道。

    卻見周不臣搖了搖頭,冷笑一聲:“兩位國手想多了。我感悟仙機雖是受人恩惠,但絕非華散人。”

    黃袍散人臉色一僵。

    那女散人倒是好脾氣,笑著問道:“原來如此。不知點撥佞侯的是何方仙家。聽人說佞侯此前求訪仙家,並不怎麼順利。”

    是了,之前有傳聞,說佞侯被各個仙家拒之門外。難道他遇上了隱世仙家?黃袍散人心中一動。

    “他不是仙家,他自稱白玉京人士。我也是機緣巧合遇上他,只知道他叫川公子。”周不臣淡淡說道,眉宇間閃過一絲遺憾。

    直到真氣崩離的那一刻,孤傲不羈如周不臣也不願相信羅川的說法。

    周不臣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最後那點自尊心作祟,為了證明川公子是錯的,周不臣毫不猶豫的震碎氣丹。

    然而,一切都和川公子所說的如出一轍。到現在,周不臣仍有些不敢相信,七年苦功竟在今日莫名其妙的成了,他激動之餘不由得心生懊悔。

    此時回憶起來,周不臣才發現,少年說起震碎氣丹時的雲淡風輕,不溫不火,卻胸有成竹,那簡直就是一派高山仰止宗師氣度。

    能讓狐筆判官心甘情願的為僕為奴,那少年絕非他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我竟然產生懷疑,錯過了向他道謝的機會!

    一時間,周不臣患得患失。

    “川公子?”

    女散人苦思冥想,也沒想出白玉京乃至唐國有這麼一號人物,更加確定這是周不臣的藉口。

    “老身百歲壽辰將至,就在下個月的今天。佞侯如果有空,可來我府上小聚。”女散人岔開話題。

    大唐散人們因為唐王的緣故和佞侯一直很疏遠,可如今佞侯即將踏足仙途,憑他的資質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她當然不想放過和周不臣拉近關係的機會,以便為子孫後代謀福謀利。

    “羅家的老三和我家那小子都被仙家看好,勉勉強強能入個仙緣。他們的資質雖然遠遠不能和佞侯相提並論,可都是我大唐一脈,日後還望佞侯多多照拂。”黃袍散人笑呵呵道。

    他這番話並不是客套。京城璞玉榜上的天才們雖被捧得老高,可比起十七歲時便已突破半步散人周不臣,當之無愧的唐傳奇,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一朝悟道,周不臣此前十來年所積的戾氣散去大半,人情世故變得通達起來。

    他朝羅老太君拱了拱手,淡淡說道:“羅散人放心,一月之後周某定會登門拜訪。”

    ……

    冷冽的寒風仿佛冬日裡的野獸,咆哮著穿梭在白玉京中。

    羅川化作一團水影,貼著雪地滑行,就好像一條蛇。

    老婦人們緊裹著厚厚的花襖子,一隻小馬紮,一碟醋黃豆,在雪後的街頭坐上一個早晨,邊曬太陽邊嘮嗑。商賈小販們行色匆匆,不一會功夫,茶樓、酒 家、藥店、成衣軒、當鋪、舊貨店、戲坊子、皮革行、代抄鋪......各行各業陸續開門做起生意,前一刻還冷清的西門大街熱鬧起來。

    看著清晨時的白玉京,羅川既感親切又覺陌生。他雖伏地而行,卻依稀有種從九天之上俯視整座城池的錯覺,芸芸眾生忙碌而又遵循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秩序,維持著整個世界乃至天地的運行發展。而他則是一切秩序的破壞者,彈指一掃,禮法崩壞,輕歌一笑,城毀國殤。

    很快羅川反應過來,這種錯覺並非他自己所有,而是來自那位高高在上的一代魔頭——九龍君。

    擊殺龐關和柳少陽時的痛快,潛行于白玉京的肆意,隱藏在少年人內心深處的張揚逍遙在一夜之後被激發出來,與九龍君的那一絲魔性融合在一起,潤物細無聲,悄然在羅川內心深處滋長著。

    不遠處便是有著兩尊青銅獅子的羅家次府。

    羅川就聽到一絲奇妙的聲響從丹田之上傳來,身體之中似有什麼即將要誕生。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5 PM

第十六章 水火孕真氣


    “真氣?”

    羅川心神一蕩,隨即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忽然打開,無比舒泰。

    他原本預計還有三四天才能生出真氣,不想僅僅一宿的時間,他便感覺到了九龍君記憶裡真氣生成的預兆。

    要知道,無論丹道武學還是築基都需要依仗真氣。

    所謂真氣,性命雙修所得真元之氣也。修行之人的真氣充滿生命力,溝通體內穹宇周天,擁有無限可能。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質和天賦凝煉真氣,一萬個孩童中,只有兩三人擁有絕對能凝煉出真氣的天賦。這些人在世俗被稱為天才,在天南修行界被稱為仙苗,在通過測驗後,早早被爭搶入仙家道門。

    而丹道武學又走了另外一條路子,先結氣丹,氣丹不斷結納後天之氣,以量變引起質變,最終生出真氣。這個過程有多長,全憑個人資質。資質好點,從小 丹境到大丹境再到小空靈境生出真氣,或許只許十年二十年,資質差點的,一輩子也無法完成量變引質變的過程,最終停滯於大丹境。

    然而就連羅川也不得不承認,丹道武學固然繞了一條彎路,卻讓所有人至少理論上都擁有了凝煉出真氣的可能。當然,憑藉丹道武學煉出的真氣無論純粹程度、生命力還是潛力,都遠不如通過築基所得,很難更進一步。

    至於羅川自己,因為有了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的存在,他既拋除了丹道武學的路子,也不是走的尋常仙家道門的路數。

    沿著十八巷一路向下,直到第六家大府也就是羅家次府前,羅川陡然直立起,水法化作一條食指粗的涓涓細流,像爬山虎一樣順著牆壁遊走過半圈府牆,最後攀越過後院。

    呂平正坐在枯樹下,抱著那本《火遁奧義》,苦擰眉頭,口中喃喃著什麼,也不知他是看得十分痛苦,還是讀得津津有味。從他青黑的眼圈不難看出,他同樣整宿沒睡,一門心思撲在七法遁術上。

    羅川沒有驚動呂平,徑直走入密室。

    “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

    拾起筷子,羅川在地上寫出這十個字。

    他的字不算特別好看,用的也是最平實普通的唐文古風體。可當他寫完這十個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如鐵劃銀鉤,蒼勁古樸。雖無龍飛鳳舞卓爾不群的風華,卻充滿一種神秘悠遠的古拙韻味,竟有些像南荒河君府牌匾上的古篆。

    一股莫名的感動縈繞羅川心頭,正是這個十個字改變了他的命運。十天時間,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眨眼那麼短。十天之後,他的心已不再局限於巴掌點大的羅家次府,飛出了白玉京,飛出大唐,投向那個如詩畫如史卷的修行世界。

    正如《七法遁術》為呂平打開了一扇通往玄奇丹道武學世界的大門,《九死一生功》何嘗不是引導著羅川走上了一條通往更高領域的奇瑰大道。

    隨著羅川每時每刻沉澱九龍君的功法記憶,吸取知識和經驗,他愈發察覺到《九死一生功》的不凡。

    九龍君所來自的天辰部洲是周天星辰第一次隕落堆積而成,因此九天界便被分為星辰大寂滅之前、天辰部洲未建,和星辰大寂滅之後、天辰部洲建立這兩個歷史時期。每個時代長達數十萬年,秩序禮法、天地環境包括所流行的修行文明完全不同。

    修行文明的不同,導致了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寂滅之前無論丹藥、封魔、法器、靈陣等等,只要加持如今的玄紋,都能重新修復甚至使用,可唯獨功法不同。經過無數年無數天才橫溢的修士測驗,證明了寂滅之前的功法在這個時代完全無法修行。

    在天辰部洲,大寂滅之前的功法被稱為古董功法,這些功法或是古老世家流傳,或是從古跡裡尋找發現,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當世之人無法修行。 然而它們又頗具收藏價值,大多也都是無價之寶,一來是它們具有借鑒價值,二來可以對功法裡的旁支敘述進行考證,尋找到大寂滅之前的遺跡。

    《九死一生功》似乎打破了這一規律,它十有八九來自大寂滅之前,卻掙脫開了歷史的枷鎖,打破了時間的束縛,引領羅川踏上了修行之路。

    羅川也不知道《九死一生功》算是哪種品秩的築基法門,可從《九死一生功》潛藏的強大爆發力和潛能,羅川能感覺出它當年一定經歷過難以想像的輝煌。特別是它能進行九次築基,破繭成蝶,浴火化鳳,每越過一個生死之檻便會完成一次生命的進化,令羅川期待不已。

    和《九死一生功》裡的生命之坎相比,三公子羅江這個必將邁過的坎,一下子變得微不足道了。

    懷著這份感動,羅川盤膝坐下,雙盤散手,手捏不動根本印,很快進入玄而又玄的胎息狀態。

    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聚攏於一團,像是一條銜著尾巴的蛇,在丹田之上交流旋轉起來。

    潛伏在羅川體內各個角落的氣血和精元像是受到召喚,紛紛冒出頭,如百鳥朝鳳,亦如萬劍歸宗,蜂湧向水火漩渦。

    水火漩渦轉動愈發疾快,不斷調動羅川身體中潛藏的能量。

    在此之前,無論戰鬥還是修行,羅川數次調動水火漩渦,都能聚集出磅礡的能量。可卻沒有一次像眼下這樣,每調動出一絲能量,羅川都能聽見一道奇秘的聲音從體內傳來,回音陣陣,隱約在傾訴什麼。

    任誰遇上這種事就算不被嚇破膽,也會驚疑難定,停止修行。

    羅川卻安之若素,非但毫無畏懼,反而愈發期待。

    被水火漩渦調集出的能量越來越多,奇秘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宛如黃鐘大呂,仿佛來自遙遠的大寂滅之前,宏遠而又充滿無窮奧妙。

    古時無字,只有語言。

    這聲音、語言,便是人類所掌握的最古老的力量之一。

    羅川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陡然間,所有的聲音突然消失,萬籟闃寂,羅川只感覺整方天地一下子變得枯燥而暗沉,可越是枯燥暗沉,越能感覺到一股蓬勃的生機正在身體某處悄然醞釀著。

    羅川不知道別人凝煉出真氣時是怎樣一種感受,他只知道,他此前十五年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期待。

    水火漩渦停止旋轉,血液不再流淌,氣血、精元消沉下來。

    僅僅剎那過後,先天真水和先天真火光華大作,它們雖沒旋轉,可彼此間交聚成一個很奇妙的姿勢,一上一下,一負一抱。

    嗡!

    黃鐘大呂的鳴嘯聲又一次響起,這一次卻格外的清晰,不像來自遙遠的歲月之前,卻像近在咫尺。

    隨著聲音響起,一股令羅川熱血沸騰,卻又舒泰寧靜,總之十分矛盾的力量從水火之間孕生而出。

    那是一股純粹到沒有味道、氣息、顏色,若不仔細體會幾乎感覺不到的“氣”。它誕生於水火交融的漩渦之間,仿佛初生的嬰兒,對於全新的世界既好奇又畏懼,盤旋於水火漩渦之上,並沒有立即離開。

    “這便是我的真氣嗎。”羅川心中生出濃濃的感動。

    “也不知道它的品秩如何。”

    真元之氣,性命雙修所得。在龐大的修行文明中,真氣只是開始時的一個過渡階段。可對於每一個修行之人它都極其重要,因為它代表了潛力,它的品秩高低決定了每一個修行者未來的成就。

    在九龍君的記憶裡,修行界盛行九品三才制,共分二十七等,用來衡量寶器、丹藥、靈脈、功法甚至於天賦的等級。顧名思義,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真氣同樣也有品秩。九龍君之所以能夠成為風華絕代的魔君,和他在築基期煉化出一種名叫魔天帝道真氣的一品下才真氣不無關係。上三品的真氣,皆被稱為上品真氣,在天辰部洲隨便出現一個,都會遭到仙家道門瘋搶。

    真氣的品秩越高,開拓周天的效果就越好,凝煉出的真元品秩也會越高。

    判斷真氣的品秩需要專門的鑒品仙職,鑒品仙職是修士職業裡的一種,需要獨門法器和法門。羅川雖然生成了真氣,也通過九龍君的記憶知道許多真氣的種類和名稱,可他並不能判斷他所生出的真氣屬於幾品。

    “有九死一生功頂著,我這真氣品秩想必不會差到哪去。”

    羅川也沒多想。

    丹田上方,先天火水抱成一團,姿態奇異,羅川隱隱覺得這其中暗藏著某種玄機。

    可就在這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先天真水和先天真火仿佛褪色了的水墨畫,竟然漸漸變淡,沒過多久,兩者齊齊消失在羅川體內。

    怎麼回事?

    羅川一臉錯愕,心跳加快!

    雖才短短一天,可他已經習慣了先天水火的存在,雖然一直沒能弄懂個中玄虛,但並不妨礙他認識到這兩者的珍稀和獨特。

    眼下雖然煉出了真氣,可扭轉他命運的“大藥”卻消失不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7 PM

第十七章 無名法門


    “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九死求一生,九轉無上法。”

    腦海中閃過《九死一生功》的綱要,羅川漸漸生出明悟。

    “大藥治大病。我經歷九死一生,由死機轉生機,激發出人體潛能,一蹴而就,踏足築基境。這一轉的大藥功德已圓滿,還剩八轉,到時大藥定還會出現。”

    羅川恢復平靜,內心之中生出淡淡的歡喜,對於《九死一生功》的感悟又進了一層。

    他不知道接下來的第二轉會在哪一個境界時到來,那時又會發生什麼。越是不知道,羅川越是期待。

    丹田之上,初生的真氣脫離了水火漩渦的束縛,開始沿著經絡遊走。

    這一絲真氣的誕生,代表羅川正式完成築基境四大階段中的第一個階段,等到徹底穩固後,就可以開始向築基二階衝擊。一般情況下,築基一階對應著武道界小空靈境的功力,築基二階對應著的是大空靈境的功力。

    想要從築基一階修煉到築基二階,真氣必須打通兩脈七輪十二正經,形成一個全新的大周天,這一周天被稱為“真命周天”。打通“真命周天”後,再在其中彙聚成氣脈環流,周而復始,壯大到“氣脈如虹”,那時才算是穩定在了築基二階,達到築基小成。

    再接下來,真氣凝液,衝擊下一層的築基三階,築基三階相當於半步散人的功力。

    真氣緩緩運行著,羅川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開闢出他的“真命周天”。他也不急,十五歲的築基一階,穩穩超過小空靈境的功力,直追唐傳奇周不臣的修行速度,至於三公子羅江早已不在話下。

    這時,羅川腦海中靈光一閃,從九龍君的記憶裡飄出一段口訣。

    這段口訣洋洋灑灑數百字,是九龍君所收藏的一部無名法門。

    羅江雖然已經修煉出真氣,可相對于真正的大道,仍只是萬里長征剛剛邁出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九龍君記憶中絕大多數的戰技、法門都屬於上三品,最次的也是四品,需要較高的修為境界才能上手,遠遠不是羅川此時能夠修煉的。

    而這一部無名法門是九龍君早年獲得,品秩難測。正是憑藉這部法門,九龍君在道門裡嶄露頭角,最終成為宗門裡頭年輕一代第一人。也正是這部來歷不明的法門讓九龍君踏上了一條不歸路,為情癡狂,傷心欲絕,一朝反出宗門,殺師滅祖,踏上了證魔之路。

    這部無名法門,它的開篇只有四個字:我,魔,慈,悲。

    “我魔慈悲?”

    羅川念出這四個字,略微思索,繼續向後看去。

    “我魔慈悲,降仁降恩。我魔大德,降服眾生。我魔宿慧,恩澤萬物......”

    口訣由簡變繁,由淺入深,越來越難理解。

    羅川的心湖中映出兩張面孔,一張是龐關,一張是柳少陽。

    龐關此人出身匪類,心狠手辣,惡名昭著。

    柳少陽為人邪異,好男好女,變態成邪。

    羅川擊殺二人時毫不手軟,並非他心性薄涼心狠手辣,一來是因羅川此前受盡屈辱,二來也因當時情況下羅川沒有選擇,一旦放過他們,便是將自己推上絕路。

    “即便再來一次,我也必斬二獠!”

    羅川沒有受到無名心法的干擾,心志堅毅如鐵,沒有絲毫後悔或是內疚。

    “沒了?就只有心法?”

    一卷看完,羅川心中錯愕,這部無名法門竟然沒有半點關於技巧招式的描述,只有一篇令人費解的心法。

    而九龍君竟然只憑這篇心法,硬是悟出了十二式妙法天劍。

    羅川對九龍君再沒好感,看到了這段記憶也禁不住歎為觀止,驚為天人。

    那年的九龍君不過十七歲,本是天辰部洲北部邊荒的一個仙家弟子,說他是仙家弟子還不準確,確切來說,他只是一個外門的養鶴小奴。機緣巧合救下一頭靈猿,傳授他這部無名心法,悟道十天十夜,創出了妙法天劍第一式。

    “光憑一段心法悟出屬於自己的法門,普天之下,有幾人能做到?”

    羅川暗暗感歎,隨著對九龍君的瞭解,羅川越發感覺到九龍君的驚才絕豔。

    九龍君出身卑微,是天辰部洲北荒域某個諸侯世家的馬夫兒子。

    十三歲前,他並沒有什麼大的志向,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有朝一日能為大小姐養出全國最豐駿的馬。

    十三歲那年,大小姐被仙家看上,進入仙門修道。

    九龍君三天三夜沒睡好,第四天夜裡,他來到馬夫父親的床前,磕了九個響頭。

    帶著只夠吃十天的乾糧,九龍君踏上前往仙門的道路。

    當他趕到仙門時已經十七歲,右臂只剩半截,左耳也別人打聾,蒙頭垢面,骨瘦如柴,就連大小姐也都沒能認出他。仙道無情,縱然舊主在此,想要進入仙門也得通過考核。

    三場入門考核,九龍君場場墊底。

    沒有人因為他跋涉千山萬水而感動,但凡知道他事蹟的宗門弟子,無一例外對他恥笑嘲諷,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九龍君站在山腳下,望著萬丈之上的繚繞雲霧和半截青柱,久久不願離去。

    終於,他等來了大小姐。

    昔日喜歡騎著青驄馬和他打趣說笑傾訴心事的大小姐,已是一身仙風道骨,腳踩一隻天鶴,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在天鶴背上還站著一個男子,他微笑著摟住大小姐的腰,輕輕揉捏玉臀,用一種極其戲謔的目光高高在上俯視著九龍君。

    那日之後,九龍君加入了仙門,做了一個外門的養鶴小奴。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缺胳膊瞎眼的養鶴小奴,在往後的千多年裡創立九龍仙庭,掀起八萬里腥風血雨,戰遍天辰部洲幾無敵手,讓天上地下、仙神佛魔在他的絕代風華中顫慄。

    而讓他踏上證魔之路的,正是這部無名心法。

    “我魔慈悲……”

    羅川念叨著四個字,模仿著九龍君當年的心路,參悟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羅川腦海中卻縈繞著各種各樣的古怪念頭,魔影閃現,咆哮肆意,卻始終無法平靜。

    羅川強迫自己靜下心,可越是強迫,他的心越亂。

    就在羅川心亂如麻,漸生煩躁之時,一絲警惕映入心湖,瞬間將他從入定修行的狀態中驚醒!

    猛地睜開雙眼,兩道虛電從羅川眸孔掠出。

    天色幽寂,皎月當空,羅川這一入定竟然直接從清晨持續到夜晚,足足大半天時間。

    隨後羅川發現,密室中除了他以外,還有一人!

    那人穿著寬鬆的黛青長袍,面紗遮顏,頭戴一頂寬斗笠,顯得風塵僕僕。見到羅川目放虛電,那人身軀一震,雖沒說話可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你是誰?”

    羅川同樣吃了一驚,厲聲喝問。

    他這一開口,竟有股真氣滌蕩的聲音從腹底響起,嗡嗡轟鳴,如黃鐘大呂,仿佛從每一塊骨頭間震散開!

    “真氣?”

    那人愈發吃驚,斗笠下那雙美妙的丹鳳眸子中流露出濃濃的詫異。

    定是羅江的人!

    羅川陡然反應過來,除了羅江,還有誰會關心他?連死兩門客,憑羅江的聰明,或許已猜到。

    羅江的人既然能夠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守在密室外的呂平已經凶多吉少了。

    羅川心中一痛。

    自打六歲以後,羅川還是第一次從別人身上感受到溫暖。

    “羅三派你來的?哼,又來送死!”

    羅川滑步而出,冷著臉直撲青衣斗笠人。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人性命相搏,羅川自然曉得先發制人的道理,不到十步的密室中,羅川已用上全力。

    “我魔善教化,如水澤萬物……”

    一段口訣閃過腦海,羅川沒有使用七法遁術,身法卻如水一般連綿不絕,無孔不入般撲向青衣斗笠人。

    “什麼!龐關是你殺的?”

    青衣斗笠人聲音略有些沙啞,她雖有心裡準備,可當看到羅川玄妙莫測的身法,她仍止不住驚訝。

    羅川並沒聽出對方的聲音,直到兩人間還差三步,羅川突然暴喝:“區區一走狗,殺之如碾蟻。”

    羅川有意用真氣喝出,無形之中透著幾分當年九龍君睥睨天下的氣勢,雖不足萬分之一,可卻讓女子怔仲當場。

    只一步,羅川出現在女子面前,拳如星墜,從上往下,猛然劈打向那人頭頂。新生的真氣在羅川體內陡然加快運轉,引動前所未有的磅礡氣血激動翻滾,“嗡嗡”的鳴響聲從骨頭間綻出,無論聲勢還是力量,都比擊殺龐關和柳少陽時要高出一截!

    這一劈拳羅川用盡全力。

    不管是為呂平報仇,還是出於自身考慮,羅川都不得不將此人永遠留在此地。

    他先是出其不意,再以聲勢威嚇對方心神,瓦解對方信心,最後雷霆出擊,卻已在漸漸融合九龍君曾經的殺伐經驗。雖遠不及九龍君的千萬分之一,可對羅川而言,已是長足進步。

    腦海中又閃過那段口訣,仿佛是在勸人向善,又好像在譏諷這世間的虛偽。

    “慈悲……”羅川的眼眸仿佛蒙著一層迷霧,他的心中隱隱悟出什麼,卻又有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薄紙。

    劈掛之拳猛地砸落,羅川只覺體內真氣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已將兩脈七輪中的任脈打通一小半。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8 PM

第十八章 親情


    一拳砸出,羅川只覺心裡堵得慌,他明明已經悟到了什麼,近在咫尺,卻又相隔天涯。

    九龍君前十七年的故往記憶飛快掠過腦海。

    一瞬間,羅川忽然明白,為何被仙家宗門評為天賦奇差的九龍君會一朝奮發,從靈猿銜來的無名功法中參悟出十八式妙法天劍,從此踏上證道之路。

    世道不公,少年蹉跎。

    仙道無情,生死由天。

    我魔慈悲,卻因大道已證,我不慈悲,只為證得大道。

    “我魔慈悲……我不慈悲!”

    羅川目露狂喜,那一扇窗戶紙終於被捅破,如破冰融雪般輕鬆。雖然和自創法門還有一段很遙遠的距離,可卻讓羅川瞬間明悟了無名心法的真諦。

    十五年來被父親遺棄,孤府獨活,強笑落寞,隱忍偷生,前路迷茫……羅川雖沒有遇到九龍君對大小姐那般生離死別的戀情,可他所遭遇的困苦和危險,一點不比九龍君少。

    侯門深似海,殺機重重天。

    只因天地不公,仙道無情,想要證慈悲,卻需舍慈悲!

    新生的真氣運轉速度達到一種驚人的程度,彈指間,任脈全部打通,開始緩慢的向督脈進發。而羅川重重砸落的一拳,也陡然一變,落在青衣斗笠女子眼中,竟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錯覺。

    那一拳宛如天外飛嶽,十指綻放間,竟暗藏九種不同的變化,如九星連珠,無論哪一種變化都徹底的封住了她的退路,令她難以逃避。

    強烈的危機感籠罩在女子心頭,她不再藏著掖著,雙掌掌心溢出紫色電光,左手畫出圓弧,從側面奔襲向羅川的腰眼,右掌劈如橫刀,綻放出當漫天掌影,迎向羅川的劈掛拳。

    真氣之力從女子雙臂間湧出,勢大力沉,如雷霆奔騰。

    大空靈境,相當於築基的第二個階段。

    而女子能掌化雷電,更是說明她對《七法遁術》的領悟已達到極為高明的境界。

    轟!

    兩人拳掌相擊,青衣斗笠女子嬌軀劇顫,暴退出五步,羅川則只退了半步。

    羅川尚未凝煉出真氣時,便能擊殺大空靈境的柳少陽,功力接近大空靈境。而今凝聚出真氣,真氣運轉時帶動的力量,加上九死一生功淬煉出的肉身之力,已經穩穩超過了大空靈境的功力。

    羅川被雷法真氣侵入體內,五臟微麻,可轉眼間,新生的真氣湧了過來,輕鬆化去雷法真氣。

    一招過後,羅川信心更盛,精氣神再度攀升。

    眼裡精芒閃現,羅川腳底不停留,拳如飛山倒墜,直取女子頭頂。

    面對來勢洶洶的羅川,女子忽然一笑,閃身跳出戰圈,掀開斗笠道:“是我!”

    當羅川看清女子面容時,他心中一愕,拳勢已老卻被他硬生生止住。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羅川忍住胸腔中翻騰逆襲的氣血,狐疑的盯著女子。

    女子看上去只是二十出頭,可實際年齡已有三十,高挑冷豔,胸部挺拔,標準的美女。然而在羅家次府,她的名聲卻不僅僅來自於她的美色,更因她是羅家乃至整個白玉京世家裡唯一的女少主。

    “你真是叫人吃驚。”羅敷美目漣漣,上下打量著羅川,和十多日前青雲廳中相比,羅敷的神色明顯溫和許多,眼中有驚歎,也有柔情。

    一時間,羅川腦中閃過數個念頭。

    早在修煉《九死一生功》發現氣丹未被全廢時,羅川便覺得這位次府女少主有貓膩,那時羅川忙於修煉,並沒深想。如今看來,羅敷對自己善意遠大過惡意,剛才激鬥時她也沒下重手。

    被羅敷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羅川心中發毛,暗想莫非那些無良說書人口中的狗血橋段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小小年紀,好會隱忍。和你爹一樣。”

    羅敷淡淡說道,語氣裡的幽怨,即便羅川也聽得出。

    狗血來了。

    羅川既有些抵觸,又有些好奇,眼見羅敷美目隱有霧氣,不由問道:“羅少主認識我爹?”

    “當年羅家,誰不知道次府羅夫子。別這麼見外,你喊我姑姑吧。”羅敷收起幽思,笑著對羅川道。

    她笑起時如明花綻放,歲月留下的痕跡沒有損壞她的美麗,恰如美酒佳釀,越是久置越顯甘冽。

    “姑姑?”羅川皺了皺眉,淡淡說道:“羅川只是羅家次府旁支庶子,高攀不起。”

    羅敷臉色一僵,隨後反應過來。她這麼做,很容易讓羅川以為,是因為她發現羅川的真正實力才刻意套近乎。

    羅敷正要解釋,就見羅川向她拱了拱手:“那日少主手下留情,沒有廢盡氣丹,羅川銘記在心。羅川本就無父無母,如今又是戴罪之身,若和少主攀親攀故,對少主不利。少主若無它事,就請回吧。”

    看著一本正經、眉宇間卻掩飾不住冷漠疏遠的羅川,羅敷頓時明白。

    “你是在怨你爹當年不辭而別?”羅敷問道。

    羅川沒有說話。

    “誰願意離開自己的至親?捨得骨肉分離?若非迫不得已,你爹他又豈會離開你。”羅敷歎道。

    羅川沉默。雖說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可每當看到別的支系子弟再不濟也能享受父母照顧、天倫之樂,他卻永遠孤伶伶一個人,無依無靠,心中難免鬱鬱。

    對於那個在自己六歲那年不辭而別的男人,羅川感情十分複雜,連帶著,對整個羅家都沒有什麼歸屬感。

    “你七歲那年和族學的兄弟打架,被他們關進族學後面的枯井,你在井裡睡了一夜,醒來時已在屋裡。”

    “八歲半時,你想去找你爹,從馬廄偷了一匹準備進貢給王室的寶馬。這事被管事發現,上報府主,府主大怒,原本命人將你吊打二十鞭。之後不了了之。”

    “九歲你為了學丹道武學,跑遍了整個白玉京,遇上專拐童男童女的巨蛇幫。第二天,巨蛇幫幫主被殺,巨蛇幫解散。”

    “十歲時,你拿積蓄三年的全部身家去買武學秘笈。就算是最尋常的丹道武學秘笈,也需要一顆金餅,你卻用手頭的六十枚銀幣,買到了那間丹道武學坊裡最好的秘笈……”

    羅川難以置信的看著羅敷,羅敷每說完一句,羅川的心便顫動一下。

    七歲那年他在枯井中看著星空睡著了,醒來後第一眼看見族學裡的夫子,自然以為是夫子救了他。

    八歲時,他被鎖在刑房裡看著蘸滿鹽沙的鞭子,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裡,沒想到過了兩天仍無動靜,羅川只當自己被忘了。

    九歲那年羅川和一群被拐走的小孩跑出已成廢墟的巨蛇幫,壓根沒想過會有什麼巧合。

    十歲時,羅川把那部秘笈拿回家後,竊喜了一個多月,只當自己占了老大便宜。

    ……

    香風從身後襲來,羅川猶豫一下,沒有躲開。

    “都是你在暗中幫我嗎……為什麼?”羅川忍著心底莫名的悸動,強作鎮定。

    一直以來,羅川都以為在這間冷冰冰的府邸裡,只有他一個人苦苦掙扎。周圍的人雖然和他同姓同源,可對羅川而言,他們和府外的路人沒什麼區別。今天他才知道,在這間府邸裡,他並非沒有親人。

    “這還用問。”

    羅敷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少女般的純真笑容,很自然的將羅川攬入懷中,輕輕撫摸。

    “因為你是那個混蛋的兒子。”

    羅川回想起十多天前,在青雲廳上,羅敷看自己的古怪眼神。直到今日羅川方才恍然大悟,那不是鄙夷漠視,而是一絲隱晦的關切。

    “你爹離開之前,我已被冊封少主。你爹表面是個一本正經的讀書人,私底下卻很狡猾,他知道我會暗中照顧你,這才換上行商的身份安心離去。”

    羅敷丹鳳眼中流露出一絲暖意,看了眼羅川,嗔聲道:“說到狡猾,你們父子倆倒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姑姑看著你長大,你從小做的那些惡作劇已經夠多,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你,你竟能隱藏這麼深。”

    聞言,羅川臉色微紅:“姑姑說笑了,羅川只是偶爾自娛自樂,絕對無傷大雅。”

    聽到羅川改口,羅敷眼神一暖:“小川,你就不想知道你爹爹為何離開你,之後又去了哪?”

    “姑姑,我們先應付眼下之事吧。”羅川下意識的岔開話題道:“我得到消息,羅江準備在老太君的壽宴上對次府下手。”

    羅敷眼神變得冷厲起來:“原來你也知道了。沒錯,主府一脈一直想要吞併我次府,卻始終無從下手。”

    “無從下手?”羅川喃喃道。

    羅敷點頭道:“誠然,主府的實力一直強於次府,半步散人境,主府有四人,次府只有府主一人,大空靈境主府有七人,次府只有包括我在內的三名少主。不過可別忘了,在羅家兩府之上,還有老太君,只要老太君一天不允許,主府就別想有所企圖。”

    原來是因為老太君。

    羅川了然,他一直以為老太君屬於主府。

    心中一動,羅川脫口道:“難不成羅江是想在壽宴上,用仙家來壓老太君,進而吞併次府。”

    讚賞的看了眼羅川,羅敷歎氣道:“是啊,羅江可是仙家內定,老太君的壽宴是他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在壽宴上,只要仙家發話,赴宴的白玉京世家們回應,老太君就算心中不樂意也無可奈何。這便是陽謀,光明正大,無可奈何。”

    羅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明白羅敷的無奈。

    自從羅川懂事以來,主府和次府的關係便一直很僵。羅家的資源就那麼多,一旦次府被主府吞併,次府眾人的下場可想而知。偏偏主府實力遠強於次府,這次又有仙家幫襯,主府勝,次府亡,幾乎已是板上釘釘。

    “這一局,很難破。”羅川道。

    “我知道,府主也知道。”羅敷撩起一綹額發,輕聲道:“可事情並非完全沒有轉機,你不知道,就在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8 PM

第十九章 次府夜謀


    “什麼事?”羅川問。

    “羅江的門客柳少陽被發現死在一座仙家洞府裡。孤月山的仙家找上門詢問此事,羅江否認,據說仙家很不悅。府主當時在場,趁機向仙家提出請求從次府挑選人才,在老太君壽宴上和羅江以及其它幾大世家的天才子弟一起進行選拔。仙家答應了。”

    羅敷輕輕一歎道:“如果我次府中也能出現和羅江一樣,被仙家看中選入仙門的天才,那便有九成的把握逃過此劫。”

    聞言,羅川稍有些失望。

    南荒河君府本是他留下用來陷害羅江、離間他和孤月山仙家關係的一局,聽羅敷所言,仙家僅僅是略微不悅,並沒深究下去。

    火辣的目光射來,羅川抬起頭,就見羅敷正直勾勾的盯著他,表情異常精彩。

    “之前我還擔心次府第三代找不出一個可塑之才。現在我已經毫不擔心了,因為有你!”

    羅敷心情大好,歡喜之下又把羅川摟入懷中,渾然忘了她豐滿挺拔又充滿彈性的雙峰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是何等折磨。

    “小川,你若是能被選進仙門,既是你自己的大機緣,也是次府的造化。我當初就知道你爹藏著個大秘密,看來他是把那個秘密留給你了,這才有了今日的機緣。”

    爹爹留下的秘密?難道是那枚從九龍君手中救下自己的銅幣?

    羅川明白過來,難怪羅敷對他的功力提升毫不奇怪。話說回來,那枚銅幣中可是藏著天辰部洲的玄紋護符,他怎麼會有?

    羅川沒有深想,注意力又回到了當下。

    “去壽宴上參加仙門選拔……”

    一直以來,他都是想從白依卿身上入手,解決危機,報仇雪恨。可他卻忘了,羅江的背後有仙家和老太君,以及整個主府,況且羅江的賢德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光靠白依卿想要扳倒羅江,難度很大。

    既然如此,何不在壽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將他踩下去!

    普天之下,實力為尊。

    到時候再救出白依卿,縱然羅江有一千張嘴,也無法狡辯。

    “孤月山仙家內定的三名天才雖都有大空靈境,而你只是小空靈境,可你畢竟才只有十五歲,這樣的資質完全能夠進入仙家法眼。”羅敷越說越激動,緊緊將羅川按在她高聳的胸脯間,絲毫不顧羅川面紅耳赤的窘迫:“要知道,孤月山可是因為周不臣大受刺激。”

    “姑姑,你先放開我。”

    羅敷這時才發現自己激動之下的失態,臉一紅,趕忙鬆手。

    “周不臣?唐傳奇嗎,他怎麼了?”羅川深吸口氣,目不斜視問道。

    “你只知道他是唐傳奇,卻不知道他此前幾年有多倒楣。”羅敷興致起來,什麼也不瞞著羅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在周不臣消失的幾年裡,他一直在大唐周邊尋仙求道。你恐怕怎麼也想像不出,不世天才周不臣竟然因為天資不夠,而被所有仙家道門拒之門外。”

    “後來呢?”羅川問道。

    “後來……”羅敷面露豔羨:“就在今天,他在白玉京凝煉出了真元。要知道,修煉丹道武學,頂天了也不過散人境。只有真氣凝液,煉出真元,才有可能踏上仙道,擁有突破散人境的可能。”

    看來周不臣最終還是聽了自己的規勸。

    羅川想了想又問道:“周不臣凝煉出真元,和孤月山的仙家受刺激有何關係?”

    “周不臣離開江湖後,他找上的第一個仙家就是孤月山。府主和老太君敘話時,我在旁邊聽著,據說周不臣曾經在孤月山山門前等了三天三夜,孤月山才派 人出來,當場將周不臣拒之門外,周不臣天賦不夠也是他們傳揚出去。就在剛剛,孤月山的仙家親自去拜訪周不臣,結果可想而知。當年受辱於孤月山,驕傲如唐傳 奇又豈會選擇孤月山?”

    羅敷說話時神色複雜,有羨慕,有傷感,還有一絲淡淡的落寞。

    “孤月山遭到周不臣拒絕,丟了面子,定會想方設法尋找出媲美唐傳奇的天才。”深深看了眼羅川,羅敷眼裡流露出一抹狡黠:“昨天早上我來探你,恰好見到龐關偷偷潛入後院,我心中奇怪,本想追查龐關,可過了那夜我竟然再也沒見到龐關出現過。”

    “我怎麼也沒想到,龐關竟被你殺了。十五歲的小空靈境,能擊殺同級高手,剛剛還逼得你姑姑毫無還手之力。你藏得可真深呢。”

    “姑姑過獎了。”羅川眼見羅敷激動之下又想要將他攬入懷中,急忙躲開。

    “不過還得委屈你幾天。”羅敷臉一紅,咳了一聲道:“為免羅江有所防範,你這張底牌得等到最後時刻揭開。等到壽宴開始前幾天,我會安排人將你悄悄接進主府,參加壽宴。”

    “還是姑姑想的周到。”

    和羅敷討論一番壽宴事宜,羅川目送羅敷離去。透過鐵窗,羅川看到了正在枯樹下盤坐入定的呂平,卻不見李全福。

    “李全福那個傢伙,讓他辦點事情怎麼這麼慢。”

    “我魔慈悲……參悟這無名心法,莫非和當時心境有關?”

    此前羅川已經隱約從無名心法中感悟出了什麼,拳法中隱含意境,可隨著羅敷身份的暴露,羅川心中蕩起淡淡的溫情,感悟也隨之終止。

    “風華絕代如九龍君,也是花了十天十夜才悟出十二式玄法天劍的第一招。我第一天便有所得,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羅川倒也想得開,盤膝坐下,運轉真氣繼續開拓他的真命周天。

    羅川卻不知道,羅敷剛走出次府沒多久,便被盯上。

    夜色如水,次府外十八裡巷的巷角處,佇立著兩條人影。

    “次府中,就屬她行蹤最為詭異,三少主裡,也只有她有這種魄力。看起來,龐關和柳少陽這兩個蠢貨的死,和我們美人兒少主脫不了關係。”

    青年一身白衣如雪,面如滿月,眉如星劍,翩躚瀟灑,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

    “虧得三公子神機妙算,找到這一線索,不然還真要被羅敷瞞在鼓裡。”

    矮瘦的老頭在一旁附和道,他雙目中隱隱閃露電光,竟是半步散人。他站在羅江身旁時,卑躬屈膝,點頭哈腰,一副奴才模樣。

    “可我有幾點想不明白。一來,她如何得知河君洞府。二來,她擅長的是雷法遁術,而柳少陽是被水法擊殺。三來,她就算把我的門客都殺光,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她羅敷可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

    羅江說話時語氣淡如溫水,眉宇平和,一股謙謙君子的氣度躍然而出。

    “一切都在公子掌控之中。依老奴看,她羅敷也是病急亂投醫。”老者恭維道。

    “話不能這麼說。”羅江笑著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忌色:“至少那周不臣的出現,就超出了我的掌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會想到周不臣此人的 命道竟能這麼逆天,天南仙門皆稱他無緣仙道,他竟憑一股硬氣,生生拼出一個仙緣!如此人物,不愧是唐傳奇……我之對手。”

    “可我卻聽說,周不臣之所以能悟道仙機,是受一個自稱川公子的隱世大能點撥。”

    “你還真信?”羅江瞥了眼老者,一絲不屑閃過,笑道:“黃士奇,你太低估周不臣的智慧。他能成為唐傳奇,豈是有勇無謀之輩。若讓天南眾仙門知道周不臣憑一己之力打破他們的預言,定會臉上無光。可若多了一個點撥他的神秘川公子,則會好看許多。”

    “公子高見。”黃士奇嘆服,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天南”二字,可每次聽到,總忍不住暗暗欽佩自家公子遠超世俗之流的廣博見識。

    “現如今出了個周不臣,天南的仙道宗門肯定都坐不住。孤月山雖然也是仙家門派,可畢竟只是我大唐一帶的仙門,而大唐不過是天南一小國。若能引來更強大的仙門,不僅是周不臣的機緣,也是本公子的機緣。”

    說話間,羅江寬長的眸中閃過一道虛電,看得老者暗暗心驚。

    旁人都以為羅家三公子只是大空靈境,只有寥寥幾人知道,羅三公子兩個月前剛剛突破半步散人境。十七歲小空靈境,二十歲大空靈境,二十五歲的半步散人,如此天賦異稟的修行速度,就算不如唐傳奇周不臣,也相當接近。

    在黃士奇看來,憑藉三公子自身的修為功力,再加上孤月山仙家相助,在他拜入仙門之前一舉收服次府,已是十拿九穩,毫無懸念。

    這是一場沒有對手,幾乎算無遺策的死局。

    偏偏三公子還是這麼謹慎,令黃士奇十分佩服。

    “公子,這個羅敷如何處理。”目光落向那道高挑曼妙的身影,黃士奇只覺小腹火熱,不由舔了舔嘴唇。

    “先抓起來。”羅江目光陰晴不定,冷笑道:“我還有許多問題,想要請教我們的美人兒少主呢。記得生擒,保她周全。”

    “是!”黃士奇略有些失望,但也不敢違抗三公子的命令,轉眼消失在巷角。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29 PM

第二十章 一語渡仙川公子


    當李全福來到青梨觀時,天空飄起小雪。

    天寒有月,月下道觀前,跪滿了密密麻麻的朝仙者。他們中有七八十歲的老翁,有垂髫小童,有衣衫襤褸的窮人,也有錦衣華袍的富人,還有幾個背刀負劍的武道界人士。

    粗粗一數,何止千人,聚集在道觀前無聲靜拜,如狐鬼傳說,空寂詭譎。

    站在浩浩蕩蕩的人群外,李全福直勾勾盯著道觀的梨木圓門,喘息加急。

    白天離開河君洞府,羅川讓李全福去南坊買幾樣奇怪的物品,自己先回了次府。李全福依照羅川吩咐,去南坊買了那幾樣物什。回次府的一路上,李全福陷入沉思。

    他懷中的幾株草藥晶瑩剔透,香而不膩,聞之使人精神振奮,兼之它們采自河君洞府,毫無疑問,是不屬於塵世凡間的仙草。羅川給這些草藥的評價卻只是“尚可”,李全福暗暗冷笑,分明是羅川不識這些仙草,又怕在他面前丟臉,故作高深莫測。

    那一路足足走了大半天,直到距離次府還剩半條街,李全福才下定決心。

    他依附羅川原本就是想要接近仙家,求得仙家為他恢復功力。現如今他已擁有來自河君洞府的仙草,是為進身之階,還有什麼必要繼續留在羅川這個仙家外門弟子身邊?

    瞥了眼人群,李全福冷笑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到道觀門口,用力一拉老梨樹下的絳繩。

    鐺!

    鐘聲響起,青梨觀前的唐國朝仙者們紛紛抬起頭,又驚又詫的看向李全福。

    鐺!

    鐺!

    三聲過後,道觀大門方才緩緩打開,露出條縫隙。

    白衣道童張口打了個哈欠,揉著眼,從門縫裡探出腦袋,目光落向李全福頓時一變,高高在上,輕蔑而充滿冷意。

    “大膽!凡夫俗子竟敢打擾仙家清修!”

    小小道童這一聲怒斥,如虎嘯獅吼,竟然藏著接近大丹境的功力。

    李全福暗吃一驚,道觀前昏昏沉沉的眾人也一下子清醒。

    頃刻間,人群中響起喝斥聲,無不是在罵李全福不分尊卑,打擾仙家。人們扯開嗓子賣力大罵,幻想著能被道觀裡的仙家聽見,一念慈悲將自己引入仙途。

    聽著數千人的喝斥叫駡聲,李全福不為所動,嘴角揚起,滿臉倨傲。

    那道童察言觀色,先見李全福的奇形怪貌,又看李全福雲淡風輕的表現,心底輕“咦”了一聲,暗道此人不簡單。

    不想轉眼功夫,李全福臉上堆滿巴結的笑容,宛如老菊盛開,點頭哈腰,巴結著道:“仙童休怪!仙童休怪!小人非是有意打擾仙家清修!實在是小人有要事求見上仙!”

    道童愣了愣,臉色難看,狠狠瞪了眼李全福,就欲關門。

    一股奇異非常的清香飄來,道童只覺清香囫圇灌入體內,仿佛一條溫潤的泉水,滋潤起他的五臟六腑。

    道童緩緩轉過頭,目光投向李全福手中那一小片晶瑩剔透的莖葉,脖子漸漸充血變紅,指著莖葉,聲音顫抖:“這......這是仙草?”

    “正是。”李全福直起腰,將半片莖葉遞給道童,高深莫測的一笑:“小的願意獻上仙草,只為見上仙家一面。”

    那道童死死盯著手心中散發異香的莖葉,隨後複雜的看了眼李全福:“你等著。”

    說完,道童掩上門,匆匆跑進道觀。

    斥駡聲平息,青梨觀外響起嗡嗡的議論,眾人看向李全福的目光裡充滿羨慕和崇敬。一時間,李全福有種飄飄然飛上雲端的感覺。

    “羅川啊羅川,你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堂堂仙草你竟然只說尚可。若你肯放下姿態,親自拿著這些仙草去孝敬你背後的仙家,定然前途無量!可惜啊可惜,畢竟還是年輕!”

    李全福眯著眼,不無得意道。話雖如此,他心裡疼得在滴血,這些可都是仙草啊,傳說中肉白骨醫死人的仙草,即將被他用來換取仙家的恩惠,並且他還不確定仙家能否治癒他的怪傷,讓他恢復功力。

    “狐筆判官?”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驚呼,並不確定。

    李全福不僅功力被對頭打落到大丹境,更因怪傷變得形貌奇怪:脖子比普通人長上三寸,顴骨高凸,面頰瘦削,偏偏身體十分臃腫,肚大腰圓,看起來就像一隻可笑的肥鸛。

    側目望去,李全福倨傲頷首。他的相貌雖有變化,可當年熟識他的人還是能夠依稀辨別,有了仙草做依仗,李全福倒也不需要繼續藏頭露尾。

    “他就是十多年前笑傲兩湖的狐筆判官?”

    “是啊。當初在大唐武道榜上,半步散人境之下,他曾一度位列前十。”

    “今個兒是怎麼了?先是唐傳奇,後是狐筆判官,大唐武道界隱世多年的大人物竟然紛紛出現在白玉京。”

    幾名武道家的議論斷斷續續傳入耳中,李全福暗暗得意。

    “狐筆判官也不知從哪得到了仙草,真令人羨慕呵。”

    “不過最令人羨慕的,還屬唐傳奇。”

    “你們可知道,周不臣此前尋仙問道,曾經一度被仙家拒之門外。他雖然天才絕頂,卻被眾仙家一致判定此生已無仙緣。一代天驕周不臣,想必那時一定備受打擊。”

    “若非如此,他也無法被稱為唐傳奇了。”

    李全福聽得迷迷糊糊,唯獨知道一點,原來眾仙家得出的結論和羅川之前所說一樣,唐傳奇周不臣此生再無法更進一步了。

    羅川那小子竟然還真蒙對了,難怪差點忽悠中了周不臣。

    李全福暗暗吃驚。

    腳步聲從道觀裡傳來,由遠及近。

    李全福心跳加快,神色不斷變幻。來自南荒河君府的仙草,加上他這些年練就的“溜鬚拍馬大法”,只要哄得仙家高興了,或許不止能夠恢復功力,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做到唐傳奇周不臣都沒能做到的事:踏足仙道。

    這時,幾名武道家的感歎聲又飄了過來。

    “也不知那個川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打破了仙家們的預言!”

    “唐傳奇雖是傳奇,可若沒有川公子的指點,怕也難以續寫傳奇。”

    “只憑一番言語點撥,便讓周不臣凝聚出真元,踏上仙路。聽說川公子還是白玉京人士,真應了那句話,大隱隱於市!”

    “一語渡仙川公子。白玉京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天寒地凍時節,卻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李全福額頭上滾落!

    川公子……他們說的,該不會……不會是羅川吧?

    僵直的立在道觀門口,李全福嘴唇發青微微顫動,腦中不斷回閃過之前河君洞府裡的情景。

    “想要改命,就必須震碎氣丹。”

    不見天日的河君洞府中,少年人如是說。

    周不臣不信,李全福更不信。雖然李全福承認,羅川之前的“說教”曾一度讓他聽得如癡如醉,可當羅川最後一句話說出後,李全福立馬清醒過來。

    這羅川是個大忽悠!

    震碎氣丹?這怎麼可能?氣丹一碎,功力必廢!

    道觀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全福卻仿佛剛剛從胭脂江裡爬出,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濕,雙腿抖如篩糠,臉色不斷變幻。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面孔。

    那是張怎樣的面孔,三分淡然飄逸,七分桀驁不遜,眼中流露出智慧時,似藏天地萬物至理,卻稍多邪冶,仿佛一隻經歷了千秋歲月的老妖,偶降人世間,逐戲為紅塵。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怎會突然間擁有這樣的氣質?就算是仙家弟子也不可能!如此看來,他又豈會是一個普通的仙家外門子弟?

    一語渡仙川公子……一語渡仙……放著近在咫尺川公子不要,拿著仙草跑這來……我真他娘的是個傻帽!

    李全福顫抖起來,只覺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幸福得要炸開,頓時有種熱淚盈眶,想要仰天咆哮的衝動。

    道觀裡的腳步聲近在咫尺,李全福卻毫不猶豫的跳下臺階,在上千朝仙者們呆滯的目光中,撒丫子沖入夜幕,一搖一擺,活像只大肥鵝。

    李全福回到羅家次府時,長夜將逝,雪盡的天空顏色青檬。

    小心翼翼的走入後院,李全福看到一幅令他瞠目結舌的場景。

    十七八歲的少年盤膝而坐,他的身體如鐵水澆鑄般堅硬,棱角分明,散發著黑亮的光澤。森森黑氣從他頭頂百匯穴升起,搖擺如蛇,看得人毛骨悚然。

    呂平?呂結巴?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李全福心驚膽戰。

    他從呂平身上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以及遠遠超過呂平從前小丹境功力的力量。

    大丹境?

    李全福脊背一顫。

    呂平雖擁有得自龐關的大還丹,可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化解功力,這才一天,他便已經突破大丹境了?

    “紅日將出,陰陽更替!呂平,觀想天地,生成念頭,化身無盡明淵底部那只駝伏萬丈天山的黑蛟,去吞食那第一縷晨曦!”

    熟悉的聲音響起,李全福心中駭然,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羅川就站在院中那棵枯樹下。他在樹下站了許久,以至於雙肩沾著雪花,可若不是他這一出聲,李全福未必能感覺到。

    功力又精進了!

    盯著羅川的側影,李全福吞了口口水。他好歹也曾是大空靈境的一流高手,白天在河君洞府,他還能感察出羅川的功力,約莫在小空靈境和大空靈境之間。

    然而眼下,羅川給李全福的感覺一下子變得飄忽不定,若虛若真,若隱若現,如非刻意,實在難以察覺。這只能說明,一夜之間,羅川雖然沒有突破境界,可他的功力再度攀升,已不輸給大空靈境!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0 PM

第二十一章 火法遁術


    羅川淡淡瞥了眼李全福,又將目光投向呂平。

    呂平正在修煉的,並不是唐國的丹道武學,而是一部名叫《摩淵玄蛟金剛訣》的法門。功法和法門的區在於,功法相對全面,注重於修煉者本命的修行,以及道行境界的提升。而法門則略顯單一,往往只為了錘煉某一方面的力量。

    《摩淵玄蛟金剛訣》就是一部煉體法門,它的來歷很是不凡,乃是九龍仙庭的不傳之秘。

    當初九龍君所開闢的九龍仙庭裡,曾有一位護法修煉了這部《摩淵玄蛟金剛訣》。大成之後,力能挑山運海,肉身強橫,能硬撼天雷地火、三災九劫,號稱九龍仙庭第一肉盾。

    而在九龍君記憶中成千上百的煉體法門中,《摩淵玄蛟金剛訣》穩入前十。這部法門一開始上手快,到後面會越來越難。最為關鍵的是,它是唯一一部無需真氣,光憑氣血便可修行的法門。正好適合小丹境的呂平。

    可就連羅川自己也沒想到,看起來憨憨傻傻的呂平,竟只用了三個時辰便開竅上手。

    法門通靈性,或許呂平與這部法門有緣。

    羅川只能這麼解釋。

    青灰的天空,從東方閃出一點光暈。長夜褪去,白晝到來,第一縷晨曦降臨塵世。

    這一刻,天地之間,九天之界,也不知有多少修行者走出深山洞府,飛上雲巔青峰,準備搶奪這至陽至純的第一縷晨曦。

    在世俗凡人看來,晨曦只是微微一道光線。

    卻不知道,每一縷陽光的本體都壯大如天虹,內中蘊含的精華更是比海水還要磅礡。若非如此,它又怎能在一瞬間掠過天地間萬萬億的土地,席捲塵世,點亮人間?

    可它再磅礡,再無邊無際,也禁不住千千萬修行者的瓜分掠奪。

    大風從遠方吹來,掀起雪花紛紛揚。

    從前羅川還以為日出時的風是太陽所致,直到今天羅川方才明白,日出時候的風與太陽有關,但並不來自太陽。

    那是千千萬修行者爭奪第一縷晨曦時,共同發出的呼吸聲!

    “呂平!”

    羅川低呼。

    呂平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眸瞳竟成灰色,上面佈滿密密麻麻的紋,仿佛皸裂的大地。雙眼一閉一睜,絲絲黑氣被呂平收回入頭頂百匯穴,他冷不丁的向前邁出,伸長脖頸,仿佛一隻仰脖呼吸的大烏龜。

    李全福眼皮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長得不似人的脖子,眼神幽怨。

    老小子的!呂結巴突然擺出這姿勢,莫非是來消遣老子?有了靠山果真不一樣了!

    沒等李全福繼續腹誹,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一圈火紅的光暈出現在呂平眉心,隨後化作漣漪向下擴張,這般情景,仿佛一尊正從頭熔煉到腳的銅像。

    “怎麼回事?”

    李全福咽了口口水。當他將目光轉向羅川時,整個人徹底呆滯。

    高天有日,日墜晨曦,跨越過千萬裡長空,投向人間,卻被破院樹下的羅川一口銜住。

    呂平吸入的晨曦細如芝麻,而被羅川吞入口中的大如桃梨,在半空中形成一條長虹,靠近時完全能夠用肉眼捕捉。

    “這、這、這……”

    李全福驚駭的望著羅川,向來牙尖嘴利的他此時也犯起口吃來。

    李全福如何猜不到,羅川正領著呂平修煉某一門“仙法”。吞食朝陽,化轉如虹,這可是傳說中仙家所為!

    李全福眼眶濕潤,淚花隱現。

    這不是喜悅的淚水,而是悔恨、懊惱的眼淚。

    若不是他一時鬼迷心竅去了青梨觀,說不定現在正和呂平一起修煉這門“仙法”。

    “收勢!”

    很快,羅川又喝一聲。

    呂平想也不想,立馬閉口,盤膝坐下,凝神入定。

    太陽真火為天地極火之一,而日出時分的第一縷晨曦之所以至陽至純,正是因為此時它所含的太陽真火最具活力。普通人感受陽光,並不覺得熾烈,是因陽光被分散。

    而修行之人專食其中的太陽真火,也只有修行有成者才敢去吞食太陽真火,修為稍弱,方法不當,被太陽真火烤弒,當場灰飛煙滅的例子不計其數。

    呂平是因修煉《摩淵玄蛟金剛訣》的緣故,能夠採集微微一絲太陽真火。至於羅川,他原本只想為呂平護法,並沒有採集太陽真火的想法。可當第一縷晨曦從天而降,掠過萬萬億大地時,羅川心中忽生濃烈的渴望。

    很快羅川反應過來,這種渴望的感覺來自消失的先天真火。就好像先天真水對月之精華,河君洞府裡奇妙泉水的渴望一樣,先天真火對於火性之物同樣充滿強烈的佔有欲。

    這也應證了羅川此前的猜想,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並沒有真正的消失,它們一定藏在體內某處,等待第二轉時的召喚。

    第一縷晨曦降臨的快,消失的也快,來自廣袤大地的風聲也漸漸變小,天地間的修士們在掠奪完每日一次的晨曦後,心滿意足,各回各家。

    與此同時,羅川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準確來講,那是一張行功圖:出現在河君洞府畫壁上的火法遁術行功圖。

    被羅川吸入的太陽真火掠過脊椎氣血之道,下降至小腹,從丹田升起,依照火法遁術的行功路線運轉著。

    破院枯樹下,少年置身于一片火海中。令人奇怪的是,那火竟來自於他身體每一個毛孔,不多時,他的眼睛、雙耳甚至於鼻孔都在噴火。雖如此,火中的羅川卻顯得格外安寧、平和,神色怡然自得。

    “這、這、這……”

    李全福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盯著羅川。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呂平已經收功,他也看到宛如鳳凰浴火的羅川。和李全福的反應截然不同,呂平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詫又或者擔心。

    他的眼神仿佛剛剛撥開了一層迷霧,稱不上明亮,卻如一潭泉水,清澈見底。而他整個人的氣質忽地一變,沉穩,厚重,堅韌,隱隱擁有一股奇異的氣質,縱然背負萬鈞也如磐石不倒,似能肩負起一切。

    這樣的氣質,與他纖瘦的身材,白淨俊美的面孔,形成鮮明的反差。

    不動聲色的站起身,呂平走到羅川身後,垂手而立。

    老小子的,倒是會賣乖!

    李全福心下腹誹,隨後飛快的跑到羅川身後,挺胸佇立,充當護法。

    剛過半個時辰,破空聲從遠處傳來。

    李全福吃了一驚,心知是有高人被羅川鬧出的動靜引來。再看向羅川,只見他已化作一道人形流火,身軀猛震,散成千千萬顆火種,飄散向四面八方的雪地,轉眼消失。

    異火從遠處掠來,在後院中化身人形,是一位鬚髮花白的白衣道人。

    華散人!

    李全福認出來人,不由倒吸口冷氣。

    華散人擰緊眉頭,目光一寸寸掠過院落,像是搜尋什麼。

    感受著強大的威勢壓迫,李全福滿頭大汗,心底暗暗緊張,生怕被華散人發現端倪。在他一貫的想法中,散人是塵世間唯一能和仙家可以平起平坐的存在。而華散人更是大唐第一供奉,大唐火法遁術第一人,在火法上的造詣已是登峰造極,無人匹敵。

    “此地只有你二人?”

    半晌,華散人將目光投向李全福,冷漠問道。

    李全福面頰發痛,仿佛被兩柄火辣辣的尖刀割過,心中又是一驚。

    “正是。”李全福恭敬回答。

    “怪了……莫非真的老朽了。”華散人搖了搖頭,他背對著李全福,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

    李全福暗暗捏了把冷汗,他知道羅川就在院中,可饒是火法第一的華散人也未能發現。

    “你們就當沒有見過我。”

    華散人看也不看李全福和呂平,化作一道異火飄然離去。

    “好大的威壓!”

    李全福輕歎一聲,伸手抹去額上的汗珠。

    余光落向旁邊的呂平,只見少年人面不改色,臉不紅氣不喘,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老小子的,一日不見,倒有幾分高手風範了!”

    李全福心中酸溜溜。

    火苗從雪地裡冒出,一顆,兩顆,三顆……千千萬顆火苗聚在一起,變成一道火影。

    “呂平,且試一招!”

    火影開口說話,化卷流火,奔湧向呂平。

    李全福站在呂平身旁,迎著羅川的火法,他能清楚判斷出這一擊中至少蘊含了小空靈境的功力。

    “嘭!”

    羅川拳至,結結實實的轟擊在呂平胸口。

    好快!

    李全福心中一驚,他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下,羅川便出現在身前,這等速度已不弱于半步散人。然而更令李全福驚訝的是,呂平身中三千斤的火法一拳,竟是安然無恙,連腳步都沒有移動半寸,胸口處衣衫碎裂,僅僅露出一個半寸深淺的拳印。

    “好,好,再來!”

    那火影發出一陣長笑,氣勢陡變,如烈火燎原般咄咄逼人。

    瞬間,羅川這一拳中的力量越過三千斤,緩緩向五千斤逼進。呂平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麼輕鬆,眉頭皺起,面皮緊繃,咬緊牙關堅持著。

    李全福看得心驚膽跳,既驚訝呂平肉身的堅硬,更吃驚于羅川對力量的掌控。要知道,像這樣在一拳之中一斤一斤的加力,已是武學之中極其高明的手段。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0 PM

第二十二章 化瘀十九散


   直到羅川拳中的勁力超過萬斤,呂平終於承受不住。

    哢嚓!

    像是老樹枯裂的聲音響起,透過破碎的衣衫,可以看到呂平身上那一條條裂紋,粗粗看去,倒有幾分像是龜殼上的紋路。

    啪啪啪……

    呂平連退十步後站定,深吸口氣,皮膚上的龜紋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緩緩褪去,眉心以下黑氣縈面,卻又頃刻散盡。

    這一連串變化看得李全福頭皮發麻。

    “大空靈境以下,已無人能對你造成威脅。按照我傳授你的法門一直練下去,以你的進度頂多七年,就連散人也無法傷到你。”

    羅川現回原形,笑著道。

    呂平的進度已算極快,和他自身的天賦不無關係,然而這《摩淵玄蛟金剛訣》只是煉體法門,呂平的修為仍只是小丹境,並沒提升。也就是說,他能承受大空靈境以下的攻擊,但在目前只能發揮出小丹境到大丹境之間的功力。

    不過隨著日後道行提升,呂平的力量自會得到挖掘,假以時日等他修煉到大空靈境,雖然無法挑山運海,可次府門口的兩尊青銅獅子也是勾勾手指便能彈飛。

    “散、散人……天、天吶。謝、謝公、公子。”

    呂平結結巴巴的說道,臉蛋上浮起紅暈。

    修煉《摩淵玄蛟金剛訣》使他不知覺的養成一股如山如嶽的氣度,雖說只是短短一夜,卻已讓他判若兩人,今非昔比。然而一張口,呂平立馬露餡,又變回那個不知所措的結巴少年。

    “你我之間有何好謝。”

    羅川咧嘴一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親善一些,對於這個生性善良的結巴少年,羅川更希望他能把自己當成朋友。

    當看到呂平的反應時,羅川心生失望。

    呂平眼中的敬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他不善言辭,可眼神已然表露出他的想法。

    這樣的神情,在九龍君記憶中時常出現。

    一人一印,轉戰九天,兵伐所至,信眾如雲。到後來,放眼望去全都是這樣的表情和眼神,九龍君高坐仙庭,享受了無上,習慣了寂寞,終於變成孤家寡人。

    李全福在一旁察言觀色,只見羅川臉色微沉,卻不知發生了什麼。

    猶豫片刻,李全福低眉順眼的走上前道:“公子啊,小的已經把你要的全都買了回來。”

    說著,李全福放下麻布口袋,暗暗慶倖當時沒有把這些物什扔了。

    打開包裹,羅川取出一口小鼎,一隻藥壺,兩隻蒲扇,十斤黑炭,以及一堆草藥。

    “還有這些,小的一直貼身存放著。”李全福一咬牙,取出草藥,顫抖著遞給羅川。

    “你倒是有心。”瞥了眼李全福,羅川淡淡說道。

    李全福陪著笑臉,心中惴惴。

    “你可知道它是什麼。”羅川隨手撿起一株草藥。

    這株草藥通體透明,莖葉呈紫色,只有巴掌大小,四瓣圓葉,每瓣長著一顆小種子,聞起來自有一股類似于人參的清香。

    沒等李全福開口,羅川便道:“此草名曰攝空草,大多生長在萬仞絕壁之崖,少部分生長在河底,算得上是天才地寶。它的精華全在於它的種子,猿猴吃了生翼,鷹隼啄食生羽,人若服食可化清體內濁氣,禦風而飛,百丈之上,三天三夜方才下落。”

    李全福聽得目瞪口呆,將信將疑。

    “至於這個,你知道是什麼?”羅川撿起第二株草藥,繼續問道。

    李全福搖頭。

    出現在羅川手掌中的,是一片泛黃如枯蝶的葉子,若非它通體晶瑩剔透,散發出琥珀一般的色澤,很容易被人忽略。

    “這片像葉子又不是葉子,名叫金銀蝶,在這些草藥中它的價值能排入前三。需用秘法煉製七七四十九天,再配以十八種輔藥,行以百日火炙,方可成丹。此丹名曰金銀大王,服用者可內築金骨,外煉銀膚,但大多都被用在仙家豢養的異獸身上。小李子,你可知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大多數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私心,難以做到表裡如一。”羅川深看了眼李全福,說道,“吞丹服藥時亦需結合心境,若是心境不純,服食金銀大王,十有八九會被金銀封體,成那一動不動的金銀雕塑。”

    李全福心底發寒,隱隱覺得羅川若有所指,卻又不敢問,生怕露出馬腳,心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緊接著,羅川又撿出數株草藥,逐一說出它們的名稱、來歷和藥效,幾乎是脫口道來,毫無阻塞。李全福聽得雲裡霧裡,就好像在聽說書一般,羅川每說出一種,李全福的心便是一驚,看向羅川的目光也隨之變了起來。

    如今只剩下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位“川公子”乃是天上地下第一大忽悠,一張嘴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第二種,這位從面貌看還十分稚嫩的神秘少年擁有深不可測的仙家底蘊,連周不臣的命運都能逆改,仙草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小李子,你可知道它是什麼?”

    這時,羅川又挑出一株草藥,看向李全福。

    他手中這株草藥第一眼看去平平無奇,就好像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然而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在它的周圍流轉著一圈淡淡的霧霾,從每一個細孔裡冒出,氤氳飄浮,朦朧模糊。

    沒等李全福看出什麼名堂,羅川便將草藥收回,沒做任何解釋。

    事有蹊蹺!

    李全福何等精明,羅川古怪的眼神,微妙的表情,第一次沒對草藥做解釋,種種表現都讓李全福暗生古怪。

    眼見羅川就要去撿另一株草藥,李全福的心突然跳了起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

    “公子,那顆草藥可有什麼說法?”

    李全福沒能忍住,指著前一株草藥問道。

    “你真想知道?”羅川漫不經心的撥弄著手底草藥,眼神飄忽,透著玩味。

    就連呂平也察覺到不對勁,好奇的湊了上來。

    羅川越是這樣,李全福心中就越癢,他也是老狐狸一條,此時已隱隱覺察到那株草藥極不尋常。

    “公子啊,你就別折磨小、小李子了。”

    李全福委屈的叫道。

    呂平狂顫,他雖知李全福沒節操,但沒想到李全福竟會沒節操到這種地步。

    “這株草藥自身無名,只有在丹方裡作為主藥時,它才有名字,它的名字叫化淤十九散。在天下間所有化淤的主藥中,它排行第十九位,主治第十九種淤 症。所謂主藥,就是君主之藥,往往需要有其它的臣佐之藥輔佐,共同聚成一道丹方。至於化淤,則更好理解,淤者為氣血不通,阻塞凝滯。”

    李全福耐心聽著,越聽越覺得這株草藥平平無奇,和前面幾株草藥相比實在是普通不過。

    只聽羅川突然話音一轉,似笑非笑道:“天下淤結之症共有一百七十九種,每一種所對應的主藥都不相同。而第十九種淤症,它的症狀是真氣化散溶入氣血,全身氣血凝結於下腹,顯得大腹便便,如十月懷胎。”

    “除此之外,身體其它地方格外消瘦,特別是面龐,顴骨凹凸,猶如乾屍。這種情況下,每逢滿月,氣血都會受那月引之力翻覆滾動,撕扯五臟六腑。就像女子的經期,每月都會疼上一次,一次七日,痛不欲生。”

    “又因為真氣化散溶入血氣,此人的修為會跌降至築基之前。換作大唐的丹道武學,便是打落回大丹境。除此之外,性情也會發生變化,變得婆婆媽媽,膽小畏縮。”

    羅川沒說完,李全福眼圈已經紅透了。

    在呂平驚詫的目光中,兩行老淚從李全福眼眶中滑落。李全福顫抖著,難以自禁的望向羅川,面頰赤紅,喉口聳動,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羅川所說的那第十九種淤症,和他的怪傷簡直如出一轍!

    一語渡仙川公子。

    李全福這回是真信了!

    當年為了治這怪傷,李全福幾乎是跑遍了大唐的名山寶剎,他沒有周不臣那麼大的本事那麼大的名氣,很少有仙家肯接見他。他也沒有周不臣的耐心,心灰意冷下,隱居白玉京。可內心深處,曾經嘯傲一時的大唐狐筆判官,從未真正放棄過。

    這一刻,李全福真情流露,毫無花假。

    可因他的顴骨太高,眼淚彙聚在顴骨上方,竟像紮了根的泉水,許久都沒能流下,看得呂平目瞪口呆。

    “公子,我這淤症,還有的治嗎?”

    李全福抹去那兩汪淚泉,可憐巴巴的望向羅川。

    他口中雖這麼問,可心裡已經確定無疑。連周不臣的命都能逆改,羅川這小子仙家底蘊深厚,神奇的很,自己這區區小傷在他眼裡,那肯定是小菜一碟!

    一想到能夠恢復功力,重新成為呼風喚雨的武道高手,李全福臉上流著淚,心底喜滋滋。

    “遲了。如果能早上三四年或許還有得救。”

    羅川輕笑一聲,冷盯著李全福,一字一頓道:“而現如今,你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1 PM

第二十三章 狐筆歸心


    “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羅川最後一句話仿佛洪鐘大呂,嗡嗡迴響在李全福耳邊。

    “公、公子……你是在和小李子說笑嗎?”

    李全福忍住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顫聲問道。

    他的目光從未有過的乞求,蒼白的臉上掛著一味討好的笑,此時看來卻顯得十分驚悚。

    “沒有。我挺認真的。”羅川轉過頭,不再理睬李全福,自娛自樂的撥弄著草藥。

    李全福的心瞬間跌落深淵,他連退四步,眼中神采褪落,臉上寫滿絕望。

    世上最痛苦最殘忍的,莫過於這種由希望到絕望,從雲端直墜泥濘的打擊,饒是飽經坎坷的李全福也難以承受。

    氣血攻心,李全福整個人仿佛被埋入泥壤,背負萬鈞之山,沉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好恨啊!好恨啊!好恨啊……”

    李全福仰頭噴出一口鮮血,老淚縱橫,痛苦萬分。

    然而漸漸的,李全福就覺得吐出這一口血後,心胸舒暢,萬般煩惱皆化浮雲,竟是這十多年來前所未有過的輕鬆暢快。

    “這口血,權當給你三心二意的一點教訓。”

    耳邊響起少年人的冷哼聲。

    李全福愣了愣,止住慘叫,抹去顴骨上的淚水,驚訝看向羅川。

    “這一口惡血,倒是為你沉積於腹部的血氣打開一道缺口。有了這道缺口,吸收化淤散或許更加方便。”羅川淡淡說道。

    李全福身軀狂震,難以置信的盯著羅川,一絲驚喜從他心頭升起,咽了口口水,艱澀問道:“這……我還有救?”

    “沒救了。”

    沒等李全福再度陷入崩潰,羅川抬起頭,面無表情道:“你這身臭皮囊是變不回去了。不過,服用完丹方,你十有八九能恢復從前的功力。”

    “你以為我白天讓你買那些東西是為了什麼?那些草藥,都是丹方的輔臣之藥,有了輔臣之藥,才能夠中和毒性,提煉藥性,最大程度發揮化瘀散的效用。”

    “那鼎是煎熬藥材所必備,這化瘀十九散雖非仙草,但也優於尋常草藥,只有選好鼎器,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包括那對蒲扇和黑炭,都是煉藥所必備,缺一不可……”

    李全福呆呆看著羅川,目光中閃耀著莫名的情愫。

    他這半生有過萬人之上的輝煌,有過被萬人踐踏於腳底的屈辱。他曾以為,他已久經世故,看淡風雲,這世上再沒什麼能牽動他的心。

    然而此刻,看著身前一臉淡漠的少年,李全福心中蕩漾起一股前所未有過的感動,宛如撥雲見日,令他再無法控制。

    噗通!

    李全福猛地跪倒在雪地中,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向羅川。

    他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無比通紅,盈滿熱淚,聲音哽塞道:“公子再造之恩,全福此生不忘!”

    “……全福三心二意,首尾兩端,只想利用公子,達到接近仙家的目的。公子非但不怪罪,還以德報怨,相比之下,全福實在不是東西,辜負了公子的信任!”

    “……小李子發誓,從今往後,死心塌地,效忠公子!”

    “……如違此誓,永不得超生!”

    呂平在一旁看著,心情激動。

    這一回呂平倒沒腹誹李全福的沒節操。

    呂平也算踏上修行之路,擁有了力量,自然能想像出失去力量的痛苦,以及失而復得的感恩。

    大唐狐筆判官,曾經連續十年擠進半步散人之下十大高手榜,風雲一時,名揚說書界。如他者,即使性情大變,昔日傲骨不再,學會了卑躬屈膝、溜鬚拍馬,可內心深處又何嘗會真正去服一個人?縱使面對唐傳奇,李全福也只是敬畏罷了。

    看向李全福,羅川心中大定,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此人已經徹底歸心。

    這種直覺來自九龍君兩千多年的閱歷。

    如果換成九龍君,收服一個人何需這麼麻煩,直接一道禁制打入念海便是。

    相比較九龍君,羅川的做法不夠狠辣,可若非如此,又豈會換得李全福的真心誠意?

    “化淤十九散為主藥,烘培一天,待到通體呈灰褐色時,將其研成粉末。屆時再配上我讓你買的藥材,放置於鼎中熬煉,一天一夜後熬出淺黃色的汁液,取藥汁分子午兩時飲用,當可化瘀,並將你儲存於血氣中的真氣釋放出來,逐漸恢復從前的功力。”

    羅川將手中草藥丟給李全福,說道。

    接過草藥,李全福愣了愣,抬頭看向羅川,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公子的意思,我自己煉藥?”

    “當然!連這點小事都要讓我來做?虧你還說什麼要為我效犬馬之勞,敢情是在耍我?”羅川冷哼道。

    李全福傻了眼,半晌苦笑道:“我的公子呀!這煉製仙丹靈藥可是你們仙家的手段!你讓小李子一個凡夫俗子來,萬一一個不小心,糟蹋了仙草那可怎麼辦?”

    “煉製仙丹靈藥?呵呵,這種檔次的草藥還遠遠不夠格。仙家的那些煉丹手法,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汲取草藥中的精萃,確保丹方的純粹。”羅川一擺袖袍,指著草藥道:“至於它嘛,用世俗之中煎熬藥材的方法足矣。”

    李全福滿頭大汗,只覺手中的草藥重若千斤,欲言又止,神情尷尬。

    羅川不再理會李全福,接下來的重頭戲該輪到一個月後的老太君壽宴。在此期間,他將會閉關修行,最大程度的提升功力。

    剛走出兩步,一張請帖從羅川腰間滑出。

    手腕一抖,羅川雙指夾住請帖。

    “五華城?”

    羅川回想起了這封從柳少陽屍身中搜出的請帖,五華城這三個字他隱隱覺得耳熟。

    “小李子,這五華城是什麼地方?”羅川隨口問道。

    “五華城?”李全福將目光投向羅川手中的請帖,瞳孔瞬間聚攏,驚道:“原來真有五華城!”

    “怎麼,連你狐筆判官也不曾去過?”羅川奇道。

    李全福老臉一紅,打了個哈哈道:“公子有所不知,這五華城向來是武道界中最神秘的所在。嘿嘿,就好像我狐筆判官是凡夫俗子口中的傳說,五華城也是我輩心目中的傳奇之地。”

    “哦?怎麼說?”羅川來了興趣。

    李全福摸了摸鬍子,仰頭望向天空,像是在追憶什麼,一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神態,動情道:“說起來,我第一次聽說五華城還是在我進入武道界之前,那年我才十七歲,剛剛中了秀才,我狐筆判官的傳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呂平涉世不深,聽李全福這麼說,臉上不由露出期待之色。

    “打住。我對你的故事沒有興趣,你只需告訴我,五華城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羅川毫不給面子的打斷道。

    李全福討了個沒趣,訕訕笑道:“其實嘛,五華城之所以傳奇,是因為它超然于武道界之上。有資格進入五華城,至少也需要半步散人的修為。傳說在五華城,你會遇到許多半步散人、散人、仙家、甚至鬼怪,他們中有些是大唐國人,大部分卻來自大唐國之外。”

    “至於五華城裡有些什麼,傳說裡更是眾說紛紜。可只要你擁有足夠多的財富,便可在五華城中買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具體是怎樣的,小李子也不清楚,畢竟小李子修為有限,無緣進入五華城。”

    “總而言之,五華城雖在白玉京,可某種意義上來講,它超然于白玉京之上。”

    李全福盡力解釋得很詳細,可他知道的畢竟有限,羅川越聽越好奇。

    “等老太君壽宴一過,便去五華城探上一探。”羅川心想。

    “對了。”李全福瞅了眼羅川手頭的請帖,露出神往之色:“聽說五華城有五類請帖,得請帖者不受修為限制,但有時間限制,否則將會錯過邀請。”

    “還有時間限制?”羅川翻看請帖,就見這張請帖金燦燦,卻無一字。

    心中一動,羅川撚出一縷真氣,運轉指尖,“鏘”的一聲彈中請帖邊緣。

    漣漪蕩起,金光大作,空蕩蕩的請帖上篆字隱動,陸續浮現出來。

    “五城之邀,白玉陰川,二月十七,不見不散。”

    念出這十二個字,羅川只覺心底微寒,仿佛應景一般,耳旁突然響起陰惻惻的聲音。

    “公子,你可信這世上有鬼嗎?”

    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李全福,羅川狠狠瞪了他一眼。

    二月十七?壽宴在二月二十四,看來是去不成了。

    羅川心道可惜,他雖然對五華城很好奇,可事分輕重緩急,老太君的壽宴是當前的頭等大事。

    走向密室,羅川聽見李全福正在向呂平吹噓。

    “五城之邀,白玉陰川。嘿嘿,當年那人果然沒有騙我,五華城不在人世間。”

    “啊……啊,那、那在哪?”

    “哼,這還用說?公子的帖子上不是寫得清楚,白玉陰川,那便是在陰川了。告訴你你可別作噩夢,那陰川可是鬼怪所在之地!”

    “啊……啊。”

    羅川搖了搖頭,在九龍君的記憶中,的確有鬼怪這種東西存在。可真正的鬼怪,又和世人想像中的鬼怪有所不同。

    “小結巴,我三十年前曾聽那位前輩說,五華城可是五座截然不同的陰川鬼城,分別對應五行。”

    耳邊傳來李全福的賣弄聲,羅川剛邁出的腳步突然一頓,瞳孔陡然縮起,腦海中閃過一首詩。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九龍君詩裡的五城,莫非就指五華城?”

    “天上白玉京……白玉京分明在人間,卻被稱為天上。難道是因為相比較陰川鬼城,白玉京高高在上,猶如在天上人間?”

    一段記憶被勾起。

    記憶屬於九龍君,相比較那些有關功法的記憶,卻顯得模糊不清。

    “果然!九龍君來到唐國並非偶然。他所尋之物,也與五華城有關。”

    不知為何,這一段記憶沒能完全呈現。可能讓統掌天上地下三萬三千里疆域的仙庭之主拖著最後一縷神念,不遠億萬裡趕來,那寶物絕對無比了得!

    若能得到那寶貝,壽宴之上,我的勝算豈不是更高?

    羅川怦然心動。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2 PM

第二十四章 覆巢之下


    一晃眼的功夫,二十多天過去。

    二月十七,在唐國有一傳統,叫作送鬼祭。

    傳說在這一天,陰川鬼門關開,子夜過後,各路鬼怪會從鬼門關走出,步入陽間,走親訪友。因此這一天,家家戶戶高掛長明燈,貼上紙門神,備好大蒜明鏡香燭,以防鬼怪。當然,有幾處是例外,一是皇宮,天子之居,王氣鼎盛,又有散人坐鎮,鬼怪不敢侵。

    另一處,便是白玉羅家。

    身為大唐唯一女散人,乾羅婆剛滿百歲,對於擁有兩百元壽的散人來說,正值鼎盛。距壽宴還剩兩天,羅家上下佈置筵席、迎來送往,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去理會什麼送鬼祭。

    相比較門庭若市的羅家主府,位於西坊的羅家次府卻門可羅雀,一個上午過去,連前來賀喜的人影都沒見到。

    往年老太君壽宴,次府和主府一樣人來人往,來賀喜的有朝臣也有商紳。然而今年,時逢老太君百年壽辰,主府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次府卻已冷清如斯。

    “豈有此理!一群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次府,青雲廳中,高瘦的中年男子一臉不忿。

    “羅德心,他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裡逼。”另一個身材略矮,敦實壯碩的中年人冷笑一聲,同樣面色陰沉。

    他口中的羅德心是主府府主,羅家家主,也是三公子羅江的祖父。

    事實上,這二人如何不知,真正在幕後操控一切,著手對付次府之人是三公子羅江。可身為羅家次府少主,羅江的叔伯一輩,想要他們放下面子承認一個後輩無論功力還是權謀都遠勝過他們,顯然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青雲廳中只有三人,除了兩名少主,就只剩高坐蟒狐皮椅的老府主羅德意。

    “走幾人了。”羅德意面無表情問道,手中把玩著兩顆鴿子蛋大小的鐵球。

    “幾人?”高瘦少主苦笑一聲:“何止幾人。客卿八人,侍女九人,內衛十七人......最令人心寒的是,連羅敷也不辭而別!哼,女人就是靠不住,數典忘宗,全然忘了當初父親大人如何破格提拔她。”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羅敷選擇離開也是人之常情。”矮壯少主怪聲怪氣道:“主府這一次先發制人,釜底抽薪,已是打定主意將我們置於死地。”

    “啪!”

    銅球在羅得意手中崩成齏粉。

    “夠了!”羅德意眼中掠過寒光,冷冷道:“先全力渡過眼前之劫。那幾個人選,可都準備好了?”

    “皆已妥當。”瘦高少主猶豫著道:“不過,五道丹方都服下,卻還停留在小空靈境,沒有一人出現突破大空靈境的徵兆。”

    “後繼無人,後繼無人吶!”羅德意唏噓不已,臉色變得複雜,半晌才道:“將那顆八百年蟒精金膽取來,磨研成粉,給他們服下。”

    “府主!”

    “不可啊!”

    二少主同時叫出聲。

    “有何不可?”羅德意搖了搖頭:“是成是敗,在此一舉。若是敗了,就算有此寶物也無任何意義。若是成功,我大可再去一次五華城,說不定還有機緣遇到這等天材地寶。”

    “這顆蟒精膽,是我們次府一脈全部的希望。”

    “就在我書房鎮紙左手第三格機關下,取來吧。”

    羅德意擺了擺手,如釋重負道。

    就在他話音落下時,一陣陰沉沙啞的笑聲從廳外飄來。

    “早聽說當年府主從五華城得到一寶物,專為突破散人準備,原來是八百年蟒精金丹。空手不出五華城,果然是至理名言。哈哈哈……如此寶物,豈能不獻給老太君。”

    聲音頃刻飄出數十丈,朝向書房藏寶之地。

    青雲廳內,三人同時變色。

    “是三公子的大客卿,黃士奇!”

    黃光閃過,羅德意施展土法遁術,化作一團飛山,直追而去。

    兩股半步散人境的氣息振盪開,次府之地,稍有些功力者,都已察覺。

    後院中,枯樹下,呂平睜開雙眼。

    他的眼中佈滿龜紋,觀之使人心悸。眼睛一閉一睜,呂平眸瞳恢復正常,卻有一股青玄之氣縈繞面龐,非常人所能擁有。

    “公子的武學,真是厲害!”

    呂平自言自語時不會結巴,只有在和別人說話時,才會犯結巴。

    這二十多天裡,呂平沒日沒夜的修煉《摩淵玄蛟金剛訣》,一刻沒有停歇過。他能清楚覺察到體內氣血的壯大,氣血壯大,力量也隨之增大,彈指輕撥,竟能擊碎方圓十步的堅冰。

    呂平尚不知道他所修行的是仙家法門,羅川不說,李全福自然也不會多嘴,呂平只當他修煉的是一門特殊的丹道武學。

    就在這時,“嗡”的一聲,強烈的氣流彙聚成狂風,從前廳衝擊而來。

    呂平心意稍動,《摩淵玄蛟金剛訣》便自行運轉起來!

    鏘!

    一圈圈玄龜甲紋浮現于呂平周身,似符咒,又似兵甲,透著荒芒遙遠的氣息。

    呂平的氣質陡然一變,那個憨憨拙拙的少年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屹立了百年千年的磐石,又如玄龜匐地,巋然不動。

    二散人交鋒產生的氣波襲至。

    這氣波中所蘊含的真氣之力遠超萬斤,非大空靈境以上修為難以承受。

    氣波撞上呂平,在陽光的折射下呈現出空明而龐大的扇形,氣波翻滾,邊鋒利如刀。

    這一瞬,呂平只憑他大丹境的血肉之軀硬生生抗住了兩名半步散人的餘波之力,如山如嶽,屹立不動!

    僅僅剎那後,呂平身軀狂顫,雙腳深陷雪泥地中,眼睛赤紅,面頰抽搐,全身皮膚、肌肉正以一種極富節奏的頻率顫動著。

    “已到極限了。小結巴。”

    陰森、低沉中隱晦藏著傲然的聲音響起。

    呂平身前的空氣中多出一隻乾枯的手,輕輕一撥,一掠,再一彈,巨扇般的氣波被掀上天頭。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李全福也是判若兩人。

    他的模樣毫無變化,依舊好像長脖大肚的肥鸛。可他的眼神、氣質,就連說話的口吻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便和十幾年前揚名江湖時相比,他的氣度也高上了不止一籌,更加的……趾高氣揚。

    “小結巴,修行要循序漸進,誰也別想一口吃成胖子。”

    李全福背負雙手,眯起眼睛,語重心長的對呂平道。

    呂平暗暗點頭,卻聽李全福語氣一轉,洋洋得意道:“嘿嘿,當然啦,這世上還是有例外。那種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蟄伏十數年,一朝功成,註定要名動天下。哈哈哈……”

    說到後來,李全福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

    呂平自然聽出李全福在自吹自擂,不由撇了撇嘴,就見虛電般的光華從李全福三角眼中閃出,如兩柄銀亮的飛刀,掠過雪地,空留餘影。

    目放虛電,正是半步散人的徵兆!

    呂平心中一驚,隨即露出喜色:“李、李哥,你、你突破了!”

    “自然。”李全福微微一笑,手撚鬍鬚道。

    一日半煉藥,半日服藥,再用一日化藥。

    三日之後,當李全福從入定中驚醒時,只覺血氣鼓漲得驚人,轉眼間內息化成真氣,真氣瞬息運轉過奇經八脈,衝破關卡,接連突破小空靈境和大空靈境。 功力失而復得,李全福欣喜若狂,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真氣並沒有停滯不前,反而繼續向前奔湧,少時便盈滿周天秘穴,不費吹灰之力的突破從前瓶頸,向半步散人 邁進。

    李全福雖也幻想過能更進一步,可當他真正邁出逾越整整一個境界的一步後,他徹底呆了,緊接著整個人陷入癲狂。

    半步散人,力敵千騎,能騰空三十來丈,可輕而易舉的活過百歲。這等人物,在唐國境內少之又少,滿打滿算不超半百之數,已能稱為頂級高手。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他李全福已躋身大唐最強五十人之列!

    除了名譽外,成為半步散人最大的好處,便是獲得唐王室的丹書鐵券,開府立宗,開創屬於自己的家族,傳承後世,留名於史書。

    就在李全福沉浸於無邊無際的遐想中時,耳邊響起清冷的聲音。

    “小李子,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

    李全福笑聲頓止,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回身翻掌。

    當李全福看清來者是誰,想要收力,卻為時已晚。

    嘭!

    一聲悶響。

    同樣是半步散人的功力,卻因兩人刻意壓制,並沒出現前廳那般浩大聲勢!可這畢竟是數萬斤的巨力,周圍的空氣一陣扭曲,轉眼如爆裂的冰雪,寸寸碎裂!

    蹬蹬蹬蹬……

    李全福連退五步,每一步都在雪地裡留下深深的腳印,最後一步竟將雪下的泥土踩出一個大洞!

    猛地抬頭,李全福看向紋絲不動的羅川,心底冰涼,之前的得意蕩然無存。

    時隔近一個月,再見到羅川,李全福驚訝的發現,饒是他已成就半步散人境,卻依舊無法看透羅川的修為。

    “不就是突破了半步散人嗎,這便開始得意忘形了?”

    羅川眼中虛電閃放,李全福和呂平同時一驚。

    那兩股虛電竟是一陰一陽,一水一火!右目放出時,似月下寒光,清冷凜冽。左目放出時,如日中真火,灼灼吞吐。

    同是目中虛電,卻分兩股截然相反的意境,便是李全福也聞所未聞。

    片刻後,奇異的虛電消散,羅川的眸瞳恢復正常。那股氣質也隨之散去,整個人變得無比普通,光華不露,氣息的波動也降到極低。

    咦?又變回小空靈境……公子竟硬生生藏下兩個境界的功力,他是怎麼做到的?

    現如今,李全福心中已不再像當初那般驚訝。一語渡仙川公子,若沒有這般神乎其神的本事,又豈配得上川公子三個字。

    “小李子豈敢!恭喜公子出關,功力大進!”

    李全福臉上堆滿謙卑笑容,含胸弓背,攏手而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3 PM

第二十五章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


    功力大進?

    望著白皚皚一片的後院,羅川皺起眉頭。

    二十多天沒日沒夜的苦修,他終於完全打通“二脈七輪十二正經”中的二脈。

    所謂二脈,是指任督二脈。無論在丹道武學,還是仙家的築基功法中,都有“任督通百脈通”的說法。於是乎,在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羅川引導真氣,順理成章的開拓完十二正經。

    真命周天的開拓完成大半,羅川的功力也再度突飛猛進。隨手一撥,便能抖動氣流,讓方圓半裡的空氣為之震盪,臂力攀升至數萬斤,超過大空靈境,已然躍居半步散人。

    修煉《九死一生功》的巨大優勢,終於展現!

    尋常的修行界弟子在羅川目前的境界,頂多只能發揮出略高過小空靈境的功力,比起羅川半步散人的功力,相差了將近兩個層次。之所以如此,全因《九死一生功》對於生命潛能的調動,實在是達到了一個恐怖駭人的高度。

    羅川的功力雖已堪比半步散人,可他的修為境界依舊只是築基一階。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隱匿真氣,把氣息降低到普通築基一階的地步。

    至此,真命周天已完成大半,接下來只需再打通七輪,羅川便能完成真命周天,真氣盈滿周天,突破至築基境第二階,築基小成。

    以羅川目前的功力提升進度推斷,等完成真命周天,站穩築基二階,他的功力將堪比散人。

    可就在這時,怪事發生,羅川竟然沒能找到七輪!

    七輪是人體之中竅穴玄關彙集之處,與經脈相輔相成。經絡若江海,那七輪便是高山大淵,有山有河,方成周天。因此,只有最終打通七輪,才能形成周天,無七輪,修行之路就此止步!

    在九龍君的修行記憶中,真氣打通任督二脈後,自然而然能夠找到七輪入口。

    連羅川自己也沒想到,擁有九龍君記憶,並且修煉成《九死一生功》的他,竟然卡在了這一個可謂最平坦無阻的階段。若是傳到修行界,怕是會笑倒一片人。

    “距離壽宴還有幾天?”羅川隨口問道。

    “還剩七天。”李全福恭恭敬敬答道。

    七天?今天不正巧就是二月十七。只剩七天,按理說姑姑應當已經開始準備佈置,傳來消息,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前廳的打鬥聲愈發激烈,羅川心中漸生一絲不安。

    “不如讓小李子去打探一番?”李全福何等眼力,當即問道。

    羅川微微點頭:“也好。你替我打探一個人。”

    “何人?”

    “少主羅敷。”

    李全福心中好奇,但也沒有多問,施展七法遁術,化作一陣風影遠去。

    飛雪飄零的孤院裡,就只剩下羅川和呂平。

    “公、公……子。”

    耳邊響起呂平的聲音,羅川轉過身,就見呂平一臉感激:“我、我好像……突、突破了。”

    羅川笑了笑:“我傳你的煉體法門,歸根到底,是吞氣養血,強壯體魄。氣血足了,自然能夠加快大還丹的藥力分解,助你突破大丹境。”

    看著情難自禁的呂平,羅川想了想,並沒有向他吐露實情。

    光是突破一個大丹境便如此激動,要是讓呂平知道他這些天修煉的不是丹道武學,而是最正宗不過的“仙家法門”,他還不要瘋了。

    太陽被雲霾掩上,雪花從天而降。第一片雪花落下時,虛電從羅川左目中閃出,如刀光一抹,切碎了雪花。

    羅川的目光牢牢定格在呂平身上。如今的他目力已超出從前十倍,便是蚊蟲翅翼上的紋路都能清晰捕捉,更別說奔湧在呂平皮膚下的洶湧氣血。

    “血化精,拜五藏,破靈台。”羅川下意識的脫口道,語氣卻有些複雜。

    練成《九死一生功》後,羅川無時無刻不在消化吸收九龍君的記憶,對於修行常識的瞭解,每天都在突飛猛進。

    隨著對修行的瞭解加深,羅川隱隱發現,他傳呂平這門煉體法門,恐怕是好心辦了壞事。

    古往今來,無論是仙神妖魔、人邪鬼怪,修行方式無外乎三大門類:一類煉肉身,一類煉萬氣,一類煉玄神。又由這三類,衍生出無窮盡的功法、法門以及仙職,所謂上道九千九,皆出於這三大類,無一例外。

    就比如丹道武學,它便是出自煉萬氣一脈,只不過是那最膚淺簡單的煉氣之法。而羅川傳給呂平的《摩淵玄蛟金剛訣》,則屬於第一類煉肉身。

    無論是哪一類,真正的修行都是在築基四階大圓滿後展開。

    煉肉身,需得引氣血煉成精血,專修中丹田,直到傳火破開中丹田的“靈台秘境”,才能算得上是修行有成。然而人類的體質天生不如妖魔鬼怪,起步時便已輸了,同樣修煉肉身,卻很難和妖魔神怪抗衡,因此很少有人類主修靈台。

    煉萬氣,修的是下丹田,待到傳火創立“黃庭秘境”,煉丹化嬰,萬氣歸宗,踏足仙途。九成九的人類修士,都會選擇立黃庭,修萬氣,至於肉身有時也會順帶煉一煉。

    煉玄神,修的是眉心上丹田,目的是為了開啟“天門秘境”。然而和前兩類不同,開天門煉玄神者少而又少,千萬修士裡都難出一人,需要特殊的天賦資 質。可一旦開啟天門秘境,便能修天地玄神,各種神通妙術,在同一境界中堪稱無敵,壓制“靈台”和“黃庭”,甚至還能夠越級取勝。

    從某種角度而言,修煉了《摩淵玄蛟金剛訣》的呂平也算是在築基,不過連築基的第一個階段都沒達到,並且還是走的煉肉身、破靈台的路子。靈台秘境和黃庭秘境雖然各有千秋,但流傳在人類修士中的靈台秘境修行之法,遠不如黃庭秘境正統。

    羅川在傳授呂平《摩淵玄蛟金剛訣》時,也沒想太多,單純的出於好心,想幫呂平提升實力。可現如今,呂平體內氣血湧動如潮,氣丹隨之萎縮,《摩淵玄蛟金剛訣》完全壓制住了丹道武學,他往後只能去走“破靈台”的路子。

    然而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

    無論“破靈台”還是“立黃庭”,都需一引導者。這也是為何宗門能夠長盛不衰的最根本原因。即便羅川擁有九龍君近兩千年的記憶,在他突破築基四階後,若想更進一步,同樣需要拜入宗門,接受道火。

    而在九龍君的記憶中,一般的偏僻域界,並無修煉靈台的宗門。呂平日後想要傳火破靈台,得要好生想想辦法才行。

    “公、公子,我、我相信你。”冷不丁的,呂平說道。

    羅川聞言一愕,旋即反應過來,呂平指的是白依卿那事。

    微微一笑,羅川岔開話題,同呂平閒聊起來。

    前院的打鬥聲漸漸消停,又過了一會,李全福趕了回來。

    “什麼事?”羅川問道。

    “原來是有人想到府上搶東西。我聽那人和府主說話,他似乎是三公子的大客卿,他想搶的那物是天才地寶,能提升功力。那人似乎只是來搗亂,並沒有真正想要搶走那寶物,臨走前卻在笑話府主想要借寶物之利,提升次府子弟修為。”李全福繪聲繪色的說道。

    羅川稍加思索,微微點頭:“原來如此。次府形勢危急,府主想靠天才地寶,挽救次府的命運。”

    “公子所言極是。”李全福撚著細鬍鬚,眯眼道:“依我之見,羅江這一手恐怕只是為了打探虛實,借此看一看次府之中還有什麼底牌,以免壞了他壽宴之局,還真是謹慎小心。僅僅一個半步散人,便將次府搞得雞飛狗跳,連府親自出馬才逼退對方,次府的實力也太弱了。”

    當年李全福,之所以會得狐筆判官的名號,除了一身不俗的功力,還因他擅長出謀劃策。

    目光落向羅川,李全福忽地一愣,喃喃自語:“倒是有一底牌。不過卻非次府能夠駕馭得了。”

    “羅敷呢,有沒有她的消息?”羅川問道。

    “這……”李全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羅川,斟酌道:“我偷聽前廳兩名少主談話,羅敷少主似乎已經離開羅家,我又旁敲側擊去探問羅敷少主的貼身侍女,得到的消息也是一樣。”

    “離開羅家?”羅川語氣一揚,不可思議道。

    “公子閉關的這些天,已經有不少次府的家將、內衛偷偷離開,或是投奔主府,或是直接離開白玉京。整個羅家似乎都知道次府即將完蛋。”李全福聳了聳肩,說道。

    “那也不至於連她也逃走。”羅川和羅敷的接觸並不多,談不上瞭解,可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羅敷對他的關懷是真真切切,毫無虛假。

    若是之前的計畫改變,她至少會來通知自己才對。

    “除非,還有一種可能……”羅川喃喃道。

    “她已落到羅三手裡。生死未蔔。”李全福介面道,他暗暗觀察,發現當他說出那個“死”字時,羅川眼中虛電隱現,竟是前所未有的冰寒。

    果然,公子和羅敷的關係非比尋常。李全福心中暗道。

    “但願那羅三兒不要做蠢事。”

    出乎李全福預料,羅川沒有發作,只是淡淡說道。

    “準備一下,今晚去五華城。”

    李全福一愣,隨即面露狂喜。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3 PM

第二十六章 陰川荒城


    “李、李哥,那、那個五城、城使者,真、真是鬼嗎?”

    “怎麼,你怕了?嘿嘿,你可知道什麼是陰川?所謂陰川,便是白玉京之下,鬼怪聚集之地。五華城在陰川,你說五華城的使者是人是鬼?”

    “啊……”

    “怎麼,怕了吧?”

    “我……不、不怕。”

    深夜時分,小院寂冷。寒如雪的月光下,羅川換上新氅,和李全福、呂平坐在枯樹下,大口吃著羊肉,喝著小酒,說著閒話。

    羊肉裝在瓦壇裡,早用辣油香蔥燜好,肥瘦適中,香嫩可口。小酒甘冽,飲到喉嚨裡一陣火辣,羅川擔憂羅敷,喝的不免有些多。

    “小李子,你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吃到最後,意猶未盡,羅川對李全福道。

    “少爺過獎了。”李全福被羅川這麼一誇,仿佛吃了十全大補藥般,紅光滿面,整個人從內到外精神洋溢:“我做的這羊肉啊,其實是大有來頭。別看它的賣相普通,卻是小李子當年花了大代價,從一家百年老字型大小偷來的秘方。它的配方裡有……”

    沒等李全福繼續賣弄,羅川開口打斷:“人來了。”

    李全福一臉鬱悶。

    話音剛落,一股陰詭氣息撲面而來,籠罩住三人。

    “五城之邀,白玉陰川,二月十七,不見不散。”

    羅川從腰間抽出金封請帖,平靜的注視著不遠處的那道人影。

    啪嗒!

    李全福手中的骨頭掉落在地。

    呂平瞪大眼睛,臉色凝固。

    世人多好龍,真正敢親近的又有幾人?鬼怪之說,也是同理。

    看著牆角那道隱藏在灰色寬大布袍下,淡淡的,扭曲著,時不時散發陰森氣息的人影,便連已經突破半步散人的李全福都不寒而慄。

    那人開口。

    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波動,卻又飄忽不定,聽得人頭皮發麻,感覺每一個毛孔都要炸開。

    “白玉羅家?啟程吧。”

    那人手中多出一把黑鐵鍬,只見他舉起鐵鍬,向地面猛地一砸。

    “哐當”一聲,地面被砸開一條裂縫,裝著酒肉的罎子被震碎,肉末酒水飛濺。

    羅川面露不悅,可很快,他的目光被裂縫吸引。

    裂縫下是灰濛濛,霧滾滾,一望無際的山川。山與山間,隔著一片片濃稠如漿的沸水,間或還能看到虎蛟起舞。而在山川之上,有著一根細細的鐵索橋,從雲端到霧裡,直墜萬里,難見全貌。

    這番景象,就好像在看一幅鑲嵌進入地裡的畫卷,難以言喻。

    “到底走不走?”

    接引使者很不耐煩,態度極差,當李全福和呂平回過神來時,那人已站上了地縫下的鐵索橋。

    “公子小心!”余光中,李全福只見羅川二話不說,緊跟著跳進裂縫。

    負手站在鐵索橋上,隔著灰濛濛的雲霧,羅川抬頭看向地面上踟躕不進的李全福和呂平:“喂,你們兩個,還想不想去了?”

    “公子真是好大膽子!”李全福擦了擦冷汗。

    這種感覺就仿佛站在懸崖邊往下跳,縱然李全福有半步散人的修為,望向那條只有食指粗細的鐵索時,心中也慎得慌。

    人影閃過,卻是呂平閉著眼睛,跳了下去。

    眼見被使者用鐵鍬撬開的地縫開始閉合,李全福猛一咬牙,跳入裂縫。

    待到李全福落定,羅川再抬頭看去,那道裂縫“啪”的閉合。山川上下,幽幽昏暗,仿佛終年不晴的陰天。

    “貴使,這裡便是陰川?”羅川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

    走在前面的灰袍使者也不答話,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沿著遙無盡頭的鐵索,悠悠然的向前行去。

    呂平臉上露出不忿,李全福眯起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起灰袍使者,冷笑一聲,傳音給羅川:“公子,此人也不過半步散人的功力。真是放肆無禮。”

    李全福雖然剛剛突破半步散人,可如今的他,連散人也不見得能看上眼。

    擁有散人實力的周不臣,被天下仙家唾棄,卻因羅川一番指點,無比神奇的踏足仙道。在李全福的看法中,羅川的真實底蘊遠在散人之上,絕不輸給仙家。

    眼前這陰川使者,實力不過半步散人,卻在羅川面前托大,李全福自然很不爽。可他也知道,對方是地頭蛇,自己幾人初來乍到,犯不著惹事。

    鐵索看起來很長,跨越數十座山川,雲裡霧裡,可真正行於鐵索,卻又感覺腳程極快,一會兒功夫一行人已過了索橋,來到岔路口前。

    左邊是黑汪汪大江,江水呈烏色,江邊立著一夥人,翹首以盼,像在等船。右邊則是一條幽徑小道,道口有幾個亭子,亭中圈養著八蹄大馬,不時能見到有人騎上馬,沖下陰川。

    “通往五華城的路有兩條,一條水路,一條陸路。”

    接引使者背對著羅川,懶洋洋說道,又指了指不遠處一隻聚滿人的亭子:“那裡是兌換陰幣的地方,世俗的金銀財寶在五華城無法使用。若不兌換成陰幣,你們就算進了五華城也會寸步難行。”

    “走,先去兌換陰幣。”羅川大手一揮,走向亭子。

    呂平緊隨其後,李全福則一臉苦相。羅川哪裡有錢,三人的用度,全都出自李全福這些年的積蓄。

    “我要三十個陰幣。”

    “給我一百個。”

    “這裡有五千個金餅,給本散人全換了。”

    不僅是李全福和呂平,就連羅川也是臉色微變。三人都沒想到,陰幣的兌換比竟然高得離譜,要用十個金餅才能兌換一枚陰幣。

    十個金餅那是什麼概念,足夠一個中等人家三四年的日常開銷!

    “小李子,還不掏錢。”羅川面無表情道。

    李全福欲哭無淚,只得提著錢袋子,僵著臉擠入人群。

    羅川看起來平平無奇,可李全福相貌奇異,呂平俊美無雙,這一組合的出現頓時吸引來了不少眼球。

    “不知貴客要換多少?”亭子裡的灰袍人早瞄準了羅川一行,熱情的問向李全福。

    李全福一咬牙,將錢袋子甩下。

    嘩啦!

    周圍鴉雀無聲,亭裡的灰袍人更是張大嘴巴,半晌才道:“你……你不是在開玩笑?”

    李全福目光堅定:“給我來兩枚!”

    周圍看熱鬧的人中傳來陣陣噓聲。

    李全福的錢袋裡總共只有二十顆金餅,這已是他全部的積蓄,對於一個世家內衛來說相當的不容易。

    “拿好了,兩枚。”亭裡那人心知看走了眼,對李全福的態度大轉彎,冷笑連連:“從水路乘蛇龜帆船,一個人頭一個陰幣。就算從陸路走,租一匹八腳馬也需一個陰幣。”

    “只能三人共乘一馬了。”接過陰幣,羅川掂量了兩下。

    這陰幣只有薄薄一層,粗看像是玉玨,卻比玉玨的顏色要暗沉許多,而重量則比十顆金餅加起來還重,內裡隱隱傳出古怪的波動。它的正面是山川城池的圖案,反面是一圈圈奇怪的紋路,這樣的紋路羅川也曾見過,偽裝成銅幣的仙門護符上便有,只不過更加複雜。

    李全福和呂平拿著一枚陰幣去挑馬。

    羅川打量起陰川路口的景致。

    很快,他的目光被路口的一座石碑吸引。

    石碑上紋路斑駁,年代久遠,石碑最上方刻著三個古篆:《荒城志》。

    荒城?是指五華城嗎?

    羅川好奇的走上前,只見石碑上刻著一段模糊的文字。

    “人分善惡,時分日夜,天地分陰陽。陰川位於九天之下,地府深處,不見天日,來往之人,不問出身,不問善惡,不受道義禮法約束。荒城為陰川地下之城,接納八方修士,每城只有三禁,違禁者殺,殺無赦。”

    最後那“殺無赦”三字,深嵌入石碑,顏色猩紅仿佛血染一般,讓人看了只覺心中一悸。

    看來這五華城之中,並沒有太多約束。

    羅川心生興趣。

    從前的他,連白玉京都沒有出過,如今卻能夠來到傳說中的地府陰川。看這碑文,陰川應當就是修行界的延伸了。

    也不知道九龍君留下的那件寶貝,藏在五華城的哪個角落?

    羅川遙望向灰濛濛的大道遠端,暗暗期待。

    “這匹馬夠大。”不遠處,李全福已經挑好了馬:“公子,就這匹吧!”

    羅川轉頭望去,只見李全福正向一匹格外肥壯的大馬走去。陰川的馬有八蹄,原本就比白玉京的馬要大上許多,李全福看中的那匹更大,別說羅川三人,再坐兩個人也不是問題。

    李全福還沒拉上韁繩,馬頭上已多出一隻手。

    “這馬,我家公子要了。”

    說話的是一青衣健奴,身材比李全福要高出一個頭,體格壯碩,皮膚黝黑,太陽穴高聳,顯然功力不俗。

    李全福眼中閃過戾氣,用十來年的積蓄換了區區兩枚陰幣已讓他十分不爽,眼下又有人敢搶他看中的馬,李全福哪還有什麼好脾氣。

    他剛剛突破半步散人,背後又有羅川撐腰,心氣正盛。

    輕飄飄的出手,李全福像是打招呼一樣,伸手拍中青衣健奴的肩膀。青衣健奴也有大空靈境的功力,武道界中的一流高手,可面對半步散人卻毫無還手之力,當下被扇飛出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4 PM

第二十七章 財神寧家


    李全福冷笑一聲,朝向羅川吆喝道:“公子上馬咯。”

    羅川瞪了眼李全福。

    這傢伙雖然突破了半步散人,可心境明顯沒有跟上。倒也不怪他,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在大起大落間守護住本心?

    “丹道武學?唐國的半步散人?”

    不遠處傳來輕咦聲,一個穿著紫色羅衫,氣度軒昂,面貌俊朗的青年越眾而出。在他身後,是近百名青衣健奴,清一色的大空靈境修為,個個騎著陰川的高頭大馬,光這點便顯露出青年不菲的身家。

    那青年打量起李全福,眼中浮起興致:“我聽說在唐國,只要突破了半步散人,便可以自建世家。你身為半步散人,卻為人奴僕,真是大材小用。”

    說著,青年話鋒一轉:“我看你家主人也沒什麼本事,否則也不至於落得三人共乘一騎的地步。與其跟著他,還不如跟著本公子,本公子向來愛惜人才,定會以禮相待。如何?”

    沒等李全福開口,青年拍了拍手,自有青衣健奴提著錢袋子走向馬亭:“八十陰幣一頭馬,可賣?”

    “賣,當然賣。”馬亭裡的灰袍人臉上堆滿笑容。

    “寶馬配英雄,這匹馬,便送給閣下了。”青年說著,又拍了拍手,右手邊的青衣健奴越眾而出,手中捧著一隻木盒,盒中堆滿陰幣,少說也有一千枚。

    “一份薄禮,不成敬意。”

    李全福眼睛放出貪婪的光芒,死死盯著盒中陰幣,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青年的強勢派頭,僕人們的雷厲風行,很快引起眾人的關注,不僅是馬亭附近,就連在江邊等船的也紛紛向這望來。

    能有資格獲得請帖,進入五華城的,要麼是人間極貴,要麼是仙家子弟,或者便是半步散人、散人。憑他們的身份,自然是不差錢,可見到青年眼睛也不眨的取出一千多陰幣,也就是相當於一萬金餅,圍觀者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是他!甯家的旁支少爺甯通,八品抱犢山的主峰弟子。”有人認出了青年。

    “怪不得,原來是寧家的人,難怪可以揮金如土。”

    “寧家?很有錢嗎?”

    “一看你就是才出山門。修行四要素,法侶地財,缺一不可。我天南一域,有兩大財神,東甯西洛,西洛你一定聽過,他就是洛先生。東甯就是修仙世家甯家,甯家的財富,不輸給天南七宗!。”

    “是啊,寧家壟斷了吳、楚下、齊嶼三個小國的礦山、江河,據說被他們佔有的古代洞府就不下二十座。平日裡出行,無不是鸞鳥引路,飛虎拉車,風光之極。”

    “這寧通,才二十三歲,便已突破築基三階。雖說沒能排入前十,成為少主,但也是甯家旁支少爺中不可小瞧的一位。”

    “據說他行走五華城,從不要請帖的。和咱們相比,簡直就是特權階層。”

    聽著眾人的議論,寧通淡淡一笑。

    早在羅川一行人出現時,他就在旁邊觀察,當然,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李全福身上。即便身為仙家弟子的他,也只是收羅一些大空靈境的高手當作奴僕,當他看見半步散人境的李全福時,他立馬動心了。

    天南修行宗門鼓勵門下弟子先入世,再出世。

    因此在築基境時,仙家弟子游走世俗,是極其尋常的事。而半步散人,是世俗之中僅次於散人的頂尖武道高手,若能有這麼一個人為奴為僕,伺候左右,絕對倍有面子。

    “閣下若肯收下,日後寧通定會以禮相待,並且盡全力相助閣下突破散人境。”甯通眯眼看著李全福,輕笑一聲道。

    他不擔心李全福會拒絕,出身寧家,打小學習觀人之術,寧通早就看出李全福此人心性薄涼,搖擺不定,是那種無利不早起之人。至於他的主人,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甯通壓根懶得去看第二眼,全身上下沒有半分仙靈之氣,只能說明少年出身塵世武道界。

    在寧通期待的目光中,李全福抬起頭,指著那盒陰幣,顫聲道:“真的全都歸我了?”

    修士們看向羅川的目光充滿同情。

    寧通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大笑道:“當然,本公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姓李。”

    李全福懶得多說,漲紅著臉,目光熾熱,快步走到青衣健奴身前,接過裝滿陰幣的木盒,緊緊抱在懷中。

    圍觀者們表情各不相同,仙家弟子大多對甯通抱以羨慕的目光,一個半步散人境的僕人,功力相當於築基三階,走出去既風光,又有面子。而來自天南各國的半步散人和散人們,看向李全福,大多都是一臉鄙夷。

    至於呂平,他俊美的臉蛋上寫滿憤怒,眼中噴著火光,看那架勢,只要羅川一聲令下便要上前把李全福活扒了。

    沒過多久,眾人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就見李全福一手牽著馬,一手拎著木盒,悠哉悠哉的向回走去。

    “少爺,咱們有錢啦!”隨手把韁繩丟給呂平,李全福歡天喜道。

    頓時,圍觀眾人的臉色無比精彩,反觀寧通,卻愣在當場。

    “你這是何意?”寧通反應過來,急聲問道。

    李全福也不答話,退到羅川身後,垂首佇立,一副標準的老奴模樣。

    見狀,寧通如何不明白他被戲耍了,一張臉陰沉得仿佛蔽滿烏雲。

    “小李子,你玩什麼花樣?收了人家錢,怎麼還不和人家走?”羅川臉一板,冷冷問道。

    “少爺!你誤會了!小李子既不是美人兒,又不是俊哥兒,那位仙家怎麼會看上我?”李全福扭扭捏捏道。

    “那是怎麼一回事?世上竟有人會呆到平白無故的送錢?”

    “一般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對方被少爺的偉岸風貌吸引,傾慕不已,想通過小李子來引起少爺的注意!第二種可能......那裡不太好使。”李全福點了點腦門。

    “原來如此。”羅川煞有介事點頭,轉向寧通,呵呵一笑:“在下一小小隨從能得公子器重,不惜花重金結交,在下替他謝過了。”

    羅川不喜惹事,可若麻煩找上門,如今的他又怎會懼怕?這些世俗人眼裡的仙家,事實上不過剛踏上道途,距離完成生命的蛻變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你......好啊!好大的膽子!”甯通死死盯著羅川,主僕二人的一唱一和,就好像一個響亮的耳光,讓他臉龐火辣。

    怒極反笑,寧通拍了拍手掌:“殺了。”

    青衣奴僕中走出一人,此人和其它青衣奴僕相比,稍顯古怪。眼珠向前凸起,似能顧面,手長過膝,像是猿猴。

    “是你,軻莫邪!”李全福訝道。

    “不識抬舉,狐筆判官,你的死期到了。”名叫軻莫邪的青衣奴僕年紀和李全福相仿,聲音陰柔。

    “少爺,此人在你當年曾和老僕一同排入唐國大空靈榜前十,是個非常厲害的暗器高手。”李全福對羅川解釋道,隨即得意一笑:“這麼多年了,竟然一點進步都沒,還停留在大空靈境。”

    李全福話音剛落,異變發生,軻莫邪忽然抬起手,他的右邊小臂掛著一截青銅護腕,顏色陳舊,顯得很古樸。眨眼後,一圈月輪般的光暈出現在護腕上,光暈轉動,隱隱響起虎嘯龍吟。

    “是法器!”

    “不過品級也夠低的,還不入品。”

    “不對,你們看那玄紋印記,難道出自蟲玄家之手?”

    “蟲玄家的玄紋......不過,這應該是蟲玄家隨手畫出的遊戲之作,否則也不可能流落在外。”

    “就算這樣,它至少也能值五千陰幣吧。”

    周圍人的議論聲傳入羅川耳中,彈指後,這些聲音齊齊消失,仿佛從沒存在過。

    羅川心知肚明,是那青銅護腕的虎嘯龍吟太響亮,壓下了其餘的聲音。

    玄紋......這是羅川第三次遇見玄紋。第一次是那枚偽裝成銅幣的仙家護符,第二次是剛剛才接觸的五華城陰幣,第三次,便是眼下。

    所謂玄紋,那是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放在大處,它可以聚靈脈,煉封魔,放在小處,它提升丹藥的品級,可以讓大寂滅前的法器重新使用,甚至可以將猴變成人,奧妙無窮。

    無數年下來,玄紋已融入仙家日常生活當中。

    玄紋又分可複製玄紋,和不可複製玄紋。可複製玄紋,又叫做後天玄紋,就如同羅川最早遇到的那枚仙家護符,只要掌握製作方法和流程,便能夠源源不斷的複製。不可複製玄紋又稱為先天玄紋,因為它的煉製太過精細複雜,往往是玄家傾注全力煉製,難以複製。

    玄家,是這一仙職的尊稱,就像煉丹仙職,封魔仙職一樣。相比較其它的仙職,能成為玄家,可謂千萬中無一,因為成為玄家的第一要求便是:開天門,修玄神!

    千萬修士中,大概只有一人能打開天門,修煉玄神。

    即便在天辰部洲,有上億修行之人,玄家也是屈指可數。

    彈指剎那間,羅川腦海中閃過關於“玄紋”的記憶,也就在這當口,一支渾身綠鏽斑駁、閃著青光的短箭射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5 PM

第二十八章 玄紋妙體


    短箭射速極快,轉眼已到近前。

    箭鋒閃耀青光,空氣因為箭中蘊藏的強大勁力產生波折。

    不入品的法器,威力大約在築基一階。卻因有了那枚玄紋,威力得到加成,提升到接近築基三階的層次。

    一箭射出,寧通看也沒看。身為修行世家寧家子,殺一個塵世少年,就好像去捏死一隻螞蟻。

    面對這一箭,羅川腦中閃過至少十種應對方法。

    沒等羅川出手,一道人影掠出。

    “休傷我家公子!”

    俊美的少年身法之快,讓人只感覺一道殘影掠過,風吹草蕩,地面隱隱一晃,聲勢絲毫不弱于那支銅銹弩箭。

    人群中傳出驚訝聲。

    羅川同樣一臉驚訝,旁邊李全福也是如此。

    和旁觀者們不同,羅川和李全福只在驚訝一件事:小結巴竟然不結巴了!

    一個念頭的時間,短得只夠發出惋惜。

    呂平尚未築基,大丹境的修為,在陰川道口的一群人中,毫無疑問墊底。在所有人看來,少年人魯莽上前,充當肉盾阻擋那一箭,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愚蠢。”

    甯通盯著呂平,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他嫉妒羅川一個其貌不揚的世俗少年,既能得到半步散人的死心追隨,又能讓一個年紀輕輕、有著大好前途的少年不顧生死。寧通手下雖有眾多大空靈境的武僕,可都是他威逼利誘收服,真正生死關頭還會死心塌地追隨的,怕是一個也沒有。

    眨眼功夫,箭芒飛旋如流星,擊向呂平心口。

    既然這麼死心塌地,那就去死吧!

    甯通滿臉戾氣,冷笑不止。

    下一刻,他張大嘴巴:“什麼!這……怎麼可能!”

    只見青色的流光在呂平掌心穩穩停住,分明只有大丹境的修為,卻能硬抗接近半步散人之力的玄紋法箭。

    不僅是寧通,圍觀者們都吃了一驚。

    承受重擊,呂平的眸瞳變成灰色,佈滿密密麻麻的紋路,仿佛皸裂的大地。一圈圈玄龜甲紋浮現於他周身,似符咒,又似兵甲,透著荒芒遙遠的氣息。

    信手一挫,綠色的銅銹箭四分五裂,化作齏粉飄散。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在少年隨從俊美無害的外表下,藏著的竟是能硬撼低品法器的肉身,以及近乎魔怪的奇強防禦力。

    寧通複雜的盯著羅川,神色陰晴不定,眼中燃燒著嫉妒的火焰。

    有一個半步散人的隨從已經夠讓人吃驚,再加上一個可越級防禦的少年隨從……他是誰?到底是從哪冒出來?何德何能擁有這兩名非同尋常的隨從!

    眾目睽睽之下,呂平臉上浮起紅暈,他輕吐一口氣,走回羅川身後。

    “可有受傷?”羅川關心問道。

    “沒沒沒有。”呂平低下頭,結結巴巴道。

    握緊雙拳,呂平不去看羅川,生怕自己忍不住要落淚。

    他雖然口吃,為人也實誠,但不是傻子。

    光憑雙手肉掌,便能抵禦仙家的攻勢,自己一直苦苦修煉的“丹道武學”分明就是傳說中的仙家道法啊!

    白玉京中,多少王孫公子,耗盡萬金,也沒能收穫仙緣。

    我呂平卑賤之身,何德何能,得公子如此相待!

    羅川和李全福對視無奈,看來呂平之前的不結巴只是意外。

    “莫非是……玄紋妙體!”

    “尚未築基,光憑肉身便能擋下玄紋法器。只有這種可能了。”

    “在我天南年輕一代中,擁有玄紋妙體的不超過五人,日後黃庭、靈台雙修,同級之中鮮有對手。”

    “聽說昆庭山的孔真人在收傳人,點名只收玄紋妙體,若是代為引薦,能獲得三十萬陰幣的酬勞。”

    “孔真人?你若把他送給孔真人,你可要吃大虧了。你難道沒聽說,蟲玄家征招一玄紋妙體做副手,誰要是告他消息,他便免費為誰雕畫一枚先天玄紋。”

    聽著眾人言語,起初還好,不過是誤會呂平是玄紋妙體。可漸漸的,羅川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普通的半步散人、散人倒還好,而那些或是高冠廣袖、或是羽鶴大氅的宗門子弟,他們看向呂平的眼神開始變得熾熱,就仿佛看中了一件稀世珍寶,渴望占為己有。

    “懷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果然夠蠢的。”

    對面傳來譏諷的笑聲,羅川抬起頭,就見寧通一臉的幸災樂禍。

    “方兄,你這是何意?”

    “孔道友,你若是肯退出,將那少年讓給小弟,小弟定會感激不盡。”

    “我說賢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祖上三百年前和孔真人是親戚,我現在若是走了,孔真人定不會放過我。”

    “幾位,賣我寧通一個面子!甯某只要那半步散人,事成之後,定有厚謝。”

    原本平靜的陰川道口,因為呂平的一鳴驚人,熱鬧得像個菜市場。李全福冷笑不止,呂平眉頭直皺,身為最大苦主的羅川卻一臉的平靜,默默注視著一切,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大兄,你怎麼看?”

    “三人成虎,以訛傳訛,通常都是這麼來的。”

    “這些低品仙家的弟子真是無知。玄紋妙體的誕生,往往會伴隨天地異象,哪能這麼輕易見到。不過師妹很好奇,那個少年身上的符紋,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三成可能是服食了某道丹方,剩下七成可能,他在修煉一門品級極高的法門。”

    黑氣滾滾的烏江邊,青年男女遙望陰川道口,淡淡的交談著。

    他們穿著代表仙家身份的廣袖道袍,玉冠高束,男子眉宇挺拔一派仙風道骨,女子英氣逼人,目光清澈。他們的腰間都有一塊木牌,刻著一個“虛”字,若被有心人看到,定會大吃一驚。

    他們似乎不想被識破身份,將腰牌掩在衣袂下,若隱若現。

    “大兄,你說那少年最終會落到哪一家手裡?”

    “難說。除了寧通外,剩下有可能爭奪那少年的,尚有六人,都是築基三階的修為。”

    道姑點了點頭,他們在此等船,路口的爭端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場消遣。可當道姑的目光無意中落向羅川,她忽然愣了愣:“那人怎麼回事?隨從全被搶了,還笑得出來?”

    聞言,男子也望向羅川。

    和陰川道口的所有人一樣,這對神秘的仙家男女同樣沒把羅川放在眼裡。

    正在這時,羅川開口了。

    “一萬陰幣。”

    少年人的聲音突兀響起,有些沒頭沒腦。

    爭吵不休的宗門弟子轉過頭,疑惑的看向羅川。

    “一萬陰幣。”

    羅川透過人群,直視寧通,伸出右手,認真說道:“你無緣無故,出手傷人。今天若是不拿出一萬陰幣做補償,別想善了。”

    眾人齊齊愕然,隨即哄堂大笑,就連江邊的道姑也噗哧一聲笑出來。她並沒有發現,在羅川說出那番話後,她身旁的修士目光變得鋒銳起來。

    “這唐國武道界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呢。既有唐傳奇周不臣,也有這種看不清形勢的呆子。”道姑眼中流露出一絲趣味,淡淡說道。

    道姑的話,幾乎代表所有人的想法。

    “休想善了?哈哈哈……”寧通仿佛聽到了從未聽過的笑話,仰天大笑起來。

    半晌,寧通止住笑,掏著耳朵,昂起下巴瞅向羅川:“區區小空靈境,若非仗著有半步散人撐腰,你憑什麼來陰川五華城?竟敢威脅本公子……凡夫俗子,你是在找死嗎?”

    “你給不給錢?”

    “做夢!”

    “你給不給?”任憑寧通如何嘲諷,羅川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伸出手,一副討錢的債主模樣。

    寧通氣極反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番話?腦子壞了嗎?”

    說著,甯通轉向李全福,眼中冒著寒光:“這樣的人,憑什麼讓你獻出忠心?你可要好好想想,為了他得罪我,得罪我寧家,一個你不知道有多強大的仙家勢力,真的值得?”

    “當然值得。”

    出乎所有人意料,看樣貌就不像什麼好人,更與忠誠老實搭不上邊的李全福想也不想,昂首挺胸道:“非要問憑什麼。那好,李爺告訴你,就憑我家少爺是白玉京川公子!”

    川公子?

    江旁的道姑先是一怔,隨即目光放亮,道袍下的胸脯一陣波蕩,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訝。

    在她另一邊,被她稱呼“大兄”的男子也是一愣,和道姑不同的是,短暫的錯愕過後,他臉上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而在陰川道口,圍觀人群中也有變色者。他們清一色的是來自天南各國的散人和半步散人,反應比江邊道姑還要激烈。

    周不臣逆天改命,在被天南仙家道門齊齊否決的情況下,奇跡般的踏足仙道。這件事情雖然沒有傳開,可也被有心人打探到。比如天南各國的散人們,又比如一些正在搜尋天才的仙家道門。

    在這件事裡,“川公子”備受關注。可二十多天過去,周不臣口中神乎其神的川公子始終沒有露面,到後來,周不臣也三緘其口,一語渡仙的傳說漸漸變成笑談。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6 PM

第二十九章 一沙一世界


    “川公子?沒聽過。”寧通做出誇張的表情想了半天,隨後朝向不遠處的幾名築基修士:“不知各位道友可曾聽過?”

    “哈哈哈。什麼穿公子,脫公子的,甯兄是在說笑嗎?”

    “世俗武道界就是浮誇,一個個自稱公子、天才。據我所知,我天南仙家道門之中,但凡出身武道界的所謂天才,幾乎沒有能夠出頭的,到最後,全都泯然於眾了。”

    “聽說唐國最近又出了一個天才,名叫周不臣,被吹得神乎其神。”

    “現在被吹噓有什麼用,等進入宗門,這些世俗武人都要被打回原形。”

    ……

    幾名築基境修士彼此間雖然明爭暗鬥,可面對羅川一個世俗武人,他們不約而同選擇站在一起,冷嘲熱諷,言語挖苦。

    “不賠錢,那就沒辦法了。”羅川收回手,淡淡的說道。

    寧通瞳孔陡縮,不知為何,在羅川抬頭的瞬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從他心頭升起。

    這種感覺,就仿佛心臟被銳器猛地一紮,又好像突然被一頭翱翔九天的鷹隼盯上,讓寧通心中一慌,下意識脫口道:“你想怎樣?”

    羅川沒有回答,身軀一晃,人已出現在五步外。

    呂平陰差陽錯的被誤會,成為人人欲得的“奇貨”。羅川心知肚明,憑他目前的實力,真和這些築基境的修士鬥起來,很難討到便宜。想要保住呂平,唯有一個辦法,就是先找個軟柿子捏,用來震懾住那幾人。

    他的身法稱不上行雲流水,卻仿佛一陣迅猛的風刮過,出其不意。他直向寧通而去,在他和寧通之間,尚隔著近百大空靈境的武僕,以及幾名築基境修士。

    “就這點能耐,還挺會裝的。”寧通譏笑道。

    大手一揮,十名僕人縱身而出。

    這十人的衣襟上都寫著一個甲字,而別的僕人,包括軻莫邪亦沒有這樣的標誌。很顯然,這十人是寧通手下大空靈境僕人中,實力最強者。他們之中有來自唐國,也有來自別的國家,武學手段各異,五花八門,無不是舉手抬足間飛沙走石、塵煙滾動。

    築基修士們雖看不起武修,可此時見到甯通的僕人們發威,聲勢浩大,難免忌妒眼紅。

    “對付一個小空靈境,甯兄這陣勢未免太大了些。”有築基境修士酸溜溜說道。

    就在這時,他們耳邊響起“嘭”的一聲,仿佛一隻紙燈籠被拍扁的聲音,令人心中一沉。

    抬頭看去,一名大空靈境的武僕四肢張成“大”字型,以誇張的姿勢倒飛出去!

    下意識的,築基境修士們望向李全福。卻發現李全福紋絲不動,抱臂而立,嘴角掛著冷笑,沒有半點出手的跡象。

    嘭!

    又是一聲。

    這一回他們總算看清楚,竟是那個只有小空靈境修為的唐國少年,隔著十來步的距離,隨手一掌,將一名大空靈境的僕人拍飛。

    六名築基三階的宗門弟子齊齊愕然,露出見鬼般的神情。

    能如此輕描淡寫的擊敗大空靈境,此人雖只是小空靈境的修為,可真實功力,已超過大空靈境。

    幾名仙家弟子臉上發燙。被一凡夫俗子當著面隱藏實力,無論最後結局如何,他們也算是落了面子。

    嘭!

    嘭!

    嘭!

    ……

    短短幾個呼吸間,又有五十來名武僕躺倒在地,感覺到圍觀人群中促狹的目光,寧通一臉羞憤。

    “一群廢物,非要讓本公子親自出馬!”

    低聲罵道,甯通張開雙臂,任憑陰川的大風鼓蕩衣衫。

    他的腳下仿佛踩著滾滾浪濤,身體在浪濤中顛簸,乘風破浪一般,瞬間邁出十步。

    “是甯家旁支的法門《破海訣》,入品的法門,據說是九品中才,練到高深處,能夠真正破浪渡海,日行萬里。我半年前聽人說,寧通已經煉到了第二層。”

    有築基境弟子說道,語氣中頗多羨慕。在天南域絕大多數低品仙家道門中,只有立黃庭,才有資格修煉入品的法門。可也有例外,比如寧通這樣的仙道世家子。

    “卑微的世俗人,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做對?”

    甯通冷冷盯著羅川,那眼神仿佛在看一隻螻蟻。

    隨著他不斷逼近羅川,一滴滴塵泥沿著古怪的軌跡,從他腳底升起。乍一眼望去,就仿佛從浪頭濺起的水珠,圍繞著寧通,旋轉,升騰,給人一種說不上的奇妙感覺。

    轟隆!

    寧通每前行半步,都會發出一陣宛如海浪轟鳴的聲響。

    海波奔嘯的氣機從他身上爆發,席捲周遭,也不知倒卷起多少泥石樹木。

    剎那後,寧通出現在羅川身前。

    也沒見他有任何動作,海波般蕩漾的空氣在他面前分開,從中奔湧出如蛟龍的海波,飛虹一般,直貫羅川腦門。

    “竟敢勒索本少爺!去死吧!”

    寧通低吼道,也不知為何,他越看羅川那張泛不起半絲表情、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的臉蛋,他心中越是火大!

    面對來勢洶洶的甯通,羅川佇立原地。真氣從下丹田經由督脈奔入掌心,幾乎同時,氣血從中丹田經過任脈湧入拳頭,一股真氣,一股氣血,同時發動,引動巨力!

    拔起手臂,也沒什麼招式,羅川一拳搗出。

    “給我滾回去!”

    拳影劃破空氣,攪亂夜風和月光,在半空掀起一陣氣浪。

    一聲悶響!

    羅川紋絲不動,寧通向後一仰,收勢不住,不由自主向後退去,連退十步才停止。

    硬生生站穩,寧通盯著身前不遠處硬撼自己一擊的世俗少年人,瞳孔猛縮,眼中終於流露出驚駭。

    “半步散人!”

    圍觀的築基境修士和散人們也是一愣,神情各異,卻都十分精彩。

    境界只是小空靈境,功力卻已不下半步散人,足足越過兩個的等級!且憑一隻肉拳,硬撼仙家法門……此人究竟是誰?

    天南之域何止十萬里,無論天南仙道界,還是世俗武道界,都是天才輩出,驚才絕豔者多如牛毛。

    有些是修行速度奇快,有的能兼修多部法門,還有些能夠做到越級挑戰。

    關於越級挑戰,境界越低,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而越往後面,修為越高,每個境界之間的差距越大,境界威壓如山,幾乎不可能越級取勝。

    因此羅川以小空靈境的修為擊飛大空靈境的僕人時,無論寧通還是仙家弟子們都沒有太過驚訝。可眼下,羅川的功力足足越過了兩個等級,這樣的天才人物,即便放在偌大的天南之域,絕對不超過兩隻手。

    寧通眼神複雜,眉角多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此人的消息如果傳揚出去,恐怕天南七宗都會爭先恐後派人前來,搶著收他為弟子。

    寧通妒火中燒,轉念間,他心中生出一絲狂熱。

    既然已經交惡,那只能一惡到底,將此子扼殺於此!

    念頭一動,寧通殺機更盛。

    圍繞在他周身的“泥珠”仿佛收到某種召喚,飛速旋轉,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

    須臾間,殘影化作人形,頭生犄角,尾長如蛇,粗粗看去,竟像是一條站立的蛟龍,高有丈八,形如實質,猙獰可怖。

    就見寧通捏出一道道奇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詞,隨後整個人的劇烈搖晃起來,轉瞬和那道蛟龍虛象融合一體。

    嘶!

    那是寧通身披蛟龍虛像,衝破空氣的聲音。

    在他和羅川之間,近十步距離的空氣道道撕裂,形成宛如海浪奔騰的痕跡。

    下一刻,蛟龍虛像穿破羅川的身體!

    轟隆!

    羅川的身體碎裂開,可並沒有像圍觀者想像中那樣血肉模糊、四分五裂。他的身體先是化作一條條水影,轉眼後,千百萬顆水珠四散飛舞。

    那些水珠每一顆都晶瑩剔透,顆粒飽滿,飛旋的速度奇快。在陰川幽暗的光線下,仿佛漫天星辰從天而降,密密麻麻,一瞬間覆蓋住了蛟龍虛像。

    一沙一世界,一魔一佛國。

    感覺著對方的殺意,羅川殺心漸起,同時對無名心法的感悟又深了一分。

    在無名心法的操控下,每一顆水珠,都仿佛一隻縮小了的拳頭,其中蘊含的力量竟不下萬斤。

    千百顆水珠,那便是千百隻充滿勁力的拳頭,宛如如流星墜落般,狠狠砸向蛟龍虛像!

    嘭!嘭!嘭!嘭……

    陰川道口,所有人都是面色蒼白,喘息加重,仿佛那千百隻拳頭是打在自己身上!

    從蛟龍虛像中傳出哀嚎,聲音透著淒慘。

    蛟龍虛像被萬千水珠擊穿,密密麻麻的洞孔,從洞孔之中升騰起絲絲煙氣,繚繞不散。

    咚!

    蛟龍虛像坍塌,暴露出面無人色的寧通。

    此時此刻,寧通眼中再無絲毫輕蔑。

    “你到底是誰?”甯通冷冷問道,對方所使用的手段絕對是仙家法門無疑!

    判斷一個人出身仙家還是來自塵世,其實非常容易。在仙家福地呆久了,與仙寶靈物相處長了,自然會沾染上仙靈氣息。

    面前這個少年,全身上下沒有半絲仙靈之氣,分明只是一凡人!卻擁有仙家法門,寧通心底又驚又駭。

    更讓寧通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少年所掌握法門的品秩,至少是八品中才,否則絕對無法壓倒性的摧垮他九品中才的破海訣。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6 PM

第三十章 百人修仙,九九亡命


    “我是你的債主。”羅川道:“既然你捨不得給錢,就拿命來賠吧。”

    寧通一愣,隨即大笑,滿臉荒謬:“難不成你還想殺我?世俗人,你就算有那麼一點本事,可也別太囂張。得罪本公子,你的好運算是到頭了!”

    羅川無聲一笑,身法卻不停留,如蛇龍遊行,直取寧通。

    剛剛那一場交手,寧通對他的殺機暴露無疑。如果不是羅川在河君洞府的奇遇,修成仙家版的水法遁術,後又獲得無名心法,他此刻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和寧通異域相逢,無冤無仇,之所以相鬥,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爭奪一隨從。

    沒有踏足仙道之前,羅川無比嚮往。可當真正踏上這條路,羅川才發現,一切和他從前想像中的不同。

    或許這個世界上在哪都一樣,一樣的弱肉強食,充滿各種不平事。修仙問道也是如此,百人修仙,九九亡命,一人得道。

    九九之中,半數是為同道所殺。

    卻不知,我日後的證道之路上,又將遇上多少不平事,殺多少不平人?

    陰川陌道旁,長草隨風起。

    少年人化身水影,如河神臨世,唯獨眼神中露出一絲人類的光芒。那是殺戮的神采,暗沉寂寒得令人心慌。

    “快快住手!”

    “這位川公子,請聽在下一言。”

    “不打不相識,兩位不過是意氣之爭,鬧出人命可不好了。”

    修士們無不察覺出羅川的殺機,紛紛飛身阻攔。甯通畢竟是寧家子、九品宗門抱犢山的弟子,是天南修行界同道,若是當著自己面被人殺了,到時追究起來,他們也不討好。

    “無、無恥!”呂平呸了一聲。

    “不打不相識?哈,比李爺我還不要臉吶。”李全福冷笑道。

    面對幾名築基三階修士的攔截,羅川長嘯一聲,腳底加速。

    “川公子不要衝動,我們這是為你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早晚是要進入天南仙道的。”一名修士擠出笑容,眼睛卻死死盯著羅川行進的軌跡,手中捏動法門。

    “為我好?他要殺我時,怎麼不見你們阻止。”

    羅川冷冷一笑,再低下頭時,目光冰寒,可身體卻從水影化作熊熊烈火,將一名修士釋放的寒冰訣融化。

    修士們臉色劇變!

    誰也沒想到,這個世俗少年居然同時掌握了兩部入品法門。

    相比較年輕修士們的驚訝,半步散人、散人們無聲低笑著,滿臉幸災樂禍,樂見其成的向圈外退了幾步。

    火柱沖天起,仿佛一條火龍躥入夜空,眨眼不見。

    再出現時,羅川已站在寧通身前,身法化作流火,拳如飛火流星,直墜寧通面門!

    寧通壓根沒想到羅川還敢來,尚未反應,便被一拳搗飛。

    羅川向前掠去,幾乎是貼著寧通,火焰般的頭髮飛揚在夜色下。

    眉骨鼻骨全部斷裂,鮮血淋漓,之前不可一世的寧通面無人色,他想要叫痛,卻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怔怔抬起頭,看著火光中的少年,甯通心跳已快蹦到嗓子眼。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他的性命已經掌握在這個塵世少年手中。

    最後一點心氣散盡,寧通再無絲毫“仙家”風度,表現連凡間小兒都不如,全身顫慄,呻吟道:“別、別、別殺我。”

    透過那雙乞求的眼睛,羅川看到的是怨毒和仇恨。一瞬間,羅川想起了龐關和柳少陽,無名心法的歌吟回蕩腦海中。

    今日若是放過此人,來日之後,定會遭到他千百倍的報復。

    “給過你機會。”

    不顧修士們的喊叫阻止,羅川手臂劃過殘影,普普通通的一掌拍下,竟顯露出一股泰山壓頂的氣勢。

    梆!

    甯通的頭顱被羅川裹挾火法的一掌擊碎,骨肉分離,如火花飛散。脖子生生下陷三寸,沉入胸腔,屍身倒塌,那點印證他身份的仙靈之氣隨著他的隕落,飄散殆盡。

    陰川道左,鴉雀無聲。

    盯著羅川的背影,以及他腳邊的屍身,一時間,築基境修士們竟有些恍惚。

    “你你……居然真的殺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寧家子!九品抱犢山的弟子!”

    “為了點錢財,竟然殘害同道。就憑你這樣的妖魔心性,天賦再高,也不會有仙門會收你。就算入了仙道,也躲不過三災九劫!”

    “你就等著寧家和抱犢山的報復吧!”

    一群修士對著羅川的背影指指點點,言語激憤,口無遮攔。他們之中自然有不少實力不弱于羅川的築基三階修士,可卻沒一人上前為寧通出頭。嘴裡的叫駡再凶,也無法掩蓋他們內心的冷漠。

    “沒想到,我也看走眼了。”羽冠青絲下,道姑的目光有些迷茫。

    “武人斬修士,多少年沒發生過了。消息傳出去,恐怕天南上千的大小宗門又要小小轟動一場。”男子唏噓。

    道姑一顫,驚訝的望向男子:“大兄的言下之意,曾經發生過……這不可能!”

    “天南帝師劍,東遊震仙朝。”男子的聲音裡多出一絲別樣情緒:“我天南一域曾因他的崛起,連躍數千名次。只憑他一人的戰績聲望,一度進入千域榜前百的行列。”

    “天南帝師劍,東遊震仙朝!”道姑念叨著詩號,饒是身為女子,也覺心潮澎湃:“大兄,他是誰?”

    “你入仙道不過三十多載,平日裡又忙於修煉,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也是正常。”男子忽然一笑:“不過他的名字你一定如雷貫耳。”

    “大兄你就別賣關子了。”

    “他就是李玄感。曾經的唐國帝師。”

    “天南仙道第一的李玄感,竟然做過一個世俗國度的帝師!”道姑訝道。

    “唐國按照人口面積,山川江河的數量,每百年發現上古洞府的次數,出產仙苗、散人的數目來計量,只能算是中小型國度。光是一個財神甯家,便掌控了 三個小國。夏週二朝、天南七宗哪個不是掌控數十國家的資源?若非因為李玄感的緣故,一個小小唐國,又怎會逃脫被仙家道門掌控的命運,還擁有進到陰川荒城的 入口。”男子笑道。

    道姑二話不說,拉起男子向陰川道口走去:“那還等什麼,這顆好苗子可別再被那六宗搶走了!”

    “紅音,你難道忘了正事?”男子苦笑搖頭。

    “此人天賦奇高。這樣的人才我空虛山界已有許多年沒有出現過了!就拿這次碑海悟道大會來說,竟然只分給我們空虛山界十一個名額,其餘六大宗都有十四個!再這樣下去,我空虛山界就算不降品,也要被其餘六大宗壓死,再無出頭之日!”道姑的聲音中透著急切。

    “這樣好了,先找他混個臉熟。至於入門之事,還是等進了五華城稟明師叔,等她老人家做決定。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很好奇,這川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哪個世俗家族能培養出如此人物。”男子最終妥協。

    修士們的威脅,羅川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走了,去五華城。”羅川揮了揮手,好半天,沒等到李全福和呂平的回應。

    羅川轉頭望去,就見李全福和呂平在寧通的的隊伍裡鑽來鑽去,不知在尋找什麼。

    “哈哈,找到了。”沒過多久,李全福懷抱木箱,發出一陣大笑:“好多陰幣!這是要發呀!”

    見狀,羅川搖了搖頭:“小李子,取出一萬陰幣,然後上路。”

    “一萬?這裡何止一萬啊!”李全福有些不甘,可很快就在羅川玩味的目光中敗下陣,嘀咕著數起錢來。

    “果然是見財起意,殺人越貨!”

    “這個川公子的行徑好卑劣,和妖魔沒什麼兩樣!”

    仙家弟子們罵罵咧咧,目光透著鄙夷,他們之中雖有六名築基三階的高手,可這六人誰也沒有上前找羅川麻煩,只是一個勁的在那乾瞪眼。

    羅川也不理會,向傻愣愣的武僕要來筆墨朱丹,刷刷的在寧通屍身上寫道:“欠債不還,拿命來償。”

    想了想,羅川歪歪扭扭的寫道:“好了,一萬陰幣已取。所欠之債,一筆勾銷。”

    周圍安靜下來,看著不噁心死人不甘休的羅川,修士們冷汗直流。一萬陰幣,對於財大氣粗的寧家來說,恐怕還不夠一個家族弟子半年的開銷。財神爺家的少爺,因為欠了別人半年的零花錢,而被拍碎腦袋,活活殺死……甯家旁支知道了不瘋掉才怪!

    “為何只拿一萬?”

    淡淡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羅川轉過頭,看見了道人和道姑。其實早在之前,他便發現了這對氣度與周圍人格格不入,明顯超然一等的道門男女。

    “之前說過,他只欠我一萬。”羅川邊說邊打量起這兩人。

    男子一身仙風道骨沒得說,更可貴的是態度平和,嘴角含笑,親切真誠,和周圍的仙家弟子的態度截然不同。女的容貌淡雅,也是清麗脫俗,遠離紅塵的風采。

    或許是和周圍仙家弟子做比較的原因,只一眼,羅川便生出好感。

    “你殺他,是為了這一萬陰幣?”男子問道。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想殺我。”羅川聳了聳肩膀,淡淡道。

    男子笑了笑,對於羅川的回答不置可否:“你應該看出來,他有很背景勢力,來歷不凡。你就不怕報復?”

    “呵呵,我自己還沒有擔心,你倒先替我擔心了。不知兩位高姓大名?”羅川問道。

    說話間,李全福和呂平已經抬著半箱子陰幣走回來。李全福咧嘴大笑,一臉得瑟,毫無半點昔日武道高手的風範。呂平雖然乖巧,可足足半箱的錢幣,超過十萬金餅的價值,也讓他呼吸加重,目光呆滯。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7 PM

第三十一章 碑海開啟


    “我叫紅音姑。”道姑終於逮到機會,笑著道:“大兄的俗家名叫秦甲天。”

    “大……胸?”

    羅川一怔,旁邊的李全福也愣住。下一刻,兩人同時朝向秦甲天的上半身看去。

    哪裡大了?這不睜眼說瞎話嘛!

    “呵呵,大胸……閣下這個綽號,倒是風趣。”羅川乾笑一聲。

    李全福偷偷瞥了眼紅音姑道袍下那飽滿的兩團,目不斜視,由衷歎道:“仙子謙虛了!”

    紅音姑哪裡聽得懂,一臉迷茫。秦甲天額頭上冒出冷汗,又不好向單純的紅音姑解釋,使勁瞅了兩眼川公子,卻發現之前那股神秘的氣質再也找不到,和尋常的世俗市井少年沒什麼兩樣。

    “你莫非是第一次下五華城?”秦甲天岔開話題。

    “你怎麼知道。”

    “若是有經驗,絕不會像你們這樣毫無準備。”

    “哦?難道五華城很亂很危險?”

    “危險不至於,亂倒是真的。川公子,你或許還不知道五華城的來歷。”

    “大胸請講。”

    “……就和世俗中有亡命之徒、三教九流聚集的混亂之地一樣,修行界同樣也有。這樣的地方被稱為荒城,藏于陰川地府之中,每一座荒城都有它獨特的法令規則。而這些法令,是由荒城史上最強者以及城主會盟共同制定。”

    羅川靜靜聽著。

    “閣下的意思是,仙道界的荒城就好比我唐國的黑市?見不得光的地方?”

    “可以這麼說,不過要比黑市複雜太多。”秦甲天清了清嗓子,指著李全福懷裡裝滿陰幣的箱子:“再加上正逢五華城碑海開啟。天南仙道界但凡有頭有臉的宗門,都派出長老和弟子前來。你們就這樣扛著錢箱大搖大擺進城,很容易招惹事端。也就是說,你缺少一枚儲物指環。”

    沒等羅川開口,秦甲天攤開手,掌心中赫然出現了一枚指環,露齒笑道:“一口價,一千陰幣。謝絕還價。”

    ……

    “公子,你說那個大胸到底是什麼人?分明一身仙風道骨,卻取了那麼可笑的綽號,講起價來好市儈,半點不輸給小李子。”騎坐陰川大馬,李全福一臉古怪。

    “不管他是誰,總之對我們沒有惡意。”羅川把玩著儲物指環,真氣湧入指環,指環瞬間開啟:“一千陰幣買一枚能裝下整座次府的儲物指環,絕對不賠。你沒看到他把指環給我時,旁邊幾人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

    “是啊,這大胸明顯是想要和少爺交好,卻不知道為何始終沒有提起。不過小李子算是知道了,仙道界和武道界本質上並沒太多區別,同樣實力為尊,只要 展現出足夠的威懾力,自然會受到尊重,即便對方是仙家。小李子現在終於明白少爺為何肆無忌憚的殺那個寧通,果然英明!”李全福豎起大拇指,拐著彎阿諛奉承 著。

    呂平聽著微微臉紅,羅川倒是已經習慣了李全福的風格,並不搭理。

    仙家?不過是修行之人罷了。

    大半夜過去,待到清晨時,羅川三人騎著八腿大馬,來到城池前。

    烏沉的陽光透過重重陰雲,鋪灑滿了荒野中的城池。與其說是城池,不如說是一座堪比白玉京的龐大城堡,從外面看,密不透風,斑駁的城磚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痕紋。仔細看去,竟是一道道深嵌入牆轉的玄紋,散佈出強悍的氣息,整個城池籠罩在滾滾黑霧之中,神秘,滄桑。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策馬停在城池前,羅川眯起眼,輕聲念叨著那首詩。

    隨著羅川到達五華城,有關九龍君所尋之物的記憶開始變得清晰,迷霧般的面紗終於揭開一角。

    “東南郊野,碑海……那物就藏在碑海!”瞳孔擴張,羅川心中暗道。

    李全福奇怪的看了眼羅川:“公子,我們進城吧。”

    “走,進城。”

    三人沿著雲梯,翻山越嶺般越過一層層石階,走進了五華城。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雄偉大氣的古老廣場,面積之大,不下於白玉京的坊市。廣場中央,是一座黑柱拱繞的古殿,風格非佛非道。古殿之上,有青白二色的雲氣起伏升騰,雲中不時閃過紫電和青火。

    古殿方圓百步之地寂寂冷清,竟連一個人也沒有,大多數人都離著遠遠,有意不去靠近。而在古殿方圓百步外,則是人頭攢動,人數之多,何止上千。仙凡 混雜,一股股強橫的氣息沖天而起,世俗中最次的是半步散人,修行界中最弱也都已築基。至於大空靈境武者也有,可清一色的僕人打扮,伺候于修士左右。

    “好、好多人”呂平僵著臉,結結巴巴道。

    “是啊,依我看來,定和大胸所說的碑海開啟有關。”李全福感慨道。

    “碑海開啟。”羅川喃喃著,目光閃爍。

    城門口走過一名肩挑檀木扁擔的修士,羅川上前一步:“道友請留步。”

    商販模樣的修士打量了眼羅川,沒好氣道:“有什麼事?”

    “在下初來乍到,請問道友,今日五華城為什麼這麼熱鬧?”

    “本道憑什麼告你?”那修士面無表情,抬腳便走。

    “你若告我,我便替你開個利市。想必道友今日還沒開張。”羅川笑著攔住那修士。

    那修士腳步一滯,回頭深深看了眼羅川,兩撇小鬍子跳了跳,隨後眉開眼笑,熱情的拍著羅川的肩膀:“你不早說。機緣!機緣!能遇上本道是你的大機緣!本道今日還沒開張,這第一單生意便送給你了。”

    李全福和呂平相視無語,心道這人變臉也太快了,並且好不要臉。

    說話間,那修士已經放下扁擔,轉眼取出一件件貨物,有草藥,有丹藥,有道符,也有法器,每件貨物都是明碼標價,從一枚陰幣到十萬陰幣不等。沒過多久,在修士身旁十步之地,已經放滿了貨物,堆積如小山,貨物總量明顯超過檀木扁擔的容量。

    李全福和呂平看傻了眼,羅川卻知道,這檀木扁擔定是一件法器,和儲物指環一樣有儲物功效,只是不知道屬於幾品法器。

    “全在這裡了,道友請吧。既然是開利市,第一樁買賣可不能討價還價。”修士小販笑眯眯道。

    羅川心中生出新奇的感覺,一件件的掃過貨物,抬頭問道:“你這裡可有化愁解命丹?”

    “真是不巧,化愁解命丹剛賣光。道友一會可以去廣場南面,那裡有許多賣丹藥的,化愁解命丹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丹藥,想必會有。”修士小販道。

    羅川點了點頭,有了化愁解命丹就可以解除白依卿的封印,七日之後老太君壽宴上,他的勝算又能增添一分。

    “我就要它了。”羅川指著一顆頭顱大小、周身散發紅光的丹丸,說道。

    “道友真是好眼力,這顆八品蛟蟒內丹價值五百陰幣,內丹氣血充盈,可是外煉肉身的大補之物。”修士小販翹起大拇指:“我天南修士雖然都主修黃庭,煉萬氣,可肉身通常也都會帶著煉。道友未雨綢繆,實在是有遠見。”

    羅川笑了笑,從儲物指環裡掏出五百枚陰幣。修士小販的眾多貨物裡,有不少比蛟蟒內丹好的玩意兒,可都太貴,價格從五千陰幣到十萬陰幣不等。而一些便宜貨對羅川來說可有可無。

    “這可是五千金餅啊!”

    李全福一臉肉疼,心中直滴血,暗暗盤算著:一萬一千零一陰幣,給了大胸一千,給了這無良販子五百,就只剩下九千五百零一枚了。公子可千萬要省點花呀!

    “爽快!”

    修士小販把蛟蟒內丹遞給羅川,正要收攤,卻聽李全福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公子給你開了利市,你好歹也要表示一下。不如再送我們兩件不值錢的小玩意。”

    修士小販眉頭一皺,旋即舒展開:“罷了罷了,今日遇上道友也算緣分。我這裡還有些沒定價的貨物,你隨便挑一樣就是。”

    羅川看向修士小販指著的那十來件貨物,有草藥,有道符,還有幾顆靈石,氣息很淡,品秩都不高,連一個陰幣都不值,難怪沒有定價。

    目光落向一物,羅川眼神一滯。那是一面玉白色的道符,周身上下沒有絲毫氣息瀉出。可羅川卻隱隱覺得,那道符似乎有些不簡單。

    李全福察言觀色,一把抓起那道符:“就要它了。”

    修士小販看了眼道符:“這是一張假面符。說白了,就是能夠易容成為另外一個人,易容改變的面貌獨一無二。不過這種假面符很容易被高手識破。嘿嘿,你們既然選好了,就能再換別的了。”

    李全福聞言,尷尬的看向羅川。

    羅川淡淡一笑:“就它,不換了。”

    “你們之前問今天五華城為什麼這麼熱鬧。”修士小販邊收攤邊道:“兩天后,便是五華城一年一度的碑海開啟之日。天南大小宗門都會派出築基境弟子參加試煉,五華城自然要熱鬧上一陣。”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8 PM

第三十二章 羅敷的下落


    “也就是說,兩天后才能進入碑海?”羅川問道。

    “是啊,道友想進碑海,還要再等兩天。”修士小販收拾完貨物,哼著小曲,向廣場南面走去。

    還有兩天,先等等吧。

    羅川眉心舒展,轉頭看向李全福和呂平,只見兩人都已露出迫不及待之色。

    “走吧,先到處逛逛。”羅川道。

    廣場南面,擺滿了地攤,修士小販們大聲吆喝叫賣,他們的修為大多都是築基四階。

    “三百年的九品人參果,只要兩百陰幣!”

    “五百年的八品龍鳳草,三百陰幣就可帶回家咯!”

    “七品上才的先天礦石象龜石,五百陰幣一枚,不還價。”

    “象龜石?小李子買下來。”羅川道。

    李全福一臉心疼,只聽羅川又道:“那邊好像有收貨的,你帶著象龜石,去問那人八百陰幣要不要。”

    李全福頓時來了精神,去得快回來的也快,手裡提著一隻裝滿陰幣的大口袋,朝羅川豎起大拇指:“公子好眼力!神了!”

    半天時間過去,羅川的手裡的陰幣重新回到一萬枚,儲物指環裡還多出了許多名貴丹藥和礦石,以及能解白依卿封印的化愁解命丹。李全福眉開眼笑,呂平也是十分高興。

    羅川這一行人早就引起主意,每每有面色不善的修士靠近,都會被一群氣息高深的老者攔下。羅川看在眼裡,不露聲色。

    “看、看那裡。”呂平伸手指向校場西南方一角。

    羅川和李全福順著他的指示望去,就見一夥人圍了個大圈,圈中氣浪翻滾、法訣絢爛,竟是有仙家弟子在那比鬥。

    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呵呵,川公子似乎很驚訝。兩天后就是碑海悟道大會,那些仙家弟子們按捺不住激動,爭鬥一番也是正常。”

    羅川轉過頭,只見那幾名老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細細觀察,幾人身上無不散發出強橫的氣息,雖已年邁,可個個身形挺拔,目中隱隱釋放出虛電。

    羅川記起了這幾名散人,之前在陰川道口,他們火熱的眼神一度讓羅川生出雞皮疙瘩。淡淡一笑,羅川問道:“悟道大會?那是什麼?”

    “五華城有一處碑海,是一千多年前天南最強者所留,記錄著他們生平種種道法、經驗。每年二月二十,碑海會開啟,五華城會邀請天南仙家前來參悟。只 有築基境的仙家弟子才能進入碑海,築基境之上進不了碑海。”開口說話的散人面色潮紅,身材雖比不上李全福臃腫,但也是滾圓發胖。

    “那我們是否也可以進去?”羅川問道。

    胖散人搖頭:“只有仙家道門的弟子,才有資格進入碑海。”

    羅川眉頭皺起,感覺出胖散人好奇的目光,羅川岔開話題:“我還以為五華城內會禁止私鬥。”

    胖散人微微一笑道:“川公子有所不知,五華城中的禁令只有三條,第一條和所有荒城一樣,強者為尊。第二條,任何地方都能比鬥,解決私仇,但除了鬥法場外,在五華城中任何一處殺人,都需交納稅金,一條人命一萬陰幣。第三條……五華城內不准放羊。”

    不准放羊?

    羅川愕然,李全福和呂平嘴巴張得老大。

    “第一條法令是陰川荒城最大的規矩。第二條法令,是城主盟會制定的。至於第三條法令,他的制定人和幾位頗有淵源。”說話的是另一名老者,他肌膚古銅,生著雙瞳:“此人便是五華城有史以來最強者,唐人,李玄感。”

    “啊!”呂平驚叫一聲。

    “我大唐開國帝師,怎麼就成了五華城的最強者?一個世俗人,難道比仙家還厲害?”李全福瞠目結舌,一時間難以接受。

    羅川沒有驚訝,自從在河君洞府得到仙家版的《七法遁術》,羅川已經知道在史書中好喝酒好作詩的文弱帝師,絕非等閒。

    九龍君……五華城……李玄感……難不成九龍君和李玄感之間,有著什麼聯繫不成?

    羅川暗暗思索,可這一回,九龍君記憶並沒有蹦出來。

    圓滾滾的胖散人呵呵笑道:“看來川公子早就知道。也難怪,一語渡仙川公子嘛,自從唐國出了一個川公子,天南的散人圈子都轟動了。在下孫中圓,大周朝人,對公子可是久仰了。”

    古銅色肌膚,生著雙瞳的老者不滿的瞪了眼孫中圓,隨後朝向羅川,行了個古禮道:“在下武居人,大夏朝人。”

    兩人話音剛落,李全福便失聲叫出:“兩位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孫北武!三百年來的武道最強者!你們居然還活……呃,莫怪莫怪,小子亂講話了。晚輩李全福,見過幾位前輩。”

    武居人聞言搖了搖頭:“大名鼎鼎?武道界中的名聲,不過浮雲耳。”

    孫中圓也是苦笑道:“也不怪李小友驚訝。和仙家比起來,我等武人命運坎坷,即便突破到散人境,也只有兩百來年的元壽。按照一般武者的壽限,我二人 早該去見祖宗了,僥倖我二人對各自王朝有些貢獻,得了仙藥,能夠再續命百年。區區百年,彈指即逝,現如今我和老武,也不過只剩數年的元壽。”

    連同兩人身後的幾名散人似也被感染,都唏噓起來。

    羅川雖不認識這兩人,可如今看來,天南武道界定有一些隱形的圈子。圈子最上層便是這些散人和半步散人,他們能夠接觸到仙家。而像李全福這樣的大空靈境,雖然無法直接接觸仙家,但也能熟知天南各國的散人。

    至於大夏朝和大周朝,羅川雖沒聽過,可從這兩朝的稱謂便可看出它們的強盛。羅川已從九龍君的記憶中獲悉,在天南域的遼闊土地上,唐國只是一個中小型國家,像唐國這樣的國家至少有三百多個,再小點的國家更是上千。

    看了眼羅川,武居人低咳道:“周不臣我也見過,的確稱得上天縱奇才,假以時日,成就定超我等。當初天南仙家判定他無法入仙道,我們幾個老傢伙也很惋惜。仙家的那番話,不單是將周不臣的命運判定,也斷絕了我們武人的希望。”

    孫中圓會意,也開口道:“我們武人就是命運悲慘。好在有唐傳奇周不臣,天縱英才,橫空出世,打破了這個宿命。”

    “切。”李全福不由自主的哼了一聲。

    散人們哪個不是活了上百年的老狐狸,見到李全福這個反應,心中頓時一喜。

    “呵呵。”孫中圓胖乎乎的臉上露出笑意:“可就連周不臣自己也承認,他之所以能夠真氣凝液,邁入仙道界,和川公子的指點不無關係。”

    羅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散人們的來意他很清楚,皆因周不臣邁入仙道界,讓他們生出念想。

    可羅川一來和他們無親無故,二來,周不臣能打破宿命,和他自身的情況有很大關係。可以說,正因周不臣的先天資本是獨一無二的,這才被羅川“一語渡仙”。

    眼見羅川沉默不言,散人們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若是沒有陰川道口的那場遭遇,他們就算聽說了“川公子”的名號,也只會當成一個笑話,一笑了之。可當羅川突然出現在陰川,輕描淡寫的擊殺仙家子,孫中圓、武居人原本已經認命的內心深處,漸漸多出了一絲希冀。

    一語渡仙川公子……究竟是真是假?

    感受著散人們狐疑的目光,李全福有些忍不住,他悄悄看了眼羅川,上前一步,頗有些得意道:“不怕告訴諸位前輩,那日我家公子遇上周不臣,晚輩就旁邊。”

    聞言,散人們的眼睛亮了起來。

    李全福瞥向羅川,見到羅川沒有反對,便放心大膽的說了起來。一陣添油加醋,把周不臣當時的可憐無助,和羅川的飄渺高逸刻畫得淋漓盡致,聽得眾散人們口乾舌燥,望向羅川的目光再度火熱起來。

    羅川搖了搖頭,剛想開口,忽然間,一絲警覺從心底生出!

    眼中閃出一道虛電,羅川猛地扭頭,望向城門雲梯下隧道口。一個矮瘦老頭僵直站著,正滿臉震驚的望向羅川。

    在老頭身邊,站著五名羽氅高冠的道人,氣息比老者還要高出一截,和孫中圓和武居人一般。

    羅川雖不認識老頭,可那五名道人的服飾打扮,羅川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日在主府後院,欺辱白依卿的青年,正是一模一樣的服飾打扮!

    矮瘦老頭眼中閃過狠毒,低下頭,對為首的道人附耳說著什麼。

    道人抬起頭,形如實質的目光向羅川投來,寒冷如冰。

    “是他!黃士奇,羅三的大客卿。”耳邊響起李全福的聲音:“昨日突襲次府之人就是他!”

    孫中圓等散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

    “那些是九品宗門孤月山的弟子,看樣子,也是來參加碑海悟道大會的。”武居人提醒道。

    羅三大客卿……仙家弟子……孤月山……原來如此。

    羅川徹底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羅江為了討好孤月山的弟子,將白玉京第一美人也就是白依卿獻出,結果被羅川撞破,羅川也就成了替罪羔羊。想必那羅江,早就在私下裡和孤月山的弟子勾結在一起。

    “公子,如果羅少主的失蹤和羅江有關,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打探出來。”李全福小聲提醒道。

    羅川一怔,迎向黃士涯陰毒的目光,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8 PM

第三十三章 風起殿


    五華城樓前,寒風停止流轉,氣氛稍顯凝重。

    “我如果沒記錯,你就是那個次府庶子。公子這一局裡的變數,居然是你。”黃士奇嘴角彎開,乾枯如樹皮的臉上浮起褶皺,揚聲道:“可惜啊,你藏得再好,也瞞不過公子的神機妙算。公子早就料到,你得五華城請帖,必會來此,自投羅網。”

    黃士奇看向羅川的目光,就好像貓在看一隻老鼠,陰毒、戲謔、勢在必得。

    “只不過,老夫很是好奇,你活到今日究竟依仗誰。白依卿?羅敷?又或者老太君?”黃士奇冷笑道。

    “哼,笑話!我家公子何需依仗別人!”李全福上前一步,同樣冷笑道。

    “你家公子?”黃士奇仿佛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目露鄙夷,嘲弄道:“區區一個旁支庶子,地位連內衛都不如,狗一樣的東西,敢自稱公子?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僥倖逃過一劫,還騙了你這個傻子當隨從。”

    “別廢話了。趕快解決。”為首的孤月山弟子不耐煩的說道。他也就開始看了眼羅川,隨後移開目光,再不多看半眼,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是,是。”黃士奇彎腰點頭,可當他抬起頭來時,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是半步散人!”感察出李全福的氣息,黃士奇一驚,眼中浮現出濃濃的荒唐,他怎麼也想像不出,堂堂半步散人怎會給一個沒有用的旁支庶子當隨從。

    心疑之下,黃士奇多看了兩眼羅川身邊幾人。

    不看還罷,這一看,黃士奇徹底傻眼!

    羅川身旁的老者們,粗看之下,稀鬆平常,就像普通的老頭,枯朽老木。可仔細看去,卻發現他們一個個氣息深不可測,如山如淵。為首的兩人更是了得,他們的氣息隱隱與周圍的小天地融為一體,渾然天成,這般意境,比起年輕的孤月山築基四階弟子,要高明太多。

    “散……散人!”黃士奇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

    足足九名散人,每一個人,身上的氣息都要比羅家老太君強大數倍。也就是說,這是一股足以顛覆唐國的力量!此時卻聚攏在那個次府庶子身邊,看情形,似乎還很親密。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黃士奇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怎麼還不動手?”

    孤月山弟子冷傲的聲音響起,將黃士奇從不安的情緒中拖回現實。

    是了,不過是散人而已,我有仙家做靠山,怕他做什麼!

    黃士奇漸漸回過神,上前冷笑:“果然,你是有靠山了,難怪敢殺人,還和三公子叫板。幾位仙家還有要事,沒空和你在這耽擱,識相的自己了結吧。別以為找來幫手,就能保住你。”

    說話間,黃士奇已走出幾步,距離羅川只剩下不到二十步。他並不打算自己出手,一來那幾個散人著實可怕,二來,在五華城殺人需要一萬陰幣的稅金。他抬出孤月山的仙家弟子,就是為了壓制那些散人。他們識趣則罷,若不識趣,便挑撥孤月山的弟子們去對付。

    心中想著,黃士奇暗暗觀察幾名散人的反應。

    “羅敷在你們手上?”

    耳邊突然響起少年人的聲音,黃士奇一愣,舔了舔嘴唇,邪笑道:“那個美人兒少主?老夫原本是打算留著享用,怎奈何她不聽話,寧死不從。老夫雖不忍心辣手摧花,可是……”

    黃士奇沒有說完,因為他看見了一團火焰從少年眼中騰起,與此同時,一股形如實質的殺意將他籠罩。

    “狗賊!去死!”

    少年一邁步,身體化作一團沖天火焰,忽然消失。

    黃士奇臉色僵硬,心臟一陣狂跳。沒等他反應過來,周圍的氣溫猛地升高數倍,這感覺就仿佛一下子從寒冬進入炎夏。

    下一刻,他面前的空氣被燒成灰燼,裂開一個“大門”,目中噴著火焰的少年人邁步而出。

    黃士奇滿臉驚悚,心快跳出嗓子眼了。饒是他再自高自大,狗仗人勢,可畢竟沒有傻到看不清現實。

    這個從頭到尾,沒有被三公子放在眼裡的庶子,他已今非昔比!

    “怎麼回事!”

    “住手!”

    孤月山的弟子發現不對勁,紛紛喝向羅川。

    羅川豈會在乎,只顧死死盯著黃士奇。

    自從那日後院密談之後,羅川心中多了一絲淡淡的溫情。原來這麼多年下來,他在羅家並非無依無靠,還有一個在暗中默默關顧他的姑姑。從那日起,打小父母離散的羅川,便已將羅敷當成了他真正的親人。

    低頭俯視著黃士奇,羅川眼中燃著兩團怒火,可眸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寒:“羅敷如何?你再說一遍。”

    “大膽!”孤月山的仙家弟子發現不妙,趕忙向羅川逼來。

    餘光中孤月山的弟子越來越近,黃士奇暗鬆口氣,一邊暗暗發功,一邊向敷衍道:“羅少主她……去死吧!”

    運足三萬餘斤的巨力于掌心,黃士奇施展出水法遁術,右掌幻化成水影,惡狠狠的拍向羅川。

    他打的好主意,只需先將羅川逼退,等孤月山的弟子趕到,自然無憂。

    他這一掌看似普普通通,卻是集他畢生功力之大成,內中蘊含了一絲水法的奧妙,連綿不絕,大勢磅礡,就算面對散人他也自信能憑這一招自保。

    “她在哪?”

    羅川面無表情問道,他似乎看不出黃士奇這一掌的精妙,並沒有施展水火二法,筆直的一拳轟出。

    同樣是半步散人的功力,兩人的臂力相差不大。

    拳掌之間,氣浪跌盪,卻是旗鼓相當之勢。

    黃士奇見狀長舒口氣。只要能拖延過這一刻,等來孤月山的弟子,便能化解危機,順便擊殺羅川。

    拳掌相擊。

    “嘭”的一聲悶響。

    黃士奇掌中的水法被震碎,水影淩散,他的手掌沿著根部齊齊折斷,手臂更是和身體形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啊!”

    慘叫聲回蕩在五華城樓前。

    灰袍城使,過往路人好奇的抬頭看來,隨後繼續自己的事。

    痛苦的看著身前少年,黃士奇額上汗水大顆大顆滴落,面無人色,眼中除了恐懼就只剩下恐懼。他又豈會知道,修煉了《九死一生功》的羅川,不僅擁有一道奇異的真氣,還能隨時調遣隱藏在人體內部的龐大氣血,往往能在最後一刻瞬間爆發,改變戰局。

    “人在哪?”羅川拎起黃士奇,對著他的眼睛問道。

    黃士奇疼得睚眥欲裂,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餘光向後瞄去,尋找孤月山的弟子。可當看到擋在孤月山弟子身前的散人們時,他心如死灰,徹底的絕望了。

    “分明是小空靈境的修為,卻擁有力敵半步散人的功力,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若他早生三百年,天南武道界可沒我倆什麼事了。”孫中圓摸了摸圓滾滾的臉蛋,幽幽道。

    “此子不可以常人論斷。他如今的實力,即便放在半步散人中,也能進入中上流,只有周不臣那樣的頂尖半步散人才能穩勝他。”武居人同樣傳音入密:“不過話說回來,正式進入仙道界之前,境界不穩,越級而勝也不算太稀罕。這樣的天才,也聽說過幾個。”

    “這一代出類拔萃的年輕人確實多。所以啊,老孫我還真想看一看川公子他們進入仙道界後的表現。”

    “我們兩個老骨頭怕是沒機會了。”

    “幾位這麼做,就不怕得罪我孤月山,從此減免你們各國的仙苗名額?”一行人被攔住,孤月山為首的弟子面露慍怒,冷聲問道。

    “哈哈哈。”孫中圓捧腹大笑:“區區九品宗門,我大周朝還看不上眼。”

    孤月山的弟子們神色尷尬。在天南域,中小型國家往往被大宗門把持控制,唯獨大周和大夏兩國超然于宗門外,地位和七大宗門平等,甚至隱隱高出一籌。而像孤月山這樣的九品宗門,雖然入了品,可面對夏周兩朝,都抱著巴結的態度。

    “諸位可知道,此子品性惡劣,不遵禮法,竟與長嫂通姦,十惡不赦!”為首的弟子眼見無法從身份上佔便宜,開始向羅川潑髒水。

    “不遵禮法,與長嫂通姦?”武居人摸了摸鼻子,腦袋一歪,看向孫中圓:“圓滾滾,你說這算個什麼事兒?兒女情長,男歡女愛,原本就是天經地義嘛,竟然和十惡不赦扯上關係了。”

    孫中圓被叫破綽號,老臉一紅,狠狠瞪了眼武居人,其餘的散人們哄堂大笑。

    這些散人們至少都活了兩三百年,該看穿的早就看穿,什麼禮法,什麼教化,在他們眼裡都是浮雲。如若是看不穿,他們也不會站上世俗人的巔峰。

    孤月山的弟子中雖有幾名築基四階,可孫中圓這邊足有九名散人,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不再堅持。

    “各位好自為之。”冷哼一聲,為首的弟子繃著臉轉而去,剩下四人緊隨其後,任憑黃士奇喊得聲淚俱下,也無人搭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盯著黃士奇寫滿恐懼的臉龐,羅川道。

    黃士奇心頭一寒,顫聲道:“別殺我!我說,我說!羅少主她還沒死,她就在五華城中……她、她、她被三公子賣給了風起殿。”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9 PM

第三十四章 起風了!


  “風起殿?”羅川一皺眉。

    “如此一來,稍微有些麻煩了。”孫中圓走近幾步,面露難色,低聲解釋道:“風起殿是五華城的交易大殿,其中有一項交易,就是販賣武僕。”

    饒是孫中圓、武居人歷經歲月滄桑,說到風起殿裡的武僕交易,他們臉上也隱現怒氣。

    “將武人賣給仙家當奴僕!武道界的敗類!老夫生平最恨!”武居人惡狠狠的盯著黃士奇,強橫的散人氣息一湧而出,嚇得黃士奇連連討饒。

    “眼下最關鍵問題是,從她被賣到風起殿,到今日過去了多長時間。”孫中圓止住武居人,問向黃士奇:“你老實交代。”

    黃士奇咽了口口水,討好的說到:“才、才、才十天。”

    十天……羅川心頭一沉。

    他仔細看過甯通身邊的武僕,一個個宛如行屍走肉,雖有大空靈境的修為,卻已沒了武人的骨風,連小丹境都不如。羅川真的不敢想像,那樣一個美貌英氣、神采飛揚的羅少主,落入仙家弟子手中,被逼為僕的情形。

    “孫某以老賣老,就喚你一聲老弟了。”

    正當羅川快要發作時,耳邊響起孫中圓笑呵呵的聲音:“如果真才十天,事情尚沒有那麼糟糕。”

    “怎麼說?”羅川問道。

    “若我猜得沒錯,那位羅少主,她是一名美貌的女子。”

    “是。”

    “她的修為功力也不低。”

    “大空靈境。”

    孫中圓和武居人交換了個眼神,點了點頭,道:“武僕在仙家弟子中一直很流行,從大丹境到大空靈境不等,尋常的大空靈境武僕大概需要五百陰幣,大空 靈境中的佼佼者,要值一千陰幣,常常遭到哄搶。相比較男武,女武因為數量稀少,同等修為女武更值錢。而美貌的大空靈境女武,那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什麼!大空靈境的武僕要一千陰幣!老小子的!那個甯通才出了一千陰幣就想買走老子!差點虧了!”

    李全福氣急敗壞,破口大駡,被羅川一眼瞪住。

    “孫先生,你接著說。”羅川道。

    “羅老弟客氣了,孫某年齡大,占點便宜,你喊我一聲老哥就行。”孫中圓呵呵笑道,隨後語氣一轉:“若遇上值錢的武僕,風起殿一般不會直接賣掉,而 是競價拍賣。兩天后是碑海開啟之日,天南仙家道門大多都會派弟子前來。所以,武僕拍賣會十有八九會是在今明幾天舉行。不過,這裡不是塵世,仙家高手無數, 老弟千萬不要胡來。”

    “一萬陰幣可夠?”羅川問道。

    “這……”孫中圓沉吟著,沒有回答。

    羅川心頭又是一沉。

    一個普通的大空靈境武僕,也要一千陰幣。可想而知,像羅敷那等美女,同樣是大空靈境,價格起碼要翻十番。

    這還是保守估計……該死!

    羅川心急如焚,腦中閃過凶念,隨即否定。五華城深不可測,城中強者恐怕都是彈指滅散人的存在,他若是去搶人,等於自取滅亡。

    “我這還有一千陰幣,蚊子腿雖小,可也是肉。”一名散人笑著的掏出口袋。

    “我看看……慚愧,只剩八百了。”

    “老夫錢全在這了,哈哈,兩千,比你們都多!”

    羅川看著素昧相識、卻一個個慷慨解囊的散人,暗暗感激。

    “嗯,加上我和圓滾滾的錢,湊滿兩萬。再加上川老弟的一萬,一共三萬,應當夠了。”武居人笑呵呵的遞給羅川,他的面皮古銅,目生雙瞳,笑起來有些嚇人。此時落在羅川眼中,慈眉善目,要多和藹有多和藹。

    羅川接過錢袋,低聲道:“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機會,定會回報。”

    “回報?川老弟你這是把我們看扁了。”孫方圓搖頭笑道:“我等雖渴望那飄渺仙道,但也知道周不臣能在老弟的幫助下踏足仙道,是因為他年輕。渴望歸渴望,我們大把年紀了,又豈會還認不清現實。”

    武居人附和道:“我們幫你,只因你是川公子,逆改仙家定論,為我輩武人出了口惡氣。如此而已。”

    聞言,像爛泥一樣癱倒在地的黃士奇身體劇顫,難以置信的看著羅川,呻吟道:“一語渡仙川公子……川公子……羅川。你就是川公子?三公子百密一疏,這回是撞上鐵板了。”

    “到現在還惦記著你家三公子,你這老貨倒是忠誠……和小李子我有的一比啊。”

    李全福時刻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在一群兩三百歲的散人面前,他是標準的後輩,自稱小李子時倒也沒有不好意思。

    “公子,此人如何處理?”指著黃士奇,李全福問道。

    眼見羅川眼露殺意,武居人眉頭皺起又鬆開,淡淡道:“放在平日裡,此人非殺不可。然而這裡是五華城,殺一個人要一萬稅金,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費錢。不如將他租給鬥法殿,還能換個百來陰幣的傭金。”

    “如此也好。”羅川點了點頭。

    ……

    五華城極大。

    先前順著天梯邁上城樓時,羅川就見城池如雲海,茫茫無盡頭。直到此時漫步城中,羅川才真正感受到五華城的龐大。

    一名散人將黃士奇押往鬥法殿,李全福和呂平同去。剩下的八名散人陪著羅川前往風起殿,一路上各顯身法,羅川施展水法遁術只是稍稍落後半個身位,直令孫中圓和武居人嘖嘖稱奇。即便如此,九人從南城門來到位於五華城中央的大校場,也花了足足半個時辰。

    和羅川想像中不同,古樸青磚鋪開的校場上,沒有氣勢恢宏的大殿,也沒有精緻華美的宮樓,只有三座紅牆黑磚的小廟,分別矗立在校場中、東、西三方。

    很快羅川發現,校場上人來人往,比南城樓下還要多上不少。人群湧入三座小廟,看似巴掌點兒大的小廟,竟能全部容下。

    “那裡便是風起殿了。”孫中圓指向西面的小廟:“它看起來小如寺廟,可事實上,它的龐大超乎你想像。你所看到的,只是一扇門。”

    羅川微微點頭。

    孫中圓知道羅川心急,也不多說,帶著羅川擠向風起殿。很快,一行九人被捲入龐大的人流之中。

    人群中很少有武人,有許多是仙家弟子,從他們的衣著打扮和無形中流露出的氣息,很好辨識。他們中有築基境的修行界弟子,也有一些氣息遠遠高過築基境、如高山大淵般深不可測的仙家高手。

    還有一類人,他們穿著灰袍,氣息陰森,結伴而行,形色匆匆。羅川心中暗忖,這些人或許就是陰川荒城的原住民。

    剩下一類,羅川則有些看不透了。這類人也很稀少,形單影隻,奇裝異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很古怪,有些高深莫測,有些比小丹境還要淺薄。可就連仙家經過他們時,都沒有露出輕慢之色。

    “他們是異道人。”武居人在一旁道,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羅川。

    “異道人?”

    “這類人很稀少,但在天南仙道界中,卻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武居人淡淡說道:“他們不用修行功法,天生便擁有異力,有些甚至能模仿仙家法門。他們居住在高山之巔,或者江海深處,大多數性情怪異,行事難以琢磨,為天南仙道界的異數,因此被稱為異道人。”

    孫中圓不知何時插了上來:“說起來,在天南仙道界大概分四類人物。仙家,荒民,異人,以及我們武者。仙家自不用多說,是天南域修行界的主宰。荒民 世代久居陰川荒城,很少出陰川,十分團結。異人形單影隻,天生神通,難以摸透底細,因為他們一旦被摸透底細,很快會惹來殺身之禍。”

    頓了頓,孫中圓苦笑道:“最後一類,便是以我們散人為代表的武者了。在世俗人眼中,我們高高在上。卻不知,放在仙道界中,我們所謂的散人,只相當於築基四階,連仙道都未真正踏足的存在,身處最底層。”

    羅川沉默的聽著,隨著人群擠向那座“小廟”。

    沒過多久,一行九人來到小廟前。

    饒是羅川一心掛記著姑姑,當他前腳剛邁入小廟,看清楚廟中的景象,整個人不由一愣。

    羅川也算想像力豐富,可他也沒有想到,在五華城中,竟會有如此奇妙的地方。

    在他身前,是一片蒼莽懸崖。

    懸崖下,有昏沉卻洶湧的紅色浪濤,浪濤中央有大島,島中山柱通天,在山柱之頂、羅川仰望的地方,隱隱約約,矗立著一座青銅古殿。

    廟裡和廟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正如孫中圓所說,那巴掌大點兒的小廟,只是一扇門而已。

    然而真正令羅川吃驚的並不在此。

    舉目望去,無數的人仿佛被吹起的蒲公英,飄飄然,向山柱之巔的古殿飛去。此景壯觀,難以言喻。

    “走吧,川老弟,我們去風起殿。”孫中圓笑了笑,從懸崖邊躍起:“起風了。”

    “起風了。”武居人邁步躍出。

    “起風了。”

    “起風了。”

    ……

    望著飛向古殿的散人們,羅川騰步一躍,口中低呼:“起風了。”

    話音落下,一陣柔風從崖底浪濤間升起,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托著羅川,直向青銅古殿飛去。

    腦海中浮起風法遁術的行功圖,羅川的身法漸漸變得飄渺起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39 PM

第三十五章 武僕拍賣會


  “關於風起殿的傳說有很多,不過川老弟今天一定沒心情聽。等救回川老弟的朋友,有空再講。”進入青銅古殿,孫中圓笑呵呵道。

    “交易武僕的地方在哪?”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內殿。我說圓滾滾,你囉嗦什麼,還不趕快帶川老弟過去。”武居人黑著臉瞪向孫中圓。

    “吵什麼吵!我這不是在和川老弟講些注意事項!”孫中圓回瞪過去,隨後一臉和藹的對羅川道:“川老弟,我們邊走邊說。”

    風起殿外殿,是為一些散商準備的攤位,就好像大唐國的夜市,從仙草丹藥到法器符紙,應有盡有。不時能看到仙家、荒民和異道人在攤位上淘貨,和唐民不同的是,他們很少講價,一口定下。

    羅川在散人們的引領下,走過冗長的外殿通道,心情忽然緊張起來。

    三萬的陰幣,應當夠了吧……可萬一,姑姑已被人搶先買走了,那該怎麼辦?

    “到了。”

    武居人的聲音把羅川拉回現實。

    羅川抬頭看去,就見孫中圓掏出塊腰牌,正和守護內殿的荒使交涉著什麼。荒使抬頭看了眼羅川一行人,半晌點了點頭,開啟殿門。

    深吸口氣,羅川走入內殿。

    嘩!

    哄鬧吵雜聲如潮水般湧入羅川耳中。

    和外殿相比,這裡又是另外一個世界。外殿像夜市,而這裡則像是大唐的街坊,有著不同的區域和店鋪門面,明顯比外殿大氣許多。

    “一千年的東江王八膽,只要八百陰幣就可以帶回家了。有點常識的都知道,吃一口王八膽,起碼能頂十年功力,並且還可以百毒不侵。”

    “我們青天寨的天鶴,連續五百年獲得‘天南好鶴’的殊榮,一頭五百陰幣,十頭三千,多買多送,送完為止!”

    “黃國的石象武僕,功力堪比築基一階,五百小陰幣一對!”

    ……

    叫賣聲不絕於耳,內殿之中,店鋪商行數以千計,光是做武僕交易的便不下百家,無論規模還貨物品秩,都遠遠高出南廣場的攤販。

    羅川在孫中圓的引領下,連續尋訪了五十來家,都沒有打聽到羅敷的下落。

    或許是九龍君記憶中敏銳的直覺在作祟,這一路上,羅川倒是發現了好幾件珍寶,大多都是珍貴罕見的仙草藥材,都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羅川一心尋找羅敷,哪有心思去理會別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羅川的心一點一點的下沉。

    羅江!若是羅敷出了半點意外,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當羅川心急如焚之際,只見人群中出現波動。

    “夏侯道人,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呵呵。”

    “別騙我了,看你笑得嘴都歪了,是不是哪裡有好買賣?”

    “罷了罷了,告你也沒什麼。七寶齋在拍賣武僕。”

    “哦?這有什麼大不了,值得你這麼激動?”

    “嘿嘿,那武僕的功力在築基二階,並且還是一個美人兒……”

    羅川心頭一震,散人們也齊齊向他看去。

    “七寶齋,在哪裡?”羅川平復下心情,問道。

    “好,好,總算有消息了。川老弟隨我來。”

    跟著孫中圓和武居人,羅川七拐八拐,終於來到內殿深處,一座占地很大的商行前。消息傳得很快,已有許多人聚集在商行前,其中不乏年輕的修行界弟子。

    隔著密密麻麻的人影,羅川看到了拍賣臺上,那道久違的麗影。

    腦袋“嗡”的一聲,羅川只覺鮮血倒湧,沖向腦門。

    和旁邊的武僕一樣,羅敷站在一隻銅鐵籠子中,她的穿著雪白的緊束長袍,軟繩捆縛下,將她高挑豐滿的身線凸顯無遺。然而,從前那個神采飛揚的英武女少主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目無神采,神情迷茫的女人,楚楚可憐,引得台下的仙家子底們大吞口水。

    羅川眼裡噴出怒火,雙拳握緊,咯吱咯吱作響。他剛走出兩步,便被一隻鐵鑄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冷靜。這裡是風起殿,可不比世俗,就算七大宗門來鬧事,也占不了便宜。何況是你。”武居人冷梆梆的聲音響起。

    一股冰冷若寒鐵的怪力從武居人手心傳來,羅川深吸口氣,漸漸平靜下來。同時,他也暗暗驚訝于武居人的強悍和功力的渾厚,別看他能夠輕鬆擊殺甯通和黃士奇,可若對上武居人,恐怕一出手便敗,毫無還手之力。將近三百年的功力,果然不是吹的。

    “死人臉說得沒錯。川老弟,稍安勿躁,三萬的陰幣可是相當於三十萬的金餅。說句不好聽的話,世俗之人,光談價值,沒有幾個人能值得了這個價。”孫中圓笑呵呵道。

    果然不好聽。羅川腹誹。

    “等著吧,拍賣快要開始了。”武居人鬆開手,拍了拍羅川的肩膀:“仙道界和世俗一樣,地位越高,掌握的資源也就越多。然而真正有道行的仙家,他們 是不會來參加這種烏煙瘴氣的拍賣會。一般參加拍賣會,喜歡買武僕回去炫耀的,也就是一些築基境的弟子。除非出身仙道世家,否則難有很多資源。”

    羅川點了點頭,沉靜下心意,盯著羅敷,面無表情。

    沒過多久,羅敷之前的幾名武僕陸陸續續被人買走。其中有兩名女子,也都是大空靈境,雖不如羅敷貌美,能也算是中上之姿,只賣出一萬陰幣的價格,這令羅川暗中舒了口氣。

    終於輪到羅敷。

    “接下來的這名武僕,想必諸位早早看到了。她的容貌姿色,修為功力,這一會功夫,恐怕諸位都比我還清楚了。”商行裡的荒民指著籠中的羅敷,笑呵呵的說道。

    台下響起哄笑。

    “我只介紹兩點。其一,她是唐國世俗某一大世家的女少主,身份尊貴,只因犯下重罪,才流落到鄙齋。其二,她還是完璧之身。”

    “嘩!”

    台下議論聲大起,一道道火熱的目光投向羅敷,羅川臉色則微微難看。

    “規矩不用多說了,拍賣現在開始。起價,三千陰幣,一百陰幣加一次。”

    話音剛落,便有仙家子拍板道:“我出五千!”

    “六千!”

    “七千!”

    “七千五!”

    “八千!”

    ……

    “一萬五!”

    不一會功夫,價格便被喊上一萬五,沒有人覺得意外,參加拍賣的仙家子們都只覺理所當然。

    “世風日下!這些人也配修行仙道!”七寶齋前的空地一角,紅音姑冷冷道。

    “築基境的弟子,講究先入世,再出世。眼前這般,便是入世的考驗之一。”秦甲天笑著道。

    “敢情這就是他們放縱的理由?”紅音姑冷眉一挑:“大兄,你在築基境時,莫非也做過這等事?”

    “這怎麼可能。”秦甲天嘻皮笑臉的氣質蕩然無存,瞬間爆發出一股強有力的仙風道骨,悠悠然道:“我秦甲天怎麼會做出這等事。師叔作證,當年我入世歷練期間,絕對安分守己。”

    “你做過什麼,我怎會知道。”那個站在二人身前的中年女道毫不給秦甲天面子:“不過,也只有經歷過塵世的磨礪,才能真正踏入仙道。斬不斷塵緣,看 破不世俗,便是沒有過紅塵這一關,強行修道,終究難逃三災九劫。這些參與競拍的弟子,無論他們天賦有多高,終將會被淘汰!”

    “大道之路上,無數關卡,每個關卡都會淘汰九成九。這紅塵,便是第一道關卡。師叔高見,小秦受教了。”秦甲天不動聲色的拍去一個馬屁,下一刻,秦甲天目光定住:“他怎麼也在。”

    “誰?難道那幾個師弟沒在行館修行,溜出來玩了?”紅音姑順著秦甲天的目光望去,喜聲道:“川公子?師叔!那就是川公子!”

    “嗯?”中年女道目光落向羅川,眼中掠過一道紫光,疑道:“真氣生成,修為在築基一階,正在衝擊二階。他能殺死寧通?你們沒看錯?”

    “呵呵不單我和紅音看到,還有好幾名小派弟子見證。想必等碑海悟道大會結束後,過不了幾天,川公子之名就會傳遍天南了。”秦甲天笑著道。

    “早前先有李玄感,再有周不臣,如今又出了一個川公子……這大唐國,還真是驚喜不斷。”中年女道露出一絲興趣:“此子若真像你們所說的一般,少年得道,那想必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不為外物所惑之心。如此人物,一旦進入仙道界,當會一往無前,突飛猛進。”

    “那師叔可要早點把他收入我空虛山界,免得又被六大宗搶走。”紅音姑喜聲道。

    “你呀,紅峰主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中年女道笑著搖了搖頭,然而下一刻,她的神色陡然一變。

    不僅是她,紅音姑臉上的喜意也瞬間凝固,神情複雜,有迷惑,有尷尬,還有一絲憤怒。

    人群中,羅川舉起手:“兩萬陰幣。”

    “孺子不可教也。”中年女道搖了搖頭,語氣平靜。

    “他竟是這種人。我看走眼了。”紅音姑跺了跺腳,輕咬朱唇,語氣中透著惋惜。

    “呵呵。”

    “大兄,你呵什麼呵!”紅音姑瞥了眼秦甲天:“難道不是嗎。”

    觀察了眼中年女道的臉色,秦甲天斟酌道:“我總覺得,那個川公子該不會是如此淺薄浮誇的人。如果傳言是真的,他只憑一句話,便逆改了周不臣的命運,那他對築基境的理解領悟,定已達到一個驚世駭俗的地步。這樣的人物,又怎會被情欲所惑。

    中年女道露出深思之色:“或許。且看下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0 PM

第三十六章 氣勢四重境


    “兩萬一次。”

    “兩萬兩次。”

    ……

    “怎麼又殺出來一個?”

    “他是誰?”

    “不認識。”

    “一看便是世俗凡人,我又怎會認識!”

    “嗯?一介世俗武人,竟然也敢插手仙家的拍賣。好大的膽子!”

    除了羅川外,就只剩下五名年輕修士,目光中充滿敵意。

    羅川哪管這些,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羅敷身上。

    當他喊出“兩萬陰幣”時,羅敷依舊毫無反應,只是迷茫的看著前方。越如此,羅川越心疼,對羅江以及他背後孤月山的恨意,已經達到生吞活剝的地步。

    “兩萬一千!”

    “兩萬兩千一!”

    “兩萬三千!”

    ……

    價格叫到兩萬五千時候,又有三名仙家子退出。

    價格叫到兩萬八千時,再退出一人,只剩下羅川,以及一名羽冠鶴氅、穿著華貴的少年修士。

    少年眾美環繞,前擁後簇,又有奴僕獻上美酒美食,顯然來頭不小。

    “是昆庭山陳公子,看到沒有,這才叫派頭。”

    “天南七宗,十小公子。聽說這陳羽升年紀尚不足二十,便已是築基四階,傳火立黃庭。今年剛剛壓過空虛山界的華辛,躋身十小公子的行列。”

    “你還別說,他的競爭對手年紀也不大,才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在說笑嗎?區區一介凡人,能和陳羽升相提並論?”

    聚集在七寶齋前的人本就極多,一場競爭激烈的拍賣大會,讓內殿中超過一半的客人聚攏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羅川和陳羽升的身上,等待著最後分出勝負的一刻。

    “話說,你真的有這麼多錢?就連本公子,這趟出門,也只帶了三萬陰幣。”一直在和身旁的女婢調笑的貴公子抬起頭,目光落向羅川,輕描淡寫道:“三萬陰幣,換成你們世俗的錢幣,足足三十萬金餅,夠得上一個小郡縣兩個月的稅收。”

    話音落下,全場再度響起議論聲。

    競拍還沒結束,陳羽升便自曝底細,實在是有些沒道理。

    可沒過多久,人群中漸漸傳出質疑聲,三萬陰幣,對於一般的年輕修士而言,的確是一個大數目。連昆庭山的陳小公子,這趟出門也只帶了三萬陰幣,除非像財神甯家這樣的巨富,否則哪家弟子能隨時支取這麼多錢?

    對面那個少年人,十五六歲的年紀,又是世俗武人,豈會有那麼多錢?

    聽到對方自曝家底,羅川暗鬆口氣,孫中圓等散人也露出笑容。不多不少,他們也就湊齊了三萬陰幣,而且這一次又正好輪到羅川報價。

    “兩萬八千一次,兩萬八千兩次……”

    “三萬!”羅川叫道,與此同時,武居人提起大口袋,重重丟在地上,口袋中滿是烏光閃閃的陰幣,足夠三萬之數。

    譁然聲大起,這世俗少年還真帶著三萬陰幣。有心之人如秦甲天,更是打量起武居人、孫中圓,目露深思。

    掌聲響起。

    陳羽升推開身前的女奴,拍著手,笑吟吟的看向羅川:“好大的手筆。這位武修兄弟看來也是大有來頭,就不知道你從偷偷家裡帶出這麼多錢財,你家長輩可知道?不管怎麼說,那女武我陳羽升是要定了。”

    說話間,一股如刀的氣息從陳羽升身上騰起,竟然引動殿頂的鐘鼎嗡嗡作響,傾軋向羅川。

    “是刀息!”紅音姑皺起眉頭。

    “難怪可以戰敗華辛,小小年紀便已領悟氣勢第一重境的息。此子能夠躋身十小公子的行列,絕非僥倖。”中年女道幽幽歎道,眼中卻流露出一絲不齒。

    堂堂仙家大派的成名弟子,為了搶一女武,竟然用氣勢去壓一個世俗武者,並且對方的年紀比他還要小……這等行徑絕對能稱得上無恥。可在場的仙家弟子們大多數都流露出理所當然之色,僅僅極少數神色尷尬。

    羅川沒有想到,孫中圓、武居人也沒有料到,陳羽升竟如此下作。

    不等孫中圓和武居人有所反應,刀息壓來,瞬間將羅川吞沒。

    眼前一花,羅川恍然看見一柄大若傾天的巨刀鋪天蓋地壓來,風雲吞吐,滾滾若息,每一息都化作刀氣,從四面八方斬殺向他!

    這般氣勢,尋常人光是看一眼,恐怕便會嚇得屁滾尿流,更別說抵擋。

    嘭!

    刀息下斬,羅川體內經絡一陣狂顫!

    這種感覺就仿佛于一萬柄看不見的刀壓在他頭頂,刀氣聚攏成風雲,千鈞之勢轟然而下,欲要將他碾成碎片!

    衣袍底下,羅川膝蓋咯吱咯吱作響,肌肉輕微抖動,劇痛席捲五臟六腑。可表面看來,羅川仍舊一臉平靜。

    陳羽升的手段說白了再簡單不過,突然釋放刀息,無形之中,威壓羅川,讓羅川當眾出醜,放棄爭奪羅敷。

    在強者為尊的五華城中,他的做法無可厚非。

    也直到這一刻,羅川方才深切體會到了,自己和那些一流的仙家弟子之間的真正差距。以他的功力斬殺築基三階和半步散人易如反掌,即便面對散人,也不可能一合便敗!擊殺寧通,殺敗黃士奇,便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面對同樣不滿二十歲的陳羽升,羅川尚未出手,便被困住。若非他的肉身經過《九死一生功》淬煉,擁有異于常人的堅韌,早就受辱當場。

    見到羅川的反應,陳羽升眼裡流露出一抹詫異!

    當他看到最後剩下的競爭對手,只是一個世俗武人時,他便知道這場拍賣贏定了。相比世俗武人,他這種自幼被選入仙家宗門的仙苗,擁超然地位。時間久了,他已忘記自己的出身,每每看到世俗武人,就仿佛看見一隻泥土裡的螞蟻。

    可這一隻螞蟻,竟然在自己刀息中巋然不動……哼,看你還能硬撐多久!陳羽升目射寒光。

    孫中圓和武居人心急如焚,倘若刀息尚未發動,他們尚可以為羅川擋一擋。眼下刀息已將羅川籠罩,他們想要切斷刀息,只能使用武道的手段。然而風起殿有規定,不准私鬥,違者格殺勿論!

    而像這種暗中釋放氣勢或者殺氣,卻不在制裁範圍內。

    刀息愈發沉重。

    就在羅川周身皮膚漲紅,五臟六腑接近崩離,已快到極限時,猛然間,耳邊響起轟鳴聲。

    嗡!

    像有兩股江海巨河,咆哮奔流。

    身前任脈,血氣如海水,奔湧向中丹田。身後督脈,真氣似大江,流淌向下丹田。

    這一股氣血是由《九死一生功》生成大藥之日,從羅川體內各個隱秘的角落竅穴引出。隨著功力加深,血氣之力日復一日的增漲,每每在羅川同人爭鬥時爆發,使他的力量瞬間提升數倍。

    而那股真氣,更是羅川修煉《九死一生功》築基所得,瑩白無瑕,十分純粹。在真氣生成之日,先天水火突然消失不見,更為這股真氣增添了一絲神秘。

    無論是血氣還是真氣,它們的存在都和《九死一生功》脫不了關係。

    而這一回,血氣入任脈,真氣進督脈,同時爆發出強橫的勁力,竟將任督二脈向外撐開!

    ……

    陳羽升,孫中圓等散人,包括一直作壁上觀的空虛山界女道,都露出驚容。

    只見七寶齋前,承受刀息重壓的少年眼中閃出虛電。

    令人想不通的是,兩股虛電竟是一水一火,一陰一陽!右目放出時,似月下寒光,清冷凜冽。左目放出時,如日中真火,灼灼吞吐。

    目中的虛電光芒,其實是體內真氣凝練到一定程度時的徵象,只會呈現出一種狀態。

    羅川眼睛裡的虛電,卻分兩股截然相反的意象。

    不論是廝混天南武道界三百多年的孫中圓、武居人,還是來自空虛山界的中年女道,都不曾遇到過這等怪事。

    就在這時,羅川身體一抖,氣血和真氣同時湧出,周圍的空氣寸寸碎裂,露出一條縫隙。羅川暗中施展水法遁術,化作水影,身如泥鰍,滑步遊出刀息。

    陳羽升雙目瞪圓,看到這場景,他無法繼續淡定。

    自從悟出刀息以來,他第一次失手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的刀息威壓非但沒有奏效,還引動羅川體內的氣血和真氣,反戈一擊,扯開了任督二脈,暴露出了羅川苦苦尋找的七輪!

    “任脈主氣血,為陰脈之海;督脈主真氣,為陽脈之海。可能是因為《九死一生功》調動的血氣太強大,和真氣形成衝撞,這才掩蓋住了七輪。”

    羅川心中想道。與此同時,他對於九死一生功的感悟再度提升。

    七輪出現,羅川又可以繼續他停滯了一天多的修行。隨著對《九死一生功》和自身狀況的瞭解加深,一個瘋狂的念頭,漸漸在羅川腦海中形成。

    三大修行體系中,修萬氣者,是在下丹田立黃庭秘境,煉真氣。

    修肉身者,在中丹田破靈台秘境,煉氣血。

    而因《九死一生功》的緣故,羅川體內的真氣和氣血在這一刻達到了十分罕見的平衡狀態。

    放在羅川眼前的,已經不再是單一的一條修行之路。兩大修行體系,兩條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他同時踏上門檻。

    “好,好,好。沒想到,世俗中竟有如此人物,不知老弟高姓大名?”陳羽升拍著手掌,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羅川翻了個白眼,轉向拍賣臺上的灰袍人:“三萬陰幣。可以開始計數了嗎?”

    見狀,陳羽升臉色陰沉下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1 PM

第三十七章 天鷹仙刀君子陸


    灰袍人點了點頭,對於羅川能夠掙脫刀息的束縛,他同樣很驚詫,不由多看了兩眼。

    “三萬陰幣一次。”

    “三萬陰幣兩次。”

    “三萬陰幣第三……”

    癲狂的笑聲打斷了灰袍人的計次。

    眾人紛紛望向陳羽升,有的皺眉,有的搖頭。勝負已分,昆庭山的陳小公子,最終還是在這場拍賣中,輸給了神秘的世俗少年。雖說有些丟面子,可這畢竟不是鬥法,輸便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人群中的宗門修士雖然大多數站在陳羽升一邊,可見到陳羽升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拍賣流程,也有些不滿。

    “如我記得沒錯,風起殿的所有拍賣行都有一條規矩。凡是在進行拍賣時,所帶現錢不夠,可用隨身之物抵押。”陳羽升停止大笑,淡淡說道。

    “的確,是有這個規矩。”臺上的灰袍人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還可以當場湊集足夠錢財,限時半個時辰。”

    “如此甚好。”陳羽升歪過腦袋,用極其戲謔的眼神打量了一會羅川,隨後指著身邊的武僕:“男武十人,婢女六人,七寶齋看著給個價吧。”

    鴉雀無聲。

    圍觀眾人大多都惋惜的看向羅川,連孫中圓和武居人也露出遺憾。

    誰也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陳羽升竟然一口氣賣出十六名武僕。霸道手段,死不認輸的心性,在這一場拍賣會上暴露出來。圍觀人群中的宗門修士暗暗留心。

    “公子,不要拋棄小毓!”

    “公子行行好,收回成命吧……”

    四名清麗的女武僕哭倒一片,抱著陳羽升的大腿,陳羽升毫不動容,冷笑著看向羅川。

    “咳咳……男武十人,按照年齡、功力、相貌來計量,統共八千陰幣。女武四人,依照相貌、年齡、功力來衡量,價值約為一萬四千陰幣。扣除稅金種種,一共支付陳公子兩萬陰幣。”臺上的灰袍荒民和七寶齋東主商量完畢,走了回來,微笑著問道:“是否現在就交易?”

    “少囉嗦,交易吧。”陳羽升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四名女武哭哭啼啼,聽到陳羽升的話,停止抽泣,無不是滿臉怨毒。跟在陳羽升身旁雖然屈辱,但也好過整日提心吊膽,再一次被拍賣,誰知道新主人會是什麼脾性。

    仙道本無情,地位越低,越無力抗爭。

    有灰袍力士從七寶齋走出,拖走了十四名武僕,將裝滿兩萬陰幣的錢袋交到陳羽升手中。

    陳羽升點了點頭,隨後舉起手:“五萬陰幣。”

    塵埃落定,再無懸念。圍觀者們心中暗歎。

    “五萬陰幣一次。”

    “五萬陰幣兩次。”

    “五萬陰幣……”

    “等等!”少年人的聲音響起。

    人群中傳出騷動,圍觀者們驚訝的看向羅川,上下打量著,可怎麼也看不出,他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別告訴本公子,你也準備把他們賣了。如真是這樣,本公子只好認輸了。”陳羽升目光落向羅川周圍的散人們,玩味的說道。

    幾名散人露出不忿之色。

    “大膽!”武居人面露怒容。

    “好沒教養的小子,也不知哪個師父教出來的。”孫中圓哼了一聲。

    四股殺氣從南孫北武身旁騰起,直撲向陳羽升。

    “沒用的老貨。大把年紀,不躺在床上攢棺材本,跑這兒來瞎折騰。”陳羽升的眼睛突然一亮,銀滾滾的刀光閃過,刀息再度騰起,以一人之力硬撼四名散人,毫不費力。

    刀息吞雲吐霧,皆化刀形,在內殿頂部如龍騰虎躍,壓制著那四股殺氣。

    “哼。”武居人看不過去,雙瞳之目一翻,殺氣騰起,撞向刀息。

    武居人的殺氣明顯要比之前四名散人強悍,五名散人同時釋放殺氣,饒是陳羽升也承受不住,身體一晃,刀息潰散,臉上閃過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即便如此,陳羽升的實力還是讓在場許多修士暗暗吃驚。築基四階,以一人之力,硬撼五名老辣的散人,雖說是用刀息,但也足以自傲了。

    “他的師父是誰。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何用。”

    清冷的聲音迴響在風起殿中,那五股殺氣仿佛堅冰遇上沸水,瞬間消融。包括武居人在內,五名散人同時暴退三步,臉色慘白,七孔溢血。

    布衣道人出現在七寶齋前,他的年紀看上去不大,也就是二十七八歲,面白無須,一副世俗書生的模樣。可但凡認識他的人,絕不會因為他的相貌打扮,而心生小覷。

    “天吶,陸凡雙竟然也來了。”

    “陸凡雙這是手下留情了。”

    “昆庭山,天鷹仙刀......聽他那語氣,陳羽升難道是他的弟子?”

    眾人還在議論,陳羽升已大步走了上去,長揖到底:“師尊怎麼來了。徒兒參拜師尊。”

    “果然是。”

    “陸凡雙今年尚不到五十歲,剛剛突破化嬰境,陳羽升今年不滿二十,也已是築基大圓滿。這對師徒,倒是登對。”

    “天南域七個七品宗門,昆庭山能常年排名前三,自有它的道理。”

    隨著陸凡雙的出現,風起內殿的氣氛不再像之前那麼隨意。散人們雖然心有不甘,可在真正踏入仙道的強大的修士面前,他們就是一隻螻蟻,再也不敢有所妄動。

    築基四階後,便開始傳火立黃庭,建立黃庭後才可以煉真丹。真丹境也有四階,每一階都相差天壤。真丹四階後,便是化嬰境。可想而知,化嬰境與相當於築基四階的散人之間差距,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已經無法用力量的強弱來衡量。

    一時間,所有人的關注焦點都集中在陸凡雙身上,尚未結束的拍賣會反倒成了其次。

    “貪玩!竟和凡夫俗子相爭。”陸凡雙面無表情道。

    他雖是在責駡陳羽升,語氣冰冷,可所有人都能從中聽出一絲寵溺。

    “師尊教訓得是。”陳羽升此時哪裡還有半點囂張跋扈,低眉順眼,乖巧道:“那個女武僕尚是處子,未沾穢氣,弟子本想將其帶回昆庭山,伺奉師尊。師尊不缺丹藥不缺法寶,五十大壽將至,弟子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以當成賀禮的。”

    “你倒是有心了。可惜你這‘有心’,終究還是凡心。”陸凡雙淡淡說著,倒也沒有繼續責怪陳羽升的意思。

    七寶齋前靜悄悄,只餘流風迴響。

    無論是宗門修士,還是來看熱鬧的荒民,都被陸凡雙最一句話打動,若有所思。

    偏偏在這時,羅川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給我半個時辰。”

    什麼半個時辰?眾人都有些發怔,包括在內孫中圓和武居人在內,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閣下適才說過,風起殿有個規矩,可以用半個時辰來湊錢。不知還算不算數?”羅川望向臺上的灰袍人。

    “當然算數。”灰袍人答道。

    七寶齋前先是一靜,轉眼又沸騰開。

    那一道道看向羅川的目光頓時變得精彩。

    這個來自世俗的少年武者,竟然沒有認輸!他難道還沒有看清形勢?

    “還不放棄?難道你以為,有人會借錢給你?”陳羽升發出森森低笑,明顯在壓抑著怒火。

    風起殿中有錢的仙家、荒民又或者異人的確不少,有些甚至能夠眼睛都不眨的揮霍出十萬二十萬,他們之所以沒來參加競拍,一是因為興趣不夠,二者,也是因為仙家弟子的緣故。誰想和這些個天才驕子、天南仙道界未來的高手們結仇?

    眼下昆庭山成名高手,天鷹仙刀陸凡雙駕臨,更是不會有人冒著得罪陸凡雙的風險借錢給羅川。

    “羽升,住口。”陸凡雙的聲音響起。

    陳羽升冷冷瞪了眼羅川,不再說話。

    “不愧是昆庭山的仙家,就是有氣度!”

    “聽說天鷹仙刀還是昆庭山的道堂教習,今日總算見證了他的風采。”

    “是啊,天南仙道界有三位君子,陸凡雙便是三君子之一。”

    “能見到這樣的高人,也算是今後的談資。”

    周圍響起議論聲,清一色的是讚揚稱頌。

    這時,羅川只見那個天鷹仙刀陸凡雙轉過頭,漫不經心、無比隨意的向他瞥來一眼。

    除了九龍君外,羅川還從未見過有人能擁有如此冰冷的眼神。雖說和九龍君相比,如同小巫見大巫,可當這樣一雙眼睛隱含殺意望來時,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會瞬間崩潰瓦解。

    羅川只覺天旋地轉,周圍是冰山大雪,身下是萬丈懸崖,他則在飛速下墜,即將摔得粉身碎骨。

    猛一咬舌尖,羅川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心知肚明,這一定是陸凡雙在瞳中使用了某種法門,想要瓦解他的心志,直接毀去他的心境道行!

    好歹毒的偽君子!

    羅川心中大罵。

    羅川只是剛剛進入築基境沒多久,而陸凡雙則是化嬰境的大高手。若是正面交手,陸凡雙一隻手指,就能夠碾死一百個羅川。

    可這畢竟只是陸凡雙一個眼神,眼神中所使用的法門和一般的法門不同,屬於心境意志的較量,只要心硬志堅,倒也不怕。

    偽君子,你太小瞧我了。

    心中冷笑,羅川默念口訣。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1 PM

第三十八章 他治不好,我能治


    我魔慈悲!

    羅川腦海中閃過無名心法。

    一時間,寧通的醜陋嘴臉,黃士奇狗仗人勢,羅敷的楚楚可憐,陳羽升的囂張跋扈,以及陸凡雙的虛偽歹毒……一張張面孔,如同流轉的水幕,映入羅川的心湖。

    一絲邪火從心底燃起,越燃越旺。

    滔天邪火中,羅川隱隱聽見有數以萬計的人,在齊聲低吟,他們所吟唱的正是這部無名心法。

    只恨天地不平,世間不公。我魔慈悲,我不慈悲。

    一股肆無忌憚的魔性從心底躥出,羅川只覺胸腔之中,那股沉憋許久的意氣忽然間被點燃。聚攏于中丹田的氣血一下子沸騰,無論勢頭還是速度都比先前快了十倍不止!沿著真氣開闢出真命周天的軌跡路線,瘋狂的運行流轉!

    在魔性和氣血的護佑下,羅川的心境恢復平穩。不僅如此,他原本的心境之中,隱隱多了一絲肆無忌憚的張揚和邪冶。

    睜開眼皮,羅川冷漠的注視向陸凡雙。

    陸凡雙的目光一點而過,瞳孔深處閃過驚詫,轉而變得陰沉。

    低咳一聲,陸凡雙忽然笑了笑,開口道:“仙緣莫求,緣者自來。這一場機緣,卻不知道你要還是不要?”

    話音落下,七寶齋前一靜。

    “本道洞府之中,尚缺一守爐童子。今日有緣,本道便送你這場機緣。”陸凡雙含笑對羅川道:“少年,你可願意隨本道回山,修行大道?”

    “嘩!”人群沸騰。

    仙家子們看向羅川的目光頓時起了變化,就連散人們也都露出羨慕之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步登天,成為天南七大仙門之一,昆庭山的內門弟子。

    唯獨羅川心生寒意。

    陸凡雙撤回目光時的那股殺意,別人沒看到,羅川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若是答應了,跟著陸凡雙回去,保准會成為陸凡雙丹爐中的一具死屍。

    在眾人掩飾不住羨慕嫉妒的注視下,羅川淡淡說道:“我之機緣不在此,這位道人,怕是說錯了。”

    陸凡雙臉上沒有絲毫不悅,面帶微笑,一股出塵於世的氣質飄然而出,風度翩翩道:“如此,也罷。”

    周圍眾人望向陸凡雙的目光,愈發的充滿敬意。而看向羅川的目光中,幾乎都包含著同一種情緒:這個世俗少年,真是太不識有抬舉了!多少人世世代代苦 求一個外門名額而不得,天南仙道界排名前三的昆庭山主動邀請入內門修行,竟被拒絕。錯過一飛沖天的機會,他到底有多愚蠢!

    感覺著眾人的目光,羅川暗罵一聲偽君子,對此人越發提防。

    “放肆!你個小賊竟敢對師尊無禮!”陳羽升勃然大怒,喝斥道:“師尊大人大量,不和你這個世俗愚夫計較。我陳羽升可沒這個好脾氣,哼,我倒要看看,短短半個時辰,你一個世俗武人,憑什麼湊齊兩萬陰幣。”

    “區區兩萬陰幣,被你說得像兩千萬一樣。你等著好了。”羅川悠悠道。

    圍觀之人聽了無不搖頭,羅川在他們眼中,赫然成為了那種眼高手低、不知好歹的世俗紈絝。

    羅川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眾人更是不屑,搞了半天,還是找人借錢。這裡可是仙道界,是陰川五華城,不是世俗,你就算在世俗有天大的面子,放在這裡也不好使。

    在陳羽升的冷笑中,羅川邁開腳步。

    羅川步子走得極快,落在有心人眼中,更像是在逃跑。

    七寶齋雖是大商行,可也僅僅佔據內殿百分之一不到的地盤。沒過多久,羅川來到岔口處的一間丹藥齋前,身形雄壯魁梧、宛如巨人臨世的男子筆直矗立,他懷中抱著一幼童,幼童五六歲的樣子,卻面黃肌瘦,四肢削瘦如枯柴,神色疲憊,眉心額中隱隱流轉出一絲怪異的青氣。

    齋裡的老人正在炮製丹方,他的手法犀利,抓藥精准,行雲流水,火候恰到好處,十足的宗師風範。

    除了七寶齋外,這一家丹藥齋的客人最多,大多都是在圍觀老人煉藥。

    羅川仔細觀察了一會,大步走到魁梧男子身旁,一拱手:“這位先生……”

    “滾。”男子沒有回身。

    羅川也不介意,直接說道:“令公子的病他治不好,我能治好。”

    男子虎獅般雄壯的身軀一震,緩緩轉過身,低下頭,俯視向羅川。

    好霸氣的眼神!

    羅川心旌搖曳,倘若陸凡雙的目光冷酷得如茫茫冰海,那眼前這人的目光則仿佛傾天之火,能將世間一切燒盡。

    這風起殿中果真是強者如雲,隨便找一個,竟然都是不輸給陸凡雙的高手。

    羅川心中凜然,正當他準備說詞之時,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想死?滾!”

    這一聲宛如龍象咆哮,羅川首當其衝,倒退十步,五臟六腑被震得顛倒移位,耳鼻流淌下血痕。

    哄笑聲從不遠處的七寶齋前響起。

    “他果然是去借錢的,死鴨子還嘴硬。”

    “這小子可算是倒楣透頂,竟然去找‘夢仙霸槍’莊必野借錢。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夢仙霸槍莊必野可是我天南域一等一的狠人,若不是在這風起殿裡,那小子怕是已經死了一萬次!”

    “聽說莊必野這些年為了治他兒子的怪病,早已散盡家財。那小子,還真會挑人呢。”

    羅川冷著臉,轉身便走。他胸藏九龍君留下的千萬裡山河珠璣,別說這天南域,便是在天辰部洲,也不見得有多少人在見識上超過九龍君。

    莊必野錯過自己,是他的不幸。

    就在羅川轉身的當口,病懨懨的男童睜開了雙眼,眸子虛弱,只一點淡淡的光彩,裡面像是裹著一汪泉水,十分清澈。他看向羅川的目光裡透著一絲好奇,可更多的卻是絕望,仿佛即將枯萎凋零的花朵。

    “沒想到天南域,竟然有人敢騙夢仙霸槍,還死不悔改,這些騙子果然是不知者無畏。”丹藥齋的掌櫃沒有說話,一旁的夥計卻盯著羅川背影,哂笑道。

    羅川腳步頓住,轉過頭:“你說誰是騙子?”

    “除了你還有誰?看你拒絕陸凡雙,我還當你有點硬氣,沒想到居然也是這副德性。世俗人,你吹牛吹錯地方了,我十八裡鋪丹藥齋乃是五華城首屈一指的 大藥齋,我們齋主天殘老人更是五華城首席丹道仙職,天南域赫赫有名的丹道仙職大師。我家齋主治不好的病五華城還有誰能治好?你要騙錢,還是去別家吧。”另 一名夥計冷笑道,回頭看向旁邊專心配藥的老者,滿臉崇敬。

    “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敢情你家齋主不好騙,本道好騙?”

    “就憑這句話!今晚的酒錢都記在你頭上了!”

    周圍的店家不幹了,紛紛起哄,齋中客人們也被吸引過來。這些店家客人一個個都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之前七寶齋前所發生的事如何能瞞得過他們的耳目?在他們看來,羅川就是一笑話。

    “大師?憑他?”羅川看向齋中老人,輕輕一笑,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丹藥齋一靜。

    幾名夥計怒目而視,莊必野眼中泛起濃濃殺機,店家客人們大皺眉頭,卻只有老人依舊專心致志的研製丹方。

    “黃頂天,苦涯草,仙靈芝,河猴子,三君散。這些都是枯衰之症的藥引,作為臣佐之藥,輔一君主之藥,確能見效。我且問你,你的君主之藥是什麼?”羅川上前一步問道。

    丹藥齋前靜悄悄的,店家客人玩味哂笑,雄壯男子看羅川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然而之前嘲笑羅川的兩個夥計卻愣了愣,他們看向老者手下已經研成碎末,幾乎分辨不出名字的草藥,臉色有些不對勁。

    別人認不出,可身為天殘老人記名弟子的他們,卻是知道羅川剛才的幾樣藥引全都說中了。

    老人無動於衷的炮製著丹方。

    羅川又走上前一步,仔細觀察了半晌:“原來是天漠蓯蓉王。天漠蓯蓉王的確是上等溫陽補足之物,尋常情況下,當作君主之藥也無可厚非。”

    “可這是對成年人枯衰之症的丹方!一幼齡孩童,你對他使用如此霸道的丹方……你可是想害死他!”

    眾人看向羅川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個小丑,而原本有些驚訝的夥計,此時又變得滿臉憤慨,指著羅川破口大駡。

    莊必野臉上泛起紅潮,冷漠的注視羅川,眼中的殺意已然聚成洪流,仿佛羅川只要再多說一言,便會暴斃當場。被他掛在肩頭的幼童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腦袋,看看丹藥齋,又看看羅川,深深埋下頭。

    羅川搖了搖頭,這一回沒再猶豫,轉身便走。

    剛走出兩步,身後傳來老者的冷颼颼的聲音。

    “學了點皮毛,就出來賣弄,愚蠢!此子先天失衡,多年不治,如今已是絕症。這蓯蓉王玉丹為天下一等一的補拾之丹,此方不能治,他也就無藥可治了。”

    羅川沒有停步,邊走邊笑:“蓯蓉王玉丹?呵呵,太上清華丹,老君補拾丹,霸王玉真丹,八部青龍丹……哪個不是第一流的補拾之丹。蓯蓉王玉丹也能排上號?”

    啪!

    老者手中盛放丹方的玉瓶摔落在地,四分五裂。他抬頭看向羅川,之前那股雲淡風清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訝。

    莊必野瞳孔一縮,再無法忍受。

    “去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2 PM

第三十九章 龍陵根


雄巨的男子手腕一撥,颶風般的氣旋裹挾絲絲熱浪如槍指天,雖被他控制於掌心,凝縮成一團,可內中所蘊含的強烈波動別說風起殿,便是整座荒城也能吞沒!

    可一道人影比他還快,周身散發著青黑之氣,光影幽幽,鬼魅般的撕穿重重空氣,彈指剎那間出現在羅川身後,氣息不輸莊必野。

    莊必野盯著擋住羅川的天殘老人,咬牙收回殺招。

    羅川稍鬆口氣,緊捏的手心微微發汗。

    “這幾個丹名,你從哪裡得知?”天殘老人老臉通紅,急吼吼問道。

    “不僅丹名,丹方我也知道。你若想要,三萬陰幣一方。”羅川道。

    “丹方你也知道?這怎麼可能……”天殘老人一愣,深深看了眼羅川:“好小子,原來是聲東擊西,打起老夫的主意。三萬陰幣倒沒什麼,可我怎知道,你說的丹方是真是假。”

    “兩萬定金,我先給你一道丹方,你試試便知……你不相信?那算了。”羅川作勢要走。

    天殘老人心情複雜。

    少年說的那幾個丹方,許多年前天殘老人曾聽恩師說起過。可即便師尊,也是語焉不詳,只知有那幾個頂級丹方,卻不知丹方怎麼配。需知,無論在哪裡, 丹方都是無比珍貴,像少年說的這幾個都是補拾丹裡的極品丹方,尋常的丹職仙家若是得到其中一丹,便能飛黃騰達,獲得極大的榮耀。

    眼前的少年看似魯莽無腦,卻悄無聲息的布下了一個局,讓自己踏了進去。

    天殘老人咬牙切齒,他雖不願受人脅迫,可相比較而言,一個全新的頂級丹藥配方,無疑更令他心動。

    “有話好說,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嘛。”一把拉住羅川,天殘老人乾巴巴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老三,取兩萬陰幣來。

    店家客人,丹藥齋的夥計,所有人都呆呆看著在五華城、乃至整個天南仙道界都擁有超然地位的丹職大師天殘老人。

    事情轉折實在出人意料,原本小丑一樣的少年,轉眼成為天殘老人討好的對象。可一些丹藥齋的掌櫃們卻不這麼想,少年說出的每一道丹方幾乎都只存在於傳說中,別說兩萬陰幣,就算兩百萬陰幣都買不到!

    莊必野冷冷盯著羅川,走到天殘老人身旁,沉聲道:“大師千萬不要上當,此子只是一世俗武人。”

    天殘老人臉一板:“哼,你懂什麼!他說的丹方,每一道都能徹底治好小莊舟的病!而不像現在這樣,每十天半月都要重配丹方,進行調養。就像這位小哥說的,我之前的丹方略有些霸道,雖是無奈之舉,可時間久了,唉……”

    天殘老人為人古怪,常常得罪人。可他性情直爽,敢作敢當,也從不說大話,正是這一點讓一些天南大派的修士都樂意找他配丹。

    莊必野張了張嘴,默默看了眼羅川,最終沒再開口。他肩頭的男童伸出腦袋,怔怔地注視著羅川,突然怯生生問道:“大哥哥,我的病真能治好嗎。”

    “當然,寒胎誤結所導致的枯衰之症,又不是什麼難病。”羅川道微笑道。

    莊必野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羅川。即使到剛剛,他也沒有對這個世俗少年產生過一絲一毫的信任,一直強忍著殺意。可當“寒胎誤結”四個字出口,莊必野心緒波蕩,愛子的病根只有他和天殘老人知道。

    “好眼力。”天殘老人感歎一聲,對羅川信任已上升到五成左右。

    羅川笑了笑,他倒不是從男童身上看出,而是因為老者之前煉的蓯蓉王玉丹主治寒胎誤結之症。

    接過夥計蠻不情願遞來的錢袋和筆紙,天殘老人笑吟吟的遞給羅川,從來不苟言笑的他仿佛數十年不曾笑過,乍一笑,僵硬驚悚。

    掂了掂錢袋,羅川二話不說,抓起筆紙,飛快寫道。

    “半成芙蓉玉,三成地蛟膏,一成半天海馬......配以龍陵根為君主之藥,文武火煎熬三次,幹煉一次,便可成丹。”

    天殘老人心裡默念,幾乎是湊到了羅川胸口,眼中閃爍著灼熱之色:“小哥,這是哪一道丹方?”

    “老君補拾丹。在我看來,此丹不溫不火,陰陽相濟,最適合幼童的枯衰之症。”羅川將九龍君零散的記憶整合在一起,斟酌著說道,並將丹方遞給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激動的接過,一旁的莊必野同樣按捺不住,上前兩步。

    “丹方能這樣配?這樣一來,豈不是君非君臣非臣,亂了套。”天殘老人看了一會,眉頭突然皺起,陰晴不定。

    莊必野眼神一寒,不由自主的向羅川看去。羅川眼觀鼻鼻觀口,一臉淡然,心中卻有些緊張,九龍君喜歡收集丹方,可也只是他眾多喜好中的一種,並非專職的丹道大師。

    “原來如此……竟然還能這樣配!哈哈哈,不愧是頂級丹方。”片刻後,天殘老人猛一拍大腿,露出狂喜之色。

    眾皆譁然!

    再看向羅川,眾人眼裡再沒有之前的譏諷揶揄。陰川荒城中,天殘老人是丹職的權威,他說丹方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另一邊,陳羽升臉色陰沉如水,拳頭捏得咯吱咯吱作響。

    當天殘老人取出兩萬陰幣的定金,陳羽升的心便一沉到底。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十五六歲的世俗少年,竟能在丹職上折服天殘老人,半個時辰的時限剛剛開始,那個世俗少年就已有兩萬陰幣入帳了……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想到這,陳羽升再忍不住,大喊道:“是真是假,只有把丹藥煉出來,才能判定!”

    陸凡雙面無表情,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哼,小子,你在懷疑老夫的眼光?”天殘老人遙視了眼陳羽升,冷冷揮手:“開爐煉丹!”

    丹藥齋裡的夥計們跑上跑下,有些準備藥材,有些準備丹具,忽在這時,一名夥計叫道:“齋主,我們沒有龍陵根。”

    “龍陵根”三字一出,人群中響起議論聲,天殘老人眉頭大皺。

    但凡有點修行常識的,都知道龍陵根是仙道界中極其難產的一味藥材,就仿佛世俗人眼裡的千年人森、百年朱果,有市無價。它生長在蛟龍遺骸下,需要五 行俱全,才有千分之一的幾率生出。在天南域,有時甚至百年難遇一株。光是它的出產不易,便奠定了它的價值,更別說它肉白骨生死人的功效。

    “雖有了丹方,可沒有主藥,這丹方等於廢品。”

    “可惜啊,老莊的兒子眼見著有指望,又陷入絕望。”

    “如此一來,這丹方是真是假,還不好說。”

    聽著眾人的議論,陳羽升看向羅川,暗暗得意。任你有再多後手也是枉費,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大師,哪裡能找到龍陵根?請告訴我。”莊必野沉聲問道,治癒愛子怪病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豈會輕易放棄。”

    “這個……抱歉,我雖見過龍陵根,可真不知道哪裡有。”天殘老人搖了搖頭:“龍陵根一般藏于死龍之骸底,千多年前,我天南域的蛟龍一族被李玄感那傢伙打怕了,早搬遷去別處域界。龍骸之地應當還有,只是不知在哪。”

    莊必野龐然身軀微微一顫,虎目中流露出失望。

    “我知道哪裡有。”少年人的聲音響起。

    看了看莊必野,羅川搖了搖頭:“你不行。孫老哥,請過來一下。”

    孫中圓大步走來,紅撲撲的面龐上滿是興奮:“老弟有何吩咐。”

    “麻煩拿這些錢,去我們來時第二個拐彎口左手第五家鋪子,買下那只雪蛤王。那雪蛤在銅架第二排最右邊的玉缸裡,口中撐著一根木棍。要快!”羅川抓了一把陰幣給孫中圓。

    孫中圓二話不說,一個閃身消失在丹藥齋前。

    已經不用羅川解釋,所有人都聽出了是怎麼回事,不少人臉上露出蠢蠢欲動之色,可礙著天殘老人和莊必野,誰也不敢離開。

    七寶齋前,陸凡雙眼中暴綻精芒。

    他的左腳已向側前方邁出一小步,可在這時,一股如海如漠的磅礡氣勢兇猛壓來,陸凡雙鬚髮倒揚,眉毛挑起。就見莊必野早已盯住他,上古凶獸般的眼神,同時邁出右腳,堪堪對上陸凡雙蠢蠢欲動的左腳。

    一人一步,看似平平無奇,可其中所蘊含的陰陽之變、殺道之機,風起殿中能看出的不超過十人。

    他二人已成對峙之勢,誰要是腳步再向前邁出,打破僵局,必是一場死戰!

    道口陰影中,十名灰袍執法使現出身形,皆是肩掛青紅鐮刀,抱起雙臂,低眉順眼,默默注視,隨時準備出手。

    “哈哈哈,川老弟,老哥我幸不辱命。”孫中圓去的快,來得也快,手心捧著一隻雪蛤,飛奔而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雪蛤口中,那根看起來尋常無奇的短棍上。

    接過雪蛤,羅川打量了兩眼,伸出手指,緩緩抽出木棍。

    “呱呱!”

    沉睡許久的雪蛤王睜開眼,耷拉著眼皮,跳落在地。它伸出前臂,極通人性的朝羅川拜了兩拜,蹦蹦跳跳的不見了。

    沒人理會雪蛤王,一股異香從木棍上傳出。

    陳羽升死死盯著那根平常無奇的木棍,心情緊張,手掌沁出汗水。

    比他更緊張的還有莊必野。

    “沒錯,是龍陵根。”摸索良久,天殘老人蓋棺定論道。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3 PM

第四十章 千山萬水,也必趕來


    “小友不僅胸藏錦繡,眼力更是高明!老夫每日都會在風起殿逛上兩圈,淘淘藥材,那雪蛤王也見過兩回,可都沒發現它口裡含著的竟然是龍陵根。這龍陵根雖然只有寸許長,可它的價值,卻比我鋪裡所有藥材加起來還要珍貴。”

    天殘老人感歎道,他是直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

    同樣大歎可惜的還有無數的店家客人,龍陵根就這樣放在眾人眼皮底下,誰也沒有發現,直到這個少年出現。

    人人都知道龍陵根珍貴,可誰也沒想到,它竟然如此貴重!比十八裡鋪所有藥材加起來還貴,那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它至少能值百萬陰幣,並且還是有價無市!

    有了這龍陵根,少年還愁什麼錢,直接賣了豈不更好?

    莊必野臉色微變,顯然也想到這一點。

    和世俗一樣,仙道界同樣看重資源財產,是法侶地財中的“財”。為了治癒兒子的怪病,莊必野幾乎已傾家蕩產。到如今,別說幾十萬陰幣,就算十個陰幣也不見得能拿出來。

    盯著羅川背影,莊必野眼中露出難色,幾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咽回。

    曾幾何時,誰又能想到,鼎鼎大名的天南狠人會淪落到哀求一個世俗人的地步。

    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也有一絲愧意。

    實在不行,就只好先搶了再說!莊必野心中道。

    只見價值連城的龍陵根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被天殘老人穩穩接住。

    “快煉吧。我還等著那一萬陰幣。”羅川說道。

    “老弟果然是信人,一萬陰幣算得了什麼。老三,再取一萬陰幣。”天殘老人眼中流露出瘋狂,猛地揮動雙臂:“小的們還等什麼!開爐!煉丹!”

    莊必野複雜的看了眼羅川,隨後轉過頭,盯著天殘老人的丹爐。

    在店家客人們注視下,羅川提著裝滿三萬陰幣的口袋,走回七寶齋。

    “三萬陰幣,加上此前的,一共六萬。”將口袋放下,羅川道。

    七寶齋前的眾人目睹了全過程,直到羅川提著一麻袋陰幣回轉,很多人還沒回過神。

    “大兄,你怎麼看。”紅音姑目光還停留在丹藥齋,神情呆滯:“那可是龍陵根啊!我空虛山界的寶庫裡也就三根,還被宗主加了十八層法陣,外加黑山力士看守。他竟然看也不看,隨手丟給人家。”

    “一語渡仙川公子嘛。呵呵,不知師叔怎麼看。”秦甲天輕笑兩聲,和絕大多數人相比,他算是少有的平靜。

    “此子,我空虛山界要定了!”中年道姑斬釘截鐵道。

    “可是他的品行……”紅音姑一猶豫。

    “紅音,識人方面,你還需要多和小秦學一學。”中年道姑十分滿意的說道。

    “品行倒是其次,關鍵是他化解危機的手段。之前我還有些擔心,沒想到他轉眼玩出這麼一手。陸凡雙師徒想要報復,得先考量莊必野和天殘老人答不答應。”秦甲天笑呵呵道:“我現在只好奇一件事,他為何硬是冒著得罪仙家的風險,去爭奪一個世俗女子。”

    “六萬陰幣……六萬陰幣第一次!”臺上的灰袍人高聲道。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面紅耳赤的陳羽升。

    這位昆庭山的天才弟子,天南域新晉的十小公子,終究還是輸了,輸在一個修為比他足足低了兩層的世俗少年手裡。雖然不是鬥法,只是競拍,可那個世俗少年所展現出的才華學識,完全壓倒了天之驕子陳羽升。

    平心而論,陳羽升敗得並不冤。

    “六萬陰幣第二次。”

    在一些仙家子偷偷摸摸的窺視下,陸凡雙面無表情,沒有半點尷尬。就在剛剛,他還讓少年去做守爐童子,可轉眼後,少年便以不輸給天殘老人的丹職學識,狠狠抽了陸無雙一巴掌。

    也只有熟悉陸凡雙的人,例如陳羽升才知道,在陸凡雙看似平靜的外表下,藏著的是怎樣的暗流洶湧。

    “六萬陰幣第三次。成交!”灰袍男子微微一笑,指著羅敷道:“這位美麗的女武已經是你的人了。”

    “恭喜了,川老弟。”

    “恭喜恭喜!”

    散人們紛紛上前祝賀,羅川虛應兩句,腳尖一點,閃身上臺,一掌劈開牢籠,扯斷羅敷身上的繩索。

    羅敷嬌軀一軟,跌入羅川懷中。

    “你怎麼樣?”羅川一臉急切。

    羅敷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羅川,眼神迷離,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任由羅川將她抱起。

    突然間,羅敷發了瘋似的拼命掙扎起來,揮舞手臂,尖聲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好性急啊。”台下傳來幽幽的冷笑聲,不看也知道是陳羽升。

    “姑姑,姑姑!是我啊……羅川。姑姑!”

    姑姑?

    台下眾人一愣,神色各異。陳羽升滿臉通紅,恨不得變身耗子,找個地縫鑽進去。

    “羅三!羅三!等我回京之日!便是你授首之時!”

    “孤月山的雜種,我定要叫你後悔來過白玉京!”

    羅川雙目赤紅,低吼道。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女人不再掙扎,虛弱中,透著微微茫然的聲音響起:“是……川兒?”

    羅川身軀一震,低下頭,眼中暴綻出喜色,輕聲道:“沒錯,是我。”

    “這是哪裡……”羅敷美目漸漸變得清明,問道。

    “五華城。”

    “五華城……什麼!我怎麼會在五華城……是了!羅江呢?”羅敷英氣而嫵媚臉上現出一絲慌張,修長豐滿的嬌軀輕輕抽動起來。

    “姑姑別怕。那羅三兒,已是個死人了!”羅川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回去宰了羅江。

    “川兒,你別管我,你快走!你鬥不過他的,他背後可是孤月山的仙家……你怎麼還不走!”羅敷猛地搖頭,焦急道。

    羅川鼻尖發酸,動了動嘴,沒有說話。就算是這個時候,姑姑還在替他著想。

    不遠處響起喊叫聲。

    “丹成了!丹成了!”

    “不愧是天殘老人,這麼快就煉好了,就看小莊舟服用後的反應了。”

    丹藥齋前,男童張開嘴,含住那顆散發青紫光芒、奇香氤氳的丹藥,隨後用力吞下。莊必野伸手按上男童後背,沒過多久,一道道白氣從男童頭頂冒出,而他的皮膚下卻透著滾滾紅光,仿佛有什麼在其中燃燒,可男童卻並沒露出痛苦之色,反而眼神愈發清澈,神采動人。

    驚歎聲響起。

    原本面黃肌瘦的男童,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得雪白豐潤起來。而他眉心那股病態的青氣也淡了許多,漸漸消隱。

    “不愧是頂級丹方,見效快,療效好,不反彈!老夫能煉此丹,今生足矣。”天殘老人眼睛放光,隨後朝莊必野大聲嚷嚷:“夠了,再這樣下去是揠苗助長。只憑丹力,足夠!”

    莊必野放下男童,男童眼中噙著淚珠,看向為自己幾乎放棄了一切的爹爹,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雖年幼,可從小吃盡苦頭,自然比同齡人要成熟。

    “等我一下。”摸了摸男童的頭,莊必野露出與他體型不相符的溫柔笑意,隨後轉身,向七寶齋走去。

    眼見一個身高超過兩丈,雄壯魁梧得不似人的男子大步走來,羅敷臉色一變,蜷縮在羅川懷中,嬌軀輕顫。

    在羅川身前五步處,莊必野停下,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柄兩尺長的短槍出現在掌中。

    雙手捧槍,莊必野雄壯的身軀緩緩彎下,一揖到底。

    “大恩不言謝,我莊某人欠你一條命。從今往後,公子之敵,便是莊某之敵!公子若有差遣,祭出此槍,千山萬水,莊某也必趕來!”

    擲地有聲。感覺著莊必野投來的警告目光,陸凡雙面無表情,假裝不見。

    羅敷驚訝的捂住嘴巴。

    即便莊必野有意收斂,可那股來自強者的恐怖氣息,仍被羅敷察覺到一絲。

    莊必野下拜時,雄渾氣息只流轉出一絲,竟如千百大山從中折斷,令羅敷震驚不已。她所見過最強者不過羅家老太君,可眼前的男子無疑比老太君強橫太多,那簡直不是一個層面,一千個老太君似乎也比不過他一人。

    “痛快,痛快,老夫已有十年沒這麼痛快過了!”卻是天殘老人皮笑肉不笑的走了過來,意味深長的看著羅川:“小友,你若不收下,莊必野這輩子都無法安心。”

    說著,天殘老人目光投向羅敷,打量半晌,強擠出笑意,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瓶:“放心,她只是受了點驚嚇,並沒受到什麼傷害。骨齡二十九,雖然修的是 那個害死人的丹道武學,不過年齡尚輕,真氣也沒有完全定型,還有一絲築基入仙道的希望。老夫最新研製出的築基丹,能助一般三十歲以下的武者凝練真元,成功 概率大約在七成左右。小友,你若是要,只需……”

    天殘老人還沒說完,就被羅川一把奪走玉瓶。

    癡癡看著玉瓶,羅敷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身為羅家少主,自然也聽說過築基丹,這種丹藥是有價無市,可遇而不可求。

    二十年,唐國就發生過一件慘案,為了半顆築基丹,上千大空靈境武修廝殺了整整一年,半步散人和散人陸續出手。最終,這半顆築基丹以九千萬金餅的價 格,賣給了唐王室。聽老太君後來提起,那半顆築基丹出自天南仙家之手,大空靈境武修服食後有二成概率築基。為了這二成概率,那一年唐國隕落了三百多大空靈 境,以及五名半步散人。

    “姑姑,收好了。”

    羅敷正發呆,羅川已把丹瓶遞了過來。感受著白玉丹瓶中,那股充滿無限生命力的波動,羅敷心中的懷疑只停留了一瞬,轉眼消散,只覺得在做夢。

    “築基丹……”羅敷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此接近仙緣。

    羅川則避開天殘老人火熱的目光,他如何不知道天殘老人這麼殷勤,是在打其餘幾樣丹方的主意。

    “川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就在這時,秦甲天溫醇的聲音響起。

    羅敷轉眼望去,心頭撲通撲通一陣疾跳。

    她只看見三個仙風道骨、氣度飄渺出塵的道人走了過來。相比較莊必野的霸氣絕倫,天殘老人的神秘奇異,這三人才是真正符合羅敷心目中的仙家形象。而周圍人震驚的神色,也同時落入羅敷眼中,很顯然,這三名仙家絕非等閒之輩。

    老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川兒怎麼會認識這麼多仙家?交情還這麼好,都是主動上來打招呼……難怪川兒不怕羅江和孤月山。

    可是羅江畢竟是孤月山的准弟子,想要和羅江鬥,除非川兒也能拜入某個仙家道門。

    羅敷抬起頭,入神的看著少年青澀的側臉。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4 PM

第四十一章 空虛山界的邀請


    “那不是空虛山界的蕩魔師太嗎?沒想到是她親自帶隊。”

    “另外兩個人是誰?”

    “那個年輕點女道我好像見過……對了,我想起來了,她是空虛山界紅峰主的獨女,真丹境的高手!至於那個男的……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

    周圍人的議論聲陸陸續續傳來,羅川看向笑吟吟的秦甲天,也是一笑:“是啊,又見面了大胸。”

    對於秦甲天和紅音姑,羅川第一眼見到就生出好感,或許就是所謂的緣分。

    “呵呵。”秦甲天眼睛微微眯起:“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我師叔,天南仙道界人稱蕩魔師太。我師叔三十年前突破化嬰境,如今已是化嬰三階,更我空虛山界外戰閣次座,曾經……”

    “囉嗦。”蕩魔師太不耐煩的打斷,看向羅川:“本道不喜空話,就開門見山了。我空虛山界收弟子門人有三種途徑,一種是出身仙家,直接進入內門。一 種是從世俗國家選拔出的年幼仙苗,按照資質分別進入內門和外門。還有一種,就是年輕而有潛力的武人,這一種,幾乎都是從外門開始修行。”

    “若是本道推薦你以武修的身份,直接進入內門修行,你可願意?”

    羅川沉默著,沒有回答。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築基之後,必須種入道火,才能繼續往後的修行。也正因如此,選擇好的宗門才顯得尤為關鍵,宗門品秩越高,所傳道火層次也越高。

    圍觀的宗門弟子、孫中圓等散人,看著陷入思考的羅川,心中不由感歎起來。

    便是尋常不入品的仙家門派,世俗武者們哪個不是打破頭皮搶著去拜師,更別說空虛山界這樣的巨頭。就連許多有背景的仙家子,也以被七大宗看中為榮,挖空心思想要擠進去。

    而今日,先是排名前三的昆庭山,後是最古老的巨頭空虛山界。天南仙道界兩大巨頭同時邀請一名世俗武者入內門修行,消息一經傳出,恐怕天南仙道、武道兩界都會小小轟動一番!

    偏偏那少年先是拒絕了昆庭山,面對空虛山界的邀請也遲遲沒有給出答覆。

    “請問仙家,不知貴宗和孤月山相比如何?”羅敷猶豫片刻,心一橫,壯著膽子問道。

    “孤月山?”紅音姑一愣。

    羅敷察言觀色,就見周圍人的表情都十分怪異,心中暗道不好。定是孤月山的來頭很大,否則他們怎會是這種反應。這樣一來,就算川兒進了這個什麼空虛山界,也未必能壓得了羅三。

    空虛山界……這個仙門稱謂總感覺怪怪的。

    羅敷正思索著,周圍響起陣陣低笑。

    “孤月山?哼,一個三十年前剛入九品的仙門,有什麼資格和我七品空虛山界相提並論!”紅音姑臉上露出忿忿,胸脯起伏。

    羅敷心中狂喜,倒沒在意紅音姑的語氣。羅川則瞥了眼紅音姑,眉頭皺起,沒有說話。

    “七品空虛山界?哈,等這屆天南斗法大會一過,貴宗的七品恐怕就要改成八品了。從此以後,天南七宗也只會剩下六宗。”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放肆!你胡說什麼!”紅音姑怒視向不遠處的陳羽升。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要不然剛才怎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你們空虛山界早已今非昔比……”

    “夠了。”陸凡雙打斷弟子的話,朝著面無表情的蕩魔師太拱了拱手:“就這樣罷,碑海再見。”

    蕩魔師太拱了拱手,臉色冷沉。

    七寶齋前靜得過分,關於空虛山界的傳聞並非秘密,可陳羽升如此不將空虛山界放在眼裡,還是讓眾人暗暗吃驚。

    “若能拜入空虛山界修行,那真是再好不過。”

    羅川的聲音響起。

    紅音姑喜出望外,秦甲天臉上露出一絲理所應當的笑容,蕩魔師太眉心舒展。而已經走到轉彎口的陸凡雙腳步一滯,隨後大步離去。

    “不過,在下有兩個不情之請。”羅川道。

    “但說無妨。”蕩魔師太和顏悅色道。

    “五華城之後,我還需回一趟白玉京,處理些事情。”

    “情理之中,就是給你半年時間都可以。”

    “第二件……我想進入碑海。”羅川抬起頭。

    蕩魔師太面露難色:“為何?”

    “在下心慕天南歷代諸強已久,希望能瞻仰遺跡。”羅川隨口編了個理由,目前看來,想要進入碑海尋找九龍君的寶貝,只有通過宗門這一途徑。

    “參悟碑海的名額已經定下,是本宗宗主親令,本道也無法更改。”許久,蕩魔師太道。

    “師叔。”秦甲天突然上前一步,低聲道:“師叔忘了,我們還有替補名額沒用掉。況且,川公子只說是進入碑海,並非參加試煉。”

    “你說的倒也沒錯。”蕩魔師太點頭,對羅川道:“如此,你的兩個條件,本道都答應。你手上的指環,便是我空虛山界的信物,等日後正式拜入山門,再領腰牌。”

    指環?

    羅川抬起頭,就見秦甲天朝他微微一笑。大胸啊大胸,原來早從一開始就被你算計好了。

    ……

    黃昏時分,羅川盤坐在空虛山界行宮的一座偏樓上。

    李全福和呂平像以往一樣,盤膝坐在他身後,和以往不同的是,今次又多了一個羅敷。

    風起殿之行,羅川成功解救羅敷,結交了莊必野、天殘老人,並且拜入天南七大宗之一的空虛山界,收穫頗豐。再過兩日便是碑海開啟之日,屆時,天南大小仙家道門,都會派出築基境的弟子進入碑海,盡全力去領悟曾經的天南強者們的道法經驗。

    在和蕩魔等人的交談中,羅川瞭解到,五華城碑海中的強者,不僅僅是荒城強者,也有千年之前,天南仙道界各個宗門的強者。而之所以五華城會有碑海,這一切,還得追溯到千多年前的那場幾乎顛覆天南格局的亂戰。

    關於碑海悟道,羅川興趣並不大,他所在乎的是九龍君記憶中的寶物。

    雖說在進入五華城時,九龍君的那段記憶已經掀開一角,直指碑海。可具體是什麼,羅川仍然不知,恐怕只有進入碑海,身臨其境,記憶閃現後,才會徹底揭開謎底。

    “等到夜幕降臨,白晝褪去的那一刻,服食築基丹,我想成功的概率會更大一些。”看向一旁心神不寧的羅敷,羅川笑了笑道:“姑姑不用緊張,退一萬步講,就算這顆築基丹效果不好,我也一定想辦法讓你踏上仙道。”

    “我今天才知道,一語渡仙川公子,竟是川兒。”羅敷白了眼羅川,輕啟朱唇:“你說,瞞了姑姑這麼久,該當何罪。”

    羅川笑了笑,又看了眼天色,神情肅然起來:“時候到了。姑姑,服丹吧。”

    默默看了眼羅川,羅敷輕含築基丹,閉上眼睛。

    黃昏漸散,藍月爬上枝頭。

    羅川也好奇過,明明是在地下陰川,為何還會有太陽,有月亮。

    隨著羅敷吞下築基丹,一股充滿生命氣息的波動從她腹底傳出,好像一把火,灼灼燃燒著。羅敷的臉上閃過痛苦,羅川知道,那是築基丹的力量在消融羅敷的氣丹。

    築基丹的原理羅川是知道的。

    無非是先融合氣丹,一點點的將氣丹中的後天之氣引導出來,納入真氣之中,最後真氣凝液。說起來似乎很簡單,可因為武者數十年如一日的行功運氣,積習已深,很難改正,不像仙家弟子從小便煉氣,然而順順當當的進入築基境。

    服用築基丹的武者,最基本的條件,便是三十歲以下的大空靈境,年齡越小越好。不僅僅是因為習慣好改,也因為體內臟器尚保持年輕,能夠承受真氣凝液時候生出真元的振盪。

    那日河君洞府,羅川對周不臣說的,正是來源於這個原理。不過那只是針對周不臣個人而言,偌大天南之域,除了周不臣外,恐怕再沒有武者能夠通過那種方法築基,踏入仙道。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突然間,羅敷氣息變得混亂起來,眼皮快速彈動,額上香汗淋漓,高聳的玉峰一陣起伏。

    羅川心知,這是羅敷的真氣在吸納氣丹流散的內氣,並且開始全新的運行路線。

    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可只要熬過去,便可築基得道!

    這時,羅川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和散人有關。

    理論上來講,散人已經徹底斷絕的了築基得道的希望,便是天南域最高明的丹道仙職出手,也無法令散人踏足仙道。

    和孫中圓、武居人他們告別時,羅川能感受到他們心中的複雜。既有高興,也有落寞,縱然站上了世俗之巔,卻已斷絕了繼續前行的希望。

    看著氣息漸漸穩定下來的羅敷,羅川腦中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開始變得模糊,沒能抓住。

    身後傳來低低的歎息。從風氣殿回來後,李全福便一直唉聲歎氣,病懨懨的模樣。每每看向那些年輕的仙家弟子,又或者呂平,李全福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豔羨。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5 PM

第四十二章 殺仙家,你騙誰呢?


    羅川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散人築基,或許真的不可能。

    望向天頭的雲卷雲舒,羅川回想起了白天風起殿中,陳羽升所使用的刀息。

    “氣勢四重境,息、意、象、勢。這四重氣勢主要是用來加成法門威力,全憑天賦悟性。若有悟性,一朝可悟,若無悟性,一輩子也難以悟出。”

    腦海中浮起九龍君的記憶,羅川仰望天頭流淌變幻的風雲,漸漸陷入沉思。

    夜色已濃,藍月如冰。

    羅敷終於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神清澈動人,就好像兩汪泉水。她的皮膚也比之前白皙細膩了許多,雙頰更透著粉嫩的紅暈,原本英氣嫵媚的成熟豐韻中,更是多出一絲少女的光澤和氣質。

    此時的她沐浴在月光中,周身上下瑩瑩點點,從遠處看去,就好像一尊藍玉水晶。這也是因為築基之後,羅敷的氣機達到一個頂峰,吸引來了月光,卻因境界不夠無法用毛孔吸收,只能凝聚在羅敷周身。

    最讓羅川滿意的,並非羅敷愈發動人的容顏,而是羅敷的修為狀態。

    此時的她,功力比起之前並沒有得到提升,氣息也不算穩定,可從她體內流瀉出氣息卻無比的充滿生機,煥然一新,更加的飄渺靈動,比較之前多出無限可能。

    “恭喜道友了。”羅川轉向羅敷,裝模作樣的拱手道。

    羅敷“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許逗你姑姑。”

    瞪了眼羅川,羅敷臉上掩飾不住喜色,更顯風情。

    “修仙修的是道,築基築的是心。凡夫俗子往往自以為得道,卻不知道這只是他們的癡心妄想,就好像蛇永遠無法變成真龍。”冷漠中透著嘲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羅川眼皮一跳,直到剛剛,他都沒發現有人接近。

    “什麼人!”李全福一蹦老高,轉過身,就見一群年輕修士魚貫而入。

    羅川放眼看去,來者共有十一人,年齡都不滿二十,穿著統一的灰白魚龍紋太陰底道袍。而他們的氣息,都和散人相當,也就是築基四階,

    築基四階,散人境的功力,這十一人的力量,足以鏟平唐國武道界。

    “各位是?”羅川問道,心中卻隱隱猜到答案。

    “你就是白天大鬧風起殿的那個川公子?”說話之人站在人群最後,不答反問,語氣淡然,卻又不自覺的透著高人一等的氣度。

    “正是我家公子。”李全福昂然道。

    “也就是你,想要搶我們碑海悟道的名額?”另一人問道,語氣比前一人犀利許多,是一個少女,頭戴青冠。

    “誰說的?”羅川挑了挑眉,心中生出一絲不妙。

    “怎麼,不敢承認嗎?從風起殿出來的人,哪個不知道。”一個同樣頭戴青冠的少年冷笑道。

    “幾位誤會了。”羅敷搶在羅川前面,笑著道:“羅川只是想去見識一番。至於搶奪諸位的碑海悟道名額,那定是一些心術不正的外人搬弄是非,使的離間之計。”

    羅敷好歹也做了這麼多年的少主,至少在人情世故方面,比起年少的宗門弟子們高明太多。加上她剛剛築基得道,容顏更顯嬌嫩嫵媚,目光澄澈,令人大生好感。

    發難的青冠少年露出疑惑之色。

    “我不是早就和你們說過,看到陳羽升那個傢伙,我就知道消息不可靠。”一名站在人群後,頭戴火紅道冠的高個青年笑著道:“你們幾個偏偏不信,非要來打擾川師弟。”

    此時羅川已經看出來,並非所有人都是來找他麻煩的。

    這十一人,分成兩撥,一撥六人,一撥五人。六人的,以之前向他發難的幾個人為首,神色倨傲。而其餘五人的,似乎並沒多少興趣,純粹是為了應付而來。其中有一個人引起了羅川注意,那人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可眉宇間卻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就在氣氛逐漸緩和時,少女的聲音響起。

    “咦,你難道就是那個讓陳羽升爭風吃醋的女武?果然是嫵媚風情,怪不得能賣出六萬陰幣的高價。就是修為低了點,快三十歲的人,還沒有築基三階。”

    說話的是之前那個青冠少女。她的年齡也就是十七八歲,看起來天真爛漫,言語卻十分犀利。

    羅敷低下頭,臉上雖沒表情,之前神采卻明顯黯了下去。

    羅川猛地抬起頭,冷冷盯著少女:“再敢亂說半句,別怪我不給面子!”

    李全福也是冷冷一笑:“原來你們就是來找事的?”

    呂平沒有說話,可也捏緊拳頭,一副拼命的模樣。

    “我說川師弟,你怎麼就喜歡和一些奴僕混在一起。”這時,從幾人身後傳來幽幽的笑聲:“胖子,還記得我嗎?”

    李全福愣了愣,一臉疑惑。

    只見一個略矮的身影從青冠少女身後走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頭戴金色道冠,正揶揄的看向李全福。除了面露憂傷的少年外,其餘幾人看那矮個少年的目光,都透著尊敬。

    “笑話,李爺我豈會認識你這個小毛孩。”李全大大咧咧道。

    “是嗎。”少年眯著眼,笑了起來:“十四年前,唐國西南邊陲的芙蓉鎮上,有個不長眼的小幫會,竟然敢和我二叔收過境費。”

    “是你!你是那個小孩!果然……你們是仙家。”李全福“嘭嘭嘭”連退三步,面龐扭曲得近乎驚悚,尖聲叫道。

    “哈哈哈……你這不還記得嘛。如今功力倒是恢復了,可惜了,還是淪落到去做奴僕了。”金冠少年大笑,搖了搖頭道:“說實話,像你這樣的小人物,若不是你這長相實在太明顯,我又怎會記得。”

    說著,金冠少年目光越過李全福,落向一言不發的羅川:“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呂,名伯牙,如今是空虛山界金頂峰的主峰弟子。你們也都介紹一下,好和我們未來的內門師弟親近親近。”

    “唐嫣兒,翠竹峰主峰弟子。”

    “殷塵,翠竹峰主峰弟子。”

    ……

    聚攏在呂伯牙身邊的五人,依次報上姓名和所屬的峰頭,他們分別來自金頂峰、黑龍峰和翠竹峰這三座峰,和他們頭戴的道冠顏色相仿。其餘五人都沒有說話,冷眼旁觀。

    就在這時,李全福突然回過神來,抬起頭,恨恨的盯著呂伯牙。伴隨他十多年的怪傷,和面前的少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說,如若不是呂伯牙當年隨口一句話,李全福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

    呂伯牙輕蔑的看了眼李全福,隨後笑吟吟對羅川道:“在我年幼時,你這個僕人曾經得罪過我。我來也是想和羅師弟打個招呼,將這個僕人讓給我,我送你十個大空靈境的武僕。如何?”

    瞥了眼“楚楚可憐”向自己望來的李全福,羅川緩緩起身:“上一個說這種話的人,是抱犢山的寧通。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成了死人。”

    眾弟子臉色微變,看向羅川的目光裡漸漸多出一絲古怪。

    “噗哧”一聲,唐嫣兒第一個笑出來,指著羅川:“殺仙家弟子?你騙誰呢!想要嚇唬我們也不編個像樣點的。”

    “真是厲害啊,沒進山門就殺過仙家弟子了!”

    “吹牛也不打草稿。告訴你,我還殺過仙人呢。”

    “喂,你一個新人!怎麼敢這樣和呂師兄說話!”

    呂伯牙身邊的空虛山界弟子紛紛嘲笑道。

    其餘中立弟子則露出看好戲的神色,唯獨那個抑鬱寡歡的少年依舊看著窗外,無動於衷。

    羅川淡淡一笑,沒有解釋。

    一旁的李全福心中冷笑,他也看出來了,這些年輕的仙家弟子或許天賦不錯、修為很高,可都是雛兒。仙道界的殺戮爭鬥,對他們來說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根本無法體會到其中的無情和殘酷。

    和公子比起來,實在太幼稚了!難怪公子都懶得計較。

    “寧通?一個紈絝而已,區區九品抱犢山的弟子,就算真的殺了他又有什麼了不起?看來你對仙道界的一些基本常識很欠缺。”呂伯牙語氣輕佻:“小殷,你便教教他。”

    “好嘞。”頭戴青冠的少年應了一聲,邁步閃身,直取李全福而去。他的身法如同鬼魅,在藍月的映照下,只留一條淡淡的影子,仿佛用剪刀剪出來一般。

    羅川目露寒光,身形如流水,轉瞬已出現在殷塵面前,手掌化刀猛地劈下。可沒想到的是,這一劈竟然劈了個空,殷塵的身影分明就在掌下,卻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鬼影迷步》,八品下才的法門,借助月光,無影無蹤。沒想到殷師弟連這種身法都學會了。”一名中立弟子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給羅川聽。

    好在羅川聽明白了……這身法,需要借助月光。

    就在夏留說話的剎那,殷塵已經越過羅川,距離羅敷只有短短十步。

    一柱火光劃過天際,微微分散了冰月之光。

    火光照耀下,殷塵宛如鬼魅剪影的身法終於現出原形。

    下意識的,殷塵回頭看去。

    只見火影沖天起,四丈之高,已燒到天花板。火影之中,一道扭曲如水的拳鋒瞬間攻出,卻宛如泥鰍一樣,循著殷塵身法軌跡的破綻,直搗而來!

    一瞬間,殷塵只覺頭皮發麻,背心已生出感應,涼颼颼的,雞皮疙瘩暴起。

    殷塵吃了一驚。

    他對於羅川的傳聞嗤之以鼻,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這個看起來連築基第二階段都沒突破的世俗少年,的確擁有擊殺築基三階的功力。

    然而,也只是驚訝而已。

    殷塵突破築基四階已有一年,更是修煉了兩門入品的法門,如何會怕一個初入築基的菜鳥。

    再說,羅川憑藉築基第一個階段的修為,卻擁有築基第三個階段的功力,連躍兩級,這已經是超乎常理了!若是還能挑戰築基四階,豈不真的逆天了。

    殷塵心裡想道,嘴角浮起一絲輕蔑。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6 PM

第四十三章 仙道真義,生死之間


    羅川施展火法遁術,拳頭掀起一股氣浪,衝破重重空氣,旋轉著,裹挾巨力,直搗殷塵背心。

    真氣和氣血在體內經絡間並行流淌,即將擊中殷塵背心時,羅川眼裡閃過紅白二光,真氣和氣血瞬間迸發,爆發出將近十萬斤的勁力。

    七輪重現,羅川的功力再度增進,能夠調動的潛能也更加的多。

    從真氣、氣血爆發,到拳中氣浪即將擊中殷塵背心,所用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彈指。然而緊接下來,羅川卻發現無論他的身體還是拳頭,竟都無法前進半寸!

    殷塵手中捏著手印,側過臉,玩兒一般的盯著羅川,口中一字一頓:“天河玄重術!”

    嗡!

    空氣一陣波動!肉眼看去,殷塵周身三步的空間仿佛被扭曲了一般,又如同蕩開的浪濤,一陣陣的漩渦,一道道的波紋。羅川搗出的拳浪陷入漩渦和波紋之中,震顫抖動,隨時都有可能崩散。

    此時羅川再想脫身,為時已晚。

    “現在你總該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更別說你和呂師兄……所以說,做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覺悟。”

    少年修士淡淡看了眼羅川,不作停頓,撲向李全福。

    李全福緊握雙拳,一副拼命的架勢。羅敷俏臉蒼白,也上前一步,眼神中透著決然。剛剛達到築基二階的她,功力遠遠不如殷塵,可她的目光卻無比堅定。

    殷塵察覺到兩人的想法,手中印法再次捏動。空間再度扭曲,空氣中,一圈圈的漩渦生出,恰好將李全福和羅敷套在其中。

    李全福就算了,羅敷身材本就極妙,被空氣中的無形法力束縛,傲人身姿一覽無餘。

    殷塵終究是第一次下山的少年人,見到此景,心神一蕩,豬哥上身,發起呆來。

    一連串驚訝聲從身後響起。

    殷塵轉頭,終究還是慢了一拍。

    “什麼!這怎麼可能!”殷塵眼中流露出驚駭。

    就見原本被困在“天河玄重術”下的少年,以近乎不可能的方式,一手扯碎漩渦波痕,掙脫出來。他全身上下流淌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華,身前是流轉的水影,背後是沖天的火光,仿若水與火結合的化身。

    “《天河玄重術》可是八品上才的法門。他這法門難不成是七品上才的?”殷塵正驚訝,羅川已經撲了上來。

    到這一刻,羅川方才明悟了一絲《七法遁術》的真諦。

    這是一門組合加成法門。

    七法遁術有七法,光使用一法,力量層次最低。可若是融合兩法,力量便會得到加成,品級別也會因此提高。融合三法,再提升一個層次,以此類推。

    就在剛剛,被困于《天河玄重術》下,羅川眼見殷塵竟將羅敷扯了進來,心中頓生怒意。氣血和真氣並行爆發,雖然沒有衝破空氣漩渦,卻下意識的引動了水法和火法。

    在水法和火法衝破彼此的相對峙的防線後,竟然在羅川眉心融合成一個水火圓團,那圓團中所蘊含的力量,猛地爆發,衝破了天河玄重術。

    彈指剎那間,羅川已至殷塵身前。

    他的拳鋒中透著兩股截然不同的意境,可彼此又似相輔相成,其中的力量已然突破十萬斤。

    嘭!

    嘭!

    嘭!

    ……

    瞬息間,兩人已交手了二十拳,拳拳到肉,硬碰硬!

    周圍的空氣被兩人所引動的拳力撕扯得粉碎,水火迸流,殺氣漫天,整個小樓都在二人的交鋒中劇烈搖晃起來!

    殷塵雖然修為功力都高過羅川,足足超出三階,可一來羅川的真實功力已達到築基三階,二來使用的法門品秩高,戰局瞬間逆轉!

    羅川此時已不再留手,九龍君生平的戰鬥經驗,一次次以弱勝強、越級挑戰,仿佛攤開的畫卷,呈現於腦海。漸漸的,在羅川霸道的戰法中,多出一絲詭變,難以捉摸,令人防不勝防。

    殷塵越鬥越慌,平日在宗門,師兄弟之間的切磋雖也激烈,可哪裡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不僅霸道,還不按常理出牌,招招無情,這讓殷塵隱隱嗅到一絲陌生又可怕的氣息。

    死亡嗎?

    陡然間,他想起之前羅川口中被他殺死的寧通,心中一悸,心慌意亂下動作遲緩,連連後退,愈發顯得狼狽!

    呂伯牙瞳孔一縮,眉宇間寒意凜然,一臉淡淡憂傷的少年也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世俗少年竟和翠竹峰這一代排名前十的殷塵打了個平手,並全還佔據優勢!

    雖說所有人都堅信,殷塵不會敗。可他以築基四階的修為,被一個築基一階死死壓制,顏面丟盡,這已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看著得意洋洋的李全福,呂伯牙臉一紅,捏動手印,暗暗使出法門。

    那個淡淡憂傷的少年終於開口:“夠了。”

    他一開口,樓內的空氣仿佛被颶風刮過,猛的一蕩。羅川和殷塵都受到牽連,竟然硬生生被空氣擠開。

    有點!

    羅川瞥了眼那少年,目光又落回殷塵。他已將他全部的力量發揮出來,也只是壓制住對方,平手的局面。

    看來,高品級的法門雖有優勢,可勝負的關鍵,還在於境界和功力。倘若我已踏入築基第二個階段,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羅川暗中思忖,只見殷塵也向他看來,眼裡沒了之前的小覷和輕蔑,又驚又疑,額頭流汗,透著一絲緊張。

    “華辛師兄也對這種小爭鬥感興趣嗎。”呂伯牙玩味的一笑,撥弄手指道:“曾經的天南十小公子,如今只能在宗門內,對我們這些普通主峰弟子耍威風。真是可悲啊。”

    是他?

    羅川看向華辛,回想起白天在風起殿聽到的路人間的對話。

    陳羽升能夠躋身天南仙道界十小公子的行列,是擠掉了曾經的十小公子,空虛山界的華辛,也就是眼前這位始終一臉淡淡憂傷的少年。

    雖說華辛的憂傷,在從小歷盡坎坷遭遇的羅川看來,或多或少有些矯情。然而相比殷塵和呂伯牙,羅川自然對這人的感觀較好。

    這時,羅川只覺樓內的氣氛有些不對。目光投向呂伯牙正在撥弄的手指,指尖如玉,隱隱又纏繞著金光。

    忽然間,呂伯牙食指收起,中指仿佛一根扳彎的鐵槍,猛地一彈。他面前的空氣“嘩啦”一聲破碎,露出一扇門,密密麻麻的槍影從門中飛射出,旋轉著,化作地火風雷,仿佛遠天的投影,直取華辛而去。

    這個呂伯牙也有兩下子。

    看著呂伯牙神鬼莫測的強橫法門,羅川沒有驚訝。

    雖說這呂伯牙人品很一般,可這樣的法門施展出來,才勉強接近羅川心目中的宗門弟子的形象。

    空虛山界雖遠遠不如九龍君的仙庭,卻也是天南域前七名的巨頭宗門,想來應該有點本事。

    “空虛四劫指,第三層?”華辛背對著呂伯牙,僅僅憑著空氣中抽動的聲音,他便判斷出呂伯牙的法門。

    “虎落平陽,也輪不到你來欺。”轉過身,華辛臉上的淡淡憂傷一隱而沒,猛地一擺袍袖:“給我破!”

    袍袖呼呼生風,哪裡是一個二尺袖口,分明就是一座通風山洞!深不見底的“山洞”深處,颶風陣陣,差不多要將小樓掀飛!

    除了華辛和呂伯牙外,樓裡所有人都弓腳吸地,以站樁之勢死死立定,生怕被颶風卷走。羅川攬住羅敷,李全福則和呂平臉貼臉緊抱在一起。

    “小乾坤袖……第四層!”殷塵低聲叫道,眼中露出一絲疑惑:“怪了,華師兄怎會輸給陳羽升?”

    呂伯牙的空虛四劫指雖然聲勢驚人,可還未接近華辛周身三步,便被華辛的小乾坤袖卷飛。

    “哼。”呂伯牙臉色難看,眼中綻放虛電,正要繼續出手。

    掌聲響起。

    “這麼熱鬧,看起來,諸位都對明日的碑海悟道大會信心十足。呵呵,宗主的要求也不高,不過是多幾個能領悟銅碑的,漲一漲我空虛山界的威名。明天就看諸位的表現了。”

    門口處,秦甲天微笑著說道。

    包括憂傷的華辛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臉色。

    “見過大兄。”華辛率先施禮道,隨後低著頭走了出去。

    緊接著是呂伯牙,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躬身一拜,隨後小跑著離開。

    “銅碑……就算十小公子那種級別的絕世天才也領悟不了。大兄你就別嚇我們了。”唐嫣兒走到門前,吐了吐舌頭,撒嬌般說道,飛也似的跑開。

    轉眼功夫,那十一名築基大圓滿的弟子全都沒影,只剩下羅川一行四人和秦甲天。

    “他們似乎都挺怕大胸。不知大胸在空虛山界擔任何職?”羅川問道。

    “你也看出來他們怕我啊。作為未來的空虛山界弟子,你是否應該拍一拍我的馬屁。”秦甲天似笑非笑的看向羅川。

    羅川笑了起來。

    他早就感覺出,這個秦甲天很不一般,在他身上總是若隱若現著幾分與仙家的格格不入,可偏偏又讓人覺得一身的仙風道骨,矛盾又融洽。

    “他們的本性其實都不壞,只不過除了華辛,都沒經歷過生死榮辱。仙道險中求,對他們來說,真正的生死試煉兩天后才剛剛開始。”秦甲天道。

    “生死試煉?碑海悟道嗎?”

    “是啊,仙道真義,盡在生死之間。第一次生死試煉中,便遇上了你,對他們來說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秦甲天微微一笑,岔開話題:“我今晚前來,是專門為你解答疑惑的。想必你一定有許多疑惑。”

    羅川想了想:“那就先從碑海說起吧。關於天南仙道界,空虛山界,包括仙門弟子的排行,什麼十小公子十老公子。”

    “你這人有個毛病,似乎不喜歡說謝謝。”

    “你之前坑了我一回,預謀著把我拐進空虛山界,我都沒和你計較。”

    “只有進入宗門才能傳承道火,想必你也清楚。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麼好計較。不過有一件事……能不能別再叫我大胸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7 PM

第四十四章 李玄感!


    太陽從陰川底部升起,這已是羅川來到五華城的第三天。

    羅敷披著新買的飛狐大氅,輕倚樓欄,腳尖踮起,翹起後腳跟,修長緊繃的大腿連同挺翹的臀部串連出一道動人的弧線,看得不少空虛山界男弟子一臉呆滯,變成豬哥。

    羅川盤膝坐在羅敷身旁,吸食著太陽之氣。陰川的太陽白中透著灰,並且是從西方升起,就像那晚秦甲天說的,陰川地府是一個反過來的世界。

    “川兒,你確定要去碑海?”

    “當然。”

    “可是,大胸昨天不是說了,碑海悟道十分兇險,暗藏殺機。每年的碑海悟道,都會有三成的弟子隕落。”

    “大胸……”羅川玩味的看向羅敷,就見羅敷一本正經,眸中卻隱晦的含著一絲淺笑。

    前夜秦甲天好說歹說,想讓羅川放棄“大胸”這個綽號,非但沒有得逞,還讓羅敷也知道了他的雅號。

    “放心吧,我只是去圍觀而已,就算想悟道,也沒這個資格。所以不會有危險。”

    這時候,鐘聲從五華城中央響起。

    鐺……

    鐺……

    鐺……

    九聲之後,五華城陷入躁動和瘋狂。

    “姑姑,我去了。小李子,呂平,替我照顧好姑姑。”

    羅川保持盤坐的姿勢,身體卻仿佛風中的棉絮,輕飄飄的蕩過樓欄,落向樓群前的校場。空虛山界的弟子們大多早已聚集。除了昨晚那十一名主峰弟子外,還有三名少年,他們的身份和羅川一樣,都是替補。

    “喲,架子還真大,讓大家等你這麼久。”青冠少女,翠竹峰女弟子唐嫣兒譏諷道。從那晚開始,她就一直和羅川不對眼,大有一黑到底的架勢。

    羅川懶得搭理,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夏師兄,吃過了嗎。”

    “華師兄,昨晚睡得可香。”

    羅川笑著和幾名中立弟子打著招呼,幾名中立弟子也很奇怪,羅川竟然知道他們的名字,轉眼想到定是大兄告訴羅川。這時,蕩魔師太、紅音姑和秦甲天也從各自小樓裡走出。

    被無視的唐嫣兒恨得牙癢癢,呂伯牙安撫的拍拍肩膀:“放心,就算日後他進了空虛山界,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內門弟子。你可是主峰弟子,還怕沒機會找回場子。”

    “可他和大兄的關係似乎很不一般呢。真是難以想像,像大兄,紅音姑這樣的真丹境掌道弟子,怎麼會認識一個世俗武人。”

    “所以,現在更加能確定,他是靠著關係拜入空虛山界。在五華城他有大兄罩著,可回到空虛山界,想要往上爬,只能憑藉自己的本事。師妹,你本來就領先他一步,天資也不差,想要整他還不簡單。”

    呂伯牙和唐嫣兒雖然努力壓低聲音,卻也還是飄入羅川耳中。踏入築基境後,羅川耳目通靈,遠超一般的築基一階,能夠目觀蜂紋,耳聞蟻鬥。

    這呂伯牙果然是記仇的性子,幾言之間便挑撥起了唐嫣兒的仇恨......蠢女人。

    羅川暗暗搖頭。

    自幼吃盡人間辛酸坎坷,加上九龍君的記憶,羅川的心性遠比同齡人要成熟,呂伯牙的算計落在他眼中,不過是小孩的把戲。

    “好了,準備啟程。”蕩魔師太扳著臉道,右臂一揚,數十道烏光從她掌心飛出,是一張張黑色的符紙,拳頭大小,“啪啪啪”的貼上眾人額頭。

    “這是遁行符。既可加快行程,又能節省力氣。”秦甲天傳音道。

    “道符?那應該很值錢吧。”羅川摸了摸額上符紙,傳音問道。

    “不入品,值不了幾個錢。你若想要,我這有一百張,只要十個陰幣。”秦甲天那張仙風道骨的臉上,露出一抹市儈。

    “嗯?有這遁行符,你們來五華城還要坐船。嘿嘿嘿,原來如此。”羅川瞥了眼不遠處的紅音姑,意味深長道。

    秦甲天臉一紅,轉眼恢復如常。

    “都安靜!給本道閉上眼睛,要是不聽話,被陰風凍傷了,瞎掉眼睛,可別怪本道!”蕩魔師太大吼一聲,若有若無的瞥了眼羅川。

    “閉眼吧,這遁形符是陰川專用,借助陰風行駛。陰風對我等修士有害,要緊閉七竅。”秦甲天傳音道。

    羅川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沒過多久,耳邊響起風聲,呼呼啦啦,帶著絲絲寒意。風聲越來越響,刺骨凜冽,羅川知道,他正被陰風卷帶,高速遁行。

    羅川十分好奇,卻又無法睜開眼睛。陰風的危害他是知道的,饒是《九死一生功》築基有成,他也不確定雙眼能否承受陰風的吹凍。

    漸漸的,羅川只覺眉心中癢癢的,像是有什麼要鑽出來。轉瞬後,眉心滾燙,如有一團熊熊烈火在裡面燃燒。

    一條細縫從羅川眉心裂開,白色的融光從那道細縫中射出,隨後消失。

    羅川暗暗吃驚,他雖閉著雙眼,卻已能看見周圍的景象。

    冷不丁,羅川記起一件事。一個月前,九龍君曾幫他開過一次天眼,說是什麼“一目觀天”。

    “難不成是因為《九死一生功》的緣故,使得‘一目觀天’保留了下來,直到今日被陰風喚醒。”羅川心中道。

    看向四周,羅川就見到陰風滾滾,包裹著眾人,風馳電掣般向前狂奔。周圍的景物只剩下一條條扭曲的殘影,實在難以分辨是在天上,還是地下。可想而知,這速度有多快,難怪就連蕩魔師太也閉著眼睛。

    可當目光落向秦甲天,羅川不能淡定了。

    秦甲天那一身仙風道骨早已不見,此時正癡癡的盯著紅音姑,不時摸一摸鬍鬚,品頭論足般唇語著什麼。

    陡然,秦甲天似乎察覺到什麼,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羅川。

    圍著羅川轉了兩圈,從左看到右,從上看到下,秦甲天撇了撇嘴,回到原位,漸漸的,又恢復了那股超然出塵的仙家氣質。

    “這大胸,絕對是個天才戲子!他到底是什麼人?”羅川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秦甲天所講述的仙家弟子劃分。

    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先,說白了,還是實力為尊。

    空虛山界的弟子主要分五個級別,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主峰弟子,真傳弟子以及掌道弟子。

    外門弟子一般是世俗武者,只有在三十歲之前成功築基,才能擠入內門弟子的行列。像空虛山界這樣的天南頂級宗門,光外門弟子便有上千。一旦三十歲之前無法築基,便只能去當一個看山守路的力士。

    內門弟子必須是築基境,三十歲以下,並且擁有極高的潛力。潛力的高低,一般從悟性和真氣的品級來分辨。這樣的內門弟子,空虛山界有八九百人。

    接下來是主峰弟子,只有築基大圓滿,才能成為主峰弟子。空虛山界有七大主峰,每一峰的主峰弟子多則四五十,少則二三十。呂伯牙等人正是主峰弟子。

    而真傳弟子,是主峰弟子中,已經建立了黃庭的弟子。每一峰多則八九人,少則五六人,淡淡憂傷的華辛便是真傳弟子。真傳弟子和主峰弟子,實際上的功力差別並不大,可真傳弟子已經通過考核傳火立黃庭,確定能夠踏上仙道,比一般主峰弟子多出無限可能。

    至於掌道弟子,必須是真丹境。掌道弟子的身份已然淩駕于所有弟子之上,擁有許多特權,比如下山考察世俗年輕武者,上中央大殿,和各峰峰主、教習、長老議事等等。

    紅音姑,秦甲天,便是掌道弟子。據秦甲天說,空虛山界歷代掌道弟子,從沒有超過三十人。由此可見修行的困難,基數雖大,越往上越少。也難怪陸凡雙、蕩魔師太這樣的化嬰境高手,能夠名震天南仙道界,只因數量稀少。

    可是……秦甲天真的只是一個掌道弟子嗎?

    盯著秦甲天負手而立,衣帶翻飛,長髮輕揚的瀟灑身影,羅川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想。

    眼前的頭等大事,是尋找到九龍君遺留的那個寶物。

    雖說羅川已經擁有了足夠踩死羅江的力量。可到了現在,五華城的意義已不僅在於此,更多的,是羅川想要探明白,九龍君前來天南域的真正目的。

    “九龍君,你究竟給我留下了什麼寶貝。我真是很期待呢。”

    眼前不遠處,五華城東南方,出現了一片凶煞之氣沖天的地域。

    很快,羅川看清楚了。

    一道道的凶煞之氣,無不來自於一座座如劍指天的碑,有石碑,有鐵碑,有銅碑,有銀碑,還有金碑,碑中所散發出的氣息,也是依次從低到高。

    其中,氣息最強的,煞氣幾乎佔據半片碑海的,是一座沖天而起的百丈玉碑。

    在這片碑海上空,凝聚著一大片青紫色的雲霧。雲霧仿佛終年不散,遮掩著墓碑,偶爾有煞氣卷著狂風吹來,才將雲霧吹跑一絲,可很快又會聚滿。

    唯獨那玉碑的上空,沒有半片雲霧。鋪天蓋地的雲霧,竟被煞氣硬生生衝開一道豁口。

    當羅川看清碑上的文字,他的心湖微蕩。

    玉碑正中央,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李玄感!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7 PM

第四十五章 手下敗將,你怎麼來了?


    羅川一行人並不是最早到達碑海的。

    碑海旁邊有座古殿,古殿的崖樓上,已經聚集了至少三十路天南域的修行宗門,彼此間隔著距離,涇渭分明。

    “來者何人?”有灰袍人走出古殿,高聲問道。

    “空虛山界。本道蕩魔。”蕩魔師太卷起袍袖,收回遁行符,冷漠的說道。

    “空虛山界終於來了。”

    “來參加悟道大會的五巨頭,就只差昆庭山了。”

    “對了,昆庭山和那個川公子的事你們知道嗎?聽說那個川公子已經是空虛山界的內門弟子了,並且也要進入碑海。”

    “川公子?哼,現在真是什麼人都能自稱公子。聽說那個川公子,也只是運氣好,瞎蒙亂撞而已。”

    “哇噻,蕩魔師太原來這麼年輕!”

    ……

    在蕩魔師太的率領下,一行人走上古殿,徑直向第三層的露臺走去。在那裡,只有三路修行宗門,每一路都有二十來人,規模比空虛山界略大一些。領頭的道人紛紛向蕩魔師太點頭示意,幾個門派中相熟的弟子,也低調的打著招呼。

    羅川心知,這三派定是和空虛山界同級的巨頭勢力。這次五華城碑海悟道,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第二的兩大宗門勢力,天華宮和南幽教,並沒有派弟子前來。剩下的,除了昆庭山和空虛山界,飛雪派、無量洞府、大禪頭宗,都派出弟子。

    守護古殿的灰袍荒民走出,依次分發腰牌。羅川接過腰牌,他的腰牌是淺藍色的,代表替補的身份,而華辛、呂伯牙、夏留他們的腰牌都是深紫色,代表悟道的身份。

    將腰牌揣入懷中,羅川抬起頭,只見無數道目光向他投來。三大巨頭宗門的弟子們神色各異,有的淡然,有的好奇,有的輕慢。

    破風聲由遠處響起。

    “昆庭山來了!”

    “來了,來了,這下終於可以進碑海了。”

    “哇,昆庭山的道友竟然是坐的蜈蛟,好氣派!”

    發出驚歎聲的,是露臺下方一些品級不高的仙門弟子。而露臺上的四大仙門的領頭人,臉色並不好看,尤其是看見那頭禦風飛行的蜈蛟時,蕩魔師太不由自主的捏緊拳頭。

    昆庭山的帶隊長老正是天鷹仙刀陸凡雙,他一個閃身,落到天臺,走向蕩魔等四名領頭人。五名領頭人寒暄了兩句,隨後跟著一名灰袍人,走進一扇偏門。

    “那蜈蛟,是我空虛山界和昆庭山一次聯手探尋上古洞府的戰利品,更是蕩魔師太親手擒下,最後卻被昆庭山硬搶了過去。”秦甲天低聲道。

    “看得出來,昆庭山人緣並不是很好。”羅川點了點頭,又道:“不過空虛山界,似乎人緣也很一般。”

    五大巨頭仙門皆已到位,露臺上的形勢一目了然。

    飛雪派,無量洞府,和大禪頭宗彼此靠得很近,有意和昆庭山、空虛山界拉開距離,而昆庭山和空虛山界更是不對路,各自為伍。

    “牆倒眾人推。那晚忘了和你說,空虛山界這些年江河日下,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主要是青黃不接,若非上頭還有幾個老祖宗撐著,只怕已經降入八品了。”秦甲天傳音道。

    羅川同樣將聲音壓縮成一束,傳音道:“可我覺得,空虛山界的弟子和他們相比,並不差啊。”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秦甲天傳音:“我和你說過十小公子。十小公子雖然只是各個宗門真傳弟子的排名,可近些年,空虛山界只有華辛短暫進入過十小公子的排名,也在去年被陳羽升擠出排名。”

    “並且,我空虛山界同輩弟子的基數,和其它六派相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就我所知,昆庭山光內門弟子,便有近兩千,是空虛山界的三倍。”

    羅川奇怪的看了眼秦甲天,這傢伙身為空虛山界掌道弟子,怎麼專挑壞的說。

    “不過空虛山界畢竟是天南仙道界歷史最悠久的宗門。作為一個暫時的依託,也不錯。”秦甲天眨了眨眼。

    羅川被說破心思,只是微微一笑。

    這秦甲天顯然和他屬於同一類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大胸倒是厲害,才三十出頭,便突破真丹境,混成掌道弟子,看樣子還備受器重。

    “喲,這不是華公子嗎?多日不見,也不知華公子的傷好些了沒有。”一陣悠揚的笑聲傳來。

    羅川目光一寒,抬頭看去,只見“老熟人”陳羽升笑著走過來,這一回他奚落的對象是華辛。

    “華公子”三字一出,昆庭山的隊伍中傳出低低的恥笑,飛雪派、無量洞府和大禪頭宗的部分弟子也露出幸災樂禍,看向華辛指指點點。反觀空虛山界這一方,包括呂伯牙、唐嫣兒在內,都露出忿忿之色,怒目望向陳羽升。

    呂伯牙雖和華辛不對付,昨晚更是大打出手,但畢竟身屬同門,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華辛被陳羽升當眾羞辱,這巴掌看似抽在華辛臉上,實際上也是抽在空虛山界的弟子們臉上。

    然而陳羽升畢竟是十小公子之一,天南修行界公認的天才,在昆庭山中的地位,相當於空虛山界的真傳弟子,並且還是真傳弟子中的佼佼者。

    呂伯牙等人僅僅是主峰弟子中排名靠前者,無論實力還是名氣,都遠不如陳羽升,敢怒不敢言。

    華辛抬頭看向陳羽升,眼中的憂傷散去,多出一絲寒意,正欲開口,就聽身後響起一道不解的聲音。

    “咦,手下敗將?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空虛山界眾弟子驚訝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羅川。羅川昨日和殷塵一戰雖讓眾人印象深刻,然而有件事情卻毋庸置疑,在空虛山界所有人中,羅川的修為實力無疑是墊底的。

    可他說話口氣,就好像陳羽升不該來這裡參加悟道大會。

    “你……”陳羽升臉皮一抽,轉過頭,恨恨的盯著羅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放屁!”

    “難道你昨天沒有輸給我?”羅川不解的問道。

    “我……”陳羽升臉一紅,面露難色。

    他是個極好面子的人,若是承認輸給羅川,即便僅是一場拍賣會,他也覺得無比屈辱。可如不承認……如今整個五華城都在瘋傳昨日之事,他想不承認也不行。

    陳羽升的反應讓空虛山界的弟子們暗暗解氣,殷塵、唐嫣兒看向羅川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華辛臉上的憂傷淡去許多,其餘中立弟子眉飛色舞,看向羅川的目光裡更是充滿善意。

    不遠處的蕩魔師太暗暗點頭,這小子雖然古怪,但深通人情世故,光是這一點優勢便是華辛、呂伯牙遠遠比不上的。

    “一場拍賣會而已,值得這麼小題大做?”清揚的聲音從昆庭山的隊伍中傳出。

    羅川只覺眼前一花,高挑而瘦削的青年人,仿佛憑空出現一般,來到他身前。

    “你就是川公子?”青年人也就二十歲出頭,劍眉指天,面容俊朗,眉宇間卻隱含煞氣。

    “你是誰?”羅川不慌不忙問道,心裡卻在暗暗評估此人的實力。

    “昆庭山嶽群,師尊陸凡雙。”青年淡淡說道。

    他剛報出名字,空虛山界眾築基弟子臉色齊齊一變,不遠處的飛雪三派弟子也都一驚。

    “十小公子排名第七的嶽群也來了!”

    “還以為這次碑海悟道不會有什麼厲害人物,沒想到光是昆庭山便來了兩小公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這次悟道大會的第一名,十有八九要在昆庭山內部決出了。”

    聽著眾人的議論,嶽群臉上沒有絲毫得色,只是默默注視著羅川,忽然間,一股無形威勢躥出,直撲向羅川。

    刀息!又是刀息!

    羅川心中生出一股怒意。

    雖說嶽群的刀息比陳羽升要霸道強橫上許多,風雲吞吐,刀影重重,仿佛要將古殿斬成粉碎。可昨日陳羽升分明已經用過,今日他師兄接著用這一招,這不是明顯的瞧不起人嗎!

    羅川眼中閃過兩道截然不同的電光,氣血和真氣奔行於體內,身體周圍的空氣隱隱有碎裂的跡象。

    在築基境的弟子們看來,羅川一動不動,仿佛嚇傻了。

    可修為突破真丹境,眼力高明如秦甲天,卻能夠看出,羅川的身體和周身空氣形成一絲默契,已快融為一體,就好像水裡的遊魚。

    一旦刀息劈下,羅川便能夠利用空氣的縫隙,瞬間遊開,讓嶽群當眾失手。這就好比用石頭去砸深水中的魚,除非力量足夠大,否則是不可能砸中深水裡的遊魚。

    “這才一天的功夫,便已想出對付刀息的辦法。我果然沒看走眼。”秦甲天心中道。

    “嶽群,休要欺人太甚。”從空虛山界一方響起冷喝。

    羅川就見眼前一花,華辛已經越眾而出。

    袍袖張揚,無風翻飛。

    依舊是小乾坤袖!

    鐺!

    鐺!

    鐺!

    ……

    半空中傳出金鐵相擊的聲音,每一陣響聲都會令空氣劇烈振盪,波動之力傳出,一些功力不夠的弟子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

    刀息無形無狀無色,小乾坤袖中颶風同樣無法用肉眼捕捉,僅僅能從半空中碎裂的空氣判斷出兩人交手的激烈。

    兩人看似不分勝負,可羅川卻知道,華辛以法門應對刀息,終究還是遜色一籌。

    氣勢共分四層境界,由低到高,分別是息、意、象、勢。氣勢能夠用來壓迫對手,用得更多的,是加成戰技法門的威力。可能夠悟出氣勢的人並不多,即便在天辰部洲,二十歲前能夠悟出“息”,便已是千里挑一的天才。

    所謂“息”,無形無色,卻能吞吐風雲。

    和花費時間修煉功力不同,氣勢四重境靠的是天分。沒有天分,一百年也難以悟通,如有天分,朝聞道,夕可悟。

    羅川默默注視戰局,強壓著拳心那股風雲吞吐之息。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8 PM

大唐白玉京 第四十六章 拳息!


    氣勢雖能用來威壓,能加成法門威力,可因形無實質,無法用來長久抗衡法門。

    岳群冷哼一聲,左掌一翻,刀光從掌心掠出,如奔雷之勢直取華辛。華辛催動乾坤袖迎擋,“鏘”的一聲,華辛身軀狂顫。

    刀息附上刀光,刀光瞬間變得威猛起來,刀尖吞雲吐霧,如蛟龍咆哮,聲勢驚人,壓碎了天臺上大半片的空氣。

    兩人你來我往,風起雲湧,不到十合,華辛已落下風。

    “十小公子,果然不是等閒之輩!”

    “華辛也曾進入過十小公子的行列,怎麼差距這麼大?”

    “果然,空虛山界是日薄西山了。”

    其餘幾派的弟子議論紛紛,也不刻意壓低聲音,全然不顧空虛山界弟子的感受。

    “哈哈哈,你們空虛山界真傳弟子中,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華辛了。昔日的十小公子,也不過如此。七品空虛山界,七品……過不了多久,七品就要改成八品了。”

    陳羽升的聲音在其中格外刺耳,空虛山界的弟子一個個面紅耳赤,握緊雙拳,可面對這不爭的事實,都缺乏反駁的底氣。

    紅音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聽到陳羽升的話後剛要發作,就被秦甲天拉住。

    “陳羽升,你這個手下敗將,犬吠個什麼勁?”

    少年的聲音悠悠然響起。

    空虛山界弟子們心中一喜,扭頭看去,又都是一愣。

    陳羽升猛地轉過頭,又羞又惱的盯著說出這番話的羅川。

    卻見羅川上前一步,這一步不偏不倚,直插入華辛和嶽**手的唯一縫隙,仿佛一下子將兩人隔開。

    一股霸道得近乎蠻橫的氣勢從羅川身上騰起。

    “嗡!”

    古殿高處,已經響過九次的巨鐘,竟被那股氣勢引動,發出第十次鳴響!

    眼前一花,陳羽升恍然看見一隻宛如飛山倒墜的巨拳,鋪天蓋地的壓來。五指縫間,風雲吞吐,滾滾若息。每一息都化作一隻缽盂大小的拳頭,又似天外流星,從四面八方轟殺向他!

    陳羽升滿臉難以置信,身軀狂顫,耳鼻溢出血痕,眼中的神采瞬間剝落,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雙膝似要斷裂,身後仿佛背著十座大山,陳羽升苦苦掙扎,只憑最後一口硬氣支撐著。

    “手下敗將,還不道歉!”

    力量陡然加重!

    陳羽升再支撐不住重壓,絕望之中,雙膝彎曲,身體一沉,猛地跪倒在天臺。

    異變發生,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在羅川兩句話時間裡。

    “那是……拳息?”

    看向揉著拳頭緩緩收回的羅川,唐嫣兒一臉呆滯,殷塵也露出同樣的表情。再看向羅川,無論唐嫣兒還是殷塵,眼神都變得極其複雜。呂伯牙更是怔立當場,不可思議的盯著羅川,臉色發白。

    岳群和華辛的戰鬥,不知何時結束。華辛的目光很是複雜,有欣慰,也有羨慕,最後又露出那股淡淡的憂傷。

    “身為同道,為何下此狠手?”岳群冷冷盯著羅川,斥問道。

    分明是你先動手,最後還怪到我頭上,陸凡雙一脈果然是一個德性。

    羅川直接無視,懶得搭理。

    萎靡跪地的陳羽升突然蹦起,從他身上迸發出強大的真元之力,眼底赤紅,披頭散髮。

    “我要殺了你!”

    羅川向左滑步,身法飄忽,避開了陳羽升濃烈的殺氣,心中警惕。昨晚和殷塵的一戰,讓羅川知道了築基四階修士的實力,而這陳羽升的實力明顯還要比殷塵高上許多。

    “何事喧嘩!”

    這時,五名仙家領頭人終於出現。蕩魔師太第一個走出,扳著臉,喝問道。

    陸凡雙皺了皺眉,長袖甩出。

    一道青華之氣飛出,鑽入陳羽升眉心。陳羽升身體一晃,眼神漸漸變得清明起來,可那股殺意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盛。

    “怎麼回事?”陸凡雙問道。

    沒人回答,昆庭山的人閉緊嘴巴,一個個如忍大便狀,臉色難看。輸人不輸面,倘若當著幾家道長的面,說陳羽升被那個築基一階的少年虐了,那面子可就徹底丟光。對於原本打算來出風頭的昆庭山弟子而言,無疑是一巴掌重重抽在他們臉上。

    “看起來,是小子輩們在切磋。沒什麼大事。”無量洞府的道長呵呵一笑,輕描淡寫道。

    “切磋有輸有贏,這很正常。”蕩魔師太煞有介事的點頭,她的臉一直繃著,誰也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麼。

    也只有熟悉她的人,如紅音姑、秦甲天,才知道她此時定是暗暗狂喜。

    “師太言之有理。”陸凡雙煞有介事點頭,語氣忽然一轉:“然而我輩同道,更講究友愛互助。就算切磋,也需講究一個度。這個度同樣是‘道’的度,無論偏了,還是過了,都容易走上邪路。”

    說著,陸凡雙轉向羅川,諄諄教誨道:“小小年紀,築基一階的修為,便已悟出氣勢第一重的‘息’,的確很有天分。然而,氣勢是戰鬥所用,戰鬥是為了掃清道途上的障礙,你卻本末倒置,忽視修道本身,卻偏重戰鬥。長久下去,恐怕會影響心境修行……”

    陸凡雙一席話說得眾長老不住點頭,而在場除了空虛山界弟子,其餘的宗門弟子似乎都心有感悟,露出感激之色,滿臉敬意的看向陸凡雙。

    “陸道友這話說得過了吧。”蕩魔師太冷冷打斷,大手一揮:“我空虛山界怎麼教弟子,還輪不到你昆庭山來管。”

    “陸某是交淺言深了。只不過,陸某兩次遇到羅川,所見所聞,都令陸某非常憂心,生怕他將來一不小心走上邪路。”陸凡雙歎了口氣,露出不忍之色。

    陸凡雙此言一出,已是從品行上質疑羅川。陸凡雙畢竟有三君子之名,今日之言,若被有心人宣揚,羅川的名聲定會臭遍天南仙道界。

    蕩魔師太眉頭皺起,思索對策。

    “原來你們昆庭山的道理是只准你們欺負別人,不准別人反抗。別人若是反抗你們,就成邪魔外道了?”羅川冷冷一笑,不等陸凡雙開口,飛快道:“剛才的事情,在場所有同道都有目共睹,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休想改變事實!”

    “事實就是,你乖徒兒岳群無緣無故向我出手。他能出手,我就不能出手,只能等著挨打?”

    “你昆庭山真是好威風。”

    蕩魔師太眉頭舒展開,意外的看了眼羅川。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像羅川這樣,將所有事情都挑明。不僅如此,他還將其餘三大仙家扯了進來,向昆庭山施壓。

    “呵呵,給本道一個面子,此事就這樣揭過罷了。”飛雪派的女道長笑道,顯然不願意被羅川當槍使。

    其餘兩派道長也點頭贊同,他們望向羅川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淡然,到此時,已都饒有興致。

    “師太啊,你可真是好眼力。我們大禪頭宗一千五百內門弟子中,也不過才出了四人領悟氣勢中的‘息’。”大禪頭宗的道長呵呵笑道。

    “是啊。我無量洞府真丹境弟子以下,悟出‘息’的,不過五人。師太五華城一行,得此佳徒,果真是運氣不凡。”

    幾名道長話家常一樣的說道,蕩魔師太面無表情,空虛山界一眾弟子都是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空虛山界的內門弟子裡,沒有一個人悟出‘息’。三百多主峰弟子加上真傳弟子,也只有一人悟出氣勢之息。

    別說昆庭山了,光是和大禪頭宗、無量洞府一比,偌大的差距便已經產生。

    看了眼那兩名一臉溫和笑意的道長,羅川心底微冷。

    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所說的話,也盡是誅心之言。被他們這麼一說,空虛山界剛剛上升的勢頭,又被壓了下去,通過呂伯牙他們的反應,不難看 出此時他們內心的羞愧和屈辱。陸凡雙雖然虛偽,但有句話說的沒錯,修道修的是心,心境不穩,就算天賦悟性再高,也難有所為。

    這三家的道長坐山觀虎鬥,先借著空虛山界來壓一壓昆庭山,又出言損傷空虛山界弟子的心境!這等手段,無聲無息,無證無據,卻無比殘忍。

    羅川心中警覺,人為利而搏,仙為道而爭,仙家的鬥爭遠比世俗凡間致命無情!切不可因為身懷九龍君的記憶而放鬆警惕,小瞧天南仙道界。

    “既然揭過,那便入碑海吧。碑海悟道,靠的是對道的悟性,這和對氣勢的領悟,有本質的區別。因為只有道,才更接近天地世間的本質。若能領悟上道,氣勢什麼,自然能夠無師自通,算不了什麼。”蕩魔師太語氣一如既往的一板一眼:“陸道友,你以為呢。”

    “師太所言極是。我們五家來五華城,本就奔著碑海而來,又何必在其它事上分神。誰家能否多破幾座墓碑,才是關鍵。”陸凡雙淡淡說道。

    羅川眼睛一亮。蕩魔師太看起來呆板,卻也不是吃素的,幾句話便從容化解空虛山界弟子的心裡負擔,眼中又開始煥發神采。而陸凡雙也抓住機會,扳回局面。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幾名化嬰境的道長言語間,已進行了數回的大道爭鋒,每一方都不甘示弱,這何嘗不是“道”的表現?

    羅川站在天臺雲下,眺望遠處的碑海,若有所悟。

    “如此,那便進碑海吧。”蕩魔師太大手一揮。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8 PM

第四十七章 碑海悟道開始


    “碑海兇險,不要貪心,量力而行。關於如何進行這場悟道大會,想必你們都很清楚,就不多說了。”

    “碑海,開啟!”

    幾名道長相視一眼,同時捏動手印,擊向虛空。

    巨力轟擊,空氣粉碎,虛空波蕩,如同掀開簾幕的大門,露出五條漆黑的通道。

    與此同時,殿上古鐘“嗡”的發出第十一聲鳴響。

    “這些事雖然早就說過,但今日,為了你們的安全,本道不得不重複一遍。”

    “碑海悟道,必須抓住三點。一是心境,二是眼力,三是悟性。若想成功,缺一而不可。”

    “說是碑海,就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山峰,分六層,每層十六級臺階,一共九十六道臺階。這六層,依次對應石、鐵、銅、銀、金、玉碑,越往上,碑的品級越高,數量越少,相應的難度也會增加。”

    “說它有難度,是因為碑裡蘊藏著主人生前遺留的殺意殘念。凡有人攀爬碑海,都會被凶煞之氣籠罩。只有心境堅韌不惑者,才能抵擋住煞氣。”

    “越往高處,墓碑原來主人的實力越強,煞氣也就越重。一旦發現被困住,沖不出煞氣,立馬捏碎腰牌,傳送回來。在你們之前,有很多人,以為自己是那個唯一的幸運兒,不自量力,最終被殺意殘念迷惑了心志,再沒能回來。”

    “這是心境的重要性。再說眼力,即便是同一層,碑的主人也分強弱高下,有些碑中藏著的法門經驗雖強,但難以領悟,有些又太弱。總而言之,尋找到適合自己的碑,就需要眼力。”

    “然後是悟性。這點就不用本道多講了,每一年都有許多弟子,闖過了心境之關,又通過了眼力之關,最終卻倒在了悟性之下。有一點要提醒大家,一旦發現難以領悟,掐碎腰牌,不要猶豫。有很多弟子因為領悟不出,氣急攻心,被破了心境,葬送碑海。”

    “最後一點,即便失敗了,也不用沮喪。能來參加碑海悟道,本身就是大機緣,碑海的環境和外界不同,因為強者墓碑等種種緣故,在碑海裡能加快真元的運行。你們常常羨慕去年來碑海悟道的師兄弟們修為突飛猛進,皆因如此。”

    蕩魔師太一板一眼的說道,十分慎重。

    不僅是蕩魔,旁邊的幾名宗門長老也是一樣。

    這些弟子都是從成千上萬人裡挑選出來,少一個都會心疼。

    略一猶豫,蕩魔師太緩緩開口:“無論哪種品級的碑,能從中領悟出道法經驗,帶回山門,都可以獲得獎賞。即便沒能領悟,只要邁過第二層,也會有獎勵,邁過的臺階越多,獎勵也越會越豐厚。不過,本道更希望的是,你們能平安歸來。”

    不論是憂傷的華辛,傲慢的呂伯牙,此時都是一臉肅然。這場碑海悟道是他們的機遇,也是一次對命運的挑戰。

    “如此,進碑海。”蕩魔師太大手一揮。

    空虛山界的弟子們默不作聲,走向其中一條甬道。羅川彎腰低頭,不動聲色的跟在華辛身後,準備混入碑海。

    “羅川,站住。”

    蕩魔師太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羅川無奈停下。

    “那晚上秦甲天沒和你說清楚嗎。”蕩魔師太凝視著羅川,冷梆梆道:“只有當正式悟道的弟子在兩層之前捏碎腰牌,又或者……隕落,替補才能進入碑海。”

    不遠處的秦甲天聳了聳肩,轉過頭。

    羅川無奈,心知還是被蕩魔師太小小坑了一把。那天晚上羅川才知道,替補是無法真正的進入碑海山脈,只能在碑海邊緣的古殿乾等著。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裡也算碑海。

    “本道不知,你為何如此執著要進入碑海。碑海的兇險,本道已經說過。”

    “我有此志,但求一試。”羅川沒有廢話,直截了當道。

    深深看了眼羅川,蕩魔師太思索片刻道:“這樣吧,倘若有弟子不幸出局,你可以憑替補的身份,第一個進入碑海。”

    羅川心中一喜,朝向蕩魔師太,一揖到底:“多謝師太。”

    “你小子好生勢利眼。兩天下來,你還是第一次向本道行禮。”蕩魔師太道:“你沒有進入山門,還不算我空虛山界的正式弟子。等你成為正式的內門弟子,必須收一收性子了。”

    說完,蕩魔師太走向一旁。

    除了空虛山界,其餘四大仙門的弟子也陸續進入甬道。臨跨入甬道,陳羽升回過頭,怨毒的望了眼羅川。等到五大巨頭仙門的弟子悉數進入碑海,下層的仙家弟子們才走上天臺,魚貫而入。

    不多時,天臺上只剩各個仙家道門的領頭人,看護古殿的荒民,以及羅川這樣的替補弟子。也就五大宗有資格擁有替補,總共也沒多少人。

    古殿天臺一下子變得安靜。

    甬道盡頭漆黑一片,如同漫漫黑夜。即便知道弟子們都被安全傳送到碑海,可碑海上空奇雲籠罩,根本看不清內中的情形,只能默默等待結果。

    五大宗的替補弟子們似乎都認識,彼此打著招呼,低聲探討交流。

    羅川閉目養神,暗中聽著他們的交談。

    “唉,我們這些替補進入碑海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越小了。”

    “嗯?柳兄此話怎講?”

    “難道你們大禪頭宗,去年碑海悟道的師兄們回去,沒有和你們傳授經驗?”

    “倒也是。”

    “這麼多年下來,各門各派的道法彼此都已經很熟悉。想要得到一門新的功法和法門,除了等宗師創建、洞府探險、別的域面流傳進來,就只剩下五華城碑海悟道了。因此上頭都格外重視,特別是這一回。”

    “原來如此。看來各個仙門的處境都一樣,想必各位道友來此之前,都進行過專門的心境試煉。”

    “我還以為只有我們空虛山界進行過心境試煉,原來都一樣。這似乎還是頭一回。”

    ……

    羅川睜開眼,眉頭皺起。

    他離此行的終極目標只剩下短短幾步的距離,走過通道就是碑海,他卻只能在這乾等,並且很難有機會進入碑海,這讓羅川如何甘心。

    直到現在,九龍君的記憶都沒有閃現,讓那件寶物顯得更加神秘。

    悅耳的鈴鐺聲忽然響起,叮叮噹當。

    各個仙家道門的長老們勃然變色,紛紛看向袖中的鈴鐺。每人手中的鈴鐺數量不等,比如陸凡雙手中有十五隻鈴鐺,代表昆庭山十五名悟道弟子,蕩魔師太只有十一個,代表空虛山界的十一個碑海悟道名額。

    短促的響聲過後,但凡發出響聲的鈴鐺紛紛碎裂,灑落一地。

    天臺上一片寂靜。

    “諸位。節哀。”守殿荒民淡淡說道。

    這鈴鐺和弟子們的腰牌相系,人死則牌斷,牌斷則鈴碎。

    不少仙門道長眼裡流露出震驚和哀傷,幾名替補弟子的眼圈更是瞬間紅了,第一次下山門的他們,顯然還沒有真正做好面對死亡的心裡準備。

    “這不可能。按理說,他們剛剛進入碑海,為何會這麼快就隕落了。”無量洞府的長老疑道。

    “並且還是一次性隕落這麼多。諸位怎麼看?”飛雪宗的女道長一臉不解。

    他們手中都有一兩隻鈴鐺碎裂,可和其餘的中小宗門的領頭人相比,他們的反應尤為平淡,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冷靜。

    “有沒有可能,聯合心境試煉後,弟子們的心境水準共同提高,導致碑海的煞氣也隨之提升。”蕩魔師太分析道。

    “有這個可能性。”陸凡雙低歎一聲:“若真是這樣,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快看!雲霧散了!”

    叫聲響起,眾人紛紛望去,無不愣住,就連守護古殿的荒民,也都露出驚訝。原先籠罩在碑海上空,遮天蔽日的青紫色雲氣漸漸散去,露出碑海本來的面貌。

    在碑海悟道的歷史上,這還是頭一次發生。

    巨大的環形山脈,共分六層碑台,每層又有十六臺階,一共九十六階,九十六座墓碑。每一座碑都十分雄壯,煞氣沖天,仿佛一道道劍柱,奇偉壯觀,又充滿一種殘忍而血腥的氣息。

    修為到築基境,目力至少都是凡人的十倍,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碑海中弟子們的情形。

    在碑海山脈下的廣場中,躺著數十具新鮮的屍體,幾乎都是七竅流血而亡,絕大多數都是低品宗門的弟子,也有幾個五大宗的弟子。

    剩下的弟子們在初時的慌張後,穩了穩心境,開始沿著陡直的黑石臺階,向上攀爬。

    羅川放眼望去,只見死了的弟子中有兩個熟人,正是空虛山界十一名悟道弟子中的兩人,一人是黑龍峰的弟子,昨晚站在呂伯牙身後。另一名頭戴紅冠,應當是赤霞峰的弟子,羅川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他們也算是第一批被淘汰的。雖說有些突然,可經過此事,想必弟子們都會更加小心。”大禪頭宗的道長說著。

    “正是。雖然今次的碑海很有些古怪,可本道卻覺得,弟子們的成績不會差。”陸凡雙道。

    “九十六座強者墓碑,這千年來,也只悟出了四十三座,這十年來更是只悟出兩座。希望今次能夠有所斬獲。”

    蕩魔師太一板一眼道,語氣之鎮靜,和其餘幾家並無區別。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49 PM

第四十八章 全軍覆沒


    “師太,我是否可以進入碑海。”羅川走上前。

    “剛才的場景,你也見到了。還是要堅持嗎?”蕩魔師太問道。

    不僅是她,其餘幾名宗門長老,包括那些替補弟子,都將目光投向羅川。替補弟子們之前躍躍欲試,可當慘劇發生後,他們都已安靜下來。

    “富貴險中求,大道若不經歷生死,一輩子也無法問鼎。”羅川道。

    已露出退縮之色的替補弟子們無不動容。

    “可大道也是無情的,活著的人才有價值。”蕩魔師太不動聲色,傳音入密:“那些弟子死後,我等的反應你也看到。不是本道無情,而是仙道如此。”

    羅川笑了笑,不置可否。

    凶煞之氣專攻修行之人的心境,自古就存在。大多數是仙魔強者在經歷一場場殺戮後,凝聚生出,死後往往也很難散去。也有一些,來自天生的凶魔異類,出生便挾帶凶煞之氣。

    在九龍君的記憶中,天辰部洲一處天河飛瀑的荒淵底下,就生存著大寂滅前的斬仙巨人一族。為了避難,那一族每一代降生時都施展血脈秘法,縮小身形,經過數萬年的繁衍,終於同化成普通人類。常常派出族中高手,或是混居仙朝,或是拜入低品宗門,收集外界情報。

    九龍君為了煉製能夠承載百萬仙庭道兵的飛鷹天宮,前往荒淵,擊殺上萬斬仙巨人,終於逼得三名老祖返祖變回原形,卻被九龍君割下頭顱,收集其中的凶煞之氣。

    深深看了眼羅川,蕩魔師太開口道:“你這麼堅持,本道也沒有理由阻止。不過,你中途入門,沒有進行過心境試煉,先在這裡看著,學習經驗。半個時辰後,再進入碑海。”

    “多謝師太。”羅川點了點頭,蕩魔師太的話正合他意。

    想到即將露出真面目的寶物,羅川心情大好。

    “沒想到,第一個踏上第一層的,竟是瀧山仙門的弟子。瀧山仙門今年倒是出了一個好苗子。”一名道長歎道。

    瀧山仙門,是十年前剛剛晉升九品的宗門,但凡入了品,都可以參與天南仙道界的大小事宜。瀧山仙門這次是掌門親自帶隊,化嬰境的修為,此時正手撫長須,略有些得意地望著碑海中,那道獨領風騷的身影。

    說話間,那名弟子又蹬上十道臺階,距離第二層已沒多遠。在他身後,最快的一名弟子,也只是剛剛接近第一層。

    在眾道人的誇讚聲中,瀧山仙門的掌門已經笑得合不攏嘴:“諸位道友過獎了,過獎了。這是劣徒趙陽,二十六歲才突破築基四階,和各位門中的天才相比,算是大器晚成了。往後還請諸位多多照拂。”

    瀧山仙門掌門話音還沒落下,那道人影陡然釘住,一動不動。

    之前恭賀的道人們漸漸沒了聲音,目光變得憐憫。

    在瀧山仙門掌門顫抖的目光中,門中唯一可稱為天才的趙陽,七竅流血,天靈破碎,一頭栽倒在登階之路上。

    見到趙陽的慘狀,不少已過一層的弟子猶豫起來,約有十分之一的人停住攀登的腳步,進入石碑區,挑選起墓碑。繼續向上攀爬的弟子腳步越來越慢,有些甚至走一步,都要停頓許久,打坐調理。

    二層不到,又有十人隕落,清一色的是低品宗門弟子。

    這一批人中,約有一半選擇了在鐵碑區域停下,尋找鐵碑悟道。

    從第二層往上,愈發的艱難,即便是走在最前面的十小公子岳群,也是三步一停,每一步都要盤膝打坐,調理上半柱香。

    “看到嶽群沒有,他的方式才是最正確的。開始雖慢,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一旦心煩意亂便停下來打坐,直到心境平穩才能繼續攀爬。”

    大禪頭宗的道長對一名即將前往碑海的替補弟子說道。

    半個時辰過去,隨著隕落、退出的人越來越多,五大宗門的替補弟子幾乎都得到了進入碑海的機會,這是他們之前沒有料到的。

    “如何,功力可有精進?”一名八品宗的道長問向捏碎腰牌回來的弟子。

    “不到半個時辰,真元的增漲,就感覺像是修煉了半年。”那弟子回答道,眉宇間卻掩飾不住懊惱:“可惜弟子無能,沒能領悟石碑中的道法。”

    “九十六名強者,九十六座碑,這千年來,也只被破解了四十三座而已。所以,無需自責,眼下回來的人已有大半,還沒有一個能領悟墓碑。”長老笑著寬慰道。

    到此時,將近兩百名碑海悟道的弟子,隕落的共計三十六人,回來的一共八十四人,停在前三層石碑前悟道的,共有五十二人,只剩下二十四人,還在繼續向第三層以後攀爬。

    這二十四人,皆來自五大宗。

    昆庭山六人,兩小公子岳群和陳羽升皆在其中,為陸凡雙長足了臉。

    大禪頭宗五人。

    無量洞府五人。

    飛雪派四人。

    空虛山界四人,分別是華辛,呂伯牙,殷塵,和唐嫣兒。

    “我走到第一層,就感覺有一萬隻螞蟻鑽到心裡,一萬個人死在眼前,一萬句嘲諷回蕩在耳邊。走到第二層,只感覺天地間全是妖魔鬼怪,血海屍山,身下是萬丈懸崖,多走半步都會粉身碎骨,腿肚子打軟,只能捏碎腰牌……他們竟然走過了第三層,到底有多強!”

    一名剛回來的弟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鐵青著臉道。

    另一名弟子也感歎道:“雖說承受的壓力很大,但對修行卻大有好處,我走完第二層就感覺已經增添了一年半的功力,越往上,功力增加得越快。真是好羨慕他們。”

    “能走過第三層,已超過千年來的平均水準,這二十四人中,定會有不少成為今年的風雲人物。”

    “可不是。十小公子今年只來了岳群和陳羽升,分別排名第七和第十,等今次碑海悟道大會結束,他們的排名或許還會再上升。聽說他們的師父天鷹仙刀陸凡雙,曾經走到第四層十三階,在這千年來,能排入前三百名。”

    “原來如此,難怪陸道長五十歲不到便突破了化嬰境。攀爬的臺階數越多,未來的成就越高,果然是這樣。”

    “的確。不過也有例外。”

    聽著八九品宗門弟子們議論紛紛,五宗的弟子們表面平靜,心中暗暗得意,特別是昆庭山的弟子。

    碑海悟道大會,說起來是奔著“悟道”而來,可千年裡只有四十三塊墓碑被破解,平均划算下來,二十年都無法參破一碑,其中難度可想而知。與其說是來“悟道”的,不如說是一項傳統,一次經歷死亡的試煉。

    低品宗門的弟子和五大宗門的普通弟子,追求的是有所收穫,比如功力的增進,修為的提升。而五大仙門的精英弟子,如岳群、陳羽升、華辛,所追求的除了磨礪心境,提升功力外,更是要爭取進入碑海排行榜。

    從底層到第三層,大約花了半個時辰,可從第三層向第四層走去,二十四人又花了半個時辰。每邁出一步,都重若千鈞,每爬上一個臺階,都要耗費超過之前一層甚至兩層的時間和力氣。

    而在這時,二十四人也漸漸拉開差距。

    嶽群獨自一人,走在第一陣營。之後是第二陣營,其中又以昆庭山的弟子佔據前列。而第三陣營的三個人,竟然都是空虛山界的弟子,依次是呂伯牙,殷塵,和唐嫣兒。

    如此一來,五大宗門的差距也清晰的呈現。

    蕩魔師太面無表情的看著,忽然間,她的手一抖,卻見唐嫣兒猛地釘住。不僅是蕩魔師太,空虛山界其餘的弟子也是一臉緊張,反觀其餘四大宗門的弟子,一個個都露出幸災樂禍之色。

    關鍵時候,唐嫣兒猛一咬,用盡最後力氣捏碎腰牌。

    三層九階,唐嫣兒退出。

    三層十階,殷塵果斷捏碎腰牌,回轉古殿。

    三層十二階,呂伯牙望著濃霧之後,那些已有些模糊的背影,身軀猛地一震,吐出一口鮮血,同時捏碎腰牌。

    唏噓感歎聲迴響在古殿中,不到第四層,空虛山界連折三人,就只剩下吊在第二陣營倒數的華辛。

    看著氣息紊亂、面色蒼白的呂伯牙三人,蕩魔師太淡淡道:“回來就好。”

    “幸好還有華師兄撐著,不然就顏面掃地了。”殷塵感歎道。

    “不得不承認,華師兄心境之堅毅,還在我之上。”呂伯牙自言自語道。

    碑海山道上,嶽群率先跨過第四層,引來陣陣驚呼。但凡過了第四層,放在天南仙道界的歷史上,都是一時天才,差不多能排入前五千名。如當年的陸凡雙,他更是以四層十三階的成績排入歷史前三百名,距離第五層,只差三道臺階。

    天南歷史上參加碑海悟道的築基境弟子數以萬計,能排入前五千名,已是莫大榮耀。

    似乎受到嶽群的感染,第二陣營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很快都將越過第四層。

    五大宗門的率隊長老露出喜色。

    可緊接著,異變發生!

    排在倒數第五的陳羽升原本已邁出的腳突然收回,整個人如同釘子般站直,同時擋住了他身後之人的前進道路。在他身後,正是華辛。

    華辛一隻腳艱難邁出,卻不防前面的陳羽升停住,收勢不及,一頭撞了上去。背對著古殿方向,陳羽升嘴角浮起陰毒的笑容,手肘暗暗使勁,假裝無意的擊中華辛腰肋。

    在空虛山界弟子們的驚呼聲中,華辛倒飛出去。半空中,華辛眼中流露出憤懣和哀傷,猶豫著,捏碎腰牌。

    四層一階,華辛失敗。

    “你們好卑鄙!”唐嫣兒第一個蹦出來,指著昆庭山眾人大罵。

    其餘空虛山界弟子也怒目相視,破口大駡。

    “技不如人,自己實力不夠,只能找藉口嗎?”

    “哼,一群無能的傢伙,分明是華辛自己不長眼睛!”

    昆庭山的弟子們也不甘示弱,回罵道。

    古殿甬道前光影一閃,滿臉疲憊的華辛出現。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0 PM

第四十九章 登碑海


    “師兄!”唐嫣兒雖和呂伯牙親近,可見到華辛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眼圈不由一紅。

    華辛擺了擺手,沒有說話,低頭向前走去。

    曾經的十小公子,已失去最後一次向天南修行界證明自己的機會,從此泯然於眾。他的回歸,同時也宣告了空虛山界的全軍覆沒。

    流風回轉,古殿無聲。

    低品級宗門的弟子複雜的看向空虛山界眾人,而其餘四大仙門的弟子,毫不掩飾眼中的輕慢和幸災樂禍。

    從這個角度,誰也看不清陳羽升突然止步,是有意還是無意。可從悟道大會前的那場衝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判斷出事情真相。

    自古以來,無論在哪,都是憑實力說話,仙道界更是如此。

    什麼公道自在人心,都是屁話!沒有實力,便沒有公道!

    空虛山界的眾人再憤怒,又有什麼用?

    華辛的泯然於眾,又何嘗不是空虛山界的縮影?

    經此碑海大會之後,空虛山界的衰落,已然清晰的呈現于天南仙門面前。正是強者踐踏,後來者踩其上位的最好機會。

    感受著少年們的沮喪和慚愧,紅音姑身軀一顫,眸中流露出傷感,下意識的抓住身旁的那只手:“大兄……”

    “呵呵。”

    紅音姑氣絕,回眸瞪去,狠狠掐了一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呵什麼呵!”

    “這不還沒結束。”秦甲天緊握紅音姑的手,懶洋洋的笑道。

    話音落下,一道人影從角落裡站起。

    “師太,我準備好了。”

    眾人循聲望去,見到正在活動身體的羅川,無不愣住,便是蕩魔師太也有些措手不及。適才她全部心思集中在碑海上,渾然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替補。

    “這……你不會準備去碑海吧?”殷塵驚訝問道。

    “算了!太危險!你還是別進去了!”唐嫣兒紅著眼道。

    縱然是築基四階,凡人眼中的陸地神仙,可唐嫣兒畢竟只是個第一次下山的少女,說話雖然刻薄,但也容易心軟。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天賦或許不錯,悟性也不差,可你也看到了,碑海悟道更多的是考驗心境。”呂伯牙淡淡道:“空虛山界已敗,無需你再去丟人現眼。”

    羅川也不說話,徑直穿過眾人,向甬道走去。

    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絕大都數弟子都將注意力放在了衝擊歷史排名的嶽群身上,也只有少數幾名宗門長老注意到了羅川,比如陸凡雙。

    “性命第一。”

    蕩魔師太的聲音依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羅川點了點頭,抬腳邁入甬道。

    耳旁風聲呼嘯,眼前光影流轉,短短彈指剎那後,羅川到了碑海。

    和五華城相比,碑海就仿佛另外一片相隔萬里的世界。

    走在山腳廣場中,羅川放目遠眺,天穹如火如荼,似被血洗,看不見古殿,看不見別處,只有一道道如柱如劍的煞氣,以及佇立在環形山脈上,那一座座雄奇壯觀的墓碑!

    和羅川預想的不同,記憶沒有閃現。

    “莫非還在山上?”

    看了眼不遠處的山道,羅川施施然走了過去。在他身邊是一具具屍體、骸骨,屍體都是參加這一次碑海悟道的弟子,無不面容驚恐,神色緊張,也不知道看 到了什麼,保持著臨死那一刻的動作姿態。骸骨則是積滿塵埃,有些殘破不堪,有些只剩下短短一截,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個宗門的弟子。

    走在屍骨間,羅川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一幅畫面:白髮男子正從血海屍山中走出,他的身後堆滿白骨,以及殘破的城池。城池在萬丈黑鶴背上,黑鶴被男子捏碎了脖子,一頭栽下,無數生靈流離失所,隕落於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殺一人為賊。

    殺十人為寇。

    殺百人為雄。

    殺千人為魔。

    死在九龍君手上的生靈,早已逾越千萬。

    眼眶猛地睜大,羅川冷冷盯著從山麓席捲而來的凶煞之氣,瞳孔中爆綻出一股純粹濃郁到能夠吞沒一切的煞氣。

    尚未交鋒,隔著老遠,那股來自山麓的煞氣崩潰瓦解。

    和九龍君一怒斬萬仙的凶煞相比,這些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登上通往第一層的臺階,羅川走得並不快,他閉著眼,等待記憶的閃現。這十六級臺階,羅川也花了一柱香時間,偶爾有煞氣殘念蹦出,在距離羅川尚遠便自行潰敗。也不知為何,這些煞氣殘念蹦出時,卻能引動氣血奔湧加快,隱隱有凝聚成形的跡象。

    氣血行任脈,真氣行督脈,兩者在早在羅川體內形成平衡,氣血的提升,同時帶動了真氣飛速提升。

    僅僅一層之前的十六級臺階,便讓羅川憑空增加了將近兩個月的功力。

    “這裡倒是個練功寶地。”羅川眼中閃過兩色虛電。

    周圍是石碑地界,前面再隔十六級臺階,灰色濃霧後,便是第二層鐵碑地界。

    羅川並沒有直向前,而是拐進左邊的石碑區,繼續尋找。

    “咦,那裡怎麼還有人!”

    “哪裡哪裡?”

    “就是石碑區啊。”

    “嗯,是有個人......咦,是空虛山界的那個世俗武人”

    “噗......難道他才爬到石碑區?”

    “他還在石碑區裡亂轉,他是把墓園當成菜市場嗎?”

    “哈哈哈,能別逗我笑嗎!”

    古殿中響起宗門弟子的嬉笑聲,特別是昆庭山的弟子笑得格外放肆,顯然是想為陳羽升找回場子。

    空虛山界的弟子們捂臉的捂臉,流汗的流汗,有的乾脆假裝沒看到,更是懶得為羅川解釋了。

    很快,眾人的目光又轉移回了嶽群等人身上。

    飛雪派的四人沒有再前進,選擇進入第四層的銀碑區域悟道。

    無量洞府四人進入碑區悟道,剩下一人繼續向前,此人名叫南度,是無量洞府的核心弟子,平日裡卻很低調。

    大禪頭宗同樣四人進入碑區悟道,也只有一人繼續向前,此人一出,古殿中的弟子們紛紛交頭接耳,這個禪號忘想僧的大禪頭宗弟子名氣並實力不低於十小公子,因為是禪僧,無法進入公子排名。

    至於昆庭山,六名還在碑海的弟子,只有兩人進入第四層碑區,其餘四人繼續向上攀爬,呈現出的實力強橫,讓古殿各門各派的仙家弟子心底震驚。

    “十小公子陳羽升竟然沒能繼續挑戰第五層。”

    “可惜啊,十有八九是之前的衝突,影響了他的心境。”

    “對了,和他衝突的少年不是剛剛爬上第一層……咦,怎麼不見了?”

    目光順著山脈往下,之前還在第一層石碑區的羅川已經消失不見。

    昆庭山一方發出轟堂大笑。羅川消失不見,也沒有回來,那便只剩下隕落這一個可能。

    在第一層石碑區就隕落,即便放在千年碑海悟道歷史上,這樣的倒楣蛋也不超過千人。

    反觀空虛山界一方,一個個垂頭喪氣,唐嫣兒眼睛通紅,殷塵歎了口氣,呂伯牙冷笑搖頭。

    紅音姑臉上露出一抹哀慟,轉向秦甲天:“大兄……”

    “呵呵。”

    “你……不理你了!”

    四層之上,嶽群依舊獨領風騷,他的動作異常緩慢,每一個動作,抬腳、伸腿、甚至連眨眼,似乎都要承受千山萬水的重要,無比吃力。此時,他已經爬上了四層十階。在他身後,忘想僧四層五階,南度四層四階,昆庭山其餘三人同處四層兩階。

    別看忘想僧和嶽群之間只差五階,而以忘想僧為首的第二陣營彼此間只差一兩階,可到了第四層,每一階所代表的心境層次都相差巨大,而在正式踏上仙道之路後,心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和天賦、悟性齊平,是潛力的三大要素之一。

    古殿之中,開始討論起嶽群、忘想僧等人的前途。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你們看,空虛山界的那個武修又出現了,向第二層去了。”

    可除了空虛山界的弟子外,關注羅川的並不多,也只是隨意看了兩眼,收回目光。唯一例外的是陸凡雙,他的眼神格外專注。

    沒等空虛山界的弟子高興多久,羅川再度消失,唐嫣兒的眼圈又紅了。

    三柱香的時間過去,嶽群終於又上一階,四層十一階,距離他師父四層十三階的紀錄,還有兩層。昆庭山人無不歡呼,陸凡雙也是露出微笑,眸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妒色。

    “咦,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出現了?還向第三層爬了。”

    這時,羅川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古殿眾人眼前,這一回,已有不少人開始注意他。沒過多久,羅川到了第三層,隨後走進銅碑區域,不見蹤影。

    眾人無奈,只好繼續朝岳群等人望去。第四層難比登天,幾人走得比蝸牛還慢,看得時間長了,古殿裡的弟子們難免乏味。

    “快看,那個人又出現了!三層五階!”

    “什麼,竟然向第四層來了!他是什麼時候爬到這麼高的?我竟然都沒感覺!太突然了!”

    “一會消失一會出現......我怎麼感覺,他好像是在繞著碑區兜圈子?難怪我們看不見他。”

    “老天,他到底有多大膽子!”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0 PM

第五十章 突破!


    正當所有人把關注的目光放在嶽群等人身上時,不知不覺,羅川已經走向第四層碑區。

    六層碑區,每一層都有十六級,看起來不高,可每一階都有五尺來高,筆直挺陡,加上橫行肆虐的煞氣,難比登天。

    前三層碑區,羅川晃晃悠悠,每一層都在碑區兜了一大圈,九龍君的記憶始終沒能閃現。

    越往上,煞氣越重,直到三層十四階時,羅川終於感受到些許壓力。雖有壓力,但也只是一丁點,可也讓氣血和真氣的運行又快了不少。

    氣血開始有凝固的跡象,真氣也已運行完周天七輪中的前五輪,距離完成真命周天只差兩輪。

    “四層還沒到,便提升了將近三年的功力。真是個好地方啊。”

    羅川挑目望去,只見陳羽升正坐在四層碑區離道口不遠的一座銀碑前。

    “終於找到這混蛋了!”

    想也不想的,羅川猛地一蹬,直接一下邁過兩級臺階,來到四層碑區。

    嶽群在四層十一階盤膝打坐,忘想僧站在四層六階,雙手合十凝心靜氣,南度立如仙人樁,站在四層五階,昆庭山其餘三人也已停在四層三階。調息靜心之 餘,他們偶爾也會瞥一眼羅川。一開始誰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奇怪。等到羅川以近乎勻速的步伐接近第四層,他們心中開始不淡定。

    而當見到羅川一步兩階,直接躍上四層碑區!所有人心中都掀起軒然大波。

    嶽群、忘想僧和南度畢竟技高一籌,眼觀鼻鼻觀口,很快穩住心境。

    最末的一名昆庭山弟子身軀劇烈顫抖,臉色慘白,竟是被羅川這近乎恐怖的一躍直接打破心境!略一遲疑,重重煞氣襲來,如訴如泣,從四面八方包圍住昆庭山弟子。而在他身旁的兩名弟子反應飛快,想也不想,捏碎腰牌。

    四層三階,昆庭山張大牛亡。

    四層三階,昆庭山陸唯退出。

    四層三階,昆庭山宋劍書退出。

    盤坐在一塊銀碑前的陳羽升快要嚇傻了。羅川什麼都沒做,便讓昆庭山弟子一人隕落,兩人退出,而眼下,羅川正朝他走來。

    碑區的煞氣雖然沒有上山道的重,可也很濃郁。陳羽升心慌意亂,一絲煞氣鑽入心口,仰頭噴出鮮血。

    咬緊牙關,陳羽升猶豫著,正準備趕在羅川之前捏碎腰牌。

    羅川忽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山頂,眼中閃過精芒。

    找到了!就在山頂!

    不再理會陳羽升,羅川掉過頭,回轉山道。

    陳羽升長舒口氣,心中卻恨得牙癢癢。若非這羅川,他又豈會因為擔心心境不穩,而被師尊強制命令不得越過第四層,從而失去衝擊排行榜的機會!

    四層十一階,嶽群忽然回頭,向陳羽升望去。陳羽升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兩人默契的交換了個隱晦的眼神,殺機畢露。

    此時的古殿之中,已是亂嗡嗡一片。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以為是來遊山玩水的嗎?”蕩魔師太重重一哼,扳著臉,可傻子都能看出她心中的狂喜。

    “此子真乃怪才也。”無量洞府的道長羨慕道。

    “恭喜師太了。”

    另外三大宗的道長連帶一眾八九品仙門的道長也紛紛稱賀。

    領頭道長們尚能鎮定,仙家弟子們早已傻了眼。

    別人膽戰心驚、步步謹慎,可那個川公子卻是想停就停,想看就看,沒事兒先逛一圈,興頭起來一躍兩層玩心跳!

    莫非他真把這裡當成掃墓的地方?真是太欺負人了!

    “他害死了張師兄,此子當誅!”

    “此子不殺,何以平眾憤!“

    “空虛山界交出兇手!”

    昆庭山的弟子們率先回過神,紅著眼,朝向空虛山界方向張牙舞爪,大聲斥駡。

    “我呸!”呂伯牙跳了出來,哈哈笑道:“川師弟碰都沒碰上他,關川師弟什麼事!”

    “就是嘛。”唐嫣兒挺起小胸脯,得意洋洋道:“技不如人,自己實力不夠,便在這裡找藉口嗎?切,一群無能的男人!”

    “夠了。”卻是陸凡雙開口:“張大牛的事,你們都要引以為戒。往後休要再提。”

    陸凡雙發話,昆庭山眾弟子也鬧不起來,只能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盯著空虛山界一方,兩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安慰了陸唯和宋劍書兩句,陸凡雙抬起頭,望向羅川,眸底深處冰寒一片。

    此子,已到不能再放任下去的地步......當殺!

    想到岳群、陳羽升師兄弟倆之前的那個眼神交流,陸凡雙心下稍安。他這兩個弟子,都深得他教誨,想必知道應該怎麼做。

    “四層五階!”

    “四層六階!”

    “四層七階!”

    “四層八階!”

    羅川每邁上一階,空虛山界的弟子們都會大聲喊出,就連濃濃憂傷的華辛和不對付的呂伯牙,也加入了這個行列,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人,涉世不深,心性遠不如蕩魔師太、陸凡雙等人世故。少年人之間哪有什麼真正的仇恨,即便有仇,也是轉眼便忘。

    “大兄!”紅音姑用力抓住秦甲天的手,一臉掩飾不住的驚喜。

    “呵呵。”

    ……

    “四層九階!”

    “四層十階!”

    眨眼功夫,羅川已超過南度和忘想僧,距離嶽群只差一步之遙。和岳群如負萬鈞的表現相比,羅川顯得無比輕鬆,玩兒一般,晃晃悠悠的就上了四層十階。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不光是空虛山界,其它仙家道門的弟子也紛紛期待起來,照這勢頭,川公子至少能上五層。五層是什麼概念?歷史排名前八十,無不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偏偏在這時,羅川突然停下,在距離嶽群只剩一道臺階的地方釘住不動!

    古殿中沒了聲音。

    全體空虛山界弟子的心臟猛地揪起,昆庭山的弟子們則一個個露出竊喜之色。這樣的例子已經出現過許多回,八成暴斃當場,只有二成的幸運兒掐碎腰牌,得以平安回轉。

    不知從哪響起一聲歎息,伴隨著這聲歎息,是昆庭山弟子眉飛色舞、幸災樂禍。

    不對。

    陸凡雙眉頭一挑。

    蕩魔師太繃緊的臉也變得緩和。

    四階十層,少年身軀一震,他的身上蔓延開一股浩浩蕩蕩的氣機,周圍的空氣顫慄如潮,一道手臂粗的真氣從他頭頂百匯穴沖出,如柱如龍,直沖天際,卻險些刺到嶽群的臉上。

    嶽群雖沒被真氣刺中,但也吃了一驚,扭頭噴出口淤血。

    “這孩子,要突破也不選個好點的地方。莽撞,無禮,太冒失了。陸道友啊,真是得罪了。”蕩魔師太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三大宗門的領頭道人神色僵硬,八九品仙門的領頭人一個個都冷汗直流。

    作為領頭人,他們在年輕時都曾參加過當時的碑海悟道大會,對於碑海環境的恐怖一清二楚。即便是突破一個小境界,也需要優良的環境,至少安全。可這裡是碑海,埋葬著的是千年前的天南強者,煞氣如雲,殺意殘念橫流,普通人進入必死,築基四階的弟子也是戰戰兢兢。

    這小子偏偏在裡面玩突破……真氣出體,築基小成……他還只是剛剛完成築基的第二個階段啊!

    “殷塵,昨晚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能和他戰成平手。也可能是你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時刻,所以,記住昨晚吧。”呂伯牙道。

    “築基第一個階段就能和我打成平手,還死死壓制住我……說到底,我其實是輸了。”殷塵苦笑搖頭。

    “故意的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一名昆庭山弟子蹦了出來,卻已經沒有人再理睬他。

    只見碑海環形山脈上,岳群被羅川突破時溢出的真氣驚出一口淤血,好不容易穩定住心境,抬頭就見羅川一腳跨過他,向上走去。身體一晃,嶽群又吐出一口鮮血。

    昆庭山的弟子再怎麼蹦躂亂叫,也沒人理會。

    順著羅川的足跡,眾人的目光第一次落到第五層。

    第五層!也是歷史中鼎鼎大名的天才之層!

    千年來,共有八十人登上過這一層,無不成為天南仙道界的傳說,有的成為仙家道門的頂樑柱、老祖宗,有的飛越部洲、踏上另一片天地。而他們最後的境界,無一低過歸虛境,沒有例外。

    到了第五層,羅川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每邁出一步,都要停下想上一會。即便如此,也遠比嶽群等人快上許多。

    “五層一階!”

    “五層二階!”

    “五層三階!”

    剛開始,古殿裡的弟子們都在議論羅川會停在哪一階。可當羅川走過一半的臺階,距離碑海頂端,那座百丈白玉石碑越來越近,所有人,包括蕩魔師太、各個宗門的道長們、古殿的荒使們都無法淡定。

    五層九階!

    五層十階!

    五層十一階!

    ……

    五華城碑海,六層九十六階,千年來,還沒有人登頂過。排名最高的,曾經站上過五層十四階,無比接近百丈白玉碑上的李玄感,已經成為難以逾越的不朽傳說。

    這個人,後來創立了天華宮,用了四百年時間,將天華宮從一個不入品的小宗門,提升到了今天的七品宗門,天南修行宗門裡當之無愧的霸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1 PM

第五十一章 九十六聖君,浮雲空掛名!


    距離奇跡的誕生越來越近,古殿中已經沒有人高聲計數,有的只是心跳聲和難以抑制的沉重呼吸。

    五層十二階!

    五層十三階!

    ……

    五層十四階!

    一個潛力堪比天華宮祖師爺的天才就此出現!

    古殿陷入瘋狂。

    “還沒結束呢!”有人大叫。

    五層十四階,少年人並沒有打住,也沒有捏碎腰牌,他再度邁出左腿。

    在古殿眾人近乎呆滯的目光中,羅川一蹴而就,直接越過兩層臺階,站上第六層。

    古殿裡已沒有了任何驚訝的聲音。

    “或許,他能夠參悟玉碑也說不定。”半晌,一名八品宗門的道長麻木的說道。

    想到羅川之前的拳息,不少道長點頭同意。

    “那可是李玄感的玉碑,也是碑海唯一一座活人墓碑。他若是悟了,未來的天南修行界的領軍人物中,必有他的名字。”

    “蕩魔師太,恭喜了。”

    “此子一出,空虛山界或許還能更進一步。”

    蕩魔師太神色很淡定:“參悟白玉碑也太好高騖遠了,只要他能參悟個銅碑銀碑,本道就已心滿意足。”

    看著面前的百丈白玉碑,感受著體內正在壓縮凝聚的真氣,羅川心情大好。

    羅川自己也沒想到,他能夠在碑海突破築基境的第二個階段。此時,他清晰的感覺到體內力量的提升,光是肉身之力便超過萬斤,真氣之力十萬斤,如再加上氣血暴湧之力,單單力量一層,已不輸給尋常築基四階。

    接下來便是真氣凝液,一旦成功從氣態轉變成液態,將標注著築基大成,也就是築基的第三個階段。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望著白玉碑上的詩句,羅川低聲讀道。

    “難道這首詩原本是李玄感所著?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這不就是關於修行界‘傳火’的描述嗎。”

    “嗯?還有下半闕。”羅川向下看去,繼續讀道:“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聖君,浮雲空掛名……李玄感曾做過我唐國帝師,誤逐世間樂,或許就指的這個。九十六聖君……這又是何意?”

    搖了搖頭,羅川沒有繼續往下想,他可不是來這緬懷李玄感的。

    轉過身,羅川背對著白玉碑,朝向遠處長滿荒草的角落走去。

    那股在第四層曾經出現的強烈感應引導著他。

    十五步後,撥開長草,羅川看到了一座墓碑。

    這是第六層上的第二座墓碑,卻只有巴掌大小,全部由木頭製作,黑乎乎一片,和六層中央的白玉石碑相比,顯得很渺小,甚至有些……猥瑣?

    “終於找到你了!”

    羅川微微一笑,他剛坐下,腦海之中嗡的一聲,記憶閃現!

    那條熟悉的人影出現。

    面容古樸,身材高拔,從相貌上看只有三四十歲,可雙鬢已然斑白,眸瞳中透著看破世情的滄桑和智慧。他的氣質更是難以言喻,不看則以,一看之下,竟如萬仞雄山,巍峨蒼勁,讓人無限仰望。

    多日不見,正是九龍君。

    千多年前的冬天,遠沒有如今寒冷。天上下著小雨,九龍君穿著雪白的長袍,散了頭髮,走過雲梯,舉著傘,進入五華城。

    城如鬼城,空空蕩蕩,市坊廣場空無一人,寂靜得有些詭異。

    只一眼,九龍君看到了校場邊捧卷而讀的青衣書生。

    空曠無人的陰川地下城中,書生淺笑且吟。

    九龍君看著書生,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冷沉:“你就是這座荒城的最強者……你們天南人所謂的聖君?”

    書生沒有回答,邊喝酒邊讀詩。

    “天南一域,陰川荒城九十七,每一城的最強者自稱聖君。本君自天辰來,轉戰十萬里,無一能敵我三招者。前面九十六城,那些所謂的聖君皆被本君三合斬殺。只餘此城,及你。”

    寒風呼嘯,風中隱隱夾雜著鹹濕的血腥味道,就連千年記憶外的羅川也能聞到。

    九龍君一揚手,許許多多墓碑飛出,落向五華城東南,堆積如山。

    羅川怔了怔,這就是碑海的由來嗎?

    書生終於抬起頭:“為何殺人。”

    九龍君想了想,道:“為了天下眾生。”

    書生歎了口氣:“狗屁。”

    說話間,書生扭了扭屁股,站起身。他蜷在校場邊讀書時,就像一個很普通的書生,散漫慵懶。可當他站起,丟掉書本,他的氣質陡然一變,竟如一柄通天矗地的古劍,給人一種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錯覺。

    九龍君眼睛一亮:“嗯?好劍意!書生,你叫什麼?”

    青衣書生緩緩解下腰間一口寶劍,低著頭,有些羞赧的說道:“事先說明,俺可不是什麼聖君,只是小小路人一枚。俺……俺叫李玄感。”

    果然,他就是李玄感!唐國帝師李玄感!

    羅川雖然早已猜到,可聽李玄感自報姓名時,仍有些驚訝。

    轉而,羅川想起了那晚秦甲天口中,那場在千年前顛覆天南格局的大戰。正是在這場大戰中,老牌強者紛紛隕落,給了後來人無限機會。在秦甲天的描述 中,那場大戰是一個來路不明的秘密勢力發動,以燎原之勢席捲了整個天南仙道界……如今看來,那個秘密勢力只是一個人——九龍君!

    “本君早年曾悟出一門劍法,十二式妙法天劍。既然你也用劍,我們便以劍一戰。”九龍君說話間,一道道陰風從遠處卷來,裹著風沙水木,漸漸聚成一口長劍。

    “你要殺俺嗎?”李玄感驚悚的抬起頭,兩腿顫抖,聲音嘶啞,尖叫道。

    九龍君一愣,羅川也愣住。

    彈指剎那,一股橫亙天地的強絕劍氣從李玄感手中迸發。這一劍,宛如天河倒掛,吸盡天地鋒芒,日月星華於一擊,完美得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同樣也近乎無解。

    “好猥瑣啊!”羅川驚歎。

    這近乎無解又猥瑣的一劍卻被九龍君彈指破去。

    邁出一步,九龍君游走在李玄感斬天斷地的劍氣下,每每感覺劍氣要將九龍君劈成兩半,可九龍君總能夠化險為夷,仿佛劍下的風,無聲無息,但又永不止息。時間變得很短,又似乎很漫長,待到羅川看清楚時,九龍君已出現在李玄感身前,手拖長劍,翩躚而來。

    直到這時,九龍君仍沒出劍。

    “看來你並不值得我出劍。”九龍君遺憾的說道。

    “狗屎。”李玄感翻了個白眼。

    那股宛如天河的霸道劍氣忽然四分五裂,變化成了千萬道持劍人影,從四面八方蜂湧攻向九龍君。

    九龍君一揮袍袖,上千道持劍人影四分五裂,可剩下的依舊如潮水般前仆後繼,湧了上來。

    見到九龍君淪陷入劍海,李玄感揚眉一笑:“嘿嘿,剛才是逗你玩兒。”

    “哦?這一式劍有何說法?”九龍君問。

    “本人自創,《帝師劍》之千軍萬馬。”李玄感洋洋得意道。

    “庸俗。”九龍君冷笑,手腕一抖,終於拔劍。

    漩渦般的虛空出現在九龍君劍下,仿佛一條隱伏夜色、張開大口的黑龍,呼吸間便將萬千持劍人影吞沒。

    人影從虛空另一頭走出,揮劍疾刺。

    鏘!

    兩人的劍,終於正式交鋒。

    剎那間,兩人便已交手二十合。九龍君穩占上風,死死壓制著李玄感,李玄感也是了得,每當生死一線之際,總能奇跡般的化險為夷。

    “他奶奶!難纏的混蛋!”李玄感啐罵一聲,突然撤步,手中捏了個劍印,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恍若那淩駕萬物眾生的無上君王,漫步于天頭雲端。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聖君,浮雲空掛名……我去!”

    一步一詩,四步之後,李玄感一劍刺出。

    遇上月光,月光變成劍。

    遇上星華,星華變成了劍。

    遇上流風,流風亦成劍。

    夜色成劍。

    大雪成劍。

    花香成劍。

    蟲影成劍……羅川眼中的世界成了劍的世界。

    氣勢四重境,息、意、象、勢,如此便是劍象!

    月光之劍,星華之劍……林林總總的劍從四面八方、天地各個角落射來,每一道劍都含著和它本身契合到極致的意境,化衍成象,鋪天蓋地!

    在李玄感的帝師劍下,九龍君舉世皆敵。

    “有點意思。”九龍君單手拖劍,另一隻手放在腰後,饒有興致的看著。

    哢嚓!

    九龍君手中的風土所聚的劍化作齏粉。就見他不避不讓,迎著李玄感的舉世皆劍,大笑而上。

    他手中雖無劍,可給人感覺,卻仿佛擁有另一柄能夠斬破世間萬物的天劍。

    這柄劍,到底在哪?

    羅川瞳孔一縮,猛然頓悟!

    九龍君的劍,原來只藏在他心中。十二式妙法天劍最後一式,已經脫離了招式意境氣勢,完完全全的,屬於心法之劍!

    看著九龍君的劍,腦海閃過無名心法,羅川眼皮下沉,心頭熱血平復,漸漸的,周圍世界安靜下來,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悟道狀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4 PM

第五十二章 和這種偽君子,囉嗦什麼!


    在羅川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座城池,城池有些像白玉京,卻沒有白玉京的繁華,是一座密不透風、令人感到窒息的圍城。

    巨獸一般的圍城中,男童飛快奔跑。

    他想跑出這座圍城,找到不知為何棄他而去的爹爹,問他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一聲不吭的把自己一個人丟下。可是小小孩童,又怎麼跑得出那麼巨大的城池。每一次的筋疲力盡的回到次府,走過那一間間歡聲笑語的宅子,他似乎都能聽見別人竊竊低語的恥笑。

    他討厭這座圍城,不甘心一生都被困在裡面,不甘心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外面世界的一段段傳奇。

    可他卻知道,他只是這座圍城中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就好像城腳泥濘中的一隻小螞蟻,偶爾抬頭望一眼天空,幻想一下高飛的雄鷹,隨後繼續爬行在泥地裡。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擁有了超越這座城池中所有人的力量。

    圍城邊,少年一拳一拳的轟擊城牆。

    咚!

    咚!

    咚……凶獸般的城牆出現一道裂縫,在少年的拳頭下搖搖欲墜,不斷敗退。

    轟隆!圍城終於坍塌!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川睜開雙眼。

    淚光後的眼眶裡是一片黑暗,如同漫漫無邊的長夜。他整個人更是籠罩在一團近乎魔怪的奇異氣息中,胸腔中的那股熱血仿佛已經凝結成冰,卻又隨時可以爆發,點燃一切!

    第一次領悟無名心法,是在和羅敷誤會的打鬥中。此後每一場戰鬥,羅川都能感受到無名心法的引導,直到見證了九龍君和李玄感的這一戰,羅川方才真正蛻變,悟出了屬於他的第一招。

    準確來說,應該是半招:妙法魔拳……摧城!

    “我魔慈悲,我不慈悲……也不知道和妙法天劍相比,我這妙法魔拳能夠達到怎樣的威力,算得上幾品法門。”

    羅川喃喃低語。

    自創法門,那是真正的大宗師所為,羅川還相差十萬八千里。卻因先有無名心法的引導,又有九龍君記憶的積澱,再身臨其境般觀看九龍君的妙法天劍,羅川方才悟出這半招。

    又回到記憶中,羅川放眼看去,九龍君和李玄感已經打完了。

    九龍君站著,衣衫整齊。李玄感撅著屁股趴著,披頭散髮,勝負不言而喻。

    “別裝死,起來。”

    “這都被你發現?”

    “無賴。”

    “嘖嘖,劍法真的是你最弱的法門?”

    “廢話!”

    “你……你騙人!”

    “若有機會,你去天辰部洲,就會知道本君說的都是真的。”

    看向癩皮狗一樣趴在地上裝死的李玄感,羅川汗顏。

    他怎麼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耍無賴的賤男,竟是留下無數傳說的唐國風流帝師。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什麼。”李玄感一骨碌爬起來。

    李玄感答應九龍君什麼了?羅川豎起耳朵聽著。

    “有六個人,他們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強大,一個比一個神秘。在九天之界,他們被稱為普世聖賢。”九龍君的語氣變得緩慢:“而本君,畢生之志,便是斬聖賢。”

    “哦。”李玄感眨了眨眼睛:“你去斬你的聖賢好了。跑來天南做什麼?”

    “後路。”九龍君並不隱瞞:“部洲之下,是各個域界。未被聖賢們染指,又有上道傳承的域界已經不多,天南恰好是其中之一。”

    “不日之後,本君將回轉天辰,揭竿而起,討伐聖賢。成功則罷,如若不成,天南域便是本君東山再起之地。除了這九十六聖君墓碑,本君還留有其它佈局。”

    “本君做了最壞的打算,也在天南留下最好的後手——耗盡前半生,鑽研各種正宗上道、旁門雜學之所得,足以令聖賢恐慌的大殺器。”

    “這麼牛叉!是什麼?”李玄感終於找到插嘴的機會。

    九龍君神秘一笑,手掌翻開,黑色木碑落下,漸漸變大……

    黑色木碑!

    碑海山脈,羅川睜開雙眼,他眼裡閃著奇光,伸手抓向木碑。

    這時,他心中生出警覺!

    站起身,羅川只見兩口巨大的戰刀,一黑一白,從天而降,向他劈來。順著刀跡望去,羅川看見了滿臉殺意的岳群和陳羽升。

    ……

    古殿中,驚呼聲大起。

    “他們在幹什麼!”蕩魔師太瞪大雙眼,猛地伸手探向虛空,不顧荒城禁令也要將羅川救回來!

    就在這時另一股氣機暗中生出,疾馳而來,阻擋住她的出手。

    手臂一顫,沒能撕開虛空,蕩魔師太知道,她已經錯過救出羅川的唯一時機。

    轉過頭,蕩魔師太冷冷看向陸凡雙,道袍翻飛,殺氣橫生!

    陸凡雙目不斜視,一臉平靜,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空虛山界的弟子們在初時的震驚後,也都怒目而視。

    誰都沒想到,在南度和忘想僧陸續退出後,陳羽升和嶽群竟突然向羅川下殺手!

    “陸某慚愧。碑海凶煞之氣太重,讓劣徒入了魔。”陸凡雙面露惋惜,低聲道:“本道在此保證,回山后,定會稟明掌門,重重懲罰二人,並且賠償空虛山界的損失。”

    那兩柄陰陽符刀,在場眾人都不陌生。

    在去年的一場荒城拍賣會上,陰陽符刀以十四萬陰幣的總價被陸凡雙拍下。它們出自天南排行第二的制符仙職大師之手,專為築基大圓滿的修士量身打造,能夠抵擋真丹境全力一擊,擊殺真丹境之下的修士。

    陰陽符刀的出現,某種程度上,已經給羅川判了死刑。

    羅川心境再堅毅,悟性再高,可也只是剛剛突破到築基二階。他或許能夠力敵築基三階,甚至築基大圓滿,可面對出自大師之手,秒殺任何築基大圓滿的符刀,他回天乏術。

    當初那場拍賣會上,那名仙職大師曾經親自試過,只祭出一口陰符刀,便削平了一座方圓三裡的山頭!那幾乎已是接近真丹境的破壞力!

    悲傷的情緒將空虛山界籠罩。華辛、呂伯牙、唐嫣兒和殷塵無不咬牙切齒,眼圈發紅。

    八、九品仙家道門的弟子有的惋惜,有的忿忿不平。

    無量洞府等三大宗門的道長們目光複雜,可惜之餘,也稍稍松了口氣。

    至於昆庭山的弟子們,表面上裝出同情,心底早已歡呼雀躍起來!

    盯著遠處即將斬落的陰陽雙刀,陸凡雙暗舒口氣,慶倖讓座下二徒帶上刀符這一明智決定。也是因為陳羽升和嶽群不知霧氣散去,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古殿眾人的眼皮下,否則他們絕不敢如此。

    此子來歷神秘,無論心境還是悟性都是上乘,潛力無限。最關鍵的,自己已和他結下樑子,為防患於未然,即便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也不得不殺。

    為除將來一大患,犧牲兩名徒弟,這筆買賣絕對划算。

    陸凡雙暗暗想著。

    “壞蛋!你這個大壞蛋!”

    孩童的憤怒的聲音從古殿門外傳來,眾人紛紛望去。

    只見從殿外的陰影中走出一道雄壯的身影,背掛長槍法器,肩頭坐著一個滿眼通紅的男童。

    雄壯的男子還沒有進入古殿,只邁出半步,光是這半步便掀起一股磅礡的氣機,滿殿塵埃碎裂成齏粉。

    “他是誰?”

    “不知道啊,以前沒見過。不過看起來定是一個可怕的強者。”

    “你們連他都不知道啊。他可是天南修行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夢仙霸槍,天南狠人莊必野啊。”

    “啊!天南狠人莊!竟然是他!”

    古殿裡的各宗門弟子崇拜的看向莊必野,對於他們來說宗門外的修行界還很遙遠。每次聽長老師兄們聊起修行界的高手強者,那些傳奇般的戰績,他們都會熱血沸騰。現如今,他們眼前就出現了一位,天南狠人莊必野,那可是化嬰境名仙榜上名列前十二的強者!

    華辛、呂伯牙、殷塵和唐嫣兒也都十分激動。天南狠人的大名,修行界的傳奇人物,排名還要在蕩魔師太之上。

    幾乎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絲好奇,鼎鼎大名的天南狠人來這裡做什麼?

    小莊舟看著碑海山脈上,那個即將被戰刀絞殺的少年,眼淚吧嗒吧嗒的流淌下來,扭頭盯著陸凡雙,揮舞小拳頭:“你快讓他們住手!快住手!”

    陸凡雙面露不忍,仰頭歎道:“的確,都怪本道平日裡管教不嚴。本道也有責任啊。”

    “你……”小莊舟咬緊牙齒,狠狠盯著陸凡雙,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和這種偽君子,囉嗦什麼。”莊必野放下愛子,看了眼碑海上的兩口戰刀,眼神冰冷可怕。

    早在風起殿中莊必野就看出來,陸凡雙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天他雖然沒有露面,但都在一直在暗中保護羅川。越接觸羅川,他越發喜歡這個聰明卻不世故的少年。可沒想到,陸凡雙竟然將殺手留在了最後一刻。

    那兩口刀符祭出的太突然,彈指間已要將羅川絞碎,連古殿中的蕩魔師太也沒能救得,更別說古殿外的他,此時想救為時已晚!

    看向陸凡雙,莊必野古井不波的眼神裡,埋藏著濃烈的殺意。

    “在這別亂走。”

    放下小莊舟,莊必野抬起頭時那口霸槍法器已落入掌心,雄壯的身軀突然射出,撕裂虛空引動亂流奔湧。

    十分之一彈指剎那,莊必野出現在陸凡雙面前。他的身影瞬間變得龐大,落在眾人眼裡,就好一座橫衝直撞的山巒!

    莊必野宛如凶獸般低吼一聲,瞬間出槍。槍鋒裹挾重重烏光,宛如千里江海奔湧,欲將陸凡雙吞沒,光是槍鋒無意中流散出的幾絲勁氣,便把周圍的宗門弟子齊齊掀翻在地,雄渾霸道!

    陸凡雙也沒想到莊必野會不顧禁令出手,他的修為雖然高深,化嬰二階,卻要比莊必野要低上一階,光論戰力,也絕對比不了天南狠人莊必野。

    危急時刻,陸凡雙左手捏動護體法印,右手祭出昆庭山護體道符。

    嘭!

    一團瑩白色的光華爆綻而出,阻擋在莊必野和陸凡雙之間。

    手腕一扭,莊必野頭頂天靈蓋竄出一頭道嬰,道嬰輕吹一口氣,莊必野周身生出六條手臂虛影,八隻手同時握住槍柄。

    這一切從開始到發生,一個彈指剎那都不到。

    “死!”莊必野低吼。

    槍力勃發,瞬間增漲八倍,爆湧而出!

    白光破滅,護體道符四分五裂,陸凡雙胸骨折斷、皮開肉綻倒飛出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5 PM

第五十三章 魔拳兩連殺!


    “大膽!”

    “住手!”

    “碑海古殿嚴禁私鬥!”

    直到這時古殿執法的荒民高手才回過神,十名灰袍執法使喝斥著飛出,拔出青紅鐮刀,虎視眈眈的將莊必野圍成一圈。

    而另一邊苟延殘喘的陸凡雙吃力地的掏出大把大把的靈藥往口裡塞,無量洞府、大禪頭宗和飛雪派的道長猶豫片刻,也取出各自的靈丹妙藥為陸凡雙療傷,唯獨蕩魔師太一動不動,冷眼盯著陸凡雙,強忍殺意。

    “給我滾開!”

    莊必野長髮飛揚,右腳點地,一股強烈的氣浪以他為核心,從腳底向四面八方暴湧,轉眼間十道青色光柱騰起,將十名灰袍執法使掀飛。

    這一步邁出,莊必野身如破浪龍鯨,裹挾無邊霸氣,衝壓向陸凡雙。與此同時手中那口霸槍法器化作一團烏光飛出,擊破重重虛空,轉眼刺至陸凡雙身前。

    三宗長老無不避讓,槍未至,殺氣已到,陸凡雙剛剛癒合的胸骨再度撕裂,痛得他面龐痙攣,又噴出一口鮮血。

    嗡!

    就在這時,古殿上的鎮殿大鐘,突然發出一陣顫響。

    聲浪以肉眼能見的方式聚攏起來,化作一隻橫穿半片古殿的透明手掌,擋住莊必野近在咫尺的一槍。

    “莊狠人,你破壞古殿禁令,可有想過後果!”蒼老的聲音從古殿外遙遠的地方傳來,透著陰沉之氣。

    與此同時,古殿頂部四面的玄紋都動了起來,那一道道玄紋噴射出奇異的光華,在半空凝生成十尊三頭六臂的陰川古民,從天而降,阻殺向莊必野。

    “城主既知本道是狠人,還廢什麼話!今日本道便要為羅小友報仇!取那偽君子的狗命!”

    莊必野仰天長笑,眼神中閃出道道金烏光芒,手中霸槍化作千萬道殘影,籠罩向那十尊陰川古民。他自然知道,一旦等陸凡雙通過傳送法陣回到昆庭山,他將失去擊殺陸凡雙的機會。眼下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時機。

    羅川?莊狠人竟是為羅川而來?

    空虛山界眾弟子,如華辛、呂伯牙、殷塵、唐嫣兒無不愣住,滿臉不可思議。

    古殿中央,莊必野行速減慢,他每推進一步,都會遭到十尊陰川古民的圍攻,三招不到他的手腕虎口已震出鮮血。

    六臂古民護法各施絕技,氣浪沖天,勁力橫瀉,五顏六色的法器閃出殘忍的光芒,狠狠砸中莊必野。

    十合過後莊必野已成血人。

    “哇……”小莊舟再忍不住,淚如泉湧。

    他下意識的想要跑上前,卻被一隻枯老的大手死死按住。

    天殘老人不知何時出現,面無表情的盯著血戰古殿的莊必野:“這個蠢貨……小子,記住今天你看到的一切,這就是衝動的下場。”

    “天殘爺爺,幫幫我爹爹。求求你,求求你……”小莊舟撲通跪倒,咚咚咚的磕著頭。

    “哼,求我也沒用。凡事都要付出代價,這便是他的代價。”天殘老人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哢嚓!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

    莊必野的右臂連皮帶肉被削去,露出駭人的白骨,換來的只是前進一小步。古殿中鴉雀無聲,如此慘烈的一戰別說各宗弟子,就連領隊長老們也看得面無人色,天南狠人莊必野,名不虛傳!

    小莊舟身體劇烈顫抖,眼中似有什麼要破裂開,突然間他昂起脖子痛苦大吼:“不!”

    一股強烈的幽冥青氣從他頭頂躥出,直穿殿頂。古殿外的天空,烏雲密佈,風起雷閃,天象劇變。

    一條條詭變奇異的黑色符紋從男童身上浮出,密密麻麻,充滿古老而又神秘的氣息。

    所有人都愣住,死死盯著小莊舟。

    “玄紋妙體啊!”半晌無量洞府的長老歎道。

    莊必野虎軀狂震,腳步一緩。

    天殘老人瞪大雙眼,突然喊道:“莊必野你還不滾回來!天生玄紋妙體你知道意味著什麼!你找死不要緊,不出一個月你兒子就會淪為各方勢力爭鬥的犧牲品!你忍心嗎?”

    莊必野沒有回頭,寬廣的脊背輕輕抽搐,疲憊的聲音響起:“小子,恨爹嗎?”

    “不、不……恨。”小莊舟泣不成聲。

    莊必野咳血大笑:“哈哈,好小子!我天南狠人莊,有恩當面還,有仇當場報,從不留過夜!你常問別人為何叫你爹天南狠人。這就是狠人!”

    小莊舟淚流滿面,哽咽道:“孩兒懂了!爹爹放心……我、我、我以後也要做狠人!”

    天殘老人目光閃爍,半晌臉上浮起一抹深深的遺憾:“如此,就當你把小莊舟賣給了我……換你明年墳頭三柱香。”

    “成交。”莊必野淡淡說道。

    余光只見萎靡不振的陸凡雙眼中露出一絲貪色,莊必野大怒:“休想!”

    莊必野騰身撲去,十尊荒民再度出手。

    哢嚓!左臂已斷!

    難以形容的震撼感衝撞在空虛山界弟子們的心頭。這一刻,他們才算真正走進殘酷無情的修行界。

    華辛、呂伯牙、殷塵和唐嫣兒腦海中不約而同浮起羅川的身影,從一開始心生不滿,到後來,羅川每一步都讓他們大吃一驚,心中的不滿早就沒了,佩服的同時卻有些嫉妒。

    直到天南狠人莊必野闖入古殿,不顧生死,血戰古殿,僅僅是為了給羅川報仇。

    呂伯牙等人心中最後一絲嫉妒蕩然無存。他們這才意識到,那個原本被他們看不起的世俗少年,從他出現的一刻起,就遠遠走在他們的前面,遠得連背影都看不到,就好像處於兩個世界。

    下意識的,唐嫣兒轉頭望向碑海,愣了愣,突然喜出望外的喊道:“天吶!快看啊!”

    眾人將目光投向遠處碑海,包括莊必野和十尊古民護法也齊齊愣住。

    適才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古殿裡,沒人去關注羅川。在他們看來,羅川的結局已經註定,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性。

    碑海之巔,少年矗立不動,身體完好如初。

    冷風從遠處吹來,卷起少年的長髮,向遠處飛揚。

    碑海雖在古殿另一頭,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寧靜中壓抑著驚人波動的氣息正在緩緩醞釀。

    兩口陰陽刀符懸在羅川頭頂,遲遲沒有斬下。

    岳群陳羽升兩個傢伙,在等什麼呢!陸凡雙臉色慘白,目光陰冷。

    就在這時,羅川抬起頭,他的臉上竟然掛著笑意,那是一抹十分詭異的笑。

    陸凡雙心頭一震,他的目光落向羅川的右拳。

    陸凡雙的眼皮顫抖起來。

    只見羅川的拳頭附近的空氣層層碎裂,一股雄渾霸道的氣息從拳心湧出,硬生生的抗住陰陽刀符的下斬之勢!

    不是陳羽升和嶽群不想殺羅川,而是根本無能為力!

    “虛偽!無恥!卑鄙!不愧是陸凡雙的徒弟。”羅川仰起頭,放聲大笑,暗沉的眸中盡是血色。

    在陳羽升和嶽群驚駭的目光中,羅川的右手劃過殘影,一拳轟出!

    空氣層層破碎,羅川這一拳擊中陰陽雙刀,方圓半裡的空氣同時碎裂。天地間刮出一陣陣拳風,拳風如漩渦,發出嗡嗡鳴響,如泣如訴。

    我魔慈悲,我不慈悲!

    羅川眼中的血色殺意漸漸收斂,壓縮成一點,無比的冰寒。

    這一拳遠沒結束。

    羅川自創妙法魔拳第一式,摧城!

    拳力猛然提升,風雲呼嘯,壓向碑海山脈,乃至整座五華城,大有摧枯拉朽之勢。

    這裡可是聚滿凶煞之氣的碑海,凶煞之氣對羅川毫無傷害,反而助漲他的威勢。然而對於岳群和陳羽升來講,這裡卻是讓他們不敢亂動的絕地。

    兩相比較,這碑海,已成羅川的主場。

    當岳群和陳羽升想通這點,為時已晚。

    陳羽升祭出的陰刀劇烈顫抖起來,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紋從陰刀表面浮起。在羅川蘊藏風雲之息的拳勁衝擊下,出自名家之手的陰刀片片碎裂。

    空氣中,凝聚出一股透明的龐大城池虛影,籠罩向陳羽升。

    靈魂深處爆發出濃濃恐懼,陳羽升連吐三口淤血,英俊的臉蛋抽搐著,死狗一般頹然倒地,絕望的喊道:“饒命!”

    城池虛影四分五裂,拳力擊穿冥色長空,轟入陳羽升的眉心。

    鮮血飛濺,屍骨崩裂。

    四層銀碑區,十小公子陳羽升,亡!

    忽然間,九十六座墓碑同時傳出哀鳴,聲音一陣響過一陣,原本的沖天煞氣竟然齊齊收回。

    與此同時,每一座墓碑正面,都出現一行行浮動的文字,皆是當年的天南諸強生平最得意的功法絕學!

    千年前,正是九龍君,一城一殺,三招之內,收割了他們的性命。千年後,面對和九龍君的傳人,墓碑的亡靈無不顫慄臣服。

    嶽群抬起頭,呆呆的仰望向從天而降的城池虛影。透過城池虛影,一股無可抵禦的拳力席捲而來。

    “這不可能!他只是一介凡人!師父救我!”嶽群一臉難以置信,驚恐大叫。

    啪!

    陽刀從中折斷,氣息流散殆盡。

    岳群滿臉恐懼,毫不猶豫的抓向腰牌。他的手速很快,可羅川的妙法魔拳更快,他剛摸上腰牌,拳力已至。

    古殿中,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陸凡雙,包括昆庭山弟子在內,眼神中也開始多出一絲疑惑。陸凡雙無奈,只好強壓傷勢,手捏印法,猛地探入虛空,抓向嶽群。

    碑海的煞氣反噬之力和拳力同時從虛空瀉入。古殿虛空邊緣,一陣陣強烈的氣機波動,煞氣呼嘯,如雲波霧海,似要將古殿中的生靈吞噬殆盡,各個宗門道長護著門下弟子躲得老遠。

    陸凡雙左手抽刀猛劈,刀光重重,連綿如海濤,抵擋向咆哮而瀉的煞氣。與此同時,陸凡雙右手穿越虛空,撈起嶽群,抽身疾而退。

    這一下耗盡他全部力氣,原本就極其嚴重的傷勢再度加重,眼中神采剝落,搖搖欲墜。

    半途,當看清手中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的岳群時,陸凡雙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煞白,低頭吐出一大口淤血,撲通癱倒,昏死過去。

    十小公子第七,昆庭山嶽群,亡!

    古殿中,莊必野收回霸槍,擦去臉上鮮血,輕輕呼了口氣。轉過頭,就見小莊舟激動看向碑海,又哭又笑,莊必野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一抹欣然。

    天殘老人哼了一聲,不滿的瞥了眼莊必野,轉頭望向羅川時,眼中奇光連連。

    “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他果然真的殺過仙家。”殷塵呢喃道。

    “廢話!”呂伯牙和唐嫣兒同時瞪向他。

    “大兄……”紅音姑同樣一臉激動,眼見秦甲天要開口,眉頭一皺:“不准再呵呵!”

    不遠處蕩魔師太依舊一臉古板,欣慰之餘,也生出一絲擔憂。這羅川的秘密比秦甲天還要多,日後崛起已成定數,也不知空虛山界能否駕馭得了。

    漸漸的,古殿沉靜下來。

    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已消失。

    在無數道複雜的目光中,少年人蹦蹦跳跳的走下碑海。

    他每下一層,悲鳴聲便減少一層,等到他躍下碑海時,龐大的碑海環山無比寂靜。

    終年籠罩著碑海的煞氣雲霾徐徐變淡,最終不見。

    北風刮來,吹散了滿山骷髏骸骨。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6 PM

第五十四章 重回白玉京


    回到白玉京,已是四天后。

    “真是恍如隔世。”後院老樹下,李全福唏噓道。

    四天過去,李全福仍舊有些激動。

    身前這個眉宇淡然的少年,一開始,李全福只當他是一個仙家外門弟子,想要利用他,來接近仙家。

    到後來,羅川打破仙家論斷,助周不臣踏足仙道,又讓李全福恢復功力。李全福這才知道,面前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仙家弟子能夠相提並論的。

    直到五華城之行,羅川結交散人,名動風起殿,獲得兩大仙家宗門相邀,最後更是在碑海一鳴驚人。

    李全福腦海中浮起別人描述的場景:羅川立於碑海之巔,百碑爭鳴,眾人仰望,隨後更是一臉雲淡風清,背負雙手,閒庭信步般飄然而下,十足的仙家風度。

    李全福越想越覺得熱血沸騰,完全不知道羅川當時心情大好,一蹦一跳,哼著小曲,毫無任何風采可言屁顛屁顛溜達下來。

    想到一座座記滿功法法門的墓碑,李全福心中直滴血。

    對於羅川隱瞞身份,低調回轉白玉京,李全福能夠理解。卻不理解羅川為何對墓碑法門棄之不理,還笑眯眯的看著墓碑被天南仙門瓜分。

    這讓羅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神秘。

    “留下九十六強者墓碑,讓天南宗門爭破頭皮,不久之後,墓碑上的功法法門定會成為各個宗派的絕學……然而墓碑主人們卻只是九龍君的手下敗將,破去 那些法門輕而易舉。不愧是一代梟雄,只憑這個方法,即便他修為大降,也能輕而易舉征服天南仙道界。”老樹下,羅川默默想道。

    墓碑上的法門在別人眼中是寶,可在羅川看來,和垃圾沒什麼區別。雖說都是天南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強者,可無一能敵過九龍君三招。擁有九龍君所有法門的羅川,自然看不上。

    真氣探入儲物指環,一堆陰幣和從五華城淘來的大把丹藥法器中,漆黑木碑孤零零的矗立著,碑面上刻畫著一圈圈的玄紋。

    “這才是真正的寶貝。也不知何時才能一探究竟。”羅川一把抓出黑色木碑,翻來覆去,除了那一圈圈玄紋,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對付聖賢的大殺器?到底怎麼用?難道光用這塊木碑就能拍死他們?”

    誰死了?李全福豎起耳朵,彎下腰,鬼鬼祟祟的偷聽著。

    “小李子。”羅川突然叫道。

    “在!”李全福喜滋滋的上前。

    啪!

    李全福的笑容還沒完全綻放,就被一隻黑色木碑拍上左臉,印上兩條黑線。

    “沒什麼事嗎。”羅川喃喃。

    李全福張大嘴巴,冷汗滴落。

    只見呂平在一旁嗤嗤笑著,李全福無比鬱悶,心知是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猥瑣,目不斜視不敢再偷聽。

    猶豫片刻,李全福低聲道:“南孫北武幾位前輩對我們照顧頗多,我們這樣不辭而別,恐怕不妥。”

    “幾位前輩一腔熱忱,知道我回京,一定會陪同。他們功力雖高,可也只是世俗散人,若因我的緣故和孤月山仙家結仇,太不明智。再說,走也走了。”羅川道,心裡卻在想著莊必野父子。

    小莊舟被發現是玄紋妙體,安全起見,莊必野帶著他避禍去了。臨走前莊必野特意關照,若遇險情,祭出那柄短槍,他怎麼也會趕來。羅川卻知道,憑他在碑海的表現,至少很長一段時間裡,陸凡雙都不會妄動。

    至於天殘老人,整整四天時間,都死皮賴臉的纏著羅川。最後多虧李全福的妙計,羅川才脫身。

    “公子苦心,想必幾位前輩能夠體諒。”李全福歎道。

    這時候,鐘聲從白玉京中央響起。

    今天並不是什麼節日典禮,除非是天大的喜事,否則萬萬不會鳴鐘。

    “壽宴開始了。”羅敷走進小院。

    “唐君為表恩典,特意在王宮給老太君舉辦壽宴。參加壽宴的除了大唐君臣,各個世家家主,八大國手,還有孤月山的仙家。”

    回到白玉京,羅敷又恢復了她一貫的著裝風格,輕氅軟甲高馬靴,襯托出傲人身段,英氣逼人。成功築基後,她的氣質愈發綽綽迷人,看了起來年輕許多,光澤動人宛如二八少女。

    “哦?好隆重。”羅川似笑非笑。

    李全福、呂平也跟著笑了起來。五華城之行,讓眾人的眼界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想的地步,此時再看八大國手,孤月山的仙家,已經沒有了曾經的仰視。

    “對了,我記得孤月山的人還留在五華城,碑海悟道他們的弟子死了一大半。王宮裡的又算什麼?”羅川問。

    “據說這次孤月山下山試煉分兩撥人馬,一撥參加碑海悟道,由宗主親自帶隊。另一撥留在白玉京,由副宗主之子帶隊。”羅敷眼中閃過寒光:“羅江自以為有了孤月山撐腰,便勝券在握了。”

    “走吧。”羅川率先走出後院。

    幾人走後沒多久,一幫不速之客陸續出現在次府後院。他們中有的腳踩天鶴,有的裹著一團劍光,不時流露出高深莫測的氣息。倘若羅川還在,定會覺得眼熟。

    “王道友也來了。”

    “哦?是李道友,你也是來找川公子的?”

    “托那位川公子的福,我潭湖洞府也收穫了一門六品中才的碑海法門。”

    “呵呵,那川公子還真是恰逢其時。若非天華宮後來飛鶴傳書,說早有天機預言,碑海絕地破解之日就在今年,本道還以為那川公子是仙人轉世。”

    “即便是借助天機運數破解碑海,那川公子也是前途無量,天賦、悟性、心境堪稱一流。今天和他結個善緣,對日後總有幫助。”

    在場的都是八品宗門的長老,有資格分到墓碑法門。

    五華城的幾天裡,他們忙著爭奪墓碑,等到想起羅川時,羅川已經不見。

    “他能去哪呢?”

    “分頭找找吧,白玉京就這麼大。”

    一道道流光從後院騰起,飛向白玉京四面八方。

    白玉京城池正中央,便是那座有近千年歷史的唐王宮。傳說這座宮殿,是開國元老李玄感親自督建,上應天時,下接地氣。

    奢華的主殿中,已經聚滿了前來參加壽宴的人。

    唐王還沒有出現,唐國文武、世家家主、以及一眾年輕子弟們也都沒有入席。他們不時望一眼大殿上首,滿臉敬慕。

    上首左側的筵席上,仙家們正襟危坐。為首的是孤月山年輕的仙家們,其後是受孤月山邀請而來三個仙家宗門。

    上首右側,是諸位國手,羅家老太君是今日壽星,坐在國手第一位。除了羅老太君外,還有一人格外引人矚目,他便是坐于末席的周不臣。短短的一個月不到,周不臣突破築基四階,功力達到散人境,躋身國手行列,為唐傳奇的故事又增添了重重一筆。

    入座的仙家散人裡,周不臣無疑是最悠閒的一個。壽宴還沒開始,他已經手握酒盞,自斟自飲起來。

    唐王宮,似乎有許多年沒有回來過。

    又一盞酒下肚,周不臣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他也沒有想到,壽宴會改在唐王宮舉行。若是一個月前知道,他絕不會來。可一個月後他已踏足仙途,回首再看去,塵世的爭鬥、和唐王的恩怨,都如過眼雲煙,被他拋到腦後。

    然而在離開大唐、拜入仙家道門前,他卻還有一樁心事沒有了卻。

    “川公子,想要找到你,真是難啊。”

    仰頭痛飲,周不臣心中遺憾。這一個月裡,他幾乎翻遍了整個白玉京,也沒能找到有關川公子的蛛絲馬跡,就仿佛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

    越是如此,周不臣越是好奇。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他心裡清楚,他在塵世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

    “你再不出現,我可就要走了。”周不臣輕歎了口氣,一時間,只覺玉盞中的美酒索然無味。

    金鑾殿前,大殿玉階上,一身雲雀繡底華袍的羅江站在眾多世家子中,格外顯眼。無論相貌家世還是修為,他都要高過周圍人一頭,英俊的臉上掛著謙和的微笑,讓人一眼便會生出好感。

    余光落向上首的周不臣,羅江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隱晦的嫉恨。

    今天雖是老太君壽宴,可在羅江的想法中,今天是屬於他的大喜日子。早在一兩個月前,羅江便開始憧憬,在老太君壽宴上一鳴驚人,獲得孤月山仙家垂青,當著大唐君臣子民的面,踏足仙途,成為新的唐國傳奇。

    可誰會想到,周不臣竟然時來運轉,一蹴而就踏足仙途,延續了他的唐傳奇,也奪走了本該屬於羅江的風頭。

    從一個月前,人們談論孤月山和羅江,到這一個月來,白玉京上下都只顧著談論唐傳奇周不臣,以及那個莫須有的川公子,仿佛已經把羅江給忘了。

    看著卓爾不群、孤傲不羈的周不臣,羅江越想越惱火,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改,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

    目光從周不臣身上收回,羅江看向不遠處那道曼妙誘人的身影。

    “白依卿……”羅江腹底騰起邪火,心情稍好了幾分。

    他覬覦這位美妙的嫂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可一來顧忌老太君和巴蜀白家,二來為了維持他的名聲,他只好苦苦忍耐,甚至還忍痛割愛,將白依卿獻給孤月山的仙家。一個多月前,當他看著孤月山仙家將白依卿推倒在地,騎身而上,羅江心中又火又癢,只恨不能取而代之。

    不過,只要他能拜入孤月山,踏足仙途,到那時,他就再沒有任何顧忌。無論老太君,還是巴蜀白家,將再對他構不成威脅。

    想到平日裡冰清玉潔、高不可攀的少夫人即將成為自己的禁臠,可以換著各種姿勢日夜玩弄,羅江心情大好。

    至於離奇身死的三名門客,羅江雖也有過懷疑,並且一度花費大精力去追查。可眼下,他一門心思只想著拜入孤月山,其它的事情對他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6 PM

第五十五章 次府之敗


   七聲鐘響過後,大唐國當代君王周顯,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從後殿走出。

    大殿玉階的群臣世家子紛紛匍匐跪地,三呼萬歲。

    壽宴開始。

    “眾愛卿免禮,都入座吧。”

    “謝君上。”

    群臣歸位,位極人臣的他們,今天只能陪坐末席,可他們非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戰戰兢兢,一臉謙卑恭敬。

    坐上龍椅,周顯一眼掃過大殿上首兩側那一個個仙風道骨、高深莫測之輩,只覺燃燒著的熱血回流於胸腔,激動的鼻尖發酸,雙目隱隱濕潤。

    千年前,先祖創建大唐時,恐怕也沒有過這麼多仙家高人相助!孤得此殊榮,大唐盛世莫非就此到來了!

    周顯心情激動,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唐王國。

    平復情緒,周顯清了清嗓子:“今日是羅老太君百歲壽辰,孤代表大唐臣民,祝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若無老太君等眾國手們,大唐也不會有今日的和平繁榮。”

    “謝君上。君上言重了。”羅老太君微微欠身。

    除了周不臣外,其餘名散人也紛紛起身稱謝。

    “其次。”唐王無視周不臣,轉向左手邊,端起玉盞,紅光滿面:“多謝眾仙家前來捧場,孤先幹為敬。”

    孤月山為首的仙家紛紛倨傲的端起酒盞,一個個眼高於頂,淺嘗輒止,做做樣子。

    周顯不以為忤,放下酒盞道:“我周唐雖盛行武道,可也是人人嚮往仙法。眾仙家來此,在孤看來,正是我大唐國的仙緣。”

    孤月山為首的青年淡淡說道:“仙緣一說向來虛無縹緲。”

    周顯殷切一笑:“仙長所言甚是,今日殿內殿外正好有不少我大唐世家少年,各個都是武學天資卓越,望能進入仙長法眼。”

    青年搖頭冷笑:“君上所言大錯特錯。武學的天賦和仙道的天賦壓根是兩回事,一萬個人裡面或許有一百個擁有武學天賦,卻不一定能出一個擁有仙道天賦。”

    周顯陪著笑,心中卻不斷的打鼓。早在私下裡,他已經這個名叫羊不凡的孤月山仙家說好,在壽宴上之前收徒,眼下羊仙家卻突然模棱兩可起來,周顯惴惴不安。

    “不過,看在君上盛情款待,你大唐子民求仙心切的份上,本道便勉為其難,為你大唐少年測一測天賦。”羊不凡說得很勉強。

    周顯暗鬆口氣,生怕再出變故,連忙道:“如此,那便開始測試吧,權當作老太君壽宴之前的開胃小菜。有勞仙家了。”

    話音落下,早已準備好的世家少年們魚貫而入,除了為首幾人,其餘的少年都很激動,目光裡難掩濃濃的希冀。

    “參見君上。”為首的青年躬身一拜,行為舉止,明顯要比身後的少年要老成許多。

    “無需多禮。”周顯溫和一笑。

    為首那個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青年周顯自然認得,正是璞玉榜排名前三,羅家主府三公子,羅江。身為大唐的主宰,周顯如何不知道,羅江已經是孤月山內定的弟子,換而言之,羅江註定會成為仙家。

    自然而然,周顯對羅江態度很熱情。

    “也好,早開始,早結束。”羊不凡等仙家越席而出,負手走到少年們身前。

    看到高高在上的仙家就在眼前,少年們一個個激動萬分、不能自已,包括璞玉榜前列的一些世家公子,也都是面紅耳赤,難以自持。

    唯獨羅江,孑孓而立,不卑不亢,翩翩然若塵世佳公子,看得群臣眼前一亮。

    “乾羅婆,你後繼有人了。”一名散人贊道。

    “趙老頭你瞎說什麼,人家小子都要入仙道了,明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哈哈哈,總而言之是一件喜事。乾羅婆,你今日可是喜上加喜了。”

    “等等!羅江的功力……半步散人!”

    直到這時,眾散人才發現,大殿之中那個二十五歲的青年,他的氣息波動之渾厚,遠遠不止大空靈境。

    似乎聽到眾散人的議論,羅江眼中迸發出兩道虛電,頓時在殿中引起軒然大波。

    二十五歲的半步散人,絕對是大唐過萬中無一的天才,僅僅稍遜於那個人......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國手席最末,那個兀自喝酒、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的少年身上。

    唐傳奇周不臣,逆天改命,重返少年,功力突破散人境......別人還在苦苦追趕他的傳奇,他卻已經越走越遠,遠到難以看見他的背影。

    “好!好!好!”

    羊不凡的三聲叫好,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回去。只見他看著羅江,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此子天賦絕佳,與仙道有緣,可直接入我孤月山,成為內門弟子。”

    暗地裡,羊不凡和羅江交換了個眼色。

    頓時,稱讚恭賀聲回蕩在大殿上下,上到君王,下至內侍,無不欣喜的看向羅江,目光火熱。

    “太好了!”坐在國手之後的羅家家主羅德心握緊拳頭,歡喜的看了眼自己的孫兒,隨後目光落向不遠處正在閉目把玩鐵核桃的次府府主羅德意,冷冷一笑。

    弟弟,我們這麼多年的爭鬥,也該分出勝負了。

    “無聊。”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周顯臉色一僵,看了眼躺身喝酒的周不臣,只好裝作沒聽見。不單是大唐君上,殿內所有人,包括孤月山等眾仙家在內,都假裝沒有聽見。

    對於唐國人來說,周不臣既是唐傳奇,也是未來的仙家,雖說此前一直和唐王室為敵,可能來參加壽宴,說明和唐王室的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

    而身為孤月山副宗主之子,羊不凡可是有內幕消息,天南七大宗似乎都看中了周不臣,和孤月山相比,那簡直就是龐然大物,因此這周不臣還是儘量別去招惹為妙。

    羅江之後,又有幾名少年人被看中,以外門弟子的身份,被孤月山和另外三家宗門收下。雖說只是外門弟子,但也讓被挑中的少年和他們背後的家族歡呼雀躍!唐王周顯更是暗暗激動,似乎已經看見了唐國未來數十年的大好局面。

    “羅家?又是羅家?”

    羊不凡停下腳步,當他看到身前幾名青年腰牌上“次府”二字時,下意識的瞥了眼大殿右側,那個美麗若仙的女子。

    事情雖已過去一個多月,可每每想到羅家少夫人,羊不凡依然忍不住口乾舌燥、全身發軟,心中無比惋惜。那樣的女子,別說塵世,縱觀天南修行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那日他幾乎已經得手了,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少年攪黃。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少年是羅家次府的人。

    羅家次府!

    羊不凡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恨色,想起昨晚羅江和他說的那件事,羊不凡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身前的次府子弟:“嗯?大空靈境。這般功力,放在仙道界裡,也相當於築基二階了。很不錯嘛。”

    聽到仙家的評價,次府的三名子弟滿臉激動,漲紅了臉,手足無措,差點要跪下。他們隱約知道一些事,知道自己身負重責,而他們所要做的,就是被仙家看中。

    “成功了!”次府兩名少主也是有些語無倫次。

    次府府主羅德意長舒口氣,緩緩睜開眼睛,自言自語道:“蟒精金膽雖然貴重,但也算值了。”

    “好。”唐君周顯哈哈一笑,一拍大腿道:“大喜大喜啊,羅家兩府居然都有仙緣……”

    話未說完,就聽羊不凡冷笑道:“可惜,你們是服食天才地寶,強行突破的境界!哼!這樣的做法等於作弊!你們以為本道是瞎子,會被你們矇騙過去?”

    三名次府子弟身體劇顫,驚慌失措的看向憤然離開的仙家,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事情的突然改變實在令人意外!

    大殿之中鴉雀無聲,只見羊不凡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過頭,憐憫的看向已陷入絕望的次府子弟:“若本道猜得沒錯,這並非你們自己的意思。服用天才地寶,雖能增加功力,卻遺禍無窮。而想要利用這個方法,來進入仙門,更是其心當誅!”

    其心當誅!

    這四個字回蕩在宮殿上下,嗡嗡作響。

    “終究還是敗了。”

    感覺著那一道道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次府府主羅德意慘然苦笑。在他身旁,次府兩少主全身顫如搗蒜,已是面無人色。

    “這是怎麼回事?”唐君周顯猛一拍席案,怒問道。

    沒等羅德意開口,羅家家主羅德心越眾而出,當庭拜道:“君上息怒,都怪微臣平日裡管教不嚴,才出了這樁醜事。”

    “管教不嚴?你這個家主是怎麼當的?”周顯顧及羅老太君顏面,並沒有發作。

    “回稟君上,微臣也是有苦衷的。我羅家一脈開兩府,微臣管主府,而次府之事一直是臣弟羅德意在管,微臣也無法插手。”羅德心拜道。

    “一脈開兩府,這樣怎麼能行,一點都不好管理。”

    “荒唐荒唐,羅家這個規矩,要改一改了。”

    “乾脆就在今日撤銷那次府好了。”

    群臣議論紛紛,周顯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到此時,他如何還看不明白。可是,將家族裡的紛爭,搬到朝堂上來,羅家恃寵而驕,真是胡鬧。

    看了眼面沉似水的老太君,唐王猶豫起來。

    “的確,這樣的次府,不要也罷。”羊不凡余光瞥向白依卿,悠悠然道:“本道還聽說,羅家次府曾出過一樁醜事,有一名庶子,當眾猥褻長嫂,也就是羅家少夫人。”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7 PM

第五十六章 羅川登場


    譁然聲大起!

    大唐立國以來,一直奉行綱常禮法。當眾猥褻長嫂,亂了倫理,在大唐國,這可是要浸豬籠,遊街問斬的大罪!

    再看向羅家次府一方,已經沒有多少人同情。

    “那人現在何處。”唐君周顯臉色極其難看。他對於仙家信任到極點,壓根沒有想過其它可能性。

    羅德意腦袋“嗡”的一聲,顫巍巍起身,越眾拜道:“回稟君上,那個孽障已被草民處……處死了。”

    “好啊!這等重罪,你竟然隱瞞不報,私下動刑。膽大包天,膽大包天啊!”周顯重重一哼,冷笑連連:“你這個府主,也無需再當下去了。來人,宣旨。”

    一敗塗地!

    羅德意肩膀一顫,閉上雙眼,兩名少主全身劇顫,跟著一同拜倒,而次府的年輕子弟們更是淚流滿面。

    “等一等!”

    女子的嬌喝聲響起。

    紫光閃過,羅敷飄飄然落入大殿。

    她剛一出現,唐王、羊不凡......所有的男人都是眼前一亮,心跳猛然加快。和有白玉京第一美人之稱的羅家少夫人相比較,此女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成熟、英武、嫵媚,充滿平常女子身上所看不到的風情味道。

    “不分青紅皂白,亂下結論!說什麼猥褻長嫂,可有證據?”羅敷邁入大殿,直面君王問道。她老遠就聽見唐王的怒喝,心中牽掛次府,不等羅川就率先趕來。

    羅江瞳孔一縮,心中泛起濃濃驚訝。她不是已被賣到五華城了嗎,怎麼會在這?

    “仙家說的,還會有錯?竟敢質疑本王,你究竟是何人?”唐王周顯臉色一變,冷喝道:“左右來人,速速將此女拿下……記住生擒。”

    話音落下,從紅漆大圓門後奔出兩名宮廷內衛,面無表情的撲向羅敷。

    “誰敢動我!”羅敷眼中閃出兩道虛電,也沒見她有什麼動作,周身旋起一陣勁風,空氣波蕩,兩名內衛被巨力波及,紛紛飛出。

    好深的功力!

    唐王眼中閃過慍怒,強壓下色心,死死盯著羅敷:“好膽量,竟敢在王宮動手?”

    羅德心臉色一喜,誠惶誠恐道:“君上,此女不是別人,正是次府三少主之一,羅敷。”

    羅德意暗暗歎息,見到羅敷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這一回次府不僅大敗,還將全軍覆沒。

    “次府!又是次府!羅家次府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大膽,一個比一個目無禮法!”唐王周顯怒極反笑,群臣眾將膽戰心驚。

    一瘦一胖兩名少主相視一眼,略胖的少主匍匐在地顫巍巍道:“啟稟君君上……這羅敷早已被我爹爹革除名分,踢出次府……她的所作所為,和次府無關。”

    “混蛋東西!”羅德意一愣,怒視長子,又氣又惱。

    “羅德意,證據確鑿,你還想用這種方法抵賴?”羅德心幽幽道。

    “革除……”羅敷愣在當場。

    “狗血。”周不臣仰頭喝下半壺酒。

    到這時,羅老太君終於坐不住了,她慢悠悠的起身,朝向唐王欠身一拜:“君上恕罪。老身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等事,如何發落,全憑君上定奪。

    說話間,羅老太君忍不住看了眼羅江,眼裡流露出不滿。然而事已至此,鬧到這個份上,她也只能犧牲次府,保住整個羅家的清譽。

    “的確是夠亂的。老太君為唐國做出如此貢獻,不料後輩子弟如此不肖,實在是令人心寒。”唐王重重一哼,看了眼仍在發呆的羅敷:“來人,將這羅敷押入……押入後殿,容後發落。至於次府嘛……”

    唐王周顯餘光瞥了眼羅老太君,略顯猶豫。

    羅家主府一方暗暗竊喜,次府一方如喪考妣,群臣看戲,散人仙家們作壁上觀。

    冰冷的聲音從宮門外傳來。

    “大膽,誰敢動我姑姑?”

    宮廷內衛們因為羅敷突然闖入的緣故,滿心自責,早已警惕。一聽到那聲音,沒等唐王下令,數十名內衛紛紛舉刀撲出。

    只見從大殿外跌跌撞撞走進一個俊美的少年,他像是被人推進來,還沒做好準備,滿臉局促。

    “不、不、准……動、動她。”少年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道。

    宮廷內衛們齊齊一愣,誰也沒想到第二個闖進來的居然是個害羞的小結巴,群臣也都啞然,心道這是在鬧哪出。

    為首的兩名大空靈境的內衛統領率先回過神。

    “大膽!王宮大殿豈容你亂闖!”

    話音落下,兩名統領率領一眾內衛舉刀撲向呂平。

    呂平雖有過一次稱不上戰鬥的經驗,可面對一大群來勢洶洶宮廷高手仍有些緊張。一咬牙,呂平閉緊雙眼,雙臂護于頭部猛地向前推出。

    鐺!

    鐺!

    鐺!

    ……

    在唐王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少年全身上下仿佛用鐵水澆鑄一般,砍在他身上的數十口寶刀無不折斷。折斷的刀片卻沒有落下,在空氣中化作鐵粉,隨風流散。

    內衛們也被反震之力彈飛出去,七零八碎,滾落一地。

    滿殿皆驚!

    “還是沒一點高手風範啊,小結巴。”少年身後,一個大肚瘦臉、樣貌醜怪的胖子大搖大擺走進宮殿,冷笑道。

    和結巴少年的局促相反,他則是無比囂張,傲視四周,下巴揚得老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

    宮廷內衛們紛紛爬起身,憤怒的盯著醜胖子,一時只感覺受到莫大羞辱。

    沒等統領下令,一百多名宮廷內衛們飛身撲向李全福。

    李全福低笑一聲,目放虛電,雙手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印,看也不看向前按去。這一招是他前幾天死纏爛打孫中圓學來的,乃是孫中圓生平武道絕學之一。

    一百多宮廷內衛的身體尚未越過大殿門檻,便定格在半空,仿佛被一陣看不見的神秘力量操控著。轉眼間,他們向後倒飛,重重砸落原地,發出一陣陣慘哼。

    “半步散人?”

    “好霸道的武印!”

    七大國手大吃一驚,他們縱橫武道界多年,眼力高明,自然看出李全福剛才的手法是一門極度高深的武技,遠在他們的水準之上。

    唐王的臉難看到極致,心中無比鬱悶。接二連三被人闖入宮殿,內衛高手接二連三飛出……難道本王這宮門是紙糊的不成!

    群臣和眾將同樣臉上無光,神情尷尬。

    唯有周不臣猛地握緊酒盞,冷酷的臉上閃出一抹驚喜。剛才那個聲音他只聽過一回,但從那之後,他再不會忘記。

    目光越過俊美少年和醜胖子,周不臣望見了河君洞府中,那個雲淡風輕、似如一切盡在掌握的少年。

    舉杯,周不臣一飲而盡。

    “姑姑?”看著丟了魂似的羅敷,羅川的臉色微沉。

    在他身後,李全福和呂平一左一右,低眉順眼,老老實實站著,滿臉恭敬。一個是身形面貌醜如鬼怪的半步散人,一個是年紀輕輕卻已修煉仙家法門的俊美少年,剛剛從陰川五華城回轉,身上還沾染著濃郁的陰川氣息,令人難以直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羅川身上。

    “你又是何人?”唐王周顯坐不住了,顫抖著指向羅川。

    “君上,他是次府旁支的一個庶子,姓羅名川。”羅德心生怕被羅德意搶先,飛快說道:“就是他,那日眾目睽睽下猥褻長嫂!就是他!”

    譁然聲大起。

    羅德心、羅江雖不知羅川如何會出現在這裡,可想到他出現所帶來的好處,相視一眼,喜出望外。再看次府眾人,一個個面如死灰,眼神中已經沒有半點神采。

    羅川不出現還罷,這一出現,除了坐實猥褻長嫂的罪名外,還會讓次府徹底蒙羞,丟盡顏面。

    “大膽賊子!還不跪下!”有朝臣怒斥道。

    頓時,種種污言穢語潑向羅川。

    “我沒事。”抬頭看向羅川,羅敷勉強一笑:“別管我,當務之急,是討回你的清白。”

    “清白?笑話!”

    “別做夢了。仙家都說了,就是他當眾猥褻長嫂。”

    “是啊,少夫人就在這裡。何不當眾對質。”

    群臣吵吵鬧鬧。

    這時,羅江開口了:“此子猥褻少夫人,是羅江親眼所見,若不嚴懲,恐被人效仿。還望君上能為我主府做主,還主府一個公平。”

    面對羅江,唐王周顯倒是客氣,微笑道:“放心,孤定會還你們羅家一個公平。”

    “是極,是極。這種無視禮法的宵小之輩,就該嚴懲,否則本道如何還能相信你唐國人的品行。”羊不凡悠悠道。

    背地裡,他和羅江交換了一個眼色。

    羊不凡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唐王臉色陡變。

    “羅三兒,還有那個孤月山的色鬼道士,你們倆個賊喊捉賊,臉皮真是厚。”羅川冷笑,撇開羅敷,大步向前。

    “放肆!”

    “大膽!”

    “還不跪下!”

    群臣以及孤月山眾修士的喝斥聲中,羅川一臉平靜,從他身上升騰起一股的奇異的氣度,龍行虎步,從容不迫。

    羅川如今的實力,便是他敢來壽宴的最大依仗!在場功力最強的,也只不過是散人和幾名築基四階的孤月山弟子,羅川在碑海擊殺陳羽升和嶽群雖是占著天時地利,可殺過就是殺過!此時面對築基四階,毫無任何壓力。

    “真相就是,那日我路過主府,撞見羅三兒引狼入室,領著孤月山的道士欺辱少夫人。”羅川大步走到殿前,直視金鑾殿上的君王,淡淡說道:“唐王,你看著辦吧。”

    迎向羅川清澈如水的眸子,常年修煉成的識人之術讓唐王生出一絲不對勁,愣了愣:“你……”

    “竟敢污蔑我孤月山!”一名孤月山的弟子跳了出來,怒目望向羅川:“大膽凡人,你可知道污蔑仙家的下場!”

    孤月山眾弟子和旁邊幾個不入品小宗門的弟子也紛紛喝斥。

    “這樣好了。”羅江風度翩翩的走出來:“為了還我和羊仙家一個清白,也為了大唐禮法的公正,便請少夫人出來對質。不知君上是否容許?”

    唐王想了想,點頭:“孤准奏。”

    羅江嘴角彎起一絲譏諷,轉瞬即逝,目光投向殿末的白依卿:“少夫人,有請了。”

    眾目睽睽下,白依卿緩緩站起,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態走向大殿中央。

    即便掛著面紗,即便數年養於深閨不見人,可當這條曾經牽動白玉京無數男人心的倩影出現在大殿,整個大殿的為之一黯。

    羊帆吞了吞口水。

    羅江眼裡閃過一絲迷戀,最終被他壓制下去。

    “妾身見過君上。”白依卿款款下拜。

    大美人啊大美人!

    唐王周顯就感覺十萬隻螞蟻撓心。

    和這白依卿一比,本王的三宮六院算個屁!先有羅敷,又有白依卿,果然,美女都在民間啊!

    當著滿朝文武、仙家散人,周顯也只會在心裡叫叫,表面上依然嚴肅:“免禮。之前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本王問你,那日情形究竟如何?那個羅川,是否欺負過你?不用怕,一切有本王為你做主。”

    白依卿垂首謝恩,轉過身,看向羅川。

    透過面紗,看不出她的表情,可她那雙迷倒世人的眸子,卻在無聲傾訴著……白癡!不是讓你逃跑去送家書嗎!你還回來送死做什麼!笨蛋!

    羅川摸了摸臉,突然間想起,白依卿讓他送的家書早不知道丟哪去了。

    三公子羅江和羊帆交換了眼色,同時露出笑意。

    白依卿雖然沒有屈服,可她功力被封,上殿之前又被孤月山的傀儡法門控制住,所作所為,已不受自己掌控。這一局,他們幾乎做到了極致,沒有留下半點破綻。

    “是……他……”白依卿伸手指向羅川,掙扎著說道。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8 PM

第五十七章 許久不見了,川公子


    在旁人眼中,白依卿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無比羞澀。這般表現無疑已經坐實了羅川的罪證,主府一方冷笑不止,次府一方垂頭喪氣,老太君等散人看向羅川的目光,無不透著殺意。

    羅川卻知道,白依卿正在竭盡全力反抗,可效果甚微。

    “少夫人,該吃藥了。”羅川微微一笑,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影,他便已經出現在白依卿面前。

    出手如閃電,羅川一手扶著白依卿的纖腰,一手將五華城買來的化愁解命丹塞入白依卿口中。

    所有人都愣住,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膽!”還是羅家老太君第一個回過神,她眼裡燃起熊熊怒火,就要出手。卻不想一道勁力推開空氣,從斜側方襲來,硬是阻擋住她的去路。

    老太君扭頭望去,竟是周不臣。

    大殿中央,一股奇異的氣息從白依卿身上出現,像是有什麼在回升著,充滿生機。陡然,白依卿眼中閃過虛電,看得眾人暗暗吃驚,卻是沒想到足不出戶的羅家少夫人竟也有半步散人的功力。

    白依卿嬌軀一震,像是掙脫出了什麼。

    與此同時,孤月山弟子中有一人臉色迅速黯淡下去,淤血湧上喉口,被他艱難的咽了回去。

    “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羅江和孤月山在搗鬼。”白依卿不假思索道,看向羅川,美目中掩飾不住驚喜。

    想像中的逆轉並沒有出現。

    大殿中悄然無聲,連殿外雪落的聲音都能清楚聽見。

    白依卿迷惑的抬起頭,就見所有人都用一種複雜並古怪的目光看向她的腰部。白依卿低頭看去,牙齒咯吱咯吱作響,羅川的手仍放在自己腰部,兩人靠得又那麼近,大腿和胸部幾乎緊緊貼在一起,親密無間。

    大笨蛋!

    白依卿心中著急,羅川的表現雖讓她驚喜,可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得這麼親密,他是打算前功盡棄嗎?白依卿想要移開,可掙脫傀儡術後,她功力耗盡,虛脫無力,嬌軀只能軟塌塌的偎依在羅川懷中。

    “真相究竟如何,諸位也都看見了。不是在下有意隱瞞,而是……家醜實在無法外揚。”羅江歎了口氣,幽幽說道。

    “真相是,這二人在主府偷情時,被晚輩發現。晚輩既想保住羅家的清譽,又不想姑息養奸,只好出此下策,讓那羅川一個人承擔全部罪名。還望君上恕罪。”

    羅江不愧為羅家公認的第一天才,順水推舟,不動聲色間,將“亂*倫偷情”的罪名悄然安上。說完以後,表情如釋重負,令人無法生出懷疑。

    “夠了。”

    羅川將白依卿遞給羅敷,轉向羅江,語氣中多出一股飽含殺機的冷漠:“搬弄是非的小人,看在同姓的份上,你可以自己選擇死法。”

    面對羅川的目光,羅江心底沒來由一寒,暗暗詫異。

    沒等羅江開口,唐王周顯已經怒了。不單是唐王,滿殿文武,散人仙家,都已是勃然大怒。這裡是金鑾殿,是老太君壽宴大喜之日,卻鬧出這等事來。眼下那羅川已經罪證確鑿,卻還是胡攪蠻纏。

    “來人!將此子擒下,若擒不下……當眾格殺!”周顯大聲吼道。

    不僅是宮廷內衛,就連幾名散人和半步散人境的世家家主們也站了出來,他們都看出羅川功力深厚,深厚到探查不出底細。孤月山前來赴宴的弟子修為從築基三階到四階不等,此時都坐在一旁冷眼觀望。

    “哈哈哈,白癡周顯,這麼多年了,你的愚蠢半點沒改,依舊這麼白癡!”散人席最末,周不臣仰頭飲盡盞中酒,大笑道。

    唐王周顯和群臣同時色變。

    一道殘影劃過半片大殿,周不臣提劍落下,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圍攻向羅川的宮廷內衛齊齊震飛。而那些半步散人境的世家家主也都被震退近十步,一個個臉色難看到極點。

    好強!

    眾散人和仙家弟子們心中駭然。突破到散人境後,周不臣的實力已然遠超尋常散人,達到一個令眾散人和普通築基四階修士望而生畏的地步。

    禦殿護法華散人一咬牙,起身道:“周不臣,你又要造反嗎!”

    周不臣理也不理,大步走向站在殿中的羅川,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淡淡說道:“許久不見,川公子。”

    川公子?

    唐王周顯張大嘴巴,群臣震驚,眾散人一臉古怪。而羅家兩府的反應表情更是無比精彩,從老太君往下,一個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就是傳說中的一語渡仙川公子?前些日子,在白玉京鬧得沸沸揚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川公子,竟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羅家次府庶子?

    這怎麼可能……

    “哼!”周不臣臉色一變,反手一劍,如流光閃現,天河飛瀑,將一隻偷襲的道符劈成兩半。

    道符中的靈勁氣爆綻出,巨力波蕩,肆虐橫流。

    “今日誰敢為難他,便是與我周不臣為敵!”盯著羊不凡,周不臣寒聲道。

    昔有唐傳奇,一劍鬥一國。

    金鑾大殿上,周不臣昂然而立。曾經一人一劍,振臂一呼天下九萬九凶人巨寇雲集回應,掀翻了半個唐國的梟雄氣度升騰起來。

    直到這時候,眾人才記起周不臣和唐王室的恩怨,記起他佞侯劍下數以千計的亡魂。

    緊接著,另一股更為冰寒的氣息從周不臣身後升起,殿上眾臣為之一顫。

    “等我先解決這小賊,再同周兄喝酒。”

    羅川越過周不臣,身法宛如行雲流水,同時,一股凜然殺氣籠罩向羅江。

    羅江上前邁步,目露虛電,毫無畏懼,顯露出他半步散人的功力。

    一場龍爭虎鬥正要上演。

    啪!

    啪!

    啪!

    羅川未到近前,羅江身體狂顫,連退十余步,眼中的光彩瞬間剝落,臉色無比蒼白。

    僅僅是殺氣就承受不了……好大差距!

    唐王和群臣大驚,複雜的看著羅川。

    “你!你!你是想殺人滅口嗎!”眼見還沒碰面羅江就一敗塗地,羅家家主羅德心坐不住了,起身罵道。

    “老賊話多!”人影閃過,一個相貌醜怪的胖子出現在羅德心身旁,一個巴掌將羅德心扇飛。

    “誰再敢廢話,侮辱我家公子,別怪李爺我不留情面。”在羅家上下驚恐的目光中,李全福昂首挺胸洋洋得意道。

    “你本領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少年,羅江慘白著臉,仰天大笑:“羅江不才,但為我羅家上百年的清譽,今日誓與你這惡賊決一死戰!”

    義正言辭,光大偉岸!

    羅江的表現博得了宮殿中絕大多數人的敬意,就連宮女侍衛們也都義憤填膺,怒目望向羅川。

    “你想死,我成全你。”羅川隔著數十步,抬手便是一拳。

    羅江眼前一花,恍然看見一隻宛如飛山倒墜的巨拳,鋪天蓋地的壓來。五指縫間,風雲吞吐,滾滾若息。每一息都化作一隻缽盂大小的拳頭,又似天外流星,從四面八方轟殺向他!

    羅江心頭狂跳,想要躲開,卻發現如陷泥濘,動彈不得。驚駭的同時,羅江的心中泛起濃濃的不甘。

    可就連十小公子之一的陳羽升,都屈服于羅川拳息下,何況還只是世俗武人的羅江。

    撲通!

    羅江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雙膝砸地,直直跪下,膝蓋骨和玉石磚相擊碎裂的聲音回蕩大殿。與此同時,羅江全身皮膚爆裂,筋骨斷裂,皮開肉綻,華麗的衣袍已被鮮血染透,白骨清晰可見!

    修士散人們臉色一變,他們原本都準備好阻止羅川,並且信心在握。羅川這恐怖的一拳打斷羅江的膝蓋,卻也狠狠抽在他們臉上。

    羅江疼得汗如雨下,幾欲昏厥,身如篩糠,顫抖不止,想站起來卻發現全身無力,只能軟塌塌的趴在地上,看向羅川的目光中滿是驚懼。

    羅川蠻不講理的一拳直接打破羅江全部的算盤,前所未有的恐懼從心底生出,腦中一片混亂。

    “寧死也不肯認罪?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周不臣抱臂冷笑,他才不管事實真相,即便真的是羅川所為,他也會幫到底。

    羅江身體難以察覺的一顫,緊咬牙關,飛快的瞥了眼孤月山方向。

    “血口噴人!栽贓嫁禍!”羊不凡飛身而出,攔在羅江身前:“唐王,你身為一國之主,顏面何在!”

    “我可憐的孫兒,為了維護大唐禮法,竟要被惡人活活打死在殿前!”羅德心痛哭流涕,拜倒在金鑾殿前:“還望君上做主!”

    羅川當著滿朝文武、仙家散人的面,在金鑾殿上大打出手,不僅讓老太君的壽宴淪為笑話,也讓唐王周顯顏面盡失。

    唐王周顯雖有些懷疑,卻還是咬了咬牙:“來人那,將此子留下!”

    包括羅家老太君在內,八大國手紛紛躍出,飄然落入金鑾殿中,把羅川圍在中間。國手之外,是半步散人境的世家家主,警惕的盯著周不臣,生怕再丟一次臉。

    見狀,羅江暗松了口氣。在羅川的威壓下,他幾乎快要放棄掙扎。好在他心裡十分清楚,羅川能壓得了他一時,卻最終難敵大勢。

    “川公子,那日你一言成讖,助我踏上仙途。今天我便血洗了金鑾殿,殺光這群蠢貨!助你脫身!”周不臣手腕一抖,佞侯劍綻放出一百零八朵劍花,聲勢駭人。

    “真當我是朋友,何必算得這麼清楚。”羅川淡淡一笑,順勢將羅敷和白依卿擋在身後。

    “朋友?”周不臣一愣,眼中漸漸多出了些什麼:“自我幼年被封佞侯,還從沒有人敢和我做朋友。哈哈哈,痛快,痛快!這唐國這世上,也只有你當得起我周不臣的朋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6:58 PM

第五十八章 接踵而來


    羅川也沒想到他隨口一句話便引起周不臣這麼大反應。

    沒來由的,羅川想起孤獨一生的九龍君。

    和九龍君相比,他有姑姑羅敷,有李全福和呂平,如今又有了周不臣這樣的朋友。

    兒時說書人段子裡的唐傳奇,今時今日,卻成為並肩作戰的朋友。這種感覺,很有些奇妙。

    相視一眼,兩人同時放聲大笑。聲浪如潮水,掀翻空氣,向四面八方蔓延。不少功力稍遜的世家家主已如風中殘葉,顛簸不定。

    “大膽!”“放肆!”

    兩名散人飛身而出,各施雷法和木法,直撲羅川!剛到中途,兩名散人的身法開始變得飄忽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周不臣正想出手,羅川已經邁步而出,兩拳轟出。他這兩拳如羚羊掛角,天馬行空,氣浪奔騰,竟在大殿中央凝成巨拳狀,轟擊向兩名散人。

    砰!砰!

    兩名散人被截斷路線,破壞節奏,倉促接招,卻無法承受住巨力,無奈折返,連退十步,面露驚詫。

    憑空兩拳便逼退了兩名散人!

    唐王心裡打鼓,眾散人神情凝重,羅江死死盯著羅川的背影,又嫉又恨。

    一場大戰,看似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腳步聲從殿外響起。聲音中隱隱蘊藏著奇妙的韻律,如天雷滾滾,遠在千裡外,卻又近在咫尺。

    宮殿中,功力稍弱者臉色都忽紅忽白,氣息變得浮動不定。

    華散人冷哼一聲,望向殿門口:“什麼人,竟敢在此裝神弄鬼?”

    “小傢伙,好大火氣。”

    一道圓滾滾的身影從殿門外飄進,緊接著,是一個體格強健的黑臉老者。除了這二人外,還有幾人,清一色的是花甲老人。

    老雖老,可誰也不敢小瞧他們。

    那個胖乎乎的老者剛踏入金鑾殿,無形勁氣彌漫開,如巨山開路一般,竟將八名國手全部撞散開。

    以一人之力,硬撼八名散人不落下風!就連周不臣也投以凝重的目光。

    黑臉老者的氣息和胖乎乎的老者相近,而他們身後另一些老者,氣息雖不如兩人這般強絕到無可匹敵,但也是如山海大淵,穩穩壓過大唐散人。

    唐王周顯額頭直冒冷汗,身為一國之君,他知道不少天南域世俗界的秘辛。胖乎乎的老者和黑臉老者一出現,周顯腦海中便出現兩個名字,這兩個名字本身已經無比可怕,更可怕的還是他們背後龐然大物般的勢力。

    “兩位是……孫前輩和武前輩!”

    羅老太君一驚,臉上浮出狂喜,也不顧周顯,飛也似的飄落殿前,一揖到底:“晚輩六十年前在車赤國,曾得兩名前輩提點,不知道兩位前輩是否還記得晚輩。若非兩位前輩,晚輩也難有今日成就。”

    聞言,唐國七大國手無不面露激動,華散人更是有些受寵若驚,只因被南孫北武喊了一聲“小傢伙”。羅家老太君的故事他們都聽說過,羅家老太君,也就是乾羅婆,年輕時候曾得兩名高人隨口指點,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四十歲就踏入半步散人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兩名高人,正是天南域武道界中的傳奇:南孫北武。

    傳說他們的武學已經到達超凡入聖的地步,許多築基大圓滿的仙家都對他們禮敬有加。

    天助我也,大局已定!

    羅江趴在地上,頰邊浮起一抹險惡的笑容。身為羅家年輕一代最有天賦、最被寄予厚望的嫡子,他很小時候就聽說過老太君和南孫北武的淵源。

    羅川和周不臣再厲害,能強得過南孫北武?顛峰時期,對陣同級散人,都有過以一敵十的駭人戰績。如今振臂一呼,至少能驅策天南域三成的散人。不誇張的說,這二位可是天南武道界的至尊,除夏週二朝外,每一個世俗國家都忌憚的存在!

    看向微露苦澀的羅川,羅江的笑容愈發燦爛。

    早聽說南孫北武嫉惡如仇,又有老太君這層關係在,羅川今日,死路一條!南孫北武一個不高興,說不定還會遷怒周不臣。到那時,自己將會取周不臣而代之,成為大唐第一人!

    “你……”孫中圓打量了眼羅家老太君,半晌,漫不經心點頭:“有點印象。”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令羅老太君激動不已,眼中蒙上薄薄一層水霧,若非顧忌如今身份,早已當場跪倒,行師徒大禮。

    緊繃著臉,孫中圓慢慢悠悠,走到羅川身旁。

    武居人不知何時到來,虎著臉,不善的盯著羅川。

    寒風流轉,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羅老太君心頭咯噔一下,臉色煞白。

    猶豫片刻,羅老太君歎了口氣,無比羞愧的說道:“不肖子孫,犯下這等大罪,讓兩位前輩……”

    沒等說完,孫中圓咧嘴一笑,臉色如四月冰河,頃刻融化。他上前一步,笑眯眯的抓住羅川。

    “你小子,都不和老哥幾個說一聲,自己偷偷跑回來。怎麼,是不是嫌我們幾個太老朽無用,幫不了你?”

    “還有你!”武居人回過頭,尋向縮頭縮腦的李全福,冷哼一聲:“你小子油嘴滑舌,卻沒一句實話,到頭來說遛就遛!”

    “罰他喝酒!一定要罰!”

    “苦著臉幹嘛?這酒可是剛從風起殿千年老字型大小帶回來的,十個陰幣一兩,俗稱仙人醉。一般人誰給他喝!”

    “川老弟啊,你孫老哥和武老哥來之前就想好了,今晚不醉不歸。川老弟,你就認了吧。”

    大殿中央,天南域德高望重的南孫北武圍住羅川,笑容滿面,周圍的幾名散人七嘴八舌紛紛起哄,一派和氣融融的情景。

    羅老太君瞪大雙眼,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

    七名國手倒吸口冷氣,愣了半晌,隨後望向一臉呆滯的羅老太君,要多羨慕有多羨慕。

    至於三公子羅江,臉上笑容凝固,早傻了眼。

    幾名老散人若有若無的望來,目光如寒鐵堅冰,毫不掩飾殺意。

    羅江內心哀嚎,形如實質的目光下,幾欲崩潰。

    此情此景讓唐王周顯疑竇叢生,對於事情的真相也不再那麼篤定。不僅是唐王,宮女內衛、文武大臣包括國手散人們,看向羅江的目光裡也都生出懷疑。

    “別以為找來幫手就能夠擺脫罪名!”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卻是孤月山的仙家弟子蹦出來,不依不饒的嚷嚷道。

    “幾位散人,賣我孤月山一個面子。此子罪大惡極,還望幾位能夠置身事外。”羊不凡冷著臉,幾乎是牙縫裡擠出聲音。

    孫中圓武居人功力深厚,哪會把一個小小的築基境弟子放在眼裡,仿佛沒有聽到,一個勁的和羅川插科打諢,間或還和周不臣聊上兩句。

    羊不凡氣急敗壞,可他認識南孫北武,知道兩人不好惹,再度轉向周顯:“君上,你難道要放過這個不遵禮法、當眾行兇的賊子?太讓本道失望了。”

    “這……”周顯眉頭一皺。

    身為一國君王,在百姓大臣面前無限風光,可在仙家道門以及強大的散人們面前,周顯大多數時候都顯得無能為力。這也是他為何想要巴結孤月山,只要有一個仙家坐鎮,大唐的地位就將大大不同了。

    可另一邊又是大周朝和大夏朝的散人,同樣不是周顯能夠得罪的。孫中圓、武居人等散人圍著羅川,旁若無人的大聲說話,明顯是在維護羅川。

    真相是什麼此時對唐王周顯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出正確的選擇。

    眼見唐王周顯猶豫不決,羊不凡森然一笑:“既然如此,本道大概知道君上的想法。也罷,為了一個罪人,君上放棄和我孤月山仙家交好的機會,那也只能如此了。”

    在羊不凡的示意下,孤月山的弟子們紛紛起身,旁邊那三個不入品的小宗門也是推杯離席,滿臉冷漠高傲。

    周顯和眾朝臣都慌了神。

    “羊仙家,壽宴還沒開始,你們這是何意啊?”周顯慌忙起身。

    “君上不是已經有了別的客人,我們還留在這豈不礙事。”羊不凡暗地裡向羅江使了個“別慌”的眼色,抬頭盯著周顯:“君上今日款待之恩,我孤月山定會牢記在心。”

    “羊仙家,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周顯快急瘋了。他原本是打算趁著羅家老太君壽宴的機會,拉攏一番孤月山的仙家們,打通關系,為日後的唐國崛起打基礎。可壽宴還沒開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波接一波,現在就連仙家也將離開。

    周顯放低姿態,幾乎是謙卑的哀求著。羊不凡鐵了心要讓唐國難堪,頭也不回,冷笑著繞過筵席,向外走去。

    “慢著。誰准你們走的?”羅川的聲音響起。

    “我看他們是想以退為進,逼唐王這個白癡就範。真是幼稚。”周不臣慢悠悠道,右臂劃過殘影,劍光閃過,竟在上上劃出一道壕溝,堪堪截斷羊不凡的去路。

    怔怔看著破碎的地磚,唐王周顯臉色發青。

    “大膽!莫非真以為有幾個散人幫手,就能爬到我們頭上?”一名孤月山弟子怒道。

    羊不凡也怒了,目光投向孫中圓,寒聲道:“本道敬幾位在世俗的聲望,這才沒有動手。家父是孤月山副宗主,幾位可要想清楚了。”

    “孤月山,九品小宗門,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孫中圓掏了掏耳朵,冷笑道。

    “九品仙門,也是仙門。”羊不凡僵著臉,聲音變調:“兩位在武道界風光,可在仙家輩出的夏週二朝,你們又算什麼東西?我就不信,夏週二朝會為了你們,和孤月山翻臉!”

    孫中圓和武居人語塞,另外幾名老散人臉色也變化起來。

    環視眾人,羊不凡語調揚起:“看不起九品仙門?行啊,今天本道就告訴你們,天南的仙家道門,最高不過七品,每一品之間相差巨大。你們以為,能進入九品的仙門有多少?哼,九成的仙門根本無法入品!”

    “呵呵,得罪我孤月山,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宮殿一靜,大唐君臣和眾國手面露不安。

    就在這時,大殿外忽然響起呼呼風聲和輕揚的鶴唳,緊接著是一陣清朗中透著渺渺仙意的聲音:“這裡可是羅老太君壽宴?不知老太君何在?”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8:19 PM

第五十九章 壽宴落幕


    羅老太君雖奇怪,還是朗聲答道:“老身在此,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一頭青色的大鶴從天而降,鶴背上是兩名身背飛劍的年輕道人,衣帶翩躚,仙風道骨,氣質卓越。

    兩名仙家弟子看見羅川,眼睛頓時一亮,隨即滿臉恭敬,提著一隻裝滿異果的彩籃落下。

    “八品覃湖洞府弟子,來為老太君賀壽了。”

    走過孤月山眾人時,兩名覃湖洞府弟子神態倨傲,目不斜視,倒和羊不凡此前的姿態相仿。九品孤月山弟子面露敬畏,不敢說話。

    朝著老太君方向畢恭畢敬的作了一禮,兩名弟子跳回鶴背,坐著仙鶴飛走了。

    老太君一愣,唐王群臣也愣住。

    覃湖洞府?堂堂八品仙門怎麼會為一個小國的散人賀壽?羊不凡心中一驚,隱約感覺到不妙。

    沒過多久,又有仙鶴從天而降,三名道人挑著扁擔落下,同樣也是來為老太君賀壽。

    一連來了七撥,大殿中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仙家親自送禮賀壽……羅老太君好大的面子!太不可思議了!

    唐王周顯無比眼紅,可很快他就發現,賀壽的仙禮並沒有交到老太君手中,而是堆放在羅川那兩個隨從的腳邊。

    剛才年輕的仙家們行禮作拜,哪裡是在拜羅老太君!分明是在和正對著老太君的羅川行禮!

    他們這是在變著花樣給羅川送禮啊!

    文武大臣和國手散人們不是瞎子,唐國眾臣更是深諳這一套,看向羅川的目光愈發驚疑不定,心中猜測的呼之欲出!

    一連來了七撥宗門為老太君賀壽,清一色的八品宗門,羊不凡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你給我等著,我孤月山不會放過你。”羊不凡狠狠瞪了眼羅川,匆匆說道,就欲離開。

    趴在地上的羅江臉色大變,身體顫抖起來,張口想要說什麼。

    “大膽羊不凡,你有什麼資格代表我孤月山!”一聲怒斥從高天傳來,回蕩在宮殿上下,嗡嗡作響。

    看到來者,羊不凡一愣,旁邊幾名孤月山弟子也露出驚詫的表情。

    十丈長的大白鶴從天而降,鶴背上是數名和羊不凡穿著一樣道袍的修士。為首的,卻是一中年道人,仙風道骨,滿臉陰沉。

    “宗……宗主?”羊不凡心頭狂跳,僵著臉殷勤的跑上前:“宗主你怎麼來了,我爹呢?”

    “你還有臉提他?”中年道人冷哼一聲,滿臉寒意:“他因為教子無方,被長老院革除副宗主頭銜,關押古寧塔,面壁思過三十年。”

    “什麼!”羊不凡臉色劇變。

    中年人伸出手,他分明還在半空,可手卻已經按上羊不凡頭頂,大喝道:“外出歷練,卻為非作歹,還想壞世俗女子清白,栽贓嫁禍給他人。按我孤月山門規,廢除道行,棄于陰川!”

    羊不凡被死死按在地上,口中大呼:“弟子冤枉!弟子冤枉啊!弟子始終謹記宗主教誨,絕沒做過傷天害理有違良心之事!”

    “還敢叫冤?”中年道人怒極反笑,目光落向羊不凡周圍的弟子:“你們可想和他一樣,被廢除道行!又或者,坦白從寬,面壁悔過?”

    撲通!

    之前施展傀儡術操控白依卿的弟子率先跪下,誠惶誠恐,痛哭流涕:“宗主饒命!是羊不凡!是他威逼我們這麼做的!”

    緊接著,孤月山的弟子們紛紛跪倒在地,將羊不凡和羅江勾結所做的醜事一樁樁的抖露出,其中就包括欲圖染指白依卿,嫁禍給羅川。

    滿殿皆驚!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射向宮殿另一邊,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羅江。

    羅川說的果然都是真的!

    長年以來,譽滿白玉京,人皆言溫良君子的羅江,竟然是這麼一個陰險歹毒,一肚子壞水的虛偽小人。

    如果不是川公子今日揭穿,所有人都只會以為英俊瀟灑的羅三公子當真的是表裡如一。

    勾結外人毀長嫂清白,陷害家族子弟……按他所犯下的罪行,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平眾憤!

    羅家主府除了羅德心面如死灰外,其餘人也都怒目望向羅江。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賊眉鼠眼,還妄想進入仙道。真是癡心妄想。”孫中圓不屑的瞥了眼羅江,淡淡說道。

    武居人冷笑不止:“仙家都不敢做的事,他竟也敢做。連川老弟也敢陷害,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感受著那一道道憤怒、厭惡、猶如在看一個小丑的目光,羅江宛如雷擊,眼中神采瞬間脫落,腦中一片空白。

    身為羅家主府嫡傳三公子,他是天之驕子。

    羅江表面上禮賢下士,謙虛待人,實則是一個狂傲到極點的人。十七歲小空靈境,二十歲大空靈境,二十五歲的半步散人,這樣的天賦,距離周不臣也差不了太遠。可當他發現,他再如何努力也超越不了唐傳奇時,他開始將目光投向仙道界。

    為了討好孤月山副宗主之子,也就是羊不凡,羅江不僅花了大把金餅供其玩樂,還狠下心,獻出暗戀許久的少夫人,用來滿足羊不凡的獸欲。

    而羅川,只是恰巧打亂了羅江原先的計畫,羅江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順水推舟讓羅川去頂罪,連帶打壓次府。

    然而,正是這個不起眼的次府庶子,毀了這一切!

    他怎麼會擁有這麼強的力量?和周不臣稱兄道弟,結交南孫北武,還讓仙家親自前來送賀禮?

    顫抖著抬起頭,羅江怔怔看向羅川,迎向他的,是一雙冷酷中透著濃濃殺意的眸子。

    羅江腦袋“嗡”的一聲,突然間大聲叫道。

    “你不能殺我!”

    “我是主府三公子!未來的仙家府主!你怎麼能殺我!”

    “讓孤月山的滿意了,我才能進入仙家!我們羅家的地位才能更穩固!”

    “你不能殺我!”

    金鑾殿前,羅江披頭散髮,口吐白沫,狀若瘋癲,無比的歇斯底里,和平日裡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主府一方羞愧不已,羅德心更是當場昏厥。次府一方人人興高采烈,若非顧忌著這裡是金鑾殿,早就大聲慶祝了。

    之前站在羅江一邊的人,包括羅家老太君,此時一臉羞愧。

    “好重的心機,到現在還裝瘋賣傻!”李全福冷哼一聲,話音落下,羅江的動作明顯一滯。

    “小李子,去吧。”羅川道。

    “是,公子。”李全福眯眼一笑,下一刻,身體已出現在十步外。

    “你不能殺我!”盯著逼近的李全福,羅江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祖奶奶救我!”

    羅老太君動也沒動,滿臉嫌惡。

    哢嚓!

    李全福並沒有直接擊殺羅江,而是殘忍的捏碎羅江全身每一塊骨骼,隨後開始挑筋廢穴。

    慘叫聲回蕩在大殿上下。沒有人露出同情。

    折磨得差不多了,李全福嘿嘿一笑,手腕一抖,扭斷羅江的脖子,一腳踢飛。羅江眼睛瞪得老大,最後的眼神中有恐懼,有懊悔,也有迷惘。直到臨死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輸在什麼地方。

    羅江斃命,羊不凡滿臉恐慌和絕望。

    當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到羅川身上,瞬間凝聚成一點,發瘋似的大叫:“他到底是誰!不過一介凡人!為什麼!為什麼!”

    “丟人!”孤月山掌門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咬牙切齒道:“就是你口中的‘凡人’在碑海頓上六層石階!破解了九十六道石碑功法!你……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孤月山差一點被你害慘了。”

    在羊不凡近乎呆滯的目光中,孤月山掌門手掌按下,瞬間將羊不凡的功力吸光。朝向羅川拱了拱手,孤月山掌門丟下爛泥般癱在地上的羊不凡,親手送出壽禮,帶著眾弟子馭鶴而去。

    孤月山壽禮的份量,明顯要比較之前幾家宗門都要豐厚。

    “仙家弟子?”李全福盯著羊不凡冷冷一笑,沒等羅川發話,紅著眼撲去,又是一通折磨,隨後扭斷了羊不凡的脖子。

    沒過多久,第九批仙家弟子駕鶴而來,放下壽禮,滿臉敬意的朝羅川行禮,隨後離去。

    轉眼的功夫,已有三十來批仙家前來為老太君賀壽,羅川腳旁的禮物堆積如山,在羅敷的指揮下,李全福上竄下跳的清點著。

    那幾個跟著羊不凡而來不入品的宗門弟子早已嚇傻了,幫著李全福清點壽禮。

    白玉京上空祥雲籠罩,京城百姓們紛紛跑出家門,朝向白玉京方向,設案拜香。唐國君臣喜極而泣,這些仙家肯造訪唐國白玉京,就說明白玉京已入了他們法眼,日後選拔仙苗定也會算上白玉京。

    比起巴結討好孤月山,眼下這樣,仙家親自登門拜訪祝賀,無疑更令唐國君臣內心深處充滿優越感。

    望向金鑾殿前帶來這一切的羅府少年,唐王周顯幽幽一歎:“差一點,孤就釀成大禍。如今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彌補。”

    “奴才以為,君上無需刻意彌補。”近旁的老內侍道。

    “哦?怎麼講?”

    “川公子定也是仙家,不會久留于我大唐。君上若想有所彌補,最好的方式,便是善待他的親人朋友。”老內侍壓低聲音道。

    周顯眼睛亮了起來:“有理。”

    孫中圓看了眼羅川,笑著問道:“大仇得報,川老弟,這下你可痛快?”

    “早在我進了五華城,便沒再有把他們放在心上。”羅川如是道。

    羅江和羊不凡雙雙斃命,羅川心中卻並無太多激動。或許是因為自身層次眼界的提高,又或許是因為身懷九龍君的記憶,羅川只覺得這樣的結果理所當然。

    他已經擁有了超越這座城池所有人的力量,接下來的路,便是仙道宗門。

    白玉京中雖有些許留戀,可這裡並沒有繼續修行的道火,築基境之後只有傳接道火,才能建立黃庭,而道火只在宗門裡有。

    另一邊,白依卿獨自佇立,望向羅川雲淡風輕的側臉,面紗後,神情微微迷茫……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8 08:20 PM

第六十章 謀逆的劍


    “若他能早生十年,那就皆大歡喜了。”

    耳邊響起女子的聲音,白依卿一怔,轉頭就見是羅敷。

    “仙道漫漫,別說十年二十年,就算一百年,也是彈指便過。與之相比,十年又算得了什麼。”白依卿淡淡道。

    “這麼說來,你果然對川兒有意思。”羅敷美目微微眯起。

    “你這個做姑姑的好八卦,羅川救我,我自然應該心懷感恩,僅此而已。聽說羅少主為了次府,至今未婚。我家族中還是有幾個人品修為都不錯的兄長,不如介紹一個給你,我們也可以親上加親。”白依卿不甘示弱,微笑道。

    “這倒不必了。見識過川兒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領,這世間怕再難有男子入我眼。”

    聽見自己的名字,羅川回頭望去。見到是白依卿和羅敷站在一起,羅川奇怪的看了兩眼,又轉過頭。

    大殿之上,並肩而立的白依卿和羅敷儼然是那道最靚麗的風景,別說唐國君臣,就連幾名老散人也時不時瞄去一眼,暗歎羅川好福氣。

    “看起來,川兒還沒開竅哩,恐怕少夫人要多等幾年了。”羅敷笑道。

    “什麼開竅多等幾年?羅少主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白依卿一臉嬌憨。

    羅敷笑而不語。

    ……

    光陰飛逝,一眨眼,距離壽宴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這五個月裡,同樣發生許多事。

    比如許多八九品的仙家道門造訪唐國,達成仙苗協定。

    又比如唐王召次府府主、少主入朝為官,府主二品,少主三品,又分別重賞白依卿和羅敷。

    還比如,在白玉京西郊水庫旁,唐王不惜重金,召集工匠,花了一個半月築建起了一座府邸。府邸並不豪華,甚至連府名都沒,但是白玉京裡手眼通天之輩都知道,這間府邸的主人正是如今白玉京裡風頭最盛、卻也是最神秘的那個人:一語渡仙川公子。

    有許多達官貴人的子弟,得到消息,紛紛前來拜謁川公子,想要沾幾分仙緣,卻從沒有一個人能進入正門。

    關於無名府邸還有一個傳說:有兩個門衛,據說都是川公子從鬼域帶來。一個肚大顴凸,又醜又怪,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擁有半步散人的功力。另一個俊美無雙,卻惜字如金年,曾有人見到他用烈火灼臂、頭撞鐵山,毫髮無損。

    因為這兩個門衛的緣故,使得無名府邸愈發神秘。

    已是初夏,清晨時,天熱得有些令人難以承受。府邸校場上,卻是一片肅殺寒意。

    兩名少年各處校場兩側,盤膝而坐。西邊的少年略顯滄桑,懷抱一口青鋒寶劍。東邊的少年雲淡風輕中透著一股霸道氣質,矛盾又融洽。

    校場週邊,有幾名圍觀者。

    羅敷坐在涼亭中抄本算帳,白依卿穿著一身別致的書生裝,捧卷而讀。李全福和呂平伺立其後。

    “大清早的,又要打架。”羅敷從帳本中抬起頭,隨後搖了搖頭。

    “這地磚剛修好,看這架勢,昨日是白修了。”白依卿放下書卷,嫣然一笑:“說不定一會兒,少主又要找那個色迷迷的唐王老頭要錢了。”

    將近半年的時間,羅敷和白依卿都住在無名府邸中,周不臣經常會來找羅川喝酒打架,但從不過夜。

    五個月前,從五華城帶回來的上千陰幣,在羅敷調控下,已經變成了十萬陰幣。羅川索性把府中錢糧等大小事宜交給羅敷,仙家修行,法侶財地,也是需要資產來維持。風起殿中發生的事,讓羅川對於錢財資源變得重視起來。

    而白依卿自從服用解藥恢復功力後,便癡迷上了丹藥。通過羅川,拜了五華城天殘老人為師,討來許多丹經,琢磨著煉丹製藥。

    李全福在孫中圓、武居人等散人調教下,武學飛速提升,白玉京半步散人中,堪稱無敵。呂平日夜苦練《摩淵玄蛟金剛訣》,半個月前剛剛突破到小空靈境,狀態好時,勉強能接下羅川半招,當然也只是不昏過去而已。

    “真是,還打不打了。”羅敷嬌嗔一聲,她對於打鬥的興趣,明顯要大過白依卿。

    她話音剛落,校場上空雲波詭譎,重重氣浪從兩人身旁蕩開。恍然一看,兩人頭頂似乎有一棵“樹”在枝繁葉茂的生長著。可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哪是樹?分明就是空氣中的裂痕定型在二人頭頂,並且勻速延伸著,看起來,就好像兩棵正在茁壯成長的大樹。

    羅敷、白依卿、李全福包括呂平,都看傻了眼。

    四人的眼力見識遠高尋常武者,自然知道,要想做到羅川和周不臣那種地步,需要對於力量的掌控達到一種極為高明的程度。

    下一刻,兩人頭頂的“樹”痕碎裂四散,空氣一陣波蕩,整座府邸仿佛都在顫抖搖晃!

    兩股風雲吞吐之息從兩人頭頂升起,下一刻,風呼嘯,雲翻滾,宛如龍爭虎鬥,狠狠撞擊在一起。

    只見到一股拳息,和一股劍息相撞在一起,都是風雲吞吐,如鬼神吐息,拳息霸道,劍息鋒利,一時間難分伯仲。

    “你突破築基三階,果然厲害了不少。可惜,我剛剛領悟出新的劍道招式,你絕非我的對手。”周不臣睜開眼,戰意盎然。

    與此同時,羅川也睜開雙眼,悠然一笑:“佞侯好大口氣。可你別忘了,我上個月剛剛真氣凝液,進入築基第三個階段,你卻已經是築基第四個階段。高我整整一個境界,卻只能和我戰平,丟不丟人?虧你還自稱唐傳奇呢。”

    周不臣不為所動,冷冷一笑:“我如今的功力,遇上尋常散人、築基四階,都是秒殺。就算是面對南孫北武,我也有必勝的把握。它日若有機會,我定會嘗試修行界的越級挑戰。可你這種功力高出境界兩個級別的怪物,本來就不能和常人相提並論。所以,少在這裡裝了。”

    聽著羅川和周不臣的互損,白依卿微微一笑,繼續去看丹經。兩人在打架前互噴,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噴得越厲害,這倆人的交情似乎越好。

    “新的劍道招式?呵呵,你當年從宮樓裡獲得李玄感的傳承,學的也是李玄感的劍法,萬變不離李玄感。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麼新的招式,抵擋我的妙法魔拳。”羅川嘴角揚起,說話間,他已站起身。

    拳息和劍息同時散去。

    下一刻,校場中劃過兩道殘影,眨眼間,兩人已激鬥在一起。

    拳劍相擊,金鳴聲不斷響起,每響一次,空氣都會撕裂開一道口子。而兩人的速度已經快過雷電,光憑羅敷、李全福的眼力,已經無法跟上,只能聽聲辨位,捕捉二人交鋒的痕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戰了多少合,空氣中閃出兩道後退的人影,從影痕到虛象,最後變成實體,越來越清晰。

    果然,光憑亂鬥,還是沒能分出勝負。

    李全福心中說道。

    仔細觀察兩人的衣衫髮型,李全福心中大喜。之前公子還沒真氣凝液,亂鬥時雖也難勝敗,可明顯衣衫髮型要比周不臣的亂上許多,完全被壓制。而現如 今,公子真氣凝液,進入築基境第三個階段,只低周不臣一個境界,兩人的衣衫髮型幾乎一樣的亂,甚至於,周不臣還要稍微亂上些許。

    也就是說,光從力量速度上,公子已不輸給周不臣!

    周不臣何等人物?那可是唐傳奇,整個天南域武道界一等一的天才。就連南孫北武也給出評價,即便放在大周朝和大夏朝的武修中,周不臣的天賦才華也能排入前三。而短短半年不到,周不臣便能和南孫北武兩人打成平手,面對其中一人,更是穩占上風。

    雖說也是因為南孫北武年老體衰,武道修為有所退步,可也能說明周不臣的天賦之高,進度之快,已經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即便如此,公子還能在低一個境界的情況下,和周不臣不分勝負。公子的天賦和潛力,又有多高呢?

    李全福心中升起無限的遐想。

    距離空虛山界仙家來人,似乎已經沒有幾天,李全福很想看一看,自家公子在拜師盛宴上,如何讓天南七宗和周、夏兩大王朝大吃一驚。

    “真是個怪物。”周不臣悶悶道,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芒,精氣神瞬間爆湧:“接我一劍!”

    這一劍尚未出,羅川便已感覺到劍下的凜冽寒意,竟有些像那日碑海記憶閃現所見,李玄感最後的那一劍。

    周不臣的天賦或許不輸李玄感,可無論修為境界還是閱歷,都尚不如千年前與九龍君激戰五華城的李玄感。因此他這一劍,光看出劍式,遠不如李玄感。

    一劍刺出,遊弋空氣,輕盈如羽,卻又重於泰山。

    不對!

    羅川心頭一震,目中流露出一抹驚豔。

    周不臣這劍,看起來像是模仿李玄感的劍招,可實際上卻是截然相反的一招!

    李玄感最後那一劍,是化天地萬物為己劍,無比的大氣磅礡,又暗合道法自然的意境。周不臣卻不同,他出生之後便被冊封佞侯,鎖于深宮,從小受盡白眼歧視,各種欺淩,雖得到李玄感的劍法傳承,但卻學不來李玄感化歸萬物的劍法。

    周不臣真正擁有的劍道,是殺人的劍,是梟雄的劍,是謀逆的劍!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33 AM

第六十一章 十大仙職


    見著羅川錯愕,周不臣眼裡閃過得色。

    他的劍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殘影,空氣燃燒起來,卻冒著黑色的雲霧煙氣,那劍穿梭於雲霧煙氣之中,仿佛遁形的黑蛟,仰頭咆哮。整座校場磚石倒飛,碎裂成顆顆粒粒,聚攏在周不臣劍下。

    鏘!

    鏘!

    鏘……

    黑蛟般的古劍摩擦著空氣,發出金石交鳴般的響聲,又仿佛屠殺生靈的戰歌,使人聽了心驚膽戰。

    如此一劍,聲勢之大,力量之兇狠,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隱約間帶著道法的意味,已然超過了築基四階所能掌控的範疇,接近黃庭修士!

    圍觀四人臉色皆變。

    若非他們知道二人的關係,還以為周不臣想要殺羅川。

    只見羅川上前一步,他的周身流風回轉,片刻間聚攏起“蛋殼”般的流風漩渦,將他包裹中。

    在周不臣迅猛的劍風,暴烈亂竄的轉石中,羅川安然無恙,悠然自得。

    “你這一劍,夠得上我用完整的摧城。”

    羅川微微一笑,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右手捏掌成拳,一拳轟出。

    妙法魔拳.摧城!

    羅川這一拳看似平平無奇。

    然而無論周不臣、羅敷、白依卿、李全福還是呂平,都產生了一種錯覺:當這一拳落下時,不僅周不臣,也不僅無名府邸,整座白玉京都將被摧毀!

    到時候,生靈塗炭,滿城皆亡!

    如此一拳,當之無愧的妙法魔拳——摧城。

    羅川游走在周不臣的梟雄之劍下,長劍無痕,劍影彌漫。

    周不臣同樣飄飄然遊弋在羅川的霸道拳影間,黑氣滾滾,魔拳摧城。

    “轟隆!”如雷鳴的聲音不斷響起,卻是兩人拳劍碰撞時發出的巨響,頃刻間傳遍白玉京,只以為是夏日悶雷。

    十合過後,李全福凝聚目光望去,就見周不臣的寶劍已彎曲成弓,像是在打鐵一般,冒著絲絲白氣。而羅川的拳頭也是微微變紅,拳面充血,每一次抽動,都能震碎十步空氣,拳中所蘊含的巨大力量可想而知。

    眼前一花,李全福只見兩人瞬間分開,彈指剎那後,兩人又一次衝擊向彼此。仿佛兩股巨山相撞,大有同歸於盡的架勢,相隔老遠李全福也覺十分肉疼。

    拳劍相擊,一股扇形的磅礡氣浪從兩人間暴綻開,向四面八方沖散。

    校場四面,能禁得住真丹境一擊的法陣在氣浪下現出形體,輕輕顫晃。“哢嚓”一聲,一道不粗不細的裂痕現出,向下蔓延。

    法陣中的校場上,風雲變色。

    鏘!

    周不臣手中寶劍終於折斷,碎落一地。與此同時,羅川緩緩收回拳頭。

    “整天拿一把破劍和我打,看吧,這不掃興嘛,又沒分出勝負。”羅川拍了拍手,笑道。

    “這劍可是我當年京城大戰華散人的劍。壞了我的劍,你得賠。這麼著吧,晚上請我十八摸,喝花酒。”周不臣淡淡說道,背在身後的那只手輕微顫抖著。

    怪物!比我要還要怪物!

    內心深處,周不臣大聲罵道。

    五個多月來,兩人幾乎天天比鬥切磋,無不是生死相搏。有了好對手,也有孫中圓等前輩的指點,再加上相互交流經驗,兩人的實力飛速提升。一個多月 前,羅川真氣尚未凝液,還只是築基境第二個階段,足足差了周不臣兩個小境界。那時候,羅川雖能勉強維持不敗,但總是落於下風。

    隨著羅川真氣凝液,進入築基境第三個階段,周不臣雖然高出羅川一個境界,但已經無法壓制住羅川。剛剛一戰,他幾乎已經用出全力,仍舊是平局,還不知道羅川有沒有用出全力。

    這個傢伙,究竟修煉了什麼古怪功法,就感覺好像一汪大海,每每感覺要見底時,總還不到他的極限。

    周不臣微微興奮,一生之中,有這樣一個朋友和對手,何等幸運!

    “十八摸,喝花酒……”羅川眼中露出嚮往之色,這些日子,周不臣除了打架外,還和他講了許多以前沒有接觸過的趣事。

    什麼水路旱道通幽術,龍虎雲雨十八摸,周不臣通常說得很隱晦,羅川也聽得迷迷糊糊,可卻覺得十分新鮮有意思,早就想試上一試。

    有這樣一個肯分享好東西的狐朋狗友,何等幸運!

    高天響起鶴鳴。

    轉眼間,一頭白鶴從天而降,落到羅川和周不臣面前,化作紙鶴,上面隱隱寫著字。

    “仙家手段。”李全福歎道。

    拆開紙鶴,羅川和周不臣同時一笑。

    “這些仙家道門,說來就來,拜師宴就在今晚。距離進仙門的日子,終於不遠了。”

    “我聽圓滾滾說,來的不單是七大宗門,還有夏周仙朝。”

    “據說那三個人也來了。南周北濮,東白西侯,川公子。南周是我,川公子是指你,也不知道另外三人本領如何。”

    “今晚就見識一下好了。可惜喝不上花酒了。對了周不臣,那龍虎雲雨十八摸到底怎麼使?需要怎樣的修為?多大力氣?”

    “這個……”周不臣嘿嘿一笑,正想開口,耳邊響起輕咳聲,抬頭就見羅敷不善的盯著他。

    “呵呵,等你突破了築基境四階,領悟其中的妙趣,就能使了……到時我再告你。”周不臣肅然道。以這羅怪物的修行進度,二十歲前必能突破築基四階,那時候怎麼也該明白男女之事了吧。

    只可惜,他的起點高得沒譜,日後怕是無法盡興了。

    瞥了眼美輪美奐的白依卿,周不臣想道,收起斷劍,淡淡道:“我先去準備一下,晚上老地方見。”

    說完,周不臣飄然而去。

    “這個周不臣,從前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德性。要不是我日夜提防著,川兒早就被他帶壞了。周不臣能進入仙道界,也是奇跡。”涼亭中羅敷不悅道。

    白依卿低頭看著書,笑了笑,沒有說話,羅川和周不臣的對話她一字也沒漏。

    終於到這一天了。

    白依卿心情複雜。

    這五個月來,她雖和羅川同居在府邸,可兩人的關係並沒發生太大改變。平日裡,遇上羅川,羅川都會笑眯眯的打招呼,仿佛全然忘記了那晚小築裡發生的事。白依卿每次看到羅川這副模樣,總有種牙癢癢的氣惱感覺,可羅川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她也只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兩人就這樣不溫不火的處著,好在還有羅敷,這才沒讓白依卿太過尷尬。

    “川兒踏上仙途,你也不曾落後。即便川兒拜入仙家,日後也還會有相遇的一天。”

    耳旁傳來羅敷意味深長的聲音。

    “他進他的仙門,我學我的丹道,誰稀罕再見到他。”白依說道,可心中那絲莫名的情愫,卻一下子被羅敷勾了出來,比這夏日的陽光還要灼熱。

    奇怪的看了眼白依卿和羅敷,羅川和二女打了個招呼,走出府邸,化作水影,潛入河君洞府。五個月前,羅川選擇水庫作為建府位址時,正是考慮到河君洞府。

    河君洞府存在的年代,比九龍君和李玄感還要遙遠,歲月的痕跡在洞府中,顯得格外深重。

    走到兩扇堪比宮樓高大的石門前,羅川運足真氣,畫出一道符,印上門梁。

    咯吱……

    大門緩緩開啟,一隻三人高的黑色龍龜出現在門口,滿眼警惕。見到是羅川,龍龜眼中流露出恭垂,前肢貼在胸前,人性化的拱手施禮。

    羅川一揮手,大門閉合,龍龜肅立不動,背上的龜殼一寸寸的變成石甲,又變回了羅川第一次來時所見的石雕。

    這龍龜石雕,也不知是誰煉製的,用來駐守河君洞府。

    在修行界,這樣的石雕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封魔。所謂封魔,就是將強大生靈的魂魄抽剝出來,封印入雕像體內,平時就好像裝飾,一旦有敵人入侵,便可點化封魔。除了戰鬥,封魔還能用來修行。

    近千年來,在修行界,封魔已經有了趕超仙寵趨勢。一來,封魔比仙寵方便、安全、好用,放在宗門裡遠比一些亂哄哄臭乎乎的異獸要雅觀,並且方便攜帶。二來,封魔無需飼養,只要隔上一陣補充靈氣就行,這就減少了資源的消耗。

    作為修行界十大仙職之一,封魔仙職正在成為修行界的新貴。當然,這僅限於天辰部洲,以及幾個大型域界。

    走進洞府,十二根玉石洞柱間,擺放著十張大圓桌。有的圓桌上堆滿了刀槍劍戟等兵器,有的木桌上擺放著各種丹藥,以及煉丹的爐鼎。還一張桌上,堆滿了小山高的符紙。

    五個多月來,羅川早晨和周不臣切磋比試,或是修煉法門,比如李玄感的《七法遁術》就已經領悟了水火風三法。下午會去五華城或者外出遊歷,在天殘老人的介紹下,結交了不少散修異人。而每每入夜,羅川總會來到河君洞府,琢磨九龍君記憶中那些千奇百怪的玩意兒。

    對羅川來說是古怪,可實際上,這些都是通行天辰部洲乃至九天界的仙職!仙職,也就是仙家職業,仙道界實力為尊,想要在仙道界混得好,要麼修為實力高強很能打,要麼就精通一門高端仙職。

    像丹學、煉器、封魔、獵靈、仙物學......這些都是十分流行的仙家職業,更有十大仙職一說。

    五個月來,羅川每天都會花上大半夜鑽研各種仙職。有了九龍君現成的記憶,羅川所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模仿、領悟、練習。五個月後,十大仙職羅川皆已熟悉。

    可熟知並不等於掌握,羅川發現,他對於許多仙職都沒有什麼天賦,因此只挑選了為數不多的幾門仙職重點研究。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34 AM

第六十二章 神秘少女


    “最後一天……不對,只剩半天了。”

    羅川走到正中央的一張圓桌前,圓桌上放置著一扇扇奇形怪狀的“門”,都是羅川剛剛從五華城買來的入品法陣。

    羅川清楚的知道,即將進入的修行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五華城一行尚沒有窺見全貌,真正的修行界比五華城碑海還要殘酷,他必須要多準備一些後手和底牌。

    法門方面,羅川修為尚低,連築四階都沒有突破,九龍君記憶中的那些強橫法門至少也需要築基四階的修為。倒是有一樣名叫《龍犼體術》的煉體法門,對 于修為的要求很低,並且還是九龍君拿來主修的煉體法門,威力可想而知。可它對於環境的要求很高,想要煉成,需要充裕的仙靈之氣,羅川準備進入空虛山界後, 再著手修煉。

    於是乎,除了修煉領悟妙法魔拳和七法遁術外,羅川將重心放在了仙職上。

    法陣是羅川最先研究的仙職,從效果上來分,法陣分為攻擊法陣和防禦法陣。

    而從構成上來說,法陣又分為五大類:陰陽法陣、五行七象法陣、空間法陣、時間法陣和人主法陣。天地間千千萬萬種法陣,皆源於這五大類。比如傳送法陣,就屬於空間法陣。

    每樣法陣也都有品秩之分,從九品到一品不等。以羅川如今築基三階的修為,只能建立一些不入品的法陣,即便如此,也能夠阻擋築基四階全力一擊。

    法陣的建立需要先天礦石、靈脈等等作為輔助,陣眼則根據法陣構成類別,選擇不同的方式煉製。

    相比較建立法陣,羅川更喜歡破解法陣,他從五華城買來了許多九品法陣,專門用來練習破陣。九品法陣,按照其威力,已能阻擋住真丹境之下的修士,包括黃庭修士也難以破解。

    盯著圓桌上的七座氣息深厚的九品法陣,羅川調動真元,運轉於雙手。指尖縈繞著玉白色的光華,猶如乳液所凝。

    羅川腦海中閃過九龍君的破陣手法,目放虛電,出手如閃電,探向第一座法陣。

    破解法陣有三大關鍵點:對於法陣構成的瞭解、自身的修為功力、以及手法。這三樣的重要性幾乎一樣,可若是有一樣特別突出,很有可能越級破陣。

    放在羅川眼前的,是一座防禦型的五行七象法陣,是以火靈先天礦石配以青木靈脈而建。木中生火,威力疊加。

    羅川選擇了九龍君記憶中一套名叫的“水魔破陣”的手法,正好能夠駕馭他的水法遁術。

    幽暗的河君洞府中,少年的雙手宛如籠罩著一圈水紋,時開時合,又似飛瀑傾斜。他每點中一次法陣,法陣都會猛地一顫,光華大作,抵抗著羅川的攻勢。

    但凡入了品的法陣,都具有一定靈性,能夠根據攻擊者的手段,來變化調整防禦。

    羅川如今的修為功力,尚不足以破開九品法陣,他所要做的,是利用手法的優勢,和對法陣的瞭解,趕在法陣做出調整之前,打亂它的陣腳。

    額頭浮現出細密的汗珠,羅川頭頂冒出絲絲白氣,在半空凝聚成一團形如實質的霧氣。

    破解法陣看似單調,實際上,也能增強羅川對於力量的把控,對於水法遁術的領悟也更進一步,無形之中提升著羅川的功力。

    啪!

    一聲悶響傳出,法陣劇烈顫抖,隨後不再動彈,光華消散,變得黯淡下來。

    羅川長舒口氣,抹去額上汗珠:“一柱香,比前天要快許多。”

    接下來破解六座法陣,羅川每一座都不超過一炷香。

    練習完破法陣,羅川走到另外一張圓桌。這張圓桌上放置著形形色色的仙靈草藥、礦石、異獸骨骼,還有一隻只不同大小的丹爐。

    修行界有三大長盛不衰的仙職,丹道仙職、煉器仙職和法陣仙職,這其中,丹道仙職最為普及,需求量也是最大的。

    羅川對於煉器仙職毫無天賦可言,曾經嘗試著煉製一口釘耙法器,結果剛運轉真元,釘耙便斷成兩截,差點砸到他腳趾。

    至於丹道仙職,羅川不缺丹方,九龍君記憶中的丹方他隨時能夠拿來用,可對於丹方配置中的相克相合變化,以及煉丹過程中的火候掌控,仍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大寂滅之前,丹道修士還要自己修煉異火來煉丹。到如今,隨著修行文明的法陣,丹爐中往往自帶火源,丹道仙職所要做的,便是如何運用自身的功力,控制丹爐中的火源。高明的丹道仙職大多都能越級煉丹,可也很有限,比如七品丹藥就絕非築基境修士能夠煉製的。

    一手托住一隻七品丹爐,真元湧出,羅川另一隻手一邊添加藥材,一邊施展手法幻化殘影彈擊在丹爐上,催動藥材相生相剋。

    沒過多久,丹爐嗡嗡作響,嘭的一聲,爐蓋掀起,青煙氤氳,火光四溢,一顆黑不溜秋的丹丸蹦出。

    羅川一把抓住:“八品反真增元丹……”

    還沒等他念叨完,黑色丹丸碎裂開,靈氣流散一空。

    羅川搖了搖頭,看來他丹道上的天賦,還是不如法陣。不過煉丹畢竟和破解法陣不同,也需要周圍環境中有足夠的仙靈之氣,就好比種莊稼一樣,土壤越肥沃莊稼收成也就越好。

    接下來羅川又練習了獵靈仙職。

    獵靈仙職,顧名思義,就是從天地間獵奪天地靈贇,或是用來修煉,或者是用來煉器、煉丹、建立法陣等等,是一大輔助性仙職。

    天地靈贇包括先天礦石、靈脈、異獸骸骨、五行靈山等等,天地靈贇一般都隱藏得很深,需要超乎尋常的感應力,才能發現。羅川自從修煉《九死一生功》後,感應力、敏銳度大幅增強,正好適應獵靈仙職的條件。

    河君洞府裡散落著許多靈石和異果,都是五個月前那些修行宗門送來的壽禮,羅川點化了龍龜封魔後,便命令它將靈石和異果散放在洞府四周。

    閉上雙眼,羅川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捏動獵靈手印,手法靈動無跡可尋,就好像兩隻翩躚飛舞的蝴蝶。

    臉色漸漸變紅,羅川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暴綻虛電:“歸吾如律令,石靈歸位!”

    一道奇異的氣息從他雙手間散發出去。

    從洞府四面八方各個角落,傳出陣陣波動,一道道靈贇被剝離出靈石、異果,被羅川吸入掌心,五顏六色,凝聚成一個圓球。

    “都送你吧。”羅川手一揮,靈贇從天而降,灌入鎮守洞府的龍龜封魔體內。

    封魔需要每隔一段時間補充靈氣,才能使喚。五個月前,羅川也是憑藉這種方式,點化收服了龍龜封魔。

    練習獵靈仙職看似比前兩樣仙職輕鬆,羅川卻知道,真正渾厚的靈贇都藏在深山大澤中,根深蒂固,絕非這容易就能獵取。

    練習完三門仙職,羅川沒有繼續其它的仙職,一來天分有限,二來,在進入宗門前,羅川還想再嘗試一次九龍君留下的黑色木碑。

    羅川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的儲物指環,這不是象徵空虛山界內門弟子身份的那枚,而是羅川花了一千陰幣從九華城購買,裡面只裝了一樣東西。

    真元探入指環,黑色的木碑緩緩浮出。

    盤膝坐於木碑前,羅川瞪大雙眼,死死盯著木碑上一條條奇形怪狀的紋路。

    這段時間,羅川諸事皆順,唯獨有一樣例外,那就是眼前的木碑。

    碑海記憶閃現中,九龍君親口對李玄感說,他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藏在木碑裡。然而在九龍君的其它記憶中,羅川從未找到過有關木碑的資訊,不僅沒有木碑,就連那六名普世聖賢也沒有。

    就仿佛有關普世聖賢和木碑的記憶,被硬生生抹去。

    “再試一次吧。”

    羅川深吸口氣,面對木碑,微闔眼皮,只留一道縫隙。

    和之前一樣,奇怪的感覺出現,天旋地轉,羅川只覺自己在一座不見底的深淵中下降,漸漸的,感覺不到時間和空間,漫長得沒有盡頭和邊際。

    除此之外,再沒能發現其它。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川耳邊響起女子冷冽的聲音。

    “你真忙。這又是什麼?”

    羅川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黑碑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名女子。

    頓時,羅川汗毛聳立!心弦繃緊!

    這座洞府中的法陣,是他從五華城花大代價買的,就算是真丹境的高手也不見得能發現入口。

    “你是誰?”羅川起身,問道。

    女子穿著宮女的青羅羽衣,十二三歲模樣,胸部已經開始發育,皮膚細膩光滑,羊脂白玉一般,生得更是清麗可人,標準的美人胎。然而,她的無論表情還是眼神,都有一種拒人於千裡外的寒意,整個人從上到下,透著超過她年齡的疏遠和冷漠。

    羅川生出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這時,少女的目光從黑碑上拉回,抬起頭,看向羅川。

    羅川一怔。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眉宇間卻隱挾一絲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憂傷。和空虛山界華辛那種少年人的憂傷不同,她的憂傷是根深蒂固的,好像經歷了一場千年輪回,看破了世情,卻又陷入紅塵。

    “我來只是告訴你,今晚千萬不要得罪一個人。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

    說完,少女轉身便走。

    什麼莫名其妙的?

    羅川皺眉:“喂喂,你等等,你給我說清楚了。得罪誰?你又是誰?”

    “你晚上就知道了。”

    少女哼了一聲,她似乎對河君洞府很熟悉,繞過白玉洞柱,化作一道青影,消失不見。

    “活見鬼了。”

    羅川飛快的將黑木碑塞入儲物指環,揚起手臂,十張圓木桌和龍龜封魔也飛入指環。

    既然被發現,這座秘密巢穴也就廢了。不過也無所謂,今晚之後,便是宗門之行。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37 AM

第六十三章 被搶


    月華如水,群星璀璨。

    白玉京中央的宮殿裡,鴉雀無聲。

    上首是唐王周顯,下首是羅川、周不臣、孫中圓和武居人。至於大唐國的散人們,此時都立於玉階下,充當護衛職責。

    周顯表情僵硬,眼中時而露出興奮,時而閃過緊張。孫中圓和武居人也一掃平日裡的玩世不恭,神情肅然,正襟危坐。

    唯獨羅川和周不臣喝著酒,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看得唐王和玉階下的散人們不斷皺眉。要知道,今天將要駕臨的,可都是天南域真正意義上的主宰,超然的存在。為了這一天,唐王周顯忙得焦頭爛額,常常緊張得整夜睡不著覺,愛妃都顧不上寵倖。

    天南域,七大仙門同時駕臨大唐,據說還有夏、週二朝的仙家,這絕對是唐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榮耀。

    懸掛在宮閣上的風鈴響起,眾人抬起頭,只見從月下飄出一道黑影。

    黑影漸漸變大,竟是一輛雙頭馬車,馬車騰雲駕霧,從夜空飄落殿中,看傻了唐國君臣。

    羅川看向馬車,一眼看出那也是一件入品的法器,有防禦體系,但無法主動攻擊,看似只能乘坐四人,實則內藏天地。

    果然,當空虛山界眾人魚貫而出後,唐國君臣張大嘴巴。

    這一回空虛山界來的,幾乎都是羅川在碑海認識的熟人。秦甲天、蕩魔師太、紅音姑、華辛、唐嫣兒、呂伯牙、殷塵……只除了兩人,一個白髮老者,看向羅川時欣賞的點頭微笑,另一個卻是比華辛略大幾歲的青年,他瞥了眼羅川,神情微微倨傲,臉上閃過懷疑,一聲不吭。

    “那位是藏經閣首座,段長老。那邊的叫霍駿,如今在主峰真傳弟子中排名第一,算得上空虛山界弟子中的領軍人物。”秦甲天傳音道。

    羅川點了點頭,只見蕩魔師太向他望來。

    “大概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因為你在碑海悟道大會上立下大功,天南仙道執法盟會將對你進行嘉獎,天南七宗都會到場觀禮,算是對你的勉勵。”蕩魔師太依舊面無表情道:“正好趁著這次機會,進行收徒儀式,也不算委屈你。”

    “好。”羅川點頭。

    見到羅川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唐王心中狂跳,生怕羅川惹惱了仙家,趕忙插口道:“諸位仙長請上坐,小王早早準備了一些新鮮蔬果,恭迎仙駕。”

    “誰說仙家不吃肉。”羅川自言自語。

    唐王臉色一僵,見到空虛山界的弟子們吃吃發笑,暗暗抹了把汗。

    “對了,他可是和我一起?”羅川指著周不臣問道。

    “這……”蕩魔師太遲疑,紅音姑、段長老都有些不自然。

    這時,又有仙駕從天而降,是昆庭山,領頭的卻已不是陸凡雙。緊接著,飛雪派,無量洞府,以及大禪頭宗紛紛到來,和空虛山界一方熱情的打著招呼。

    唐王周顯喜不自禁,熱情的恭迎著。

    “南幽教到!”

    尖嘯聲從長空中響起,聲音尖利仿佛金鐵摩擦,不像是人發出的聲音,

    抬頭望去,唐國君臣臉色劇變,就連羅川也是瞳孔一縮。

    一頭銀色巨鷹鋪天蓋地飛來,它的身形之大,竟然遮住了月光和星辰。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正是那巨鷹發出尖嘯,口吐人言。

    從鷹背上飄落一個長冠老者,穿著奇怪的絳紫長筒袍,給人感覺無比狹長,就好像一道影子。在他身後,隔著幾名同樣袍服樣式的青年男女,袍服的顏色卻是淺藍。而在他們的額心,無一例外的印著一朵黑色的火焰,仿佛綻放的黑色百合。

    當他們踏上王宮,詭異的氣息仿佛流水般鋪展開,瞬間充滿宮殿各個角落。

    唐王顯然被嚇住了,臉色蒼白,猶豫著不敢上前。

    “這就是南幽教。天南域十分蠻橫霸道的勢力,天南七宗裡,他們排名第二,僅次天華宮。”秦甲天傳音道:“原本是空虛山界先看中了周不臣,卻被他們硬生生搶了過去。”

    羅川聞言一愣,他原本以為會和周不臣一起進入空虛山界修行,如今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

    紫袍老者轉過頭,瞥了眼秦甲天,眼中露出一絲可惜,隨後目光落向周不臣,巡視半晌,眼中綻出精芒:“好資質,好天賦!好,好,好!”

    “南幽南幽,威震天南!南幽南幽,名動四方。”身後一眾弟子揚起手臂,腳底跳著舞蹈,順勢高呼。

    羅川繃緊臉皮,強忍笑意,只覺無比滑稽。可轉眼後,那老者手掌一晃,周不臣尚未反應,便被卷到老者面前。

    眉心黑火變亮,老者重重一掌按于周不臣頭頂,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多出一股蒼莽浩遠的氣質。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今日傳火,從此往後,當以南幽為重。叛逆者殺!詆毀者殺,出賣利益者殺!

    唐國君臣只以為周不臣是哪裡惹怒了仙家,當場被嚇得面無人色。

    羅川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南幽教剛見到周不臣,才說了一句話便開始傳火,這也太心急了吧。

    傳火是修行之路上最難的一關,只有先過了這一關,傳入“道火”,化凡為仙,才算是真正意義上踏足仙道。

    經歷多年坎坷,周不臣終於修成正果,正式踏足仙途。

    羅川淡淡一笑,心中欣慰。可隨即羅川又皺起眉頭,周不臣孤傲不羈,如今卻被強行收入這個透著古怪的南幽教,以他的性子或許不會高興。但願進入南幽教後不要生出什麼亂子。

    “好急的性子。”

    “孤星老人還是一點都沒變。”

    眾仙家議論著,唯獨空虛山界一方臉色難看。周不臣原本是他們先看中的,卻被南幽教硬生生搶去,雖然得到不少補償,但比起一個前途無量的天才弟子,那些補償又算得上什麼。

    好在還有他。

    目光落向羅川,紅音姑心情稍好了幾分。

    “撲通!”周不臣暈倒在地,南幽教的弟子上前,將他抬了下去。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能相見。

    看向昏迷不醒的周不臣,羅川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仙道路途上,生離死別,再正常不過。

    忽然間,羅川只覺心頭一寒。

    轉過頭,羅川就見南幽教的孤星老人正直勾勾盯著他,嘴角微揚。

    “如此天才,千年難見,留在空虛山界,豈不浪費!”

    紫袍老者尖笑一聲,一閃身,人已出現在羅川身前,看向羅川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塊稀世珍玉。

    “你做什麼!”

    “住手!”

    蕩魔師太和段長老臉色劇變,可此時再想阻止,卻為時已晚。孤月老人的手已貼上羅川額頭,顯然是想提前傳火,搶奪走羅川。

    傳火之時,若有妄動,被傳火之人輕則殘廢,重則暴斃。

    “南幽南幽,威震天南!南幽南幽,名動四方。”南幽教的弟子做著奇怪的姿勢,面無表情的高呼著。

    羅川再笑不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搶了。一想到加入這南幽教,以後要像那些弟子一樣呆板的喊口號,羅川便覺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撲通!

    唐王周顯昏倒在地,什麼不懂的他還以為仙家今日要大開殺戒。

    “混蛋!我空虛山界和南幽教勢不兩立!”紅音姑怒目而視,眼圈通紅。

    當著其餘四大宗的面,被強行搶走弟子,這可是赤裸裸的羞辱。

    昆庭山等四大宗可不管這麼多,作壁上觀,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孤月老人猛地抽手,倒退三步,用一種極為驚悚怪異的目光盯著羅川,口中不斷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段長老,提前傳火吧,要不然羅川可真要被搶去了。”秦甲天提醒道。

    “他還沒到築基大圓滿,雖然有些早,但也只能如此了。”蕩魔師太點頭道。

    藏經閣首座段長老點了點頭,毫不猶豫,身體閃過一道殘影,搶過孤星老人,出現在羅川身前。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意念集中下丹田,全神貫注,我傳你入道之火!”段長老一邊按下手掌,一邊鄭重道。

    唐王周顯好不容易被華散人掐醒,抬眼就看見段長老一巴掌拍向羅川頭頂,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片刻後,在空虛山界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段長老驚訝起身,連退數步:“這怎麼可能!”

    譁然聲大起。

    六大宗門的長老弟子驚疑不定的向羅川望去。

    築基大圓滿後,便是傳火入道,建立黃庭。有時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先在築基三階時傳火,待到築基大圓滿再立黃庭。傳火的難處在於尋找傳火之人,傳火本身並不難。

    “這麼吵。怎麼了。”

    女子的聲音從宮外響起。

    包括孤星老人在內,都沒看出二女是如何進入宮殿。

    是她!

    羅川一眼看到了稍稍落後半步的青衣宮女,正是白天莫名其妙出現在河君洞府的奇怪少女。此時,她垂首跟在白衣女子身後,一副小婢丫鬟的模樣。

    而她身前的白衣女子,則以完美優雅得無可挑剔的姿態向前走去,不看容顏相貌,光是她那修長曼妙的身姿,便令人心動,引人無限遐想。

    在眾仙家弟子癡迷的目光中,她一路走過大殿,走過六大宗門,走過唐王和眾散人,登上金鑾,坐上了王宮正中央的那張龍椅。

    王宮中突然變得無比安靜。

    “凡夫俗子武居人拜見親王殿下。”

    卻是武居人越眾而出,跪地拜向女子。

    親王?大夏朝的女親王?

    羅川看向女子,只見白衣女子也向他望來。

    “無法傳火……罷了,此子便留給你們空虛山界。”孤星老人不再多看羅川半眼,轉身就走。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42 AM

第六十四章 無法傳火


    孤星老人剛走開,又是一陣尖嘯傳來。

    “大夏朝使節團、大周朝使節團、天華宮到!”

    眾人望向殿外,只見一道道飛虹鋪滿夜空,祥雲萬縷,鶴鸞齊舞,一派真正的仙家氣象。月華如水,天女散花,又有廣袖霓裳,仙音渺渺。

    須臾間,四隻成年人高大的猴頭蹦落大殿。

    四隻白毛猴頭,穿著赤藍黃綠四色道袍,抓耳撓腮,揮舞金棒,張口長嘯:“天南有道,二朝圖志,仙宮天華,引領眾妙。”

    它們邁著誇張的大步,一搖一擺間,卻又似乎蘊藏著某種韻律和節奏。

    大唐君群看傻了眼,六大宗的弟子們也都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這是報喜靈猴,由天華宮豢養,能口吐人言,修煉武道和一些低品法門。在天南靈獸中,報喜靈猴屬於中上等,數量不多,整個天華宮不過百頭。”

    秦甲天走到羅川身邊,壓低聲音道:“報喜靈猴往往只在特別隆重的場合出現,比如十年前大周朝新帝登基,五年前南幽教教主收教子。這次為了你,出動四頭報喜靈猴,足以說明對你的重視。”

    這時,來自大夏、大周以及天華宮的修士們從天而降。唐國散人、臣子上前恭迎,小心翼翼的將他們引入筵席。

    除了大夏、大周以及天華宮的修士,一同前來的還有三十來名穿著武者服飾的年輕人,此時正安靜的侍立於筵席甬道後方。他們太陽穴鼓脹,氣息深沉,眼中不時綻放出虛電,最弱的都有半步散人功力。

    “他們是?”羅川問道。

    “和你同一批被選中,即將踏入修行界的世俗武修。對了,同你和周不臣齊名的那個濮揚也來了。”秦甲天微微一笑。

    大夏朝使節團的領隊鶴髮童顏,鼻下兩卷小胡微微翹動。他望了眼鷹背上昏迷不醒的周不臣,隨後轉向孤星老人,呵呵一笑:“孤星,你動手倒是快。怎麼,怕我們和你搶人不成?”

    “這種事,你大夏朝又沒少做。”孤星老人面無表情道,渾然忘記他之前強搶羅川的行徑。

    大夏領隊不理會孤星老人,看向羅川,臉上露出“柔情蜜意”,撫須道:“好,好,好,寵辱不驚,閒庭信步,看來傳言不假啊。老夫是大夏朝天啟京,八門巡察總督,任峙。日後有空,就來我家道府做客。”

    一同前來的大夏朝修士暗暗吃驚。

    在仙家輩出的大夏朝,要做到掌管天啟京八大城門的巡察總督,那可是需要極強的實力和背景。天啟京八門巡察總督任峙,化嬰四階,擁有面帝免跪特權的大人物,竟對一個唐國少年如此客氣……

    陡然,一個名號飄入他們腦海。

    一語渡仙川公子……難道他就是在碑海悟道大會上大發神威,號稱天南千年最有潛力天才的川公子?

    夏周兩朝使節團,天華宮弟子們,包括侍立筵席後的年輕武修們,都將目光投向羅川。不同的是,兩朝使節團興致濃厚,天華宮的弟子們態度冰冷,而那些年輕武修大多面露挑釁,躍躍欲試。

    “如有機會,晚輩定會登門拜訪。”羅川大大方方道。

    任峙哈哈大笑,長撫白胡。

    “他就是川公子?果然年輕。”

    “未來的十小公子中,又要多出一個猛人了!”

    “開什麼玩笑!什麼十小公子十大公子!假以時日,他說不定能趕上六部道藏!”

    大夏、大周使節團紛紛誇讚起羅川。

    他們雖也出自仙家道門,可另外一個身份卻是大夏和大周的道官,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吹起牛皮也不害臊,直把羅川誇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聽得七大仙門的弟子面紅耳赤。

    大殿內,聽得最津津有味的還屬大唐君臣。

    周顯早醒了,雖說這裡是大唐主場,他又是唐王,可面對大夏、大周這兩個龐然大物的權臣,他仍舊把姿態放得極低。

    “諸位大人過獎了,小王替羅川謝過。”周顯做了一圈揖,心中熱血沸騰。

    羅川的橫空出世,帶給唐國的好處數不勝數。這幾個月來周顯雖然又忙又累,可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好。

    “唐王客氣。唐國雖然偏居一隅,但人傑地靈,自古以來,就是英才輩出的神奇之地。從明年開始,我無量洞府將給唐國七個仙苗的名額。”來自無量洞府的長老笑著道。

    “我飛雪派只招女弟子,名額早滿,但也破例為唐國擠出四個。”飛雪派女長老道。

    “說來也巧,我大禪頭宗也準備了六個仙苗名額分給唐國。其中有一個名額,專門是給羅家的。”大禪頭宗的長老不甘示弱。

    唐國君臣激動萬分,身體顫抖,手足無措。若非有這麼多仙門道長在場,他們早就抱頭痛哭,又或者手舞足蹈了。

    “仙苗名額……我沒聽錯吧……”侍奉玉階下的羅老太君目光呆滯,隨即強忍狂喜。

    所謂仙苗,就是由仙家道門從各國挑選出的不超過三歲的稚童,帶回宗門從小開始培養,幾乎都是直接從內門弟子做起。放在以前,別說羅家了,整個唐國國境內,也難得幾個仙苗名額。

    沒有仙苗,就很難出現屬於本國的修士。一直以來,大唐的最強戰鬥力都是散人。能壓制住周邊小國,可和一些中型、乃至大型國家相比,唐國就落後太多太多了,簡直就是小童和巨人的差距。

    今晚開始,大唐的國運即將改變。

    改變的根源,無疑是羅川。若非看在羅川的面子上,天南仙道界的巨頭們,又豈會將一個偏僻小國放在眼裡。

    唐王周顯盯著少年人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此番出使,陛下也給了老夫三十個遊學名額,原本是要分配給幾個中型國家。”任峙輕撫鬍鬚,賣了個關子,方才道:“老夫先斬後奏,代表我朝陛下,將其中十個遊學名額送給唐國。唐王,你看如何?”

    唐王滿臉潮紅,激動得無以復加。

    和任峙口裡的中型國家相比,唐國就和小童一樣不堪一擊,更別說天南第一的大夏皇朝。大夏皇朝,百業興盛,論及仙道勢力,更是能和七大宗門分庭抗 禮。十個遊學名額,十年後從大夏皇朝學成歸來,絕對能讓唐國整體提升一個臺階。到時別說征服周邊小國,甚至還可以躋身中型國家的行列。

    卻在這時,輕音曼妙的笑聲響起。

    “誰允許你代表陛下了。任大人?”

    羅川明顯發現任峙瞳孔一縮,眼底泛起怒意,一股深厚如淵的氣息從他身上騰起。轉瞬後散去,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

    說話的正是金鑾殿上的女子。她戴著一張素白的臉譜,像是戲臺上的戲子,露出一雙明媚的眼睛。遮擋容貌,分辨不出年齡大小,但她神秘的出場,優雅的體態,包括天南第一王朝女親王的身份,都引人無限遐想。

    “大胸,這親王的來頭?”羅川傳音問道。

    “說起來,這位女親王也是一個傳奇,她本是當今大夏公主……罷了,改日有空,細細和你說。”秦甲天笑著道。

    能讓秦甲天稱為傳奇,定然很不簡單……羅川有些好奇。

    這時,女子發話。

    “小青,你去試試。”蔥白的玉指輕輕敲擊椅把,女子道。

    “哦。”青衣宮女飄然而下。

    蕩魔師太終於露出慍色:“我空虛山界的事,何時輪到你們費心!黃毛丫頭哪會有傳道之火,胡鬧!”

    “黃毛丫頭……”青衣宮女低著頭,輕聲自語。

    頃刻間,她出現在蕩魔師太身前,二話不說,飛出一掌。在她嬌嫩可愛的小手下,傳蕩出驚世駭俗的力量,虛空層層坍塌,倒旋著的黑風刮出。蕩魔師太雖然吃了一驚,但也從容不迫,十指輕彈,合攏成印,一拳擊出。

    空氣重重碎裂,巨力波卷開來,如同湖面上的漣漪,每一朵“浪花”都閃爍著可怕的力量波動,似要將王宮鏟平。

    包括任峙、孤星老人在內,都是一臉凝重,各施法訣,圍聚成陣,阻擋住力量向外蔓延。饒是如此,王宮也是一陣搖晃。

    蕩魔師太退後五步,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青衣宮女卻像沒事人一般,貼著地面,飄然出現在羅川身前。

    “你……”

    羅川剛開口,宮女一掌按下,神色冰冷,目光陌生,仿佛白天出現在河君洞府裡的人不是她。

    冰涼的手掌貼上腦門,幽幽清香從宮女袖中飄來,羅川忍不住一嗅。

    和孤星老人、傳功段長老一樣,名叫小青的宮女,也將一股奇異的力量傳入羅川體內。可和孤星、段長老不同的是,小青傳入的力量不帶一絲一毫的熱量,反而冷得要命,仿佛雪地裡的寒鐵。

    羅川下意識催動真元,抵擋向那股冰冷的力量。

    這一個多月來,有四成左右的真氣被羅川凝煉成真元。真元是真氣的液態形式,比真氣更加濃郁,蘊含的力量也更強。

    彈指間,真元被小青輕鬆震散。

    羅川一怔,就見一直面無表情的奇怪小宮女低下頭,白了他一眼!

    竟然朝我翻白眼!

    羅川一陣荒唐,愈發覺得熟悉,可想破腦袋,他也想不起今日之前曾在哪見過她。

    半晌,小宮女輕咦一聲,一個閃身回到白衣女子身旁。

    “稟殿下,無法傳火。”小青道。

    議論聲響起,眾人看向羅川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44 AM

第六十五章 鬥聖第一人!


    “無法傳火?”

    白衣女子托著下巴,端詳起羅川,微露興致。

    空虛山界上下,心中不斷打著鼓。唐國君臣隱隱感到不安。宗門弟子面面相覷。唯獨昆庭山眾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連續三名修為在化嬰境之上的仙道高手,都傳火失敗,這顯然很不正常。

    “為何。”女子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不帶絲毫煙火氣息,平靜的問道。

    青衣宮女附耳上前,低聲說著什麼。

    “故弄玄虛。”大周朝的領隊,大將軍模樣的黑臉修士哈哈一笑:“就讓本將軍來試一試。萬一不小心傳火成功,按照慣例,他可就是我大周朝的仙家道府傳人。”

    不等蕩魔師太答應,大周將軍一拍席案,身體仿佛沒有重量的柳絮,輕飄飄的浮起。轉眼間,如五嶽壓頂,震碎空氣中的無形塵埃,落至羅川身前。

    大周將軍的體型猶如小山一般魁梧雄壯,足足比羅川高出兩個頭。

    伸手,大周將軍按上羅川頭頂。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此乃我大周不傳之秘,天羅道火,用心接引!”大周將軍目綻精光,一字一頓道。

    羅川瞳孔縮起,這一回,他總算有了點感覺。

    下丹田從微熱變得滾燙,像是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隱約間,似有什麼即將誕生。

    羅川心旌蕩漾。

    修行的本質就是不斷的進取變化。每提升一個境界,都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存在。而這其中,傳火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階段,可以說,築基境的修行,完全是在為傳火做準備。只有傳火成功,才能夠建立黃庭,真正意義上的踏足仙道。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世間常有“浴火涅槃”一說,傳火的意義就在於此,它是修行路上的一次涅槃,真正的化繭為蝶!

    然而就在這時,從羅川的腦袋中傳來一道怪力,將火種捲入上丹田。

    下丹田燃燒的感覺蕩然無存,羅川渾身一震,睜開雙眼,迎接他的是大周將軍難以置信的目光。

    “怎麼回事?我的道火呢?”半晌,大周將軍退回筵席,喃喃自語。

    “哈哈哈,老夫就不信邪了!川公子,如若老夫傳火成功,你便做老夫的門生,老夫定會傾囊傳授。”大夏朝的任峙放聲大笑,白胡飄飄,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從空氣另一頭走出,來到羅川身前。

    蒼老的大手按上羅川頭頂,任峙眼中閃出精光,沉聲道:“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此乃我大夏祖傳五極火之一,霸下之火,凝心靜氣,注意好了!”

    聲音落下,霸道的火種順著羅川頭頂傳入。

    和之前一樣,下丹田的感覺十分明顯。然而沒過多久,上丹田的那股怪力再度發出,仿佛一張永不滿足的饕餮大口,將火種吞沒。

    “怪哉怪哉。”任峙撤回手,迷惑的看了眼羅川,悻悻然的走了回去。

    接下來,飛雪派,無量洞府,大禪頭宗門,包括天華宮的長老都試著為羅川傳火,無一成功。

    宮殿裡的氣氛變得沉悶詭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裡,都充滿懷疑。

    一絲驚喜從羅川心底升起!

    在經歷數次傳火失敗之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五個多月來,羅川頭一回看到了黑色木碑上的文字。

    黑色木碑明明還在他的儲物戒指裡,可此時,卻仿佛倒映在他腦海中,這種感覺異常奇妙。

    “千年苦功,傾盡一切,只為斬聖賢。”

    這是木碑上浮現出的第一句話。

    平平凡凡的文筆,卻讓羅川依稀看見了那個長髮不羈,傲視天下仙神妖魔的一代魔君。

    “世間修行,要麼立黃庭秘境,要麼破靈台秘境,卻很少有開天門秘境者,只因有此天賦者億萬人裡也難出一人。然而,天門才是智慧本源,天道的歸宿。六名普世聖賢,皆開天門,修玄神,難以匹敵……”

    “明白這一點,本君便開始尋找後天開闢天門的途徑……”

    “數百年的時間,足夠本君搜羅九天界,將九九上道融會貫通,另闢蹊徑,終於找到開闢‘天門’之法……”

    “開天門,修玄神,往往都是玄家仙職。玄紋之中,蘊含天地至理,上道法則。本君搜羅上道玄紋九十九枚,皆藏天地至理,刻於木碑。日夜觀習,半年時間,當能開闢念海。往後,只需吞食天地本源,進一步填補、改造念海。待到念海完全改造填滿後,便能強行開闢天門……”

    “天地本源者:靈脈、五行靈贇、先天異獸、先天礦石種種……但凡一切蘊藏先天力量之物,都是天地本源……”

    “然而,要用此法開天門,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未被傳火……”

    “自古以來,勝者為聖,敗者為魔。若本君戰敗,便捨身為魔,斬斷‘鬥聖’記憶。日後轉世重生,自會循著線索,追蹤到此,獲得開闢天門之法……”

    “……九天界九萬年九億仙魔,鬥聖第一人,九龍君。留!”

    原來如此!

    直到今日,羅川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

    九龍君為了斬聖,將開闢天門之法藏于天南域。又因擔心被聖賢捕獲他的記憶,便強行抹除了有關鬥聖的一切記憶,包括“天門”開闢之法,以及他在天南域的佈局。只留下一些零星線索。

    九龍君原本的打算是,如若戰敗,便轉世重生,從頭開始修行。

    最後結局,羅川早從九龍君的記憶中獲知。

    被座下三徒出賣,九龍君功敗垂成,只餘一縷魂念,逃至天南。

    “難怪傳火會失敗,原來都被念海當成天地本源吸走了。之前我每日參悟木碑上的玄紋,總有一種下墜入無盡黑淵的感覺,看來這就是在改造念海了。”

    羅川心中想道。

    就在這時,隨著羅川明白了前因後果,又一段被斬斷的零碎記憶浮現出來:白骨天牢殿!

    這是五華城碑海之後,九龍君留在天南域的第二個絕地,也是第二個佈局。

    五華城碑海,讓羅川找到了黑色木碑,是用來改造念海,並且開闢天門秘境。而在白骨天牢殿中,則藏著開闢天門秘境之後,下一步,如何修煉天門秘境的方法。

    九龍君的這段記憶很零散,羅川從中獲知的並不多,他甚至不知道白骨天牢殿在哪,那部秘訣又長得什麼樣。

    他只知道,九龍君在天南域,留下了八個通往白骨天牢殿的入口,分佈在天南各地。

    “白骨天牢殿……”羅川沒有繼續深想下去,他現在連天門秘境還沒開闢,更別談修煉天門秘境了。

    “看來想要傳火立黃庭,先得要開闢天門。不過也不急,我如今才築基三階,距離建立黃庭的築基四階,還有一段距離。”

    羅川心裡想著,突然間,他生出一股無比強烈的好奇。

    自從寂滅之後,修行文明進入全新的時代,可無論哪種功法法門又或者仙職,都是三大修行體系延伸而成。然而無論在天辰部洲,還是其它域界,最強大神秘的仙家職業,無疑是玄家仙職。

    成為玄家仙職,只有一個條件,也是難倒無數修行之人的條件。那就是開天門。

    “還真以為是什麼千年難見的天才呢。”

    “就是。還從沒聽說過,有人無法傳火。好稀奇啊。”

    “哈哈哈,這就是自己修行無人指導的下場。真是一場鬧劇……不過今天也算是沒白來。”

    “什麼一語渡仙!看他這一回怎麼渡自己!”

    ……

    當羅川睜開雙眼,重新回到現實中,耳邊響起數之不盡的譏誚聲。

    除了空虛山界,其餘各大仙門弟子,包括那幾十名武修都朝著羅川指指點點。各家宗門的道長們也不阻止,假裝不見,任憑弟子們釋放壓力,發洩情緒。

    羅川的橫空出世,半年不到,已然成為天南仙道界的傳奇,無日不談的焦點話題。這讓各門各派的弟子都倍感壓力,誰會希望自己頭上出現一個終其一生也無望超越的存在?

    “無法傳火……他的修行之路,怕是真的要止步於此了。”天華宮的領隊長老,蓋棺定論道。

    唐國君臣瞪大雙眼,有些恍惚。孫中圓、武居人等散人難以置信。最不能接受的,還屬空虛山界一行。

    當羅川在五華城風起殿,挫敗陳羽升,顯露丹道才華,結交天殘老人和莊必野,所有人都以為,一段新的傳奇即將開始。

    當羅川在碑海悟道大會,以替補的身份,超越岳群、陳羽升、忘想僧、南度等諸多天才,輕鬆打破千年以來的最高記錄時,所有人都仿佛看到,另一個不輸給李玄感的絕世天才,正一步步登上天南仙道界的大舞臺。

    當他悟道碑海之巔,引動九十六塊墓碑,齊齊顯露功法法門,更是越級擊殺陳羽升和嶽群,驚才絕豔到令人難以置信。又有誰會想到,他的修行之路,即將結束?

    他是一顆劃過天南域上空的星辰,曾經一度明亮得掩蓋住眾人的光彩,什麼十小公子、十大公子,就算十老公子也無一能望其項背。

    只可惜,這顆星辰,終究也只是一顆流星。和歷史上,那些神速崛起,神速隕落的天才一樣,他也即將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在空虛山界弟子們遺憾、複雜的目光中,羅川望向天華宮的領隊長老,微微一笑:“錯錯錯,你說錯了,我已走到這步,就再不會停下腳步。”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51 AM

第六十六章 再不屈服


    “事實就是事實。你想否認,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伴隨著蒼老的聲音,大殿中空氣波動,出現了三名氣息深厚如淵的老者。

    他們穿著水湖藍色的長袍,垂垂老矣,籠罩在墨色陰影中,仿佛是從古老水墨畫中走出的人影。待到走近才發現,才發現他們腰間木牌都刻著一個大大的“法”字。

    除了“法”字外,中間老者腰牌上還刻著“天華”二字,左邊老者腰牌上刻著“空虛”二字,右邊老者腰牌上刻寫“昆庭”二字,剛剛那句話,正是從他口裡傳出。

    執法盟會?

    羅川想起了秦甲天和他說過,在天南修行界,七大宗門之上,還有一個恐怖的存在:執法盟會。

    執法盟會十分鬆散,但又具備極強的威懾力,因為它的成員皆是天南修行界成百上千歲的老傢伙,清一色的歸虛境。這些老傢伙們,大多出自七大宗門和兩大皇朝,這也是天南七宗門和夏週二朝能夠長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蕩魔師太和段長老走上前,向左邊的老者深深一拜:“給師叔請安了。”

    “見過老祖宗。”華辛、呂伯牙等弟子紛紛上前,跪倒在地,發自內心的向老者磕頭。

    昆庭山和天華宮的長老弟子也紛紛參拜兩門的老祖宗。

    “我們這位老祖宗姓元,是空虛山界在執法盟會中的老祖之一,據說輩份比空虛山界宗主還高。三百年前離開空虛山界時,便已是歸虛一階的修為,如今更是深不可測。”羅川耳邊響起秦甲天的傳音入密。

    元姓老祖耳朵動了動,掃來一眼。

    沒有力量波動,沒有氣息傳蕩,僅僅是一個乏味的眼神,竟似挾帶著山河粉碎、大地平沉的威力。

    化嬰境之上的歸虛境,果然厲害!

    羅川心道。

    “老元,真是可惜啊。本以為你們空虛山界撿到了一個絕世天才,不出二十年,便能重振空虛山界。”昆庭山的老祖宗幽幽一笑:“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空虛山界的元姓老祖淡淡說道:“空虛山界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昆庭山老祖宗搖了搖頭:“我能想像得出,你們空虛山界上下多麼期待一個真正天才的出現。但願他的到來,不要讓你們空虛山界徹底絕望才好。”

    空虛山界的弟子們一個個咬牙切齒,低著頭,敢怒不敢言。有幾人瞟向羅川,目光隱隱遷怒,特別是那個真傳弟子霍駿,看向羅川的目光中透著惱意。

    “不知陸凡雙近日可好?”羅川忽然一笑道。

    昆庭山老祖宗假裝沒聽見,閉目養神不作理會。

    “在下只是關心君子陸的傷勢,並沒有其它意思。”羅川一本正經道:“兩名天才弟子的死,一定讓君子陸很傷心,那種情況下,很容易產生心魔。心魔一旦生出,遺患無窮,希望你們昆庭山早做準備,否則到那時,絕望的恐怕將是你們昆庭山。”

    空虛山界元老祖暗暗驚訝,讚賞的看了眼羅川。羅川當面挑釁昆庭山老祖,在旁人看來大膽莽撞,他卻知道,若沒有他在場羅川絕不會這麼說。雖說猜中羅川的心思,可元老祖仍生出一絲好感。

    不僅是元老祖,空虛山界眾人神色也變得平和。

    “小子,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本道說話?”昆庭山老祖宗斜睨了眼羅川。

    話音落下,大殿氣溫陡降,瞬間從酷暑進入嚴冬。

    這一道眼神的恐怖程度,尤在元老祖之上!

    昆庭山老祖顯然是要讓羅川吃一個暗虧。他的眼神如同一潭深不可測的沼澤,悄然釋放,只要有一絲目光的相觸,便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久而久之,心境不穩,神智喪失,成為行屍走肉!

    卑鄙虛偽的昆庭山,果然從上到下,都是一個德性!

    羅川心中冷笑。

    他的修為不及昆庭山老祖的萬分之一,若是真正動手,彈指間灰飛煙滅。幸好,他擁有“九萬年九天界九萬仙魔最強魔頭”九龍君的記憶傳承。

    比起九龍君的手段,昆庭山老祖就好像一個剛剛會吃奶的嬰兒。

    彈指間,羅川腦海中浮現出一段心法口訣。

    默念心法,運轉下丹田的真氣和中丹田的氣血,護住心境,羅川的目光看似陷入昆庭山老祖的眼神,可心境平和,神智也異常清晰。

    見到羅川紋絲不動,目光呆滯,昆庭山老祖一臉平靜,唯獨眼角皺紋的細微波動,將他心中的得意出賣。

    天華宮老祖瞥了一眼,無動於衷。

    元老祖面色微寒,瞪向昆庭山老祖,右手在袍袖中捏出一道手印,卻是想要救出羅川。

    昆庭山老祖冷冷一笑,左手同樣捏出一道手印,就在這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餘光裡,只見那個本該無法動彈、心境大亂的少年人聳了聳肩,抬起頭道。

    “實話實說而已,我有說錯?”

    目光清澈,哪有半點神智紊亂、心境失守的跡象?

    昆庭山老祖身體難以察覺的一顫,眼中流露出驚訝。饒是他修行數百年,此時也有些沉不住氣。

    元老祖同樣吃了一驚,目綻奇光,從上到下打量起羅川。越看,他的目光越是熾熱,直讓羅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少年人,可別忘了你的身份。尚未進入仙門前,你還是凡夫俗子。”天華宮的老祖淡淡說道:“即使你曾立下過一點功勞,也不能恃寵而驕,放肆無禮。”

    “一點功勞?”

    羅川啞然失笑:“若我記得沒錯,金碑功法有一大半被你們天華宮搶去,銀碑功法也有將近一半落入你們天華宮手中。那日碑海悟道大會,天南仙門損失慘 重,你天華宮卻沒有折損一名弟子,直到最後才露面,占盡便宜。這一點功勞,你天華宮若是看不上,大可把墓碑功法都獻出來,重新分配給各家宗門。”

    話音落下,除了天華宮外,其餘六家宗門的修士都隱露憤慨。

    “放肆!你破碑海只是運氣!竟敢這樣和老祖宗說話!還不跪下認錯!”天華宮的弟子喝斥道。

    和其餘仙家弟子相比,天華宮的弟子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常年高人一等,言行舉止盛氣淩人,卻又表現得理所當然。

    “修行之人,只拜天地親師,不拜其它,更別說跪了。”羅川看了眼那名弟子,冷笑道:“還從沒聽說過,有誰的修為是跪出來的。難道你們天華宮是?”

    “這個兇手不但殺了陳師兄和岳師兄!還無視尊卑!簡直就是魔性十足!”昆庭山的弟子加入罵戰。

    “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執法盟會的長老們,這麼多年來,哪個不是為了天南仙道界做出過天大貢獻。你這一點微末小功又算得了什麼。”另一名昆庭山的弟子站了出來。

    羅川沒再開口。

    牆倒眾人推,他的天才頭銜已被摘除,勢必會受到各種打壓,他早有心理準備。

    可他這一生,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

    其餘四宗門和兩朝使節都只顧喝酒,兩不相幫,一副坐看好戲的模樣。唐國君臣哪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不知所措。空虛山界的弟子倒是時不時出言幫襯,可一來人少,二來氣勢低迷,很快便被壓制。

    這時,從天華宮弟子中,走出一女子。旁邊師兄弟看她的目光,隱隱透著敬畏。

    “早聽人說,天南仙道界出了個川公子,今日一見,卻只是個油嘴滑舌之輩,真令本道大失所望。速速向我老祖磕頭賠罪,本道尚可饒你這一次。”穿著黃底八卦紋道袍的年輕女子直視羅川,淡淡說道。

    這女弟子也不知修了怎樣的功法,膀大腰圓,臉上泛著青氣。

    羅川轉過身,面向天華宮的女修,淡淡看了一眼,卻不言語。

    “關鹿山是天華宮主殿弟子,築基四階,地位相當於空虛山界的真傳弟子。但論及真正實力,她比空虛山界所有的真傳弟子都要強。若不是年齡超過二十,十小公子榜上定有她的名字。”秦甲天傳音入密。

    “要揍他,也是我先揍。”

    昆庭山的佇列也走出一人。他的臉色蠟黃,仿佛生過一場大病,可眼睛卻光彩熠熠,顯示出他高昂的精氣神。

    “本道乃是昆庭山真傳弟子黃崖子。碑海悟道大會時,本道正在閉關,否則也輪不到你囂張。趁本道還沒有突破真丹境,我們比一比吧。因為過不了多久,本道便會把無法繼續修行的你,遠遠甩在身後。”黃崖子倨傲的說道。

    空虛山界和昆庭山早在碑海悟道大會產生矛盾,現如今,已勢同水火。

    唐嫣兒上下打量了一番黃崖子,輕蔑笑道:“什麼黃鴨子綠鴨子的,沒聽過。我只知道,你們昆庭山的兩小公子,一個陳羽升,一個嶽群,想要偷襲羅川,反被羅川秒殺。你一個無名之輩,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聞言,昆庭山上下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無名之輩?”黃崖子咧嘴一笑,目光落向空虛山界眾人裡那道高挑的身影:“四年前,我十招戰敗霍道友,你這小丫頭還不知道在哪。”

    聞言,空虛山界眾弟子看向霍駿,只見這位空虛山界弟子中的領軍人物目光躲閃,臉色有些不自然。見狀,空虛山界的弟子們都是面上無光,唐嫣兒更是小臉滾燙,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真傳弟子華辛落榜十小公子後,同樣身為真傳弟子的霍駿隱隱有了取代之勢。弟子的強弱,在一定程度上,反應出了宗門的真實底蘊。同樣是真傳弟子,自家的最強者,卻不是人家的十招之敵。

    黃崖子此話一出,頓時將空虛山界年輕一代和其餘六宗的差距暴露出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52 AM

第六十七章 既然如此,一起上吧


    羅川轉頭看向黃崖子,耳邊響起秦甲天的傳音入密。

    “這黃崖子,曾在四年前進入過十小公子的行列,一度高居第五,穩壓岳群和陳羽升。後因被天華宮的那個小怪物一招秒敗,便在昆庭山閉關,參悟一門七品法門,這些年一直沒有露面。”

    嗡!

    秦甲天話音剛落,又有刀鳴聲響起。

    筵席後,那三十多名年輕武修的行列中,走出一人。那人也就十八九歲,生得高大魁梧,氣宇軒昂,唯獨雙眼略顯狹長,目光稍有陰鬱。

    他剛一露面,立馬引起各宗長老們和使節團的注意。

    “呵呵,想趁機打壓你的人還真不少。”秦甲天傳音道:“此人就是濮揚,和你齊名的世俗武修。南周北濮,東白西侯,羅川公子。其中的北濮便是此人,你們五人,都是今年這一批世俗武修天才中的天才,保送七大宗的內門。”

    “不分尊卑,不敬賢良,不尊長輩,不遵禮法。我濮揚,恥與你羅川齊名!”濮揚舉著刀,緩緩指向羅川,眼中閃爍著駭人的電光,仿佛雷霆一般,在宮殿玉柱上刻出倒影,顯露出他深厚的功力。

    羅川搖了搖頭,夜宴之前,他還有些期待同他和周不臣齊名的那三個世俗武修,到底會是怎樣了得的少年俊傑。

    此時見到濮揚,羅川心中生出一絲失望。

    此人作為世俗武修,還沒進入宗門,羅川做過什麼和他毫無半點關係。他卻蹦躂出來放厥詞,一看便是在拍天華宮的馬屁,同時趁機打壓羅川。

    幸虧周不臣已經昏過去,否則被他看到這一幕,定也會覺得羞恥。

    看到羅川不理不睬,濮揚眼中的敵意愈發濃重。

    他偷偷瞟向天華宮老祖以及各個勢力的領隊大佬,眼見都沒有什麼反應。濮揚冷冷一笑,腳尖輕點,整個人飄飄然騰起,身體竟然懸浮在半空。

    驚歎聲響起,不但那三十多名年輕武修面露豔羨,就連許多築基四階的宗門弟子也都紛紛側目。要知道,只有修為到達真丹境,才能夠憑藉自身的力量,短時間裡騰空飛翔。築基境的修士雖也能運用一些騰空飛天術,但都需修煉特定的法門,而且大多都是高達七品的法門。

    濮揚暗暗得意,手腕一抖,刀光似水影,只在起初動了一動,轉瞬靜止下來。

    空氣中多出一道道的白痕,像是被刀刻畫出來。濮揚的刀已不再動,可白痕卻還在不斷出現,轉眼已多出七八十道。

    “好快的刀,刀技也不賴。圓滾滾,你們大周的這個天才,的確擁有不輸川老弟和周不臣的實力。”武居人低聲道。

    “若他不那麼功利,或許將來成就會更大。”孫中圓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各宗門的領隊長老,都對濮揚抱以欣賞的目光。不少長老都已打定主意,怎麼也要將這濮揚爭取過來。濮揚的名聲戰績已讓他穩入七大仙門的內門名額,眼下露出這兩手,顯出他不下於一流築基四階修士的實力,更是為他增添砝碼。

    “倒會搶風頭。”昆庭山的黃崖子冷笑一聲,手中捏出一道法訣,也是緩緩向上浮起。

    和濮揚不同,黃崖子並非憑空飄浮,一道道烏影從他腳底溢出,漸漸滾動開來,竟像是翻滾的黑潮。和濮揚相比,黃崖子的飛翔術明顯更為穩重,氣勢磅礡。

    黑潮繼續翻滾,也不知黃崖子故意還是無意,竟有一絲波及向濮揚。那一道道雪白的刀痕在空氣中輕顫著,最終破散。

    濮揚忌憚的看了眼黃崖子,沒有說話。

    鏘!

    飛劍繞梁而動,在空氣中留下一圈圈的巨浪狂潮,最終穩穩駐留在半空。人影如電光忽閃,天華宮女弟子關鹿山出現在飛劍上,沉默不語,冷眼盯著羅川。

    她的氣息之中,自有一股直上雲霄,淩絕霸道的意境,讓人不禁聯想到“天華”二字。

    濮揚和黃崖子雖都很強,可當關鹿山登場,無論氣息還是聲勢,都要明顯壓過兩人一頭,實力猶在二人之上。

    這三人,無疑是前來觀禮弟子中,實力最強的三人。關鹿山放在天華宮年輕弟子之中,就算不是最強,也屬一流。黃崖子更是昆庭山年輕一代中的翹楚。

    三人飄浮在半空,戰意勃發,直指羅川,意圖再明顯不過。

    羅川無法傳火,註定無緣仙道,可他並非就一點價值都不剩。他最後一點價值,便是踩其上位,借其揚名!

    六大宗長老們一臉縱容,各宗弟子們大聲鼓噪,唐國君臣面露擔憂,大戰看似一觸即發,就是不知羅川會選擇三人中的哪一個。

    又或者膽怯,拒不應戰?

    夏夜的涼風從殿外吹來,羅川抬起頭,目光澄澈。

    “既然如此,一起上吧。”

    舉殿皆驚。

    不等三人有所反應,羅川施展風法遁術禦風而起,與此同時,向上轟出一拳。

    他的身法飄飄然,如淩風渡宇,又似鴻毛飛絮。可他的拳頭卻霸道絕倫,拳風裹挾著氣浪,像是能夠掀翻王宮的穹頂。

    五個月前在風起殿,羅川初悟風法遁術,這五個月來,羅川在風法遁術上的造詣突飛猛進,並不輸於水火二法。

    身法輕柔,拳法霸道,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被羅川搓揉在一起,拳力席捲,瞬間把關鹿山三人捲入戰圈。

    三人臉色齊變,都沒想到羅川竟如此霸道,以一戰三,說打就打!

    眾目睽睽之下,關鹿山三人誰又願意背負上以眾淩寡的罪名?就是這一猶豫,使得三人錯過最好時機,將先機拱手讓給羅川。

    半空中,羅川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

    他身體化作流風,瞬間又分散成千萬縷。此時大殿上方,出現了一副奇異的場景,只見成千上萬道流風飛騰回舞,發出陣陣呼嘯。這千萬道流風仿佛有著獨立的意識,沿著不同的軌跡、方向,撲往關鹿山三人。

    風乃無形無色,只能從空氣波蕩的痕跡捕捉,關鹿山三人已失先機,再想捕捉羅川風法遁術的軌跡,為時已晚。

    濮揚揮舞長刀,刀影重重,鋪天蓋地,在空氣中留下道道白痕,將自己包裹其中。然而下一刻,他只見眼前一花,從流風中漸漸現出一道人影。從模糊到清晰,似乎很慢,又似極快,眨眼間完全呈現出來,正是羅川。

    濮揚臉色微變,他雖有築基大圓滿的功力,但畢竟出身武道界,面對神秘莫測的仙家道法,他本能的產生一絲恐懼。

    “放心,對你只用武技足夠。”

    羅川似乎看出濮揚的想法,笑道,反手便是一掌。

    濮揚舉刀相迎,猛然催動出全部真元,瞬間在刀面上凝結出一層“堅冰”。此乃他的殺手鐧,偽刀罡!往往在最後關頭,出其不意的使用,扭轉戰局。

    “死要面子的下場。敗在我這一招上的仙家弟子,沒有十個,也有九個。”

    濮揚心裡一陣狂喜,看向羅川目光裡,已然多出一絲憐憫。

    刀掌相撞,濮揚想像中血淋淋的場面沒有發生。難以抵禦的勁力從戰刀另一頭湧來,濮揚手臂狂顫,只覺身處狂風浪巔,難以抗衡,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

    好大力量!他怎麼會擁有這麼深厚功力!

    濮揚心中驚叫,放眼看去,就見羅川以掌心硬撼刀罡鋒刃,彈指間拍出四掌,每一掌的角度、韻律都不同,鋒利程度接近神兵的刀罡只在手掌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濮揚嚇得魂飛魄散,同輩之中,他還從未遇到過能用肉掌抗衡他的偽刀罡之人。這偽刀罡是他早年救了一名修士,那修士道行深厚,傳了他這門奇術。正是憑藉這門奇術,他才擊敗眾多同輩武修天才,幾乎戰無不勝,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

    第五掌。

    “啪”的一聲,偽刀罡碎裂,戰刀折斷成兩截。

    二十余萬斤的巨力,順著羅川掌心,一股腦湧出。

    濮揚哼都沒哼一聲,被轟飛出三十來步,半空吐血,倒地後彈動了兩下,昏死過去。

    在大多數仙家弟子看來,羅川從出掌到完勝,僅僅眨眼的時間,快得驚人。

    最震撼的還屬黃崖子和關鹿山,濮揚的實力和他們都在一線間,卻被羅川輕而易舉的擊敗。若是換成自己,面對那暗藏玄妙、巨力澎湃的一掌,又能支撐幾招?

    這一刻,黃崖子和關鹿山同時打起退堂鼓,可狠話已經放出,只能硬著頭皮迎戰。

    口中念念有詞,黃崖子捏動《烏神訣》,他腳底的烏影愈發濃稠,如烏雲堆疊,密密麻麻,將他圍於其中。

    也是黃崖子忌憚羅川無影無蹤的風法遁術,想要以雲禦風,先防下羅川的這一波攻勢再說。

    風起雲湧的王宮大殿,忽然響起水流聲,仿佛下起了雨。

    黃崖子下意識的用余光瞄向殿外,卻發現晴空萬里,月朗星耀。

    不好!

    黃崖子心中一緊,剎那後他發現,那千萬道流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密密麻麻的雨點!

    眼前一花,黃崖子只見身前五步處,出現了一道虛影。那虛影完全是由雨水所化,卻又聚成人形,仔細看去,是一個長髮垂腰的少年人,不是羅川又是誰?

    看著化身雨水而來的羅川,黃崖子心中一慌。

    黃崖子畢竟是昆庭山築基弟子中的翹楚,千鈞一髮之際又捏出一道印法,身體向後飛退。

    “乾坤盾!”

    口中念咒,黃崖子猛地推出雙臂,面前出現了一圈光輪,內中蘊含著接近二十萬斤的巨力,堅如金玉。

    鏘!

    雨水聚攏成一波白浪撞上乾坤盾,僅僅激出一片水花,沒能繼續前進。

    斜刺裡又鑽出一道人影,卻是關鹿山禦劍而來,逼向羅川。

    見狀,黃崖子頓時信心大漲。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54 AM

第六十八章 音攻道技


    只要擋住羅川這一輪的攻勢,再和關鹿山聯手,便可立於不敗之地,甚至還能夠擊敗羅川。

    黃崖子心中想道。

    面對功力深不可測的羅川,他已將勝之不武的那一點羞恥感拋到九霄雲外。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昆庭山領隊長老的傳音入密:“若有機會,將其格殺!”

    黃崖子一愣,瞟了眼己方陣營,卻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從正面衝擊而來!

    黃崖子看到了一幅註定畢生難忘的畫面。

    挾帶水浪而來的少年,身上多出了許多青色浮痕。密密麻麻,就仿佛千萬條青蛇妖舞。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些青色浮痕竟是一道道流風。原本無形無色的流風,卻因白浪的映襯,而呈現出青色,十分詭異!

    風水呼應,風肆虐,水變化。

    風水中的人影長髮翻飛,疾掠而來,猛然抽出一掌拍向乾坤盾。他分明還在五步外,可手臂仿佛同時具備了風的飄渺和水的柔軟,脫離人類肉身的束縛,向前拉長延伸。

    黃崖子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緊接著他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卻是那只風水所化的奇異手掌穿梭過五步之距,重重拍擊上乾坤盾。

    嘭的一聲巨響!

    乾坤盾出現一道道碎痕,搖搖欲裂,若非黃崖子連吐三口血硬撐,怕是早已破裂。

    至少是七品上才的法門!他到底還會什麼!

    黃崖子驚駭萬分,他明顯感覺到羅川的力量比之前又增漲了一倍,也就是說,他所施展的法門至少提升了一個品級!

    心神大亂,黃崖子鬥志全無。他一邊運足真元凝於乾坤盾,一邊抽身疾退,只要退回本方陣營,就可避免大庭廣眾之下被擊敗的下場。

    可就在這時,身前那股氣息再度增強!

    驚歎聲從大殿四方響起,黃崖子定睛看去,目眶陡然睜大,眼珠子快要掉了出來!

    風水之中,又多出一團烈火,如柱如山,熊熊燃燒!

    風水火齊鳴,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回蕩不絕。

    三法疊加,力量加成,已然超出七品,接近六品。

    風水火影之中,羅川眼神凝如寒冰,緊貼乾坤盾的手掌只是略微撤回三寸,再度拍下!

    哢嚓!

    乾坤遁如同落地的雞蛋,從外到裡四分五裂,碎落一地。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過一瞬間的事,黃崖子的心境經歷了從雲端摔落泥濘的過程。而他的身體也被羅川一掌拍得雙臂斷裂、胸骨塌陷,整個人仿佛一根折斷的枯木,直直飛出,“啪”地撞上殿柱,緩緩滑落,昏死過去。

    三法合一,羅川再敗一人。

    扭過頭,羅川望向禦劍懸浮在半空的關鹿山。

    關鹿山表面強作鎮定,可她的踟躇不前,目光深處的忌憚,已將她的後悔和畏懼暴露。

    羅川的興致剛剛被挑起,豈會收手。自從將《七法遁術》中水火風三法修全後,羅川使用的次數寥寥,就算施展,也只是當作單一身法遁術使用,很少有機會將三法疊加。

    今日,正好是試招的好機會。

    腰背一扭,羅川的“風水火”身法劃過一道連綿的殘影,躍向半空,直取關鹿山。

    卻在這時,天華宮的老祖重重哼了一聲:“此乃宴會!豈容爾等放肆!”

    山河粉碎,大地平沉!

    天華宮老祖這一哼,竟讓羅川產生一種天地將亡、舉世崩塌的錯覺。

    無形之中,一股磅礡的氣機突然降臨,籠罩羅川。這股氣機重如巨山壓頂,又仿佛裹挾著千萬道劍刺,密密麻麻,隨時能夠讓人粉身碎骨、暴斃而亡。

    羅川如何不明白,天華宮老祖見不得自家弟子落敗丟臉,尋了個藉口阻攔。

    他身份極高,和羅川相比是一天一地,無比懸殊,自然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出手,只好暗使手段。

    “既然如此,為何不早點制止!”元老祖早已將羅川視為寶貝疙瘩,見到羅川大殺四方,心中正歡喜,卻被天華宮老祖暗使手段阻止,不由大怒,同樣重重一哼。

    另一股無形氣機誕生,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巨人,從幽幽無盡的黑暗深淵盡頭走出,手持巨斧,開天闢地,阻攔向天華宮老祖。

    元老祖的道行並不輸給天華宮老祖,可畢竟慢了一拍,仍有一絲氣機籠罩住羅川。

    羅川身體劇顫,只覺五臟六腑移位,經絡丹田接近崩潰,可他眼睛卻微微一亮。

    音攻!

    無論天華宮老祖,還是空虛山界的元老祖,所使的都是音攻道技。

    這音功道技,並非法門,它和“氣勢四重境”一樣,主要用來加成法門威力,是一門極難掌握的道技。在九龍君的記憶中,一般情況下,只有修行了數百年道行高深者才能領悟。當然,少數天才例外。

    古時無字,以聲識辨。

    這聲音、語言,便是人類所掌握的最古老的力量之一,到如今許多法門、仙職還需要念咒語,借助聲音和語言的力量。

    五個多月前,羅川修煉《九死一生功》,剛剛凝煉出真氣時,真氣在體內發出奇響,引動氣血,羅川第一次感受到聲音中的力量。那時羅川並沒放在心上,可這近半年來日夜吸收九龍君的記憶,羅川對於道的領悟又更上一層樓。

    如今看來,《九死一生功》定然來歷非凡,也不知有著怎樣漫長的歷史和淵源,否則又怎能在修煉時,就感悟出音攻道技?

    心中一動,羅川體內的真氣和氣血,開始沿著另一道經絡軌跡運行,不時傳出奇怪的聲音。

    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多。

    奇秘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愈發響亮,宛如黃鐘大呂,仿佛來自遙遠的大寂滅之前,宏遠而又充滿無窮奧妙。

    直到此時,宮殿中的仙家弟子們方才看出端倪,崇拜的望向兩名老祖。

    “天吶,這可是傳說中的音攻氣機!聽說音攻道技比氣勢還要難以領悟!”飛雪派女弟子眼中放光。

    “不愧是執法盟會的老祖,出手無形無跡,天馬行空!”一名無量洞府的弟子感歎道。

    “這音攻道技,和氣勢四重境一樣,都屬於道技,可音攻可不比氣勢四重境簡單。有一次宗主開壇講經曾說起過,聲音之道傳自遠古秘法,法出自然,不傳 六耳。除非是對道的本質達到極高的理解,並且天賦絕佳,否則一輩子也難以悟出皮毛。”昆庭山的弟子大聲說道,顯示自己學識的淵博。

    其餘的昆庭山弟子也各抒己見,有意無意的向一旁的飛雪派女弟子們賣弄著。

    “那個川公子,莫不是被嚇傻了。”一名天華宮的弟子淡淡說道,旁邊的天華宮弟子要麼冷笑不語,要麼一臉高深莫測。

    只見兩名老祖散佈出的音攻氣機如同黑色深淵,兩道黑色深淵之間,羅川沉肩低頭,緊閉雙眼,身體微微抖動。

    看他樣子,好像受到驚嚇,呆若木雞。

    不對!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大夏朝女親王,她之前一直安靜的高坐金鑾殿。可就在這一瞬,她眼神波動,露出詫異。

    緊接著,昆庭山老祖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再接下來,任峙、大周朝將軍包括六大宗的領隊長老們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眼中漸漸迸發出驚訝。

    一名昆庭山的弟子還在唾沫橫飛的向飛雪派女弟子吹噓他對於音攻道技的見解,忽然間,宛如山河崩塌、大地平沉的聲音響起。腦袋“嗡”的一聲,昆庭山弟子雙腿打軟,一屁股坐倒在地,無比狼狽。

    發出這道聲音的並不是兩位老祖,而是他們中間的少年。

    羅川睜開雙眼,眸底黑茫茫,轉而綻放出一紅一白兩道電光。真氣和氣血滌蕩的聲音從腹中響起,嗡嗡轟鳴,如黃鐘大呂,仿佛從每一塊骨頭間震散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0:58 AM

第六十九章 種入道火


   “咄!”

    口吐真言,無形氣機從羅川頭頂升起。

    兩座“黑淵”之間,又多出了一道黑漆漆的溝壑,雖不如“黑淵”那般深不見底、磅礡大氣,但卻更加濃郁暗沉。

    月華如水,皎月的光華流轉在白玉宮殿的每個角落,唯獨“兩淵一溝”除外。月華和星光每每有一絲靠近,都會被三人黑暗幽沉的氣機無情彈開。如此奇妙的景象,便是沒有修為的唐國大臣也都能用肉眼看到。

    音攻道技!

    七大宗門的弟子一臉呆滯。

    “老道你就別亂嚼舌根了。剛才分明是他們三個先向我挑釁,所有人都可以證明。”羅川朝向天華宮老祖淡淡說道。

    他的聲音雖不響,卻透著奇妙的韻律,一股黑色的溝壑從他腳底升起,漸漸的,聚攏成淵。這道黑淵遠比不上兩名老祖那般深厚廣大,但足夠包裹著羅川,閒庭信步,從二人的黑淵之間抽身而出。

    天華宮老祖眼角一陣抽搐。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歸虛境的他,對一個築基三階的少年出手,竟然沒能奏效。

    他的涵養氣度明顯要比昆庭山老祖高出許多,即使如此,也有些掛不住臉。

    “哈哈哈,多謝多謝,元某代小川子謝過了。”空虛山界元老祖仰頭大笑,掩飾不住的得意:“若是沒有道兄的指點,小川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領悟音攻道技。”

    天華宮老祖深吸口氣,閉上眼睛,緊握著的拳頭,以及微微抽動的眉角,都顯露出他此時的憤怒。之前他的心境還算平和,可被元老祖這麼一激,他的心境上已然出現了一絲裂痕,雖然轉眼修復,可也令他鬱悶了好一會。

    “轟”的撞牆聲傳來,不用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天華宮的弟子們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去,只見關鹿山人倒劍斷,和之前的黃崖子一樣,順著殿柱緩緩滑落,癱倒在地,一動不動,昏死過去。

    再看向已經收斂音攻氣機的羅川,年輕的修士們一陣恍惚。

    到現在他們仍然難以置信,就是這樣一個十五六歲,相貌普通,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在武道上擊敗大周第一武道奇才濮揚,在道法上輕鬆擊敗昆庭山名列前茅的黃崖子,更是當場領悟音攻道技,毫無懸念的戰敗天華宮優秀弟子關鹿山。

    無論濮揚,黃崖子,還是關鹿山,他們的實力都不可小覷,在場之中絕對穩居前列。

    正如羅川自己說的,這三人皆非他的對手,不如一起上。

    彼時所有人都以為羅川誇海口說大話。此刻才知道,那只是一句很平常的大實話。

    再想到黃崖子和關鹿山之前放出的狠話,昆庭山和天華宮的弟子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好!英雄出少年啊!”任峙猛地一拍桌案,大笑著打破沉悶氣氛。

    “若我猜的沒錯,你之前使用的,應該就是唐國國技《七法遁術》。只不過,略有些不同。”大周王朝的使節領隊,那個魁梧雄壯的將軍緊接著贊道。

    “的確是《七法遁術》。”任峙撫摸鬍鬚,朝向唐王熱情說道:“沒想到唐國國技竟能發揮出不輸給仙家法門的威力。果然是人傑地靈,人傑地靈吶!”

    “三日後,我便來領取仙苗,還望唐王莫嫌倉促。”無量洞府的領隊長老笑著道。

    “呵呵,諸位言重了,言重了。”唐王周顯擦去額上汗水,陪笑應道。

    就在剛剛,羅川被斷定無法繼續仙道修行時,周顯清晰的感覺到,無論是兩朝使節領隊還是其餘的仙家道門,態度瞬間變得冷淡。不管他怎麼點頭哈腰、喝酒賠笑,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之前承諾的仙苗名額和遊學名額,也絕口不提。

    隨著羅川大發神威,幾方勢力的態度再度轉變,比之前更要熱情。

    唐王周顯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也知道,這就是現實,而現實都是靠實力爭取來的。

    看著大殿中央,沐浴在月光之中,長髮飄飄的少年,周顯百感交集。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本道承認,無論天賦、悟性還是資質,他都算得上萬里挑一,百年難得一見。可惜了,他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前途。”

    昆庭山的領隊長老陰陽怪氣的說道。

    大殿又安靜下來。

    任峙、大周朝將軍、包括幾家長老,看向羅川的目光略微複雜。

    誠如昆庭山長老所言,羅川縱然以一敵三,大敗關鹿山三人,卻掩飾不了他無法傳火的事實。他就算無敵於築基境,又能怎樣?過個幾年,仍舊難免泯然於眾的下場。

    “本道年輕時候,周遊天南,也曾遇到過暫時無法傳火的例子。”這時,元老祖開口說道:“後來才發現,之所以暫時無法傳火,是因為身體內部,丹田的構造不同。”

    “你說的難道是玄紋妙體?”昆庭山老祖冷笑一聲,伸手指向羅川:“不用看也知道,他絕非玄紋妙體。”

    “天底下的出類拔萃的頂尖體質,又怎會只有玄紋妙體?我們之所以只知道玄紋妙體,是因為只見到過玄紋妙體而已。”元老祖淡淡說道。

    “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只要他一天無法傳火,就一天無法改變廢物的事實。”昆庭山老祖不為所動。

    目光轉向羅川,元老祖注視半晌,笑了笑道:“小川子,你可願意再嘗試一次?”

    小川子……

    羅川目光幽怨,幸好李全福沒資格赴宴,否則一定會在暗地裡幸災樂禍。

    “自然願意。”

    羅川點了點頭,既然已經知道傳火失敗的原因,那只需控制住上丹田的吸引力,應當能夠完成傳火。

    “好。”元老祖讚賞的了點了點頭,下一刻他出現在羅川身前。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此乃我空虛山界頂級道火,虛妄之火,一旦傳種,便是空虛山界弟子,日後行事,當以山門為重!”

    說完,元老祖一掌按向羅川頭頂。

    羅川屏息凝神,同時運轉真氣和氣血,調動身體內部一切能量,阻攔向上丹田念海的那股吸引力。

    可那股吸引力來自於木碑上的九九玄紋,一心只為開闢天門秘境,豈是這麼容易抵抗的?

    嗖!

    彈指間,元老祖所傳火種有八成,都被吸入上丹田念海!羅川苦苦支撐,調遣體內一切能量抵禦那股吸力,甚至還用上了音攻氣機,真氣和氣血在體內發出“嗡嗡”鳴響。最終,艱難的保住了半成道火。

    上丹田念海似乎也妥協了,那股吸引力變弱,漸漸散去。

    羅川暗喜。

    那半成的火種進入下丹田,下丹田開始燃燒,隱約間,似有什麼即將誕生。

    沒過多久,一股微弱、但充滿生機的氣息從下丹田迸發而生,像是枯木逢春,又似久旱甘霖,卻遠遠沒有羅川之前預想中來的那麼氣勢恢宏。

    睜開雙眼,羅川只見自己端坐在一片火光之中。火苗從他身體每一個毛孔鑽出,好像汗水一樣,卻是暖融融的。火苗密密麻麻,但只有兩三寸高,緊貼著羅川的皮膚。

    抬起頭,羅川看到了一臉錯愕的元老祖。老祖臉色灰淡,有些失望。

    目光越過老祖,羅川看向空虛山界眾人,除了秦甲天外,都是滿臉的沮喪。

    “成功倒是成功了。”昆庭山老祖笑了起來:“傳火時候,外溢出的火光越盛,說明潛力越大,能夠建立的黃庭品級也會越高。反之亦然。三四寸的火光,談不上廢物,但也是最普通的那一類,能否成功建立黃庭尚且難說。”

    元老祖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空虛山界眾弟子雖然不滿,但也無話反駁。

    羅川淡淡一笑,懶得計較。

    九成九的道火都被上丹田吸走,若真的十成十全部接收,豈止是這點火光?他既不想隱瞞實力,也不是故意扮豬吃老虎,只不過,這是開闢天門秘境所要付出的一點小代價。

    須臾間,火光內斂,上丹田念海似乎發現了“漏網之魚”,順勢將那半成的道火吸走。

    羅川暗暗搖頭,到最後,他還是沒能接收道火,只是當眾演了一場戲而已。

    不過這樣最好,若想要開天門、修玄神,就不能提前傳火。況且他如今還只是築基第三個階段,即便真的傳火成功,也得等到築基四階後,才能在下丹田建立黃庭秘境。急什麼急。

    這時候,羅川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抬起頭,他看到了金鑾殿上的女子。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02 AM

第七十章 離別


    雙目相視,白衣女子似乎在笑。

    素白的面具後,那雙明眸略含戲謔,明明很年輕,卻仿佛已經看透世情,看穿了世間一切。

    “恭喜,傳火成功,登臨仙道。”女子說道,如空谷幽蘭,又像淙淙溪水,十分好聽。

    羅川卻能聽出,她說到“傳火成功”這四個字時,明顯加重了幾分。

    難道她看出來什麼……就算看出來又怎樣。

    羅川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大夏女親王似乎對你另眼相看。嘖嘖。”

    耳邊響起秦甲天的傳音入密,聲音中透著一絲異樣。羅川掃視左右,只見任峙、大周將軍以及各個宗門的領隊長老神色微變,卻無一人去看白衣女子,仿佛她是透明的。

    不單是他們,三名老祖對於白衣女子高高在上的作態也沒有半絲不滿,權當沒看到。

    回想起白天河君洞府,小宮女說的那句話,羅川撇了撇嘴。

    小宮女讓我千萬別得罪一個人,看來就是這位女親王了。好好的,我幹嘛會得罪她?那小宮女明顯多想了。

    “執法盟會給你的獎勵都在裡面,好自為之。”天華宮老祖深深看了眼羅川,似乎要將他記住,隨手扔出一隻儲物指環,飄然而去。

    昆庭山老祖和元老祖也相繼離去,他們只是來傳達執法盟會的獎勵,自然不會久留。

    天華宮一行找了個理由,提前離場。緊接著,昆庭山一行不辭而別。

    大夏、大周使節團,以及無量洞府三宗多坐了一會,很快也都向唐王告辭。臨行時,任峙對待羅川的態度依舊熱情。

    一場拜師夜宴尚未開始,就這樣草草結束。

    “羅川,塵世中的事,可都處理妥當?是否還有牽掛?”蕩魔師太問道。

    “已無。”羅川想了想,說道。

    “如此甚好,啟程,回山門。”蕩魔師太拋出法器馬車,率領眾人走入。

    羅川走在最後一個,臨進馬車前,他的腳步一緩,回過頭,又望了眼唐國。

    喧囂之後,是落落冷清。別離總多傷感,與其醉飲,不如不見。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羅川腦海掠過小築中那道明麗的倩影,他不是傻子,將近半年的相處,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可在那個不知名的遠方,卻有著更吸引他的東西,他不想停下腳步,也無法停下。

    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驀然揮了揮手,羅川笑著,走入馬車。

    金鑾殿上的女子一怔,臉色恢復淡然。

    “小青,你覺得他如何?”

    “天賦一流、資質一流、悟性一流。只可惜,無法傳火,潛力有限。”青衣宮女一板一眼道。

    “哦?”女子看了眼小宮女,輕輕托起她精緻的下巴:“小青,你跟隨本宮時間雖短,可你也該知道,本宮並不是好騙的人。之前可是說好,你永遠不許騙我。”

    青衣宮女低下頭,沒有說話。

    “大鬧天南,逼得李玄感從天辰部洲殺回的青蛇,就只有這種眼力?”

    青衣宮女頭低得更低了:“回稟公主,他身上是有古怪,可是奴婢看不出。”

    女子笑了起來,面具遮擋容貌,僅能從她明媚的眸子猜想此時的笑靨璀璨,覺察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你真不知道。那就算了。”

    “有些事,再隱秘,也經不住時間的抽絲剝繭。”

    “碑海之變,打亂了各方勢力的佈局。兩三年內,各方底牌也當動一動了,真正的天才怪物們也將登場,十小公子這種笑話排名很快就要不復存在。二聖主四少君,六部道藏……真是令人期待。”

    說話間,她摘下了面具,起身走下金鑾。小青埋頭,亦步亦趨。

    “四大絕地中的五華碑海已破解。剩下三大絕地……小青,隨本宮去白骨天牢殿走一遭。”

    “哦。”

    直到主僕二人走後許久,大唐君臣,八大散人才回過神,可腦海中卻久久無法忘懷白衣少女那張難以用世間言語描述的容顏。

    ……

    和羅川猜想中一樣,雙頭馬車的內部空間很大,前後距離六十步,左右距離二十步,規模相當於唐王宮裡的一座小殿。

    馬車中的裝飾十分簡單,卻無處不透露著出塵的仙道氣息。馬車正中央,是一口象鼻銅爐,爐中點著一支香,青煙嫋嫋升騰,在車頂撐起一片傘狀的霧霾。

    霍駿、呂伯牙、唐嫣兒、殷塵等弟子坐于車廂兩旁的蒲團上,凝神靜氣,呼吸吞吐間,不斷的吸納爐中青煙。

    羅川正好奇,就聽蕩魔師太開口道:“一會要經過傳送法陣。羅川,你吸一口爐中寶氣,護住周身經絡丹田。”

    羅川依言從爐中吸入一絲寶氣。

    寶氣進入體內後,並沒流淌向丹田,而是分佈于羅川的周天經絡。

    秦甲天看了眼一旁的羅川,低聲道:“傳送法陣可讓修行者利用虛空通道,瞬息往來於相隔十萬八千里的兩地。可虛空裡的各種異力卻不是築基境修士能夠承受的。”

    羅川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他忽覺疾速飛行中的雙頭馬車一震。狂風吹卷窗簾,羅川透過窗簾望去,就見雙頭馬車停在一座道院中。

    道院雖然精緻,卻和羅川想像中的仙家道門很有些出入。

    “到了?”羅川問。

    秦甲天笑著搖頭:“還沒到。這裡是空虛山界的一個宗屬國,小型國家臘國。”

    “竟然到了臘國?”羅川道:“我在白玉京時曾聽人說過,臘國和唐國相距萬里,中間還隔著幾個國家,很是遙遠。”

    “呵呵。”秦甲天笑了笑:“臘國是我空虛山界的宗屬國,在你們唐國人眼中,它距離唐國很遠,可在我們看來卻很近。真正遙遠的還是空虛山界,空虛山界位於天南域東南,距離你們唐國非常遙遠,想要早點回山,只有通過臘國的傳送法陣。”

    “原來如此。”

    霍駿睜開眼睛,複雜的看向羅川和秦甲天,即便是身為真傳弟子的他,不敢如此隨意的和掌道師兄聊天。真傳弟子和掌道弟子雖然只相差一級,可掌道弟子 都是真丹境的修為,威望甚高。平日裡真傳弟子和掌道弟子相見,都會行大禮。更何況,秦甲天在空虛山界二十多位掌道弟子中地位超然。

    不過一想到羅川在五華城碑海的一鳴驚人,在唐宮夜宴的震驚四座,霍駿心中那絲妒意消淡了許多。

    身為空虛山界弟子,永遠以宗門利益為大。羅川尚未正式進入宗門,便已多次維護空虛山界聲譽,霍駿表面對羅川很冷淡,內心卻還是頗有好感。

    “要開始傳送了,都準備好。”蕩魔師太道。

    “是。”

    眾弟子齊聲應道。

    羅川目光無意間落向馬車前端的段長老,就見他入神的盯著銅爐,面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什麼。

    嗡!

    羅川只覺一股異常強大的勁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轉眼就要將他擠扁。這時,潛伏在經絡中的寶氣湧出,幫羅川抵抗住壓迫之力。

    車窗外,光影流轉,不見天日,一陣陣狂風暴雷襲來,震得馬車左右搖晃,間或還能聽到鬼哭神嚎般的尖嘯。

    羅川心知,他正穿梭於虛空通道中。

    不一會功夫,馬車變得平穩,羅川只覺壓迫之力散去,經絡間的寶氣隨之一同消失。再看向車窗外,雲淡風輕,拂曉時的陽光穿越重重山巒,映上羅川的眼皮,暖融融的感覺。

    “到西山門了!”紅音姑欣喜道。

    霍駿、呂伯牙、唐嫣兒等弟子也都露出燦爛笑容,在凡夫俗子眼中,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仙家。可事實上,他們也不過是初涉修行之道的少年人,塵根未斷,也有喜怒哀樂。

    馬車之中,唯獨秦甲天神色淡然,並沒有表現出霍駿幾人般的激動,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慵懶笑意。

    羅川掀起身側的窗簾,就見雙頭馬車停在一座巨大的山坪中央,在山坪上,竟是垂天若山的飛瀑。瀑布懸掛在半空,在山坪正上方,分成兩片,宛如一扇從中打開的簾門。

    山坪方圓百步,巨瀑更是垂懸千仞,與之相比,羅川所乘坐的雙頭馬車如同螞蟻一般渺小。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05 AM

第七十一章 內門第一


    “空虛山界共有兩處山門,一處位於北面,還有一處就是你眼前的西山門。西山門的法陣名叫天河萬劍化虛陣,可阻擋歸虛四階的強者。未受邀請的外人想要進入空虛山界,必須將修為壓低到至少真丹境,否則會遭到天河萬劍化虛陣的追殺。”秦甲天低聲對羅川說道。

    聞言,羅川抬頭望去,果然發現瀑布中隱藏劍光,不計其數的飛劍順著水流滑落,循環往復於瀑布中,不時發出低沉的鳴嘯,很快就被水流聲壓下。

    目光落向馬車外,羅川只見山坪地面上畫著一圈圓形圖紋。

    “這就是傳送法陣。”秦甲天解釋道。

    羅川微微點頭,對於傳送法陣,他並不陌生,天辰部洲比天南域大上萬倍,大多數傳送法陣的規模都要比空虛山界的恢宏許多,九龍仙庭隨便一座傳送法陣就能瞬息傳送十萬禦劍修士。

    “羅川,從此刻起,你便正式成為空虛山界的弟子了。”蕩魔師太對羅川說道。

    “恭喜羅師弟。”唐嫣兒朝向羅川嫣然一笑。

    “羅師弟,恭喜了。”呂伯牙同樣笑著拱了拱手。

    就連一直繃著臉的霍駿,此時看向羅川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沒有想像中的三拜九叩、拜祭先祖,正式成為仙家弟子,只是長老的隨口一句話。

    羅川逐一回禮,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蕩魔師太走下馬車,和守護山門的長老說了兩句,又折返回馬車。

    馬車再度起飛,穿越過巨瀑,羅川看到了延綿起伏的群山,大山高萬仞,小山也有數百丈,都籠罩雲霧之中,粗粗看去,不計其數,無邊無際。

    “不愧有山界之名。”

    羅川心裡想道。他的目光落向馬車飛行的方向,那座最為高大廣闊的雄山,問道:“那裡是?”

    “空虛山界的主山。外門別院,內門眾院,藏經閣,外戰閣,內刑閣,以及宗門主殿都在那。”秦甲天道。

    又飛出一段路程,距離主山還剩十多裡時,馬車忽然減速。雙頭馬車內的所有人包括蕩魔師太和段長老,都站起身,面朝東方,深深一拜。

    羅川只好跟著站起,遙望東方,看到了一面十分奇怪的山壁。

    山壁寬廣,宛如城牆,陽光照落山壁,映出了數十道人影。

    羅川微微一愣。

    山壁上的人影竟然都在動,或是在修行,或是在衍道,或在施展法門,他們的身形相貌模糊不清。雖說僅僅是虛影,卻都散發出高山仰止的氣度,深不可測,令人心生景仰。

    而在山壁下方的山道上,盤坐著數百名修士,面對山壁,似在參悟著什麼。

    “那是仙蹤絕壁。絕壁上,是空虛山界近萬年間,歷代宗主的留影。”秦甲天傳音入密道:“也是空虛山界的朝聖之地。”

    羅川運足目力,仔細看去,只見每一道人影上方都刻著龍飛鳳舞的篆字:

    第一代開山祖師,空虛真人。

    第二代宗主,空絕真人。

    第三代宗主,空荒真人。

    ……

    第二十九代宗主,空圓真人。

    第三十一代宗主,空忽上人。

    第三十二代宗主,空幽上人。

    羅川傳音問向秦甲天:“我說大胸,怎麼沒有第三十代宗主的留影?”

    秦甲天想了想,傳音道:“一千年前,天南發生了那場大劫,第三十代宗主也犯下了一個無法饒恕的錯誤……具體的,你以後會知道。”

    一千年前的大劫……那不正是九龍君在肆虐天南。

    難道空虛山界也有九龍君的佈局?那十個通往白骨天牢殿的入口,有一個藏在空虛山界?

    羅川心跳忽有些加快,等了許久,記憶並沒有閃現。

    羅川也不糾結,傳音問道:“如今空虛山界可是傳到第三十二代了?”

    “非也,是第三十三代。每一代的宗主只有在挑選完下一代宗主,功成身退後,才會在仙蹤絕壁上留影。”秦甲天道:“除去開山祖師爺空虛真人在位五百年外,其餘的宗主在位時間都在三百年上下。”

    又看了眼仙宗絕壁,羅川吐槽道:“空虛山界歷代宗主的名號竟然都以空字打頭,既不好聽,又沒氣勢。”

    “這個……或許因為都太空虛了吧。”

    “好冷。大胸,你果真不適合講笑話。”

    “呵呵。”秦甲天摸了摸鼻子。

    馬車前端,蕩魔師太回過頭,瞪了眼羅川和秦甲天。

    羅川和秦甲天立馬眼觀鼻,鼻觀口,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仿佛剛才傳音交談的不是他倆。

    “其實,我空虛山界歷代宗主的名號,以空字打頭,也是有來歷的。”段長老轉過身,若有若無的看了眼羅川,對眾弟子說道:“萬多年前,天南域正處荒古時期。那個時期,也是天南域最混亂的時期,妖邪橫行,異人亂世,又有魔道興風作浪。”

    “荒古末年,我空虛祖師爺橫空出世,挑戰一尊縱橫多時的妖邪。九戰九敗,終在第十戰中創出空虛大手印,擊殺妖邪。後在妖邪埋骨之地立道統,傳道火,開創了我空虛山界萬年基業。”

    “我空虛山界歷代宗主的名號以空字為打頭,一來為了銘記那場戰役,二來,也只有如此才能修煉四品法門空虛大手印。空虛大手印,只傳宗主。”

    “四品法門!”

    霍駿等弟子倒吸了口冷氣,要知道,在如今的天南修行界,一部七品法門已經讓人搶破頭,對於尋常八九品宗門來說,一部七品法門絕對是鎮宗之寶。倘若出現六品法門,甚至五品法門,連七大宗也會出手爭搶。

    空虛山界擁有一部四品法門,足以展現出它深厚的底蘊。

    段長老說得很輕巧,可配上仙蹤絕壁上那一道道偉岸恢宏的人影,霍駿等弟子只覺盪氣迴腸。

    “荒古時期的天南域,是否又叫南荒。”羅川想起了白玉京的那座南荒河君府。

    段長老深深看了眼羅川,道:“正是。”

    雙頭馬車再度降落時,羅川看到了一座恢宏的大殿。大殿占地極廣,相當於半座唐王宮,高近百丈。和羅川想像中的華美精緻不同,空虛山界的主殿十分古樸,歲月的痕跡刻畫在主殿的每一個角落,細細觀望,給人一種滄海桑田的觸動。

    “羅川,你先在這等著。”出了馬車,段長老對羅川道。

    “好。”

    羅川話音方落,段長老和蕩魔師太化作一團光華消失不見。

    “這裡是衍道鬥場。”耳旁響起秦甲天的聲音。

    空虛山界主殿前,羅川幾人所在的區域,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廣場四周,有著數座觀禮閣樓,而在廣場前端,矗立著一座龍鳳黑雕石。那石寬十來丈,高五十來丈,形狀就像一座小山。

    羅川放眼望去,就見黑雕石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那是我空虛山界弟子排行榜。”唐嫣兒走上前,對羅川說道:“排行榜上的名字分為三個陣營,最下面一個陣營有將近兩千個名字,都是外門弟子。中間一個陣營,接近九百人,是空虛山界內門弟子。最上面的一個陣營,有兩百多號人,都是主峰弟子,也包括真傳弟子。”

    “沒有掌道弟子的排名?”羅川望了眼秦甲天,問道。

    “掌道師兄們的修為都已突破真丹境,另有榜單。而無論外門弟子,內門弟子,還是主峰弟子,都處於築基境這一大境界中,因此排在同一個榜上。”殷塵解釋道。

    “羅師弟,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已經上榜了。”呂伯牙也走了上來,神秘一笑道。

    “哦?”

    羅川走到龍鳳黑雕石前,從下往上看去。

    一眼掃過,羅川便把近千個人名收入眼底。

    羅川自己也是一愣,築基以來,他的頭腦相比較從前,確實清晰好用許多,但也沒有達到一目十行、牢記腦海的地步,頂多一目六七行。可剛剛那一掃,數十行的人名自然而然的映入腦海,無比清晰。

    難道是因為上丹田吸收了那些道火的緣故?

    羅川心裡想著,轉眼間,他看到了自己的名號。

    第二陣營,也就是九百內門弟子的陣營中,第一位上,赫然刻著“羅川”兩個大字。

    “內門第一……”羅川自言自語。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15 AM

第七十二章 長老齊至


  呂伯牙幾人也沒想到羅川這麼快就找到,微微詫異。

    羅川繼續向上望去,第一陣營的主峰弟子中,殷塵、唐嫣兒和呂伯牙的名字依次出現。殷塵在百名開外,唐嫣兒在八十四名,呂伯牙名次靠前,第三十八名。

    而在排行榜最前端,第一位,刻著“霍駿”二字。在他後面的兩個名字,分別是洛飛和顏道名。能緊追霍駿之後,排名二三位,想必都是空虛山界千里挑一的天才。

    羅川突然想到一人:“對了,怎麼沒有華辛?”

    五華城碑海時,羅川見到過空虛山界曾經的領軍弟子,從前的天南域十小公子,那個始終一臉淡淡憂傷的華辛。雖說華辛失去了十小公子的頭銜,可以他的實力,放眼空虛山界築基境弟子,能比得上他的應當屈指可數。

    “從五華城回來後,華師兄便消失不見。聽人說,他好像去參加了一項秘密試煉。”唐嫣兒擰起眉頭,看著龍鳳黑雕石:“至於他為何不在榜上,我們也很好奇。”

    “這榜單是如何排出的?”羅川又問道。

    “排行榜是根據我們每一次試煉、鬥法排名、宗門貢獻等因素決定。早在羅師弟破解五華城碑海後,你便已經晉升到內門第一位。若非羅師弟只是築基三階,尚未突破四階,只能在內門弟子中計算排名,我第一的頭銜恐怕也要拱手相讓了。”霍駿走上前淡淡說道。

    看向羅川,無論是呂伯牙、唐嫣兒還是殷塵,都是一臉複雜。

    他們可不會認為霍駿這番話是故作謙虛。

    羅川之名早已傳遍空虛山界,然而無論是主峰弟子,還是內門弟子,私底下的議論從未停止過,對於羅川的碑海之戰大多半信半疑。

    呂伯牙幾人捫心自問,換成是他們,恐怕也很難接受。

    偏偏他們親眼見證了羅川從籍籍無名,到名震四方,崛起之快,讓他們直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他們心中都清楚,羅川的道行修為雖只有築基三階,可真正的實力,早已淩駕於排行榜所有人之上。他們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羅川的對手。

    總有一天,我也要登上排行榜的前列!就算不如羅川這個怪物,也一定不能輸給其他人!

    呂伯牙握緊拳頭,咬牙發誓。

    半晌,他鬆開拳頭,沉聲道:“離秋季大比只剩兩個多月,諸位,秋季大比再見了。”

    “我們也該回峰了。”唐嫣兒對殷塵說道,兩人同為翠竹峰弟子。

    “那麼秋季大比再見吧。”霍駿點了點頭,率先離去。

    呂伯牙三人和羅川打了個招呼,向山道遠端走去。

    “你對他們的刺激可真夠大的。往常他們結束試煉回轉山界,至少要在主山轉上一兩天,才會回峰。”秦甲天道。

    羅川抬頭望去,就在遠處的雲海中,屹立著七座高聳奇瑰的山峰,每一座都散發著異光雲氣,其餘的山峰相形見拙。

    “那就是七大主峰?”

    “是啊,只有修為達到築基四階,也就是築基境大圓滿,才能晉升為主峰弟子。等你突破築基四階,七峰峰主肯定會為了爭搶你撕破臉皮……嘖嘖,又要有好戲看了。”秦甲天笑眯眯道。

    羅川奇怪的看了眼秦甲天:“你這種心態,能成為空虛山界的掌道弟子,也夠神奇。對了,秋季大比是什麼?”

    “秋季大比是空虛山界內部一年之中規模最大的鬥法盛會。不過嘛,你就不用想了。一來你還沒有資格,二來嘛,你覺得以你的實力,和霍駿、呂伯牙他們比鬥,可有意思?”秦甲天道。

    羅川沉默半晌:“確實無趣。”

    “呵呵。別說空虛山界了,就算是其餘六宗明面上的築基境弟子,能和你一戰的也屈指可數。”

    “明面上?”羅川很快捕捉到秦甲天話中的破綻。

    “你可是以為,天南域同輩之中的最強者,便是十小公子?”

    “難道不是?”

    “空虛山界雖已衰弱,遠不如往昔,可畢竟擁有萬年的歷史。你覺得,空虛山界真正的實力,就只是你所看到的?”秦甲天神秘一笑。

    羅川默然。

    即便秦甲天不說,他也早就懷疑過。九龍君從千萬域界中,挑選出天南域進行佈局,天南域絕非表面所展現的那麼簡單。空虛山界定也如此。

    “宗門,之所以能讓修士們趨之若鶩,以進入大宗門為榮,是因為宗門擁有恐怖的資源。有道火,有傳承,有功法,有法門,有丹藥,有異獸,有宗屬國,有試煉地,還有靈脈礦產等等,能夠讓弟子們安逸的修行。”

    “也正因此,在宗門的保護下,很難誕生真正的強者。什麼十小公子,聽聽就行,別當回事。”

    “羅川,你需記住,宗門屬於修行界,可修行界並不僅僅局限于宗門。在宗門呆久了,很容易成為井底之蛙。你真有志氣,就將目光放遠吧。”

    秦甲天淡淡說道,直到這一刻,羅川才在秦甲天身上看見幾分“掌道師兄”的影子,心中微微感動。

    他和秦甲天雖是一見如故,可交往時間並不長,秦甲天能說出這番話,已經足夠交心。

    “當然了。我個人還是覺得,大樹底下好乘涼,我輩修仙得道不就是圖個逍遙快活?何必打打殺殺,爭來爭去。羅川啊,你大可以學我一樣,閑看雲卷雲 舒,世情百態。抽出空了再修修道,練練功,偷他老天爺千百年元壽,足夠逍遙快活。”秦甲天笑嘻嘻道,之前的掌道師兄氣度宛如曇花一現,蕩然無存。

    羅川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心中卻很有些驚詫。

    秦甲天的年紀也不過三十歲出頭,便已是真丹三階的修為,放在哪裡都算是天才一枚。真如他自己所言,他只是抽空修修道,練練功,便擁有如此成就,那他的天賦到底有多可怕?

    “不說了,長老們來了。”

    秦甲天話音剛落,一道道光華從遠處掠來,轉眼間,衍道鬥場上多出三十來人。一個個高冠廣袖,氣度威嚴,如山嶽聳立,歲數大多和蕩魔師太、段長老相仿。

    “你就是羅川嗎?本座內刑閣長老,姓秦,你可以稱我秦長老。”一名老者大步走來,上下打量起羅川,語氣有些生硬。

    “羅川,秦長老可是內刑閣首座,還不行禮?”段長老撫須道。

    “見過秦長老。”羅川虛虛一拜。

    “嗯。”

    秦長老面無表情的點頭,他身材雄壯,面容古樸,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陡然間,他的瞳孔一縮,眉頭皺起:“老段,他怎麼……”

    段長老擺了擺手:“過會再說。先讓羅川見一見眾長老。”

    “羅川,這位是藏經閣次座,朱長老。朱長老可是擁有化嬰四階的修為,你若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大可請教朱長老。”

    “這位是藏經閣的黃長老,黃長老學識淵博,號稱我空虛山界一絕。”

    “這位是外戰閣的宋長老。宋長老戰功顯赫,僅次於外戰閣首座狂長老和次座蕩魔師太。”

    “這位是內刑閣的孔長老……”

    ……

    段長老將前來的三閣長老們統統介紹了一遍,言語間,羅川也大概搞清楚了空虛山界的長老組成。

    三閣長老的修為都在化嬰境之上。和築基境、真丹境一樣,化嬰境也分四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稱謂。

    每閣長老都有十來人,大多數常年居住於主山。每一閣都有首座和次座,段長老是藏經閣首座,秦長老是內刑閣首座,外戰閣首座眼下不在山中,次座則是蕩魔師太。藏經閣長老負責傳承道統,外戰閣長老負責外務,內刑堂長老則掌管宗門內部大小事宜。

    漸漸的,長老們看向羅川的目光變得古怪。

    “老段,你昨夜不是傳信回來說,元老祖已為羅川傳了道火。為何本道絲毫覺察不到道火存在的跡象?”

    “老段你莫非是在消遣我們?”

    “你那信裡說,老祖所傳的還是我空虛山界頂級道火,虛妄之火。他的跡象應當很明顯才是。”

    長老們並沒有壓低聲音。

    羅川心知,他傳火失敗之事終究沒能瞞過。想必早在這一路上,段長老和蕩魔師太便已發現,只是沒說罷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16 AM

第七十三章 橫掃十小公子


    “老段,你可知道此子的道統來歷?”

    “無緣無故的冒出來,會不會有問題?”

    “本道記得在五十年前,南幽教也出現過一名驚才絕豔的天才,後來才發現,是魔道的奸細。”

    發出質疑的,大多都是內刑閣長老。

    羅川面無表情,心中卻在琢磨著應對之言。他的來歷雖然清白,可九龍君的記憶傳承和《九死一生功》卻是他最大的秘密,萬萬不能暴露。

    “本道親自查探過,羅川絕無問題。”蕩魔師太道。

    這時,段長老轉向羅川,微微一笑:“我空虛山界自從開山立派以來,祖師爺空虛真人便立下‘四不問’的規矩。我空虛山界收弟子,一不問出身,二不問來歷,三不問前事,四不問將來。既入空虛山界,便是機緣,只需真正把自己當成空虛山界弟子,尊師重道,遵守宗規便可。”

    不問前事,海納百川,這才是大宗門的氣度。

    羅川對空虛山界的感觀又發生變化。難怪霍駿、呂伯牙等人對空虛山界的歸屬感那麼強烈,在這樣一個宗門裡修行生活,想必十分愜意。不由得,羅川想起了進入南幽教的周不臣,也不知道他眼下狀況如何。

    “既然有段長老和蕩魔師太做擔保,本道也無話可說。”內刑閣秦長老看向羅川,袖中飛出一隻紙鶴,落入羅川手中化作信箋:“這是我空虛山界三十六條宗規,五天后去內刑閣找本道,本道會親自考核你!這三十六條宗規,就當是你這五日的道課,認真背誦,休要偷懶!”

    這秦長老,進入狀態好快。

    羅川暗暗咋舌,隨手將信箋收入儲物指環。

    “呵呵,羅川,秦長老可是很少親自考核弟子。上一次他親自考核宗規,還是十五年前,被他考核的物件正巧是你旁邊的那小子。”段長老道。

    羅川看了眼秦甲天,就見秦甲天朝向段長老笑了笑,目光卻有意無意的避開秦長老。

    秦長老哼了一聲,同樣沒有去看秦甲天。

    羅川這時才發現,秦甲天和秦長老似有過節,此時也不好多問。

    “還有,你在碑海立下奇功,連執法盟會都給了你獎勵,空虛山界自然不會沒有表示。”秦長老咳了一聲道:“宗主親自傳來表彰,希望你能夠再接再厲,努力修行,早日突破到真丹境,將來能成為我空虛山界的領軍弟子。”

    羅川一愣。

    這就算是表示?空口表揚一番就完了?這也太光棍了!

    就聽秦長老接著道:“除此之外,宗主還給了你三項特權。其一,藏經閣內一切功法法門,隨意翻閱。其二,空虛山界主山之地,任何禁地險地,只要你有能力,隨意通行。其三,只要不損害宗門的名譽和利益,可免你三次刑罰。當然,本道還是希望你最好能夠嚴格遵守宗規。”

    第一項特權對羅川而言可有可無,不過這三項特權,倒是讓羅川感受到了那個未現身的宗主的誠意,並沒有把他當作普通內門弟子對待。

    “過些日子內門弟子要進行真氣和真元的品鑒考核,本道也顧不上你。你先去內門報到,適應幾天,再給你安排道課。從現在開始,你每個月能從內門領取五塊八品的先天礦石。一般來說,內門弟子最多只能領取兩塊,多出的三塊,也算是對你的獎勵。”段長老道。

    秦甲天開口:“長老,我想先帶羅川在主山轉一轉,熟悉一下空虛山界。”

    段長老沉吟片刻:“也好。”

    一旁的秦長老眉頭大皺,將目光投向秦甲天,突然說道:“你自己不圖上進,坐享其成,也就算了!何必要耽誤別人?”

    說著,秦長老轉向羅川,沉聲道:“我輩修行,講究法侶地財,其中的侶就是指同道。修行時,一定要選擇好同道,否則有你的苦頭吃!這個秦甲天,是掌 道弟子中……不,是我空虛山界上下三千弟子中,最不上進的一個!羅川,你若還有點求仙問道的志向,本道奉勸你一句,別再和這種人廝混在一起!”

    晨風微涼,從遠山蕩來,卷起秦甲天隨意披散的長髮。秦甲天一如既往的淡然,雲淡風輕,無悲無喜。

    內刑閣首座突然動怒,即便段長老和蕩魔師太也只有沉默的份。

    在空虛山界眾弟子中,秦甲天是最特殊的一個,也是最不求上進的那一個,秦長老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沒有長老開口為秦甲天辯解,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冷漠視之。對於這位曾經的天才弟子,他們大多都心懷好感,可也怒其不爭,心底深處也希望羅川能和秦甲天保持距離,免得耽誤修行。

    “知道了。”羅川平靜的說道。

    秦長老轉怒為喜,輕撫鬍鬚,不住點頭:“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其餘的內刑閣長老也紛紛頷首稱讚。

    秦甲天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剛走出兩步,秦甲天只見身旁多了一個人。

    “大胸,你準備帶我去哪?”羅川目視前方,笑道。

    秦甲天眼中閃過一抹輕詫,嘴角笑容更盛:“隨便逛逛。走吧。”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秦長老黑著臉,眉梢隱忍怒意,他身後的內刑閣長老們也都面沉似水。

    “又是個刺頭。”一名內刑閣長老冷不丁說道。

    “此言差矣。此子有情有義,日後崛起,也定會忠於空虛山界。”一名藏經閣長老笑著道,顯然對於羅川的感觀極佳。

    “是啊,此子尚未進入宗門,便為我空虛山界立下大功。等日後成長起來,又將會是怎樣的氣象。真是令人期待。”另一名外戰閣長老目光火熱。

    “諸位現在說這些話,未免太早了些。縱觀天南仙道界,中途隕落的天才何其之多,這羅川要是始終和秦甲天廝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得好好管教才行。”秦長老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眾長老漸漸散去,到最後,只剩下段長老和蕩魔師太。

    “你怎麼看?”蕩魔師太低聲問道。

    “本道一路上都在思考,可始終沒能找出答案。傳火失敗的例子雖然有,羅川明顯不一樣,昨晚唐宮,他最後分明已經成功了。”段長老苦笑道。

    “等昨晚之事傳來,長老們得知具體情況,恐怕會有反彈。尤其是內刑閣。”

    “的確。內刑閣有獨立的消息管道,光憑我二人也壓制不了多久。此事甚是微妙,但願只是意外。”

    ……

    羅川和秦甲天走在崎嶇冗長的山道上,晨曦灑落兩側的林海,長風吹來,從林海中升起一股青木靈氣,向遠處飄去,也不知被哪位空虛山界的修士吸收煉化。

    “大胸,看來秦長老曾經對你抱有很大期望啊。”羅川看了眼秦甲天。

    秦甲天呵呵一笑:“都是從前的事了。”

    “以你真丹三階的修為,他還不滿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當初的期望太大,導致如今失望也大。”秦甲天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對你抱有這麼大的期望……他姓秦……你也姓秦。”羅川眼睛一亮,猛一敲拳頭:“大胸!難道你是他孫子?”

    秦甲天聞言身體一晃,右腳沒踩中石階,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十分狼狽。

    “娘的!你才是孫子呢!”

    “開個玩笑,莫要激動。”羅川哈哈一笑,總算見到秦甲天喜怒形於色的一面。

    站穩身體,秦甲天一甩頭,恢復淡然:“總體來說,空虛山界是七大宗裡最閒散的宗門,除了三十六條宗規,沒有太多條條框框。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 自身,很符合空虛山界的現狀。三閣長老都還不錯,就只有內刑閣中的一些老頑固們,總喜歡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後輩弟子,很是煩人。”

    “比如?”羅川問道。

    越和秦甲天接觸,羅川越感覺出秦甲天的特立獨行。和周不臣的狂傲放浪不同,秦甲天擁有一種超然於外物的灑脫,真正能讓他在乎的東西少之又少,就連人人爭求的仙道,似都不被他放在眼裡。

    “比如?”秦甲天想了想,說道:“比如十八年前,我進入空虛山界。第二年,我晉升為主峰弟子,參加當年的天南大比,一招一個,擊敗當時的十小公 子。回轉空虛山界後,我被召入主殿,長老們問我願不願意修煉《天羅秘手印》。我當場拒絕,秦長老大發雷霆,把我軟禁了起來。”

    任何事從秦甲天口中說出,都是無比的輕描淡寫。

    一招一個,橫掃天南十小公子……那年的秦甲天,又是何等霸氣!

    羅川看了眼秦甲天,有如此戰績,難怪空虛山界的主峰弟子們對秦甲天格外尊敬,長老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18 AM

第七十四章 念海修行


    “《天羅秘手印》?聽起來很威風,你幹嘛不學?”羅川問道。

    “小川,你有所不知,《天羅秘手印》是《空虛大手印》的初級版,《空虛大手印》只有每一代宗主才有資格修煉。”

    “這麼說來,他們是把你當成了第三十四代宗主人選來培養。”

    “我秦甲天一生所求,不過是逍遙自在,若再能有一紅顏一知己,便足矣。”秦甲天搖了搖頭:“可惜,秦長老不這麼想。在我被軟禁的第六天,我用我之前和將來所有的功績換了一項特權,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和秦長老結下了梁子。”

    “什麼特權?”

    “我所做的任何事,只要不損害空虛山界的利益和名譽,任何人都不得干涉。”秦甲天淡淡說道。

    “所以說,內刑閣長老對擁有特權的弟子格外提防,小川,你可要小心了。”秦甲天朝羅川笑了笑:“不說這些,我帶你好好逛一逛。”

    山道間,兩人縱身而起,羅川跟隨秦甲天領略著空虛山界的風光,大半天時間過去,兩人來到山頂西南角。

    走過一片接一片的松林,在松林深處,羅川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岩溶洞。岩溶洞寬約五十步,高近百丈,深無底,一條淺淺的溪水從洞中向外延伸,蜿蜒曲折,不時傳出幽戚的水流聲。

    “我當初還是內門弟子時,常常一個人來這。”站在岩溶洞口,秦甲天說道:“這裡很安靜,是獨自修行的好地方。從這裡向外遠眺,幾乎能望遍空虛群峰。”

    羅川依言遠眺,雲海深處,成百上千座大小山峰盡收眼底。忽然,羅川眉頭微皺,就見在群峰之間,赫然有一片寬廣的山根斷層,仿佛是一座山峰被巨人從山腳連根拔起,在群峰之中顯得很刺眼。

    “那裡是?”

    “八百多年前那裡曾有一座山峰……”話未說完,秦甲天手腕上的鐲子發出一陣低鳴。

    看了眼鐲子,秦甲天抱歉道:“小川,我要走了。再不回去,有人又要幾天不理我。”

    “紅音姑?”羅川微微一笑。

    “是啊。”秦甲天眼中露出一抹柔情:“你沿著回路走,到了主殿后,再下山,內門部院位於主山東部的半山腰。”

    “知道,你去吧。”

    別過秦甲天,羅川並沒有立即下山。秦甲天手上的鐲子他曾在五華城風起殿見過,是一件用來通訊的法器,價值兩百陰幣左右。

    “剛剛聊得興起,倒是忘了送幾樣小玩意給他了。”羅川伸手摸向儲物指環。

    光芒一閃,溶洞前出現了形形色色的物器。

    羅川撓了撓頭,這些東西有一部分是老太君壽宴上各路宗門的饋贈,另一部分是他從風起殿的攤鋪裡淘來的,有的很有些名堂,有些則是碰碰運氣。

    在羅川腳邊,懸浮著一張玉符。這就是羅川才進五華城時,從那個無名商販手中買來的假面符,羅川始終覺得它不簡單,可一直以來都沒發現它有什麼特殊之處。

    或許只是錯覺,羅川心道。

    不遠處躺著一疊檀香,看似普通,實際上卻能令真丹境的修士在七天內喪失功力,防不勝防,名叫真丹七日倒。它的解藥是一壺秘制的道酒。

    很快,羅川目光落向另一隻儲物指環。

    “執法盟會的獎勵?正好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好東西。”

    羅川揮手卷起儲物指環,真元湧入指環,光華一閃,溶洞口多出一座“小山”。“小山”散發著青光,竟是一塊塊先天礦石,名叫青影海石,品秩大約在八品,每一塊都有拳頭大小,內中蘊藏著濃郁的天地本源。

    羅川一眼掃過,先天礦石竟有兩千塊。

    “普通內門弟子一個月只能獲得兩塊先天礦石,十年不過兩百多塊,執法盟會一次性就給了兩千塊,夠大方的。”

    對於執法盟會的獎勵,羅川還算滿意。

    “也不知這些先天礦石夠不夠我改造念海。按照九龍君的說法,開闢念海之後,只需不斷的吞食天地本源,等到念海改造、進化完畢,就能強行開闢天門秘境。”

    羅川抬起頭,太陽漸漸西沉,已近黃昏。

    想了想,羅川將五華城淘來的小玩意收起,只留小山一般的先天礦石。

    盤膝而坐,羅川雙手按上先天礦石,凝神閉目,開始了他來到空虛山界的第一次修行。

    沒過多久,一絲天地本源被羅川從先天礦石中吸引出來,轉眼間就被上丹田吞沒。

    不到一個時辰,第一塊先天礦石上的光彩層層剝落,最終失去了全部光澤,黯淡得就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啪”的一聲在羅川掌心碎裂,化作齏粉飛散。

    此時如果有人在,定會驚奇的發現,在羅川的眉心處,飄浮著一團灰濛濛的光華。

    當太陽沉入遠山盡頭時,羅川的雙手按上了第二塊先天礦石。

    天地在這一刻由白晝進入黑夜,陰陽分割之際,羅川眉心處的光華陡然聚攏,嗖地隱沒入眉心。

    羅川身體劇顫,猛然抬頭,睜開眼皮。

    他的眼皮下,已看不見瞳孔,雙眼空白蒼茫,全無人類的神采。

    耳邊“嗡嗡”作響,一陣天旋地轉,羅川只覺自己進入了另一方世界:

    大海狂潮,浪花濺起時,比萬仞空虛山界還要高,直漫到羅川腳邊。

    羅川所立之地,是一座延伸到虛空以外的懸崖。

    懸崖之下,是深紫色的大海。

    “念海……”

    羅川心中生出一絲明悟,不知為何,他的意念進入了上丹田的念海。

    羅川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念海,還是在大半年前的白玉京,九龍君以一顆神魂念頭,趁著羅川重傷昏厥,侵入羅川上丹田。

    眼前的念海,和真實的大海沒什麼兩樣,只除了海水散發深紫色的光澤。

    不斷的有天地本源從念海盡頭湧入,念海的海水也隨之不斷升高。

    “這就是改造念海嗎?不斷的補充天地本源,充盈滿念海?”

    羅川喃喃道,下意識的抬起頭,目光遙望天雲高處,只見在天際有一道豎立著的白色長痕,仿佛一扇從中閉合的大門。

    “天門秘境!”

    羅川心頭剛剛一動,從念海中躥出一股水流,宛如升天的蛟龍,托起羅川向天門秘境飛去。

    羅川又驚又喜,可轉眼間,在距離天門還有數千里的地方,水流從中間潰散,羅川摔落懸崖。

    雖然失敗,可羅川卻充滿喜悅之情。

    “只要念海不斷升高,總有一天我能觸及天門秘境,強行打開天門!真不愧是九龍君,真的被他做到了。”

    若說此前羅川對於後天強行開闢天門之法,還存有一絲疑慮,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絲毫懷疑。

    海水翻覆,潮起潮落間,從紫色的念海中升起五隻氣泡。

    氣泡白色透明,晶瑩剔透,有大有小,每一隻氣泡裡都矗立著一座碑牌,碑牌上刻有文字:《七法遁術》、《妙法魔拳》、《武道綱領》、《氣勢四要》、《音攻道技》。

    “這是……”

    羅川一愣,隨即目光放亮。

    那分明就是他所修煉的五種法門。

    《七法遁術》是李玄感根據唐國丹道武學推衍所成,諸多法門中,羅川掌握最為嫺熟的一門。

    《妙法魔拳》是羅川根據無名心法推衍而成,諸多法門中,排名第二。

    《武道綱領》是羅川和周不臣切磋武技時的匯總,當然,也離不開南孫北武的指點。

    《氣勢四要》是羅川在五華城靈所悟,至今也只領悟到第一重的拳息。

    《音攻道技》則是羅川昨晚剛剛領悟出的,相比較來說,掌握並不嫺熟。

    沒等羅川多想,五隻氣泡瞬間縮小,化作一道光鏈鑽入羅川眉心。

    羅川閉上眼睛,騰挪閃躍,順從心意,修煉起《七法遁術》。

    念海之上,日升日落,很快一夜過去。

    第二夜,羅川修煉起妙法魔拳。

    第三夜,羅川繼續磨練武技,李玄感武道通仙道,創出仙道版《七法遁術》,說明武道也有可取之處。

    第四夜,羅川專攻拳息。

    第五夜,羅川修行起音攻道技。

    念海之中,很快五夜過去,羅川再度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情景陡然一變。熔岩洞,松海林濤,七座主峰清晰可見。

    他又回到了現實。

    “這才一夜?”羅川遙望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在念海中,我分明修煉了五個晚上。可現實中,才過去了一夜。”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21 AM

第七十五章 品級考核


   “九龍君曾言,修行的真諦就是不斷突破生命的桎梏,提升修行者後天天賦……我這也算是提升了後天天賦。”

    想通這點,羅川精神振奮。

    即便是修行者,每天的時間也很有限,憑空多出五個晚上用來修煉法門,長年累月下來,成效難以想像。不過,似乎只有等到日落後才能進入念海修行。

    “九龍君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個功能。也是,九龍君雖創出後天開闢天門秘境的方法,可自己並沒有去實施。倒是讓我占了個大便宜。也不知道,等天門秘境真正開啟後,又將是怎麼樣的情形。”

    手掌間微微發燙,羅川低頭看去,只這一夜,他便消耗了十塊先天礦石,按照這個進度,兩千塊先天礦石絕對撐不了一年。

    心情大好,羅川在附近轉悠了幾圈,又回到溶岩洞繼續修行。

    不知不覺間,八天過去,羅川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新奇修行體驗中,倒忘了去內門報到。

    又是一個清晨,羅川抬起頭,發現他已經消耗了一百塊先天礦石。

    “這念海還真是一張海口,兩千塊先天礦石也不經用。空虛山界中,定有許多靈石靈脈。”

    羅川拍了拍手,站起身。

    八天修行後,隨著念海的改造,羅川隱隱感覺到,他直覺比從前更加敏銳。

    山頂遠處,升起一股生機勃勃的氣息,直沖天際!

    “天地本源!”

    羅川眼睛一亮,和他的兩千塊先天礦石相比,那裡的天地本源濃郁太多太多,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迅速將先天礦石收進儲物指環,羅川化作一道疾風,飛掠而去。

    越過一片片密林湖泊,半個時辰後,羅川來到了一座高大的閣樓前。閣樓古樸莊嚴,占地方圓百步,足足有七層。而在閣樓前,有一片小廣場,此時廣場上聚滿了年輕的修士。

    “藏經閣?”

    望向牌匾上的三個大字,羅川眉頭微皺。

    閉上眼睛,羅川仔細體悟著,半晌,他睜開眼睛,苦笑一聲:“原來是道火。”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這條準則,無論在天南域,還是天辰部洲,都是通行的。同樣的,要想建立宗門,光有道統是不夠的,還需道火。

    藏經閣掌握著空虛山界的傳承,那些道火,自然在藏經閣中。

    “下一個到誰了?就是你,你過來。”藏經閣前的廣場上,一名長老隨手指向羅川,當他看清楚是羅川時,微微一愣:“羅川,你怎麼來了?”

    “羅川”兩個字響起,原本還算熱鬧的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內門弟子們唰地轉過頭,齊齊盯著羅川。

    “他就是那個羅川?”

    “昨晚還在議論,竟然這麼快就見到本人了。”

    “據說他一個人破解了碑海,帶回來了好多厲害的法門,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他怎麼能超過楊師兄排名內門第一?你要知道,他還沒有參加過任何一項比試。”

    “噓,小聲點,別被楊師兄聽見。”

    年輕的內門弟子們一邊議論,一邊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空地。那片空地上,只站著三個人,左邊是一個相貌英俊的白衣少年,右邊是一個光頭少年,而在正中間,站著一個冷峻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略大兩歲,相貌不算英俊,從內到外透著遠超同齡人的冰冷氣息。

    “羅川?就是他嗎。”黑衣少年望向羅川,眼中露出一絲敵意。

    “怎麼,楊師兄不服嗎。”光頭少年笑著道。

    “王成,你真的相信他僅憑築基境的修為,一個人破解了五華城碑海?”黑衣少年冷冷一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至少我楊烈虎不會這麼輕易相信。”

    白衣少年插口道:“其實內門中早就有人在議論,傳言中羅川破解碑海,只是機緣巧合。他之所以能有這麼大的名氣,完全是長老們為他造勢,想要重振我空虛山界的威風。”

    “方戒你這麼說可不對了。”王成微微一笑:“他若沒有兩把刷子,長老們也不會為他造勢。依我看,他還是有點本事的,只不過具體有多大本事,還有待考量。總之,他一個剛入宗門的新人,便踩在我們頭上,我王成可不服!”

    楊烈虎沒有說話,他緩緩站起身,向長老走去。

    倘若羅川聽到三人的名字,定會聯想起那塊龍鳳黑雕石上的排行榜,在他之下的三人,正是楊烈虎,王成,和方戒。

    “見過李長老。”羅川走上前,朝藏經閣樓長老拱手作禮,目光卻落向長老身前石案上的一排玉壺。

    藏經閣長老似乎看出了羅川的疑惑,和善的解釋道:“這些玉壺是用來測試真氣和真元品級,羅川,你可有興趣一試?”

    測試真元品級?

    羅川放眼看去,就見石案上共擺放著十五口玉壺,每一口玉壺都掛著小牌,從九品下才到五品上才不等。

    原來在天南域是這樣來測試真元的品秩。連身為七大宗的空虛山界都沒有品鑒仙職,天南域的仙職果然無法同天辰部洲相提並論。

    羅川心裡想道。

    早在白玉京煉出第一股真氣時,羅川就很想知道,他的真氣究竟能排在第幾品。

    還沒等羅川開口,一衫白色道袍映入眼簾。

    “弟子想進行測試。”方戒朝向李長老深施一禮,抬起頭時,深深看了眼羅川。

    羅川清晰的察覺出白衣少年的敵意。不僅是白衣少年,他身旁的光頭少年和黑衣少年,同樣滿懷敵意。

    “是方戒師兄!”

    “看樣子,連王成師兄和楊烈虎師兄也都要提前上了。”

    “有好戲看了!不知道三位師兄能不能達到八品上才!”

    內門弟子們的議論傳入耳中,羅川看向楊烈虎三人,心道原來是他們,在我到來之前,他們三人應該就是內門弟子中的前三強,在內門弟子中似乎很有聲望。

    “也好,那你就先來吧。”李長老撫須道:“方戒,若本長老記得沒錯,你半年前剛剛突破築基三階,凝煉出真元。而在此之前你的真氣的品秩是八品中才。”

    “長老說得沒錯,多謝長老掛懷。”方戒又施了一禮。

    “一般來說,若是努力修行,真氣凝煉成真元後,有可能往上再升一級。運氣極好,才有可能連升兩級。至於連升三級的,放在天南域也是屈指可數。至於如何選擇,你自己看著辦,按照慣例,每人只有兩次機會。”說完,李長老退到一旁。

    羅川聽了暗暗點頭。無論是真氣凝煉成真元,還是築基四階後傳火建立的黃庭秘境,它們的品級都會隨著修為的精進而發生稍許的提升。

    真氣是根基,有些修士一開始真氣的品級偏低,可若是修煉了一部高品功法,或是得到奇遇,在以後的修行中,未嘗沒有逆襲的可能。當然,和突破境界一樣,越往後來升級越難。

    同在空虛山界,內門弟子修煉的都是統一的築基功法,真氣和真元的品級高低,還是得看個人天賦。

    方戒考慮良久,上前一步,在八品上才的玉壺前站定。

    “和我猜的一樣,方師兄果然選擇挑戰升級。”

    “剛才測試的兩百多師兄中,只有兩名師兄的真元升級成功。現在就看方師兄了。”

    方戒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兩道虛電,伸手抓住玉壺壺口,真元湧入。

    內門弟子們沉默的注視著,目露期待。

    半柱香時間過去,玉壺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弟子們流露出遺憾之色,也有極少部分人幸災樂禍。李長老站在一旁撫須觀看,忽然間,他眉毛一跳,臉上露出喜色。

    嗡!

    玉壺劇烈搖晃起來,一股青華從壺中沖出,竟有直沖雲霄的氣象!

    “成功了!”

    “不愧是方戒師兄,竟然升級成功了!八品上才!”

    “今天的第三個。”

    圍觀的弟子中傳出陣陣喝彩叫好聲。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1 AM

第七十六章 五品上才


    方戒如釋重負,笑了笑,擦去額上的汗水,走向一旁七品下才的玉壺。伸手握住壺口,真元湧入,過了許久,七品下才的玉壺仍然沒有反應,方戒遺憾的搖了搖頭,鬆開手。

    “不錯,真不錯,真元升級,說明你這半年來的確是在努力修行。”李長老鼓勵道。

    “長老過獎了。”方戒再度施禮。

    “哈哈,輪到我了。”光頭少年王成大步上前:“我一年前突破的築基三階,此前的真氣品秩和方戒一樣,也是八品中才。”

    “你的選擇?”李長老笑眯眯問道。

    看了眼方戒,王成玩味一笑:“怎麼說,我也不能落後。八品上才!”

    又一個選擇直接挑戰升級,圍觀弟子們漸漸興奮起來。

    “好!有志氣!王成,接下來就看你這一年來的修行成果了。”李長老道。

    王成目放虛電,伸手握住八品上才玉壺。

    只一會兒功夫,玉壺中青光大作,直沖天際,標誌著王成的真元升級成功。

    “好,好,好。”李長老連連點頭,臉上笑開了花。

    和方戒一樣,王成同樣沒能完成連升兩級,止步於八品上才。即便如此,也讓內門弟子們喝彩的喝彩,眼紅的眼紅。

    不知不覺間,藏經閣前的內門弟子越聚越多,連長老也來了好幾位。

    “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冰冷的聲音響起,人群漸漸安靜,在內門弟子們又敬又畏的目光中,穿著一襲黑色道袍的楊烈虎走到石案前。

    “你一年半前,突破築基三階,之前的真氣是八品上才。”李長老若有所思的看著楊烈虎:“這一次你如何選擇?”

    內門弟子望向楊烈虎,無不露出羨慕之色。

    真氣八品上才,再如何,真元也不可能低於八品上才。要知道,許多排在前五十名的主峰弟子,他們的真元也只是八品上才。也就是說,不出意外,楊烈虎、王成和方戒,等他們晉升為主峰弟子後,他們很有可能直接沖進主峰弟子前五十。

    倘若楊烈虎像王成和方戒一樣,成功升級,真元達到七品下才,那他的排名甚至能沖進前三十。

    “七品下。”楊烈虎冷冷說道。

    沒有人驚詫,楊烈虎做出這個選擇在眾人意料之中。

    楊烈虎伸手握上玉壺,他的虎口幾乎是剛剛觸摸上玉壺壺口,嗡的一聲,青光大作!

    李長老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楊烈虎鬆開手,不做停留,直接走到七品中才的玉壺前。

    弟子們眼中流露出火熱之色,人群開始沸騰,隨著楊烈虎的手指觸摸上壺口,廣場上靜默無聲,遠處遙遙觀望的長老們也都凝神靜氣。

    右手握住玉壺,楊烈虎突然回頭,深深看了眼羅川。

    羅川看熱鬧正看得起勁,冷不丁遇上楊烈虎透著寒意的目光,目光中有驕傲,有敵意,更多的卻是挑釁。

    深深吸入一口氣,楊烈虎雙目中綻放出兩道半尺長的虛電,五指猛然握緊。

    一柱香,兩柱香,三柱香……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圍觀弟子們的目光不再那麼熱烈,大多數露出失望之色。

    李長老莞爾一笑:“能突破七品下才,已經很不錯了。烈虎,不要勉強自己。”

    楊烈虎沒有說話,也沒有放手。

    這個楊烈虎,還真是要強。若真能一次性連升兩級,放在天辰部洲的一些小宗門裡,也算是重點弟子了。

    羅川心中想道,他正要收回目光,就在這時,楊烈虎手中的玉壺搖晃了起來,陡然發出鳴嘯,一道道青光從玉壺中散發而出。

    “好!太好了!”李長老眼中迸**光,拍著楊烈虎的肩膀,仰頭大笑,全無長老風度。

    遠處的幾位長老也都露出狂喜之色,紛紛放出傳信紙鶴,向各自關係要好的長老通知這個喜訊。

    短暫的沉寂後,內門弟子徹底沸騰!

    “真元能達到七品中才!天吶,即便在主峰師兄裡面,也不超過十人!”

    “等楊師兄突破築基四階,晉升主峰弟子後,十有八九直接沖進前三十,甚至前二十!”

    “說不定直接到前十。”

    “很有這個可能!”

    “真不愧是空虛山界內門第一人啊!”

    “噓……小聲點,你忘了啊,楊師兄如今只排在第二。”

    開始有弟子將目光投向羅川,漸漸的,越來越多弟子向羅川看去。早在幾個月前,羅川的名聲就已傳遍內門,然而能成為空虛山界內門弟子的,哪個不是從千萬人中挑選出來,心志堅毅,不親眼見到,絕不會服氣。

    “羅川是吧,不如你也來測一測?”方戒微微一笑,對羅川說道。

    “羅兄早已名動四方,碑海一役傳的神乎其神,呵呵,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王成緊跟著道。

    “是啊,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能成為內門第一,定然很厲害。”

    人群中不斷傳出起哄聲。

    羅川原本就有測試真元品秩的打算,朝著李長老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走到石案前。一眼掃過十二口玉壺,羅川心中盤算著選擇哪一口。

    他身後的王成忽然笑道:“羅兄身為內門第一,怎麼著,也不能落後楊師兄吧。不如也選七品中才。”

    李長老臉色微變,不滿的瞪了眼王成。

    王成腦袋一縮,訕訕一笑:“我只是隨口瞎說,羅兄不要介意。”

    “那好,就先試一試七品中才。”羅川說道,他對九死一生功極有信心。

    李長老一愣,苦笑道:“羅川,你從前的真氣品秩是多少?”

    “沒測過,不清楚。”說話間,羅川已經走到七品中才的玉壺前。

    “那不如先從八品上才開始測起。”

    李長老話音方落,羅川已經伸手握住七品中才的玉壺,真元順著掌心湧入玉壺。

    人群安靜下來,楊烈虎冷著臉,眼中閃過一絲緊張。

    玉壺沒有反應。

    半柱香時間過去,玉壺依舊紋絲不動,安靜如初。

    楊烈虎松了口氣,嘴角微揚,王成和方戒相視一眼,露出隱晦的嘲弄。

    漸漸的,人群中開始響起低聲哄笑,隱隱傳出自不量力四個字,不少弟子開始小聲議論起碑海之役的真實性。

    李長老暗暗搖頭,心道此子心境終究差了些,受不得人激。如此心性,竟然能夠破解碑海,果然是運氣。這其中,或許還真有隱情也說不定。

    很快,羅川鬆開手,轉向李長老,臉上露出抱歉之色。

    “無妨。修行之道,需要循序漸進。再試試其它的吧。”李長老勉強一笑,寬慰道,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當他目光無意中落向玉壺,突然愣住。

    羅川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另外的玉壺。

    “咦,不對,他怎麼向七品上才的玉壺走去?”

    “喂,你走反了吧。”

    人群中響起質疑聲,楊烈虎搖頭冷笑,可漸漸的,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對勁。

    李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七品中才的玉壺旁,面色通紅,瞪圓雙眼,口中不住念叨:“怎麼可能……這不合常理……難以置信!”

    微微顫抖的伸出手指,李長老輕輕敲擊向那口玉壺。

    指尖尚未觸及,噗的一聲!

    清晨的陽光下,那口七品中才的玉壺仿佛烈日暴曬下的雪雕,坍塌融化。

    鴉雀無聲!

    內門弟子們一個個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玉壺融化成的玉液,滿眼的不可思議。

    時間仿佛定格住,空氣也瞬間凝滯。

    方戒一臉呆滯,王成張大嘴巴,楊烈虎臉上的冰冷早已蕩然無存,失魂落魄的盯著李長老手中的玉液。

    要知道,品鑒玉壺可是專門用來測試品秩的法器,在空虛山界傳承了數千年,這還是第一次發生玉壺在品鑒過程中被損壞。

    品鑒玉壺損壞,只有一種可能,測試者的真元品秩至少比玉壺品秩高出一品。

    他的真元到底是幾品……

    廣場寂靜得近乎詭異,羅川一步步向前走去。

    七品上才,六品下才,六品中才……一直走到石案最前端,五品上才的玉壺旁,羅川方止住腳步。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1 AM

第七十七章 消息傳來


    他竟要挑戰五品上才……

    內門弟子的目光從震驚,到複雜,最後漸漸變得狂熱。

    “五品上才,只有萬年前傳說中的祖師爺做到。”方戒呢喃道。

    “事實上,在前幾代,也有人做到過,都是縱橫一時的絕代天才。這樣的人物,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這羅川瘋了不成。”王成握緊拳頭。

    兩人同時看向楊烈虎。

    楊烈虎仿佛一杆長槍,筆直佇立,面無表情。可無論方戒還是王成都能看出,楊烈虎眼底深處的失落和不甘。

    “五品上才?”李長老的聲音有些顫抖:“羅川,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先試試六品如何?”

    “不用了。”羅川伸出手,握住五品上才的玉壺,真元湧入。

    李長老的心提到嗓子眼,心中暗想,一旦不成功,就算破例,也讓羅川再試一試六品的玉壺!一名築基境三階的弟子,真元便能達到六品,此事傳出,空虛山界定會聲望大漲。

    至於五品上才……能達到的,都是傳說的天才怪物。

    羅川的虎口幾乎是剛剛握住玉壺,嗡的一聲,玉壺中光華大作,一層層的青光仿佛爆綻的煙花,從壺中迸發,直沖天際!

    楊烈虎身軀一晃,臉色煞白。

    從玉壺的壺口處生出一條裂痕,蜿蜒遊走,眨眼擴散開來。

    啪!

    玉壺四分五裂,碎成齏粉,隨風飄去。

    山風從遠處蕩來,卷起少年人及腰長髮,羅川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對李長老抱歉一笑:“這個……我真不是故意的。”

    廣場上一片闃寂,除了流風和心跳,再沒有其它聲音。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腦中空白。

    一絲恐懼從楊烈虎心中悄然生出,他盯著羅川的背影,目光茫然。

    連五品上才的玉壺也沒能逃過一劫,也就是說,羅川的真元品級,至少是四品。而自己只不過是七品中才,足足差了三品九級。從一開始就輸在起跑線上,往後還有什麼比頭?

    內門弟子眼神開始變得熱烈,幾乎是狂熱的看向羅川,滿臉掩飾不住的崇拜。

    想要獲得認同和肯定,唯一的途徑就是展現實力,這個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沒事,不怪你!這是好事啊!好,好,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長老一個勁的拍著羅川肩膀,已經語無倫次。

    “老李,發什麼愣!還不趕緊上報!”

    “有了羅川這一記錄,通過年底執法盟會的宗門品級評定絕無懸念!”

    遠處觀望的長老們早已圍攏上來,笑得合不攏嘴,如獲珍寶般的看向羅川,直看得羅川汗毛聳立。

    卻在這時候,遠處響起一聲冷哼。

    來者穿著一襲黛青色的道袍,高冠散發,身材高大,氣度威嚴,正是內刑閣首座秦長老。

    也沒見秦長老有什麼動作,眨眼間,他便出現在羅川身前。

    “羅川,你好大的膽子!這八天你躲去哪了?不來內刑閣找本道,卻跑來這裡胡鬧!”秦長老紅光滿面,指著羅川喝斥道:“不求上進!不求上進啊!”

    “我忘了。”羅川道。

    “既然進入我空虛山界,就要自稱弟子!”秦長老冷冷說道。

    “弟子忘了。”羅川只得又重複了一遍。

    “你……哼。”秦長老瞥了眼不遠處碎裂一地的玉渣,強壓住眼底的喜色,板著臉道:“真是不安分,還把測試玉壺弄壞兩隻!給了你八天時間,想必你已經把三十六條宗規背得滾瓜爛熟了。你現在就從頭到尾給我背一遍!”

    羅川暗道不妙。

    他這八天都忙著修煉,修煉結束後,又因尋找天地本源跑來藏經閣,那三十六條宗規,壓根看都沒看。

    在秦長老冷眼逼視下,羅川心一橫,大不了先蒙一下。

    “第一條宗規……禁止**擄掠?”

    羅川說完,打量起秦長老,就見秦長老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羅川心中一喜,看這情形,竟然蒙對了。

    “第二條宗規,禁止殺生?”

    “第三條宗規,禁止同門內鬥。”

    “第四條宗規,禁止在山上打獵。”

    “第五條宗規,禁止在山門隨地大小便。”

    “第六條宗規,禁止真丹境之下的男女弟子私下交往。”

    羅川膽子愈發肥了起來,一條一條的宗規從他嘴巴裡蹦出,無比順溜。然而漸漸的,羅川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和那祖師爺再心有靈犀,可每一條都被我蒙對,這也太巧了吧。嗯……難道我是空虛真人轉世?呸呸呸!

    余光中,羅川只見不遠處的幾名內門弟子臉色古怪,像是硬憋著笑。

    不好!

    羅川抬起頭,就見秦長老陰沉著臉,死死盯住他,牙齒咯吱咯吱作響,整個人幾乎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轉眼,秦長老臉頰抽搐,仰天長歎。

    “蒼天啊!祖師爺在上!無量聖賢!他竟然一條都沒蒙對!一條都沒蒙對啊!”

    “連蒙都蒙不對!一條都沒蒙對!你真是氣死本道了!”

    “羅川!本門三十六條宗規,你根本就沒去看!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一旁的內門弟子們再也忍不住,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

    “羅師兄一定是故意的,好逗啊。”

    “我還以為羅師兄會很嚴肅,原來是這麼有趣的一個人。”

    “嘻嘻,今晚又有話題了。”

    長老們則撫須而笑,寵溺的看著微微窘迫的羅川,仿佛在看一個犯了錯誤的頑皮後輩。

    撕心裂肺歎息了半天,秦長老安靜下來,他深吸口氣,平復下混亂的情緒。

    “羅川,我空虛山界三十六條宗規第一條,就是要牢記宗規!”

    羅川低著頭,沉默不語。

    秦長老只當羅川羞愧,暗暗點頭,心道好在還有點羞恥之心,不像那個秦甲天,臉皮厚得簡直可以蓋過天了。

    耳邊響起羅川的自言自語,秦長老修為高絕,何等耳力,轉瞬便將羅川低語收入耳中。

    “怎麼就沒想到……可惜,差一點就能蒙過去。”

    秦長老身體一顫,再次深吸口氣,方才穩定住混亂的情緒。

    深深看向羅川,半晌秦長老才道:“羅川,你雖為我空虛山界立下大功,可既進宗門,便是宗門弟子,觸犯宗規,也得受罰。正好你有三次免刑的特權,就算用去了一次,還剩兩次。”

    這就算用了一次?

    羅川暗道倒楣。

    秦長老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冷聲道:“明早去內刑閣,繼續考核三十六條宗規。對了,你還沒去內門部院報導,現在就去吧。”

    “好。”羅川說道,轉身就欲離去。

    果然像大胸所言,這秦長老很不好惹,一旦被他盯上,十分麻煩。

    破空聲響起,羅川就見一隻青色的紙鶴從遠天飛來,轉眼落入秦長老手中。

    傳信紙鶴?也不知又出了什麼事。

    羅川看了一眼,沒有多想,此時他只離開難纏的秦長老,越遠越好。

    秦長老打開信箋,低頭看去,下一刻,他神色劇變,口中喃喃:“這怎麼可能……”

    緩緩抬起頭,秦長老看向羅川的背影,低咳一聲:“羅川,慢著。”

    羅川站住,回過身:“長老還有何事?”

    深深看向羅川,秦長老沉默片刻,舉起手中信箋:“那晚在唐王宮,元老祖傳了你虛妄之火。可有此事?”

    “是。”羅川如實道。

    楊烈虎、王成和方戒臉色微變,其餘的內門弟子們又驚又訝,隨即滿臉羨慕。

    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

    空虛山界的內門弟子,包括主峰弟子,雖掛著空虛山界弟子的名頭,可都只是僅僅傳承了道統,算不得真正的核心弟子。只有晉升為真傳弟子,傳種了道火,才算是核心,從此真正踏上仙道之路。

    傳種道火絕非小事,需要經受重重考核,比如天賦潛力,比如對宗門忠誠度。放眼空虛山界的歷史,只有通過重重考核的築基大圓滿,也就是築基四階,才有資格傳承道火。

    羅川僅僅是築基三階,就被宗門老祖親自傳種道火,這份殊榮,萬年罕見!

    楊烈虎握緊拳頭,指甲已經扣嵌入肉中,不遠處的少年仿佛一座大山,鋪天蓋地的壓在頭頂,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傳火失敗,是否屬實?”秦長老的聲音愈發冷漠。

    楊烈虎一愣,方戒、王成,所有的內門弟子都愣住了。

    “秦首座,你可是在開玩笑?”李長老吃驚的看向秦長老。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2 AM

第七十八章 人生起落,不過如此


    楊烈虎一愣,方戒、王成,所有的內門弟子都愣住了。

    “秦首座,你可是在開玩笑?”李長老吃驚的看向秦長老。

    秦長老不理會李長老,只看著羅川。

    羅川也不隱瞞,很隨意的說道:“是。”

    秦長老臉色變得極其複雜,他身體一動,剎那間出現在羅川身前,伸手按上羅川頭頂:“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羅川,用心接引!”

    天地本源!

    羅川心中大喜,意念上升,將秦長老的道火吸入念海。

    蹬!蹬!蹬!

    秦長老連退三步,無比失望的看向羅川:“真的無法傳火。”

    “我來。”李長老閃身而出,大手按上羅川頭頂:“自古修行,傳道不傳火!”

    羅川喜出望外,將李長老的道火也收入念海。

    片刻後,李長老撤手而退,失魂落魄。

    唐宮夜宴上發生的事在藏經閣前重演。

    不斷的有長老出手,為羅川傳火,結局也都一樣。羅川心底卻喜滋滋的,這些可都是天地本源!

    “真的無法傳火,這是怎麼回事?”

    “這樣一個絕世天才,為何偏偏無法傳火!”

    “蒼天,你是在捉弄我空虛山界嗎?”

    長老們或是捶胸頓足,或是仰天長歎,全無長老風範。

    “段首座,這是怎麼回事?”秦長老看向從藏經閣中走出的段長老,冷漠的問道。

    “這件事,我早已傳信通告。”段長老平靜的說道。

    “你……唉!”秦長老目光落向段長老身後的一名長老:“黃長老,我空虛山界中,數你最博學多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眾長老弟子都看向黃長老,就連羅川也一樣,他同樣很想知道這位黃長老會如何解釋。

    黃長老猶豫的看向段長老。

    段長老歎了口氣:“老黃,你就如實說吧。”

    黃長老點了點頭:“昨天我得知這個事情後,花了一夜時間,翻閱了近千本古籍。羅川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空漏之體。”

    “這種體質,開始修行很快,經絡丹田也遠大過尋常人,能夠容納的真氣真元無論數量還是品質,都超過同輩修士。唯獨無法傳火,如若傳火,必會漏光。並且,在傳火失敗後,修為和功力會逐漸遞減。”

    空漏之體……

    羅川從九龍君的記憶中也找到了空漏之體的說法,即便在天辰部洲,空漏之體也很少見,黃長老能找到這個解釋,也算是很不容易。

    忽然間,羅川只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抬頭看去,羅川就見廣場上的內門弟子看向他的目光充滿同情,甚至憐憫,也有個別弟子幸災樂禍。

    藏經閣和外戰閣的長老們眼神飄忽不定、若即若離。而內刑閣的長老們一個個面色鐵青,氣度也變得威嚴起來。離羅川最近的秦首座,他雖然一如既往的冷著臉,可羅川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之前刻意掩藏的親切蕩然無存,眉宇之間透著疏遠和冷漠。

    見狀,羅川心中微涼。

    無法傳火,那就註定了一輩子無法踏足仙道。在他們眼裡,自己恐怕已經毫無半點價值了。

    這樣的事情,無論在唐國,在羅家,又或者在九龍君記憶中的天辰部洲,都很常見。處世之道,利益為先。有價值,便值得結交、培養,沒有價值,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沒有趕盡殺絕就算是好的了。

    許久沒有人出聲,夏日清晨的山風,透著一絲涼意,拂過羅川臉頰。那一張張面孔映入眼中,蒼白冷漠,透著無情的氣息。

    羅川心情卻十分放鬆。

    他對空虛山界並沒有什麼歸屬感。倘若空虛山界翻臉,大不了離開,他又不是真的無法傳火,而是因為要先改造念海,開闢天門秘境。

    只不過這些,無法向外人說道罷了。

    “若是天意果真如此,我輩也無法改變。”段長老終於開口說道。

    連段長老都這麼說,果然是趕我走的節奏。

    羅川神色淡然。

    “然而,羅川為我空虛山界立下大功,誰也不用再懷疑。既拜入宗門,受道於內門,那他便是我空虛山界的弟子。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

    段長老環視全場,用一種十分堅定、毋庸置疑的語氣,一字一頓說道。

    迎向段長老一如往昔的柔和目光,羅川愣住。

    “段首座說得沒錯。”蕩魔師太站了出來。

    “本道同意。”李長老微笑點頭。

    “理當如此啊。”

    “能入我空虛山界,便是機緣命數,機緣命數不斷,他便依舊是我山界弟子。”

    越來越多的長老附和道,他們大多來自藏經閣和外戰閣,看向羅川目光透著親切和善。

    羅川轉開目光,心底某處有些觸動。

    “段首座的話,本道也十分同意。”秦長老開口了,冷漠的聲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關於他的三項特權,是否可以考慮收回了。”

    “秦首座這是何意?特權是宗主親自給羅川的,是羅川應得的獎勵。”蕩魔師太不滿的說道。

    秦長老發出一陣冷笑:“你們可有想過,當他失去了潛力,無法繼續修行,並且修為逐漸下降,卻還擁有特權,這會在弟子中造成怎樣的惡劣影響?就算對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事。”

    內刑閣長老們紛紛附和。

    “這一點,我已經想好了。”段長老撫須道:“除了晉升為主峰弟子,內門弟子也還有其它出路。比如守護山門法陣,負責接引外使,還有替宗門坐鎮塵世宗屬國,成為王室客卿。”

    說著,段長老轉向羅川,笑著道:“羅川,你覺得如何?”

    “多謝長老好意。”羅川朝向段長老深深一揖:“弟子還是想留在宗門修行。”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段長點了點頭,語氣有些複雜:“內門部院,除了功法和法門的道課外,還有一些初級的丹藥、制符道課,你不妨往這方面發展。”

    羅川笑著搖頭道:“我想自己修行,希望長老能夠同意。”

    空虛山界的仙職道課對於擁有九龍君記憶的他來講,只是在浪費時間,羅川心裡十分清楚,他的當務之急是開闢天門秘境,其餘的都暫且放在一邊。

    聞言,內門弟子們小聲議論起來。

    “這位羅師兄還真是要強呢。”

    “從天才一下子淪為廢柴,誰都不會好受。”

    “段長老話都說到這份上,他還是死要面子,真是可惜了。”

    秦長老看向羅川,突然冷哼一聲:“你可要想清楚了。繼續留在空虛山界,看著同門師兄弟修為功力一日日的高漲,自己卻原地踏步,甚至倒退。這種感受,絕非你能承受,足以讓你道心破滅。倒不如把你的三項特權交出來,換些實在的好處。”

    “多謝長老掛懷,我的路既已選定,就不會再變。”羅川淡淡一笑,朝向眾長老施了一禮:“羅川告辭。”

    “你……哼!孺子不可教!”盯著羅川的背影,秦長老重重一掃袍袖,轉身離去。

    隨著長老們逐一離去,廣場漸漸冷清。

    “想必過不了多久,師兄又能重回內門第一。”方戒笑著道。

    “說起來,這個羅川也怪可憐的。”王成滿臉幸災樂禍。

    “走吧。”楊烈虎站起身,走了兩步,忽然說道:“仙道無情,這便是仙道。羅川淪落到這個地步,命數所致,不值得同情。”

    方戒和王成相視一眼,沒再多言。

    ……

    接下來的幾天裡,羅川都在山頂西南角的溶岩洞中吸收先天礦石中的天地本源。

    短短十天時間,先天礦石已經消耗了兩百塊。又過了一個月,先天礦石只剩下一千多塊,羅川時常外出,利用特權,翻山遍野尋找空虛山界的靈脈礦石。時日久了,倒是讓羅川的獵靈仙職飛速進步。

    夏去秋來,很快,空虛山界秋季大比將近,呂伯牙、唐嫣兒和殷塵抽空來看望了羅川幾次。雖然已經知道羅川傳火失敗,可他們對待羅川的態度依舊很親切。反倒是羅川下山時,遇上內門或是外門弟子,起初還都彬彬有禮,後來卻越發冷淡,發展到最後更是假裝看不到。

    也不知從何時起,內門中開始流傳出這樣一個說法:羅川之所以會躲到山頂,不去內門部院修習道課,也不參加各種比試、考核和試煉,是因為他功力倒退大不如前,甚至還不如外門弟子。只有躲藏起來,他才能不被識破,繼續維持高人一等的特權。

    這些說法傳得有鼻子有眼,談論時也不避開羅川,有時候就連羅川自己也差點信了。

    秋季大比過後,羅川索性利用特權,找了幾個外門力士,在山頂西北角的一片紅楓林中築了一座小樓,隱居了起來……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3 AM

第七十九章 刺殺


  時光飛逝,又是一個秋天。

    深秋時節,空虛山界的主山西南楓葉滿地,遠遠望去,好似大火燒山。

    偌大山界,冗長山脈,許許多多分散雲海之中的山峰,有大有小,有遠有近。其中有七座最為高大,最是醒目,即便雲霧繚繞,也遮擋不住峰頂一陣陣的異光雲氣。

    此時的主山山道上,兩名外門弟子拾級而上。走在前面的王俠子身材矮小,卻十分靈活,像只猴精。跟在後面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剛剛進入空虛山界不足半月的外門弟子,身形高瘦,臉蛋十分白皙俊美。

    看了眼身前的王俠子,少年問道:“那位羅師兄,真的像傳說中一樣,是個怪人嗎?”

    “嗯?你進山門才半個月,都已經知道羅毛人的事了?”

    羅毛人?

    少年聽了有些想笑。這位王俠子王師兄,來自天南西北一個叫丹塗的小國。那裡的人,總喜歡不屑的稱呼別人為“某人”,你若姓張,在他口中就是“張某人”。可他們讀“某”,卻發出“毛”的音,因此姓張的,被他們念出來就變成了“張毛人”。

    少年點頭:“準確來說我進入山門前,就已經聽說過他的事蹟。一年多前,他不管是在修行界還是武道界,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啊,那是我空虛山界近年來最風光的時候,羅毛人起初也一度被當成未來我空虛山界的領軍人物。”

    “那現如今又是個什麼情況?”

    “現如今?這麼說吧,在羅毛人進入空虛山界的一年多裡,內門比鬥、塵世試煉、七門比試、聯合探險……他一次沒參加過,排名也早已從當初的內門第一,下降至倒數第一。嘿嘿,他仗著曾著經的功勞,隱居在山頂西北的紅楓林裡,很少露面,就只見我能經常見到他。”

    “怎麼會這樣?”

    “早在一年多前,羅毛人就已經被斷定潛力耗盡,再沒有繼續修行的可能。只要他不出手,依舊能夠保住‘天才’的身份。一旦參加試煉或者比試,嘿嘿,他立馬露餡。說實話,這一年多來師兄弟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看在他曾經立下大功的份上,沒有拆穿罷了。”

    “哦……真是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哼,自古以來,這種突然崛起,又很快墮落的毛人數不勝數。好在我們空虛山界並不差天才。這一年多來,無論內門、主峰、真傳弟子 中,都湧現出許多天才,比如洛飛、霍駿、顏道名、呂伯牙等等。他們四人,在幾個月前的天南大比中,都闖入前六十四強,洛飛洛師兄更是進入了最新的十小公子 行列!”

    “挺厲害的呀。”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拾級而上。空虛山界的主山高萬仞,即便兩人施展身法,想要到達山頂,也需要大半天。

    外門弟子居住在半山腰以下,內門弟子居住在半山腰往上,都有各自的部院行館。唯獨有一個人例外,那人便是羅川。

    “終於到了。”王俠子擦了擦額上汗水,看向前方不遠處,掩藏在小溪楓林後兩層木樓。

    “師兄……要不然……你一個人去吧。”一同來的少年結結巴巴道。

    “怕什麼?”王俠子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羅毛人只是行為有些古怪罷了,為人還是很和氣,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也不會管你。你見到他就知道。”

    眼見少年還是一臉踟躇,王俠子一攤手:“我每個月都會上來送函帖,你看我不什麼事都沒有?”

    “這樣……那好吧。”少年勉強點了點頭。

    “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王俠子忽然壓低聲音,偷偷摸摸道:“羅毛人自己會釀酒,他的酒很古怪,喝了以後明顯能感覺到功力在增漲。嘿嘿,這個秘密我從沒告訴過別人。”

    少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人順著小溪,穿過紅楓林,走近兩層高的木樓。

    靠近木樓,少年臉上泛起潮紅,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羅師兄,師弟王俠子來送山門秋季大比的通告了!”王俠子在木樓前站定,大聲喊道。

    過了許久,淡淡的聲音從二樓上響起:“上來吧。”

    二人上了木樓,只見穿著一身麻布長袍的少年憑欄而立,遠眺東方。

    王俠子目光落到旁邊的酒壺,臉上露出一絲貪婪。少年怔怔的盯著羅川背影,目光凝滯了片刻。

    “師兄,在看什麼呢?”王俠子討好著問道。

    “雲貫中天,有虹西來,明晚山界西南方,將有一場冰雹。”羅川沒有回身,低聲說道。

    王俠子撇了撇嘴,向那俊美少年扮了個鬼臉,嘴唇翕動,做出“毛人”的口型。他心裡知道,像這種望雲氣、辨天象的本領,只有修為達到化嬰境,甚至歸虛境,通曉天地至理,才有可能掌握。

    少年勉強一笑,笑的卻有些複雜。

    王俠子倒是見怪不怪,對於羅毛人的品性,他自認為十分瞭解。

    口氣極大,每次又都像是自然而然的說出,時不時流露出“高深莫測”,有幾回王俠子幾乎要當真,可當走下山時才發現,破綻實在太明顯了。

    對於這位喜歡說大話的內門師兄,王俠子之所以還保持表面上的尊敬,除了因為羅川曾經立下的功勞,還有能夠提升功力的美酒。

    “就算有冰雹,也是長老們的事。”王俠子打了個哈哈,放下函帖,伸手摸向酒罈,猛地一嗅:“嘖嘖,好香。羅師兄不愧是酒道高手,這壇酒比上一回的還要香許多……”

    “想喝就喝吧。”羅川轉過身。

    看清楚羅川面孔,王俠子身旁的少年不由得握緊拳頭。

    王俠子急著撕扯酒封,並沒注意到同伴的異樣。

    轟!

    一陣仿佛山呼海嘯的聲音響起,王俠子手中的酒罈寸寸碎裂。酒水濺到臉上,他才反應過來,猛地扭頭看去。

    “什麼!”王俠子張大嘴巴,一臉驚悚。

    視野中,剛入空虛山界半個月的外門師弟騰身而起,飛掠向羅川。

    他的身法仿佛一道黑影,快如閃電,最可怕的卻是那股升騰而起的氣場。如黑龍出海一般,每前行掠過半寸,都會因為驚人的摩擦力而毀去一片空氣,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王俠子雖然只是個外門弟子,可因為精明能幹,經常被遣派至各個峰頭送函帖,見多識廣,也曾見過年輕一代幾個領軍人物之間的比鬥。

    比如真傳弟子第一人霍駿,比如十小公子洛飛,比如“火烈槍”顏道名,又比如“四劫指”呂伯牙。他們都是空虛山界年輕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天才,隱隱已成領軍人物。可他這個同伴和四大弟子相比,光從氣場而言並不輸給他們。

    距離羅川僅剩五步時,少年的雙目變得深邃,仿佛藏著兩片幽幽黑潭。原本白皙清秀的臉龐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黑色紋路,仿佛龜裂的土地,向下蔓延。與此同時,他的頭頂氤氳起層層黑霧,轉眼籠罩全身,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一股十萬餘斤,接近築基四階的勁力蕩開,在空氣中掀起層層漣漪,籠罩木樓。

    王俠子心驚膽寒,此時他才發覺,一路上和他攀談、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是何等的恐怖!光從戰力上而言,他已經躋身空虛山界年輕一代主峰弟子的行列,若是他有意要對付自己,自己絕不是他的一合之敵……這個毛人,等等!

    王俠子恐地抬起頭,目光所及,只見羅川仍舊一動不動。而此時,少年距他不足三步。

    不好!他是想要殺羅毛人!

    難道他是別的勢力偷偷混進來的刺客!

    羅毛人潛力已廢,本身雖然沒有價值,但他卻有功於空虛山界乃至天南修行界!是一個象徵!

    不能讓他被殺死!

    短短一瞬間,王俠子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霍駿、洛飛他們的功力,阻攔甚至擊斃刺客,一鳴驚人!可現實是,他只是一個擅長跑腿的外門弟子,即使立功的機會放在眼前,他也沒有能力抓住。

    眨眼間,少年已經貼近羅川,一拳轟出,兇猛無匹!

    他的拳頭上紋路密佈,出拳的剎那,痕紋破滅,他的拳力瞬間暴漲,空氣非但被撕裂成條條片片,還卷起一道如龍似蛟的颶風。

    “嗡!”

    古老的銘文經聲從拳風中傳蕩開,更讓少年這一拳充滿神秘的古韻。

    他到底是誰......

    王俠子心中呻吟一聲,正要閉上眼,就在這時,他隱隱看到羅川似乎在笑。

    兩人相距只剩兩步時,羅川玩味的看著少年,隨手搗出一拳。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3 AM

第八十章 如此隱忍,圖毛巨大!


    和俊美少年充滿神秘恐怖氣息的一拳相比,羅川這一拳,普普通通,平常無奇。

    王俠子第一個反應是悲哀。

    可等到這一拳完全釋放,忽地,王俠子也不知哪根心弦被猛地撥動,心頭狂跳,竟生出一種難以承受的窒息感覺!

    看似平凡的一拳,隱藏著一股深奧的意境,如布衣帝王,霸氣天成!

    王俠子憑他多年跑腿觀戰的經驗捕捉到一絲意境,其它的完全看不明白,心中卻不由自主生出一股頂禮膜拜的衝動。

    兩隻拳頭撞擊在一起,空氣中波痕震盪。以王俠子的眼力幾乎還沒看清,彈指剎那不到,少年身軀劃過一道殘影,嗖地,被轟飛出木樓。

    嘭!楓林被撞斷一排!

    王俠子瞪大雙眼,只覺口乾舌燥,心旌搖曳。

    再看向收回拳頭雲淡風輕的羅川,王俠子揉了揉眼睛,心中荒唐到極致。

    他猜對了一邊倒的結局,卻猜錯了一邊倒的對象。

    實力已極近四大領軍弟子的高手,就這樣被羅毛人隨手一拳打飛……毫無還手之力!

    羅毛人……這也太假了吧!

    王俠子搖了搖腦袋,羅川一拳轟出時的場景漸漸變得模糊。再看向一襲麻布長袍、眉目平淡的羅毛人,王俠子怎麼也無法將他和那霸道絕倫的一拳聯繫起來。

    腳步聲響起。

    王俠子回過頭,只見灰頭土臉的少年蹬樓而上。

    還來!

    王俠子身體一縮。他的身形本就矮小,此時四肢蜷縮在一起,再配以臉上的驚悚表情,就好像一隻受到驚嚇的猴頭。

    “你……你是誰?你要做什麼?”王俠子顫聲問道。

    不料少年上樓後,撲通一聲,單膝跪下,垂首抱拳,眼睛發紅:“參參見公公子!恭恭喜公子功力大進,築基四階!”

    “和王俠子說話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結巴了。天殘老人的丹藥失靈了?”羅川板起臉。

    “不不是,見到公公子,呂平激動。”

    呂平深埋下頭。嘴上說激動,可他心裡卻無比委屈,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羅川。進入空虛山界之前,他心中早已認定公子定會大放光彩,飛速崛起,成為宗門第一人,除此之外再無第二種可能。

    現實情況卻讓他既不解,又憋屈,連一個區區外門弟子都敢私下裡說三道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公子忍辱負重,承受這般委屈!

    “果然激動啊,上來就是一拳。”

    “我只是想試試,公子為何……唉,公子定有自己的打算。”呂平平復下情緒,話也漸漸利索。

    看著長跪不起的俊美少年,羅川眼中多出一絲暖意,虛抬手掌,架起呂平。一年多沒見,呂平已褪去了當初的青澀,穩健許多。

    “不錯,氣血濃稠,築基三階的功力。這一年多來,沒少吃苦吧。”羅川微微一笑。

    “天殘前輩,少夫人,都煉了許多增漲功力的丹藥,給我和李哥吃。少夫人更是經常拿我們試藥。”呂平撓了撓頭,憨憨道:“對了,羅少主說她代少夫人問一句,公子有沒有開竅呢。”

    “開竅?”

    羅川心道莫非指的開天門?

    奇怪,我從沒和姑姑提起過“開天門”,姑姑怎麼會知道。

    搖了搖頭,羅川問道:“這一年多來,你們過得怎樣?”

    “都挺好。”呂平道:“羅少主利用公子留下的本金,加上五華城裡的關係,以及孫中圓老前輩他們,只用了一年時間,便打造了一間往來塵世和陰川的商 行。如今只缺人才,除了莊必野偶爾出面外,商行裡沒有其它高手。即便如此,羅少主也為公子掙了七百萬陰幣的流動資金,加上許多產業,總價值已經超過兩千萬 陰幣。”

    “姑姑自己掙的,幹嘛說是我的。”

    “羅少主說了,商行就是公子的。”

    “來往陰川和塵世的商行……姑姑確實有這方面的才華。”羅川點了點頭,他知道羅敷有經商天賦,卻沒想到竟能做這麼大。

    “少夫人呢,她的煉丹可有長進?”羅川問道。

    “少夫人的天賦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奇思妙想不斷,總會想出新的丹方,每次剛一想出就開爐煉丹。有時候會讓天殘老前輩驚歎,可更多時候,老前輩都是暴跳如雷。”呂平道。

    羅川大笑。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白家一直在催少夫人回去,聽說是給少夫人另外安排了一樁婚事,對象是修仙世家的子弟,卻被少夫人單方面退了。”呂平道。

    說完,呂平依照羅敷的吩咐,悄悄打量起羅川,就見羅川並沒有什麼反應,似笑非笑岔開話題:“我走之後,小李子可還安分?”

    “公子你還不瞭解李哥,他這個人,什麼時候真正安分過。”呂平無奈搖頭:“公子走後不到半年,李哥已經成為大唐武道界另一個傳奇,他假稱是南孫北 武的關門弟子,又和八大散人稱兄道弟,聲望雖不如當年的佞侯劍,可振臂一呼,也能有兩三萬的江湖豪客雲集回應。其實,最關鍵的是,在唐國,所有人都知道他 是公子的人。”

    “倒符合他的性子。”羅川淡淡一笑。

    猶豫片刻,呂平道:“其實,這一次呂平隱藏身份拜入空虛山界,李哥死活要跟著來,哭著喊著說要見公子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羅川眉頭皺起。

    “哦。他說即便突破了散人境,他也將止步于武道界,頂多再活個百八十年。”呂平悶頭說道:“不過我很清楚。他這麼拐彎抹角的,無非是想讓我替他問公子,有沒有讓他也修煉仙道的方法。”

    “散人入道,難,難,難。之前我曾經答應過孫老哥和武老哥,幫他們思索踏入仙道界的辦法,這一年多來我也想過幾個法子,但都不可行。”羅川將目光投向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天殘前輩、孫前輩和武前輩也都這麼說。”呂平露出遺憾。

    “事情沒到窮途末路,誰知道會有怎麼樣的變化,即便真到窮途末路,也未嘗沒有轉機。”羅川微微一笑,並沒有把話說死。

    在一旁聽了這麼久,王俠子神情呆滯。來自塵世武道界的他很清楚,什麼事該知道,什麼事不該知道,可羅川和呂平旁若無人的說話,即使他把耳朵捂上也沒有用。

    “師師兄,我我先告辭了。”王俠子一邊陪著笑,一邊悄悄向樓梯口退去。

    開什麼玩笑,光是這個混進來的呂平,便擁有接近呂伯牙他們的實力。可就算這樣,在羅川面前,他連一招都接不了!

    在空虛山界外門、內門、七大主峰弟子眼裡,一年多沒有露面的羅川,早已是個死守功勞簿的廢柴。空漏之體,實力倒退。他留在空虛山界,充其量不過是個象徵。

    誰會想到,這羅毛人依舊擁有深不可測的實力!

    如此隱忍,隱藏實力,圖毛一定很大……老天,這毛人到底有什麼陰*!

    王俠子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憑他的天賦資質,外門算是混到頭了。日後能在山界的力士院混個閒職,看看大門,頤養天年,才是最好的打算,他可不想牽扯到什麼陰謀裡來。

    看向流汗不止的王俠子,羅川心知他是誤會了,笑道:“我還藏著一壇酒,不如今日開封一起喝了。”

    還喝酒!

    王俠子擦著額上汗水,哭喪著臉道:“師兄饒命,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我什麼都不會和別人說。師兄別殺我啊!”

    羅川眨了眨眼:“要不,我幫你把這段記憶洗去?”

    記憶還能洗去?

    王俠子只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羅川嘴角上揚,眸眶中縈繞起兩輪漩渦,一左一右,都是紫色。

    山風陣陣,從楓林遠端吹來,蕩出溪水漣漪,拂掃向木樓,亦吹動羅川的長髮向上飄揚。

    從頭到腳,此時的羅川都透著一絲妖冶氣息,仿佛傳說中來自外域的妖魔。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羅川一邊吸收天地本源,改造念海,為開闢天門做準備,一邊繼續消化九龍君的記憶。偶爾他也會外出探險,可怎麼也沒找到通往白骨天牢殿入口的跡象,漸漸也不再去尋找。

    除了煉體法門《龍犼體術》外,羅川又挑了幾樣速成的法門修煉。這些法門,大多是旁門左道,能夠速成,可威力有限,有的還會損傷施法者自身,並且都是單方面的法門。

    比如羅川現在所施展的《妄心訣》,便是一門專為消除記憶的法門。對於這樣的法門,正統修士往往很不屑,稱之為旁門邪道。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4 AM

第八十一章 三里靈脈!


    羅川眼眶中的兩圈淪渦越轉越快,就好像江心之中,兩圈正在下墜的漩渦。

    沒過多久,王俠子的神情變得呆滯,嘴角流著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羅川的雙眼,已經迷失。

    呂平站在羅川身後,專注護法,和白玉京時一樣,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崇敬。

    “算了。”羅川搖了搖頭,眸眶中的紫色淪渦片刻間消散。

    王俠子打了個機靈,雙眼恢復焦點,他愣了半晌,隨後瘋狂的摸著全身上下:“你對我做了什麼……不對啊,之前的事我都還記得。”

    “你喝了我這麼多‘送你功力酒’,就這樣讓你忘掉一切,豈不太便宜你了。”羅川眯起眼睛。

    王俠子心頭咯噔一下,整個人頓時萎靡下去,蜷縮成一團,苦巴巴道:“有**,果然有**,好大的**。羅師兄啊,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我什麼都不會說!你放過我吧!”

    “喊了我這麼久的毛人。想讓我放過你……想也別想。”

    王俠子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這人也太沒用了,真不知他怎麼進入空虛山界的。”呂平不屑道,隨後轉向羅川:“公子,難道你隱忍這麼久,真的有什麼圖謀不成?”

    “你想多了。我哪有什麼圖謀。”羅川聳肩:“不過是今天心情好,逗逗他,看這個王毛人以後還敢不敢叫我毛人。”

    公子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惡趣味。

    看向一臉微笑的羅川,呂平心裡道。

    送走呂平和王俠子,羅川面朝東南,盤膝坐下。

    東南的天穹有兩團火,東天相火和南天離火,這兩團火,都屬於天地本源。

    微閉雙目,羅川呼吸均勻,沒過多久,兩道火光從高天東南緩緩墜下,閃耀點點光暈,鑽入羅川的眉心。

    一年多的時間,羅川沒日沒夜改造念海,對於“天地本源”已經到達如饑似渴的地步。天地本源一旦出現,羅川立馬能夠感知,無論是多是少,他都不會放過。

    和塵世間相比,空虛山界的天地本源更加充沛,尤其是在山頂的一些禁地中,靈脈和五行靈贇隨處可見。

    然而早在半年前,羅川大規模開墾山頂的行為終於讓以秦長老為首的內刑閣忍無可忍,秦長老親自出面,用化嬰境的法力將絕大多數擁有天地本源的禁地封印起來。

    到如今,所有的資源都已經消耗一空,羅川只能依靠採集日月星辰的本源,來維持念海的改造。日月星辰的本源很渾厚,但從萬萬里的穹天高處墜落,又被無數修行人瓜分,羅川能夠採集到的少而又少。

    半天的時間裡,羅川所採集到的天地本源,還不如他從一塊拳頭大的先天礦石裡汲取的多。這種先天礦石,羅川曾有兩千塊,短短幾個月就消耗一空。

    很快,夜幕降臨,空虛山界沉浸在一片暮色之中,天地萬物由陽轉陰。

    趁著這一刻,羅川屏息凝神,全部意念都集中于上丹田。

    耳邊“嗡嗡”作響,一陣天旋地轉,羅川進入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大海狂潮,浪花濺起時,比萬仞空虛山界還要高,直漫到羅川腳邊。

    羅川所立之地,是一座延伸到虛空以外的懸崖。

    懸崖之下,是深紫色的大海,也是羅川的念海。

    如今的念海,和一年多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負手而立,俯視著茫茫無際的紫海,羅川眼中閃出兩道電光。遽然,海浪翻覆,奔湧咆哮,隨著羅川眼中的電光加劇,紫色大海向兩旁分開,從峽谷般的水道中升起一隻只氣泡。

    氣泡白色透明,晶瑩剔透,有大有小,每一隻氣泡裡都矗立著一座碑牌,碑牌上刻有文字:《妙法魔拳》、《七法遁術》、《武道綱領》、《龍犼體術》、《氣勢四重》、《音攻道技》、《妄心訣》……《丹道仙職》、《獵靈仙職》、《法陣仙職》……

    這些氣泡,皆為羅川已經掌握的法門和仙職,根據羅川掌握的程度,氣泡或大或小。

    轉眼間,二十多隻氣泡緩緩上升到天空。其中最大的一隻,當屬《妙法魔拳》,接下來分別是《七法遁術》和《龍犼體術》。

    龍犼體術是九龍君記憶中排名第一的煉體法門,也是九龍君自己修行的煉體法門,其難度可想而知。羅川修煉了有大半年,至今尚未突破一層。

    形一閃,羅川出現在天頭,念海之上騰起一團雲氣,托起羅川。

    二十多隻氣泡瞬間縮小,閃耀著星辰的光輝,化作一道光鏈鑽入羅川眉心。

    “《妙法魔拳》,第一式,摧城……第二式風起。”

    念海之上,羅川騰挪閃躍,身形化虛,每一拳擊出,都能引動念海潮起潮落,聲勢浩大。

    繼摧城之後,羅川領悟山嵐大風的起落,又創一式。沒有參照對比,羅川也不知他的妙法魔拳能算幾品法門,單從氣泡大小上來看,妙法魔拳的品級比《七法遁術》還要高上一等。

    很快一夜過去,羅川吐氣收功。

    一隻光點從他的眉心飛出,漸漸變回原先《妙法魔拳》的氣泡,沉入海底。和之前相比,氣泡明顯大了一圈。

    “《七法遁術》,水火合一……”念海裡的第二夜,羅川又修煉起《七法遁術》。

    “《龍犼體術》。”到了第三夜,羅川修煉起了九龍仙庭第一煉體法門。

    二十多夜後,隨著最後一隻氣泡《制符仙職》從羅川眉心飛出,羅川的念海修行終於告一段落。

    大多數法門,羅川如今都已很精通。而對於仙職,除了丹道、獵靈和法陣仙職外,其餘的羅川尚停留在理解層面,真正能夠動手去操作的,並沒有多少。

    睜開雙眼,目閃電光,羅川從天頭雲端飄落。

    這時候,念海東南上空的浮雲,隱隱約約裂開一道縫隙。縫隙中,是道道瑩光,瑩光高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似乎只要破開那片瑩光,就能夠觸摸到另一片天地。

    “海梯!”羅川低喝。

    須臾間,大海之上浪濤起伏,從中卷起疊疊浪花,聚成臺階狀,斜著躥向東南方的天空。羅川腳踩海梯,轉眼已至萬丈天頭,伸手觸碰,那片瑩光分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無法觸及。

    上丹田的念海是屬於羅川的領地,羅川只需心意一動,彈指間上翱九天,下游九淵。

    唯獨那片瑩光,不屬於羅川。

    那裡正是天門秘境之所在!

    令羅川慶倖的是,日復一日採集吸收天地本源,念海改造壯大,每次一嘗試,都能清晰的感覺到距離天門更近一步。到如今,只剩咫尺之距。

    咫尺卻又是天涯,想要打開天門,首先需要跨過這段“咫尺距離”。

    散去海梯,羅川回返虛空山崖,負手遙望了一眼瑩光,隨後轉身而去。

    現實中,又是一夜過去,太陽初升,天空泛起魚肚白,陰陽再度交割。

    空虛山界,楓林木樓,羅川睜開雙眼。

    眼中閃過虛電,羅川緩緩立起,一晚修行二十夜,他的精氣神正處巔峰。

    強橫霸道的氣息從他拳掌間流轉而出,如風雲吞吐,瞬息間橫掃十八裡地的山頂紅楓林。倘若此時有人經過,定會大吃一驚。籠罩十八裡地,何等霸道的拳息,卻沒有破壞一葉一枝。在拳息吞吐剛猛中,增添了一絲“柔”,只有修行高手才知道,這有多麼的不易。

    氣勢四重境,羅川業已達到“息”的頂峰,距離下一重境,“意”的層面只差半步。可這半步同樣也是咫尺天涯,一千個悟通氣勢之“息”的天才中,不見得能出一個悟通氣勢之“意”。

    這一關卡,往往一卡便是一生。

    “秋季大比……”

    隨手翻開昨日王俠子送來的函帖,羅川念道。

    空虛山界的試煉、比試、探險等活動十分豐富,幾乎每個月都有,王俠子每個月上山送函帖,函帖的內容也都關於這些。

    之前羅川對這些毫不關心,一來他正全心全意改造念海,二來,這些比試、試煉,對於真正實力遠超同輩的羅川,提升的作用並不是很大,還不如一個人修煉。

    可當目光落向函帖末尾,羅川眼睛頓時一亮。

    “嗯?秋季大比獎勵是一條三裡靈脈……”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5 AM

第八十二章 秋季大比,進發!


    從前的函帖羅川也都看過,無論比試還是試煉,獎勵都很單一,要麼是功法秘笈,要麼是靈丹妙藥,羅川並不稀罕。

    羅川最需要的還是天地本源,遺憾的是,他如今所能採集到的天地本源越來越少。

    “三裡長的靈脈!其中的天地本源絕不少於三千塊先天礦石……足夠我完成念海最後的改造了。”羅川食指大動。

    徹底完成念海的改造後,依照木碑上的流程,他就能夠觸摸到那片“瑩光”,再然後,就是強行開闢天門!

    “這靈脈必須得搞到手啊。”羅川目光移向函帖最上沿:“大比報名截止日期,十一月十三。”

    掐指一算,羅川不由哼了一聲:“就是今天……那個王毛人,差點耽誤了。”

    飄飄然騰起身,羅川躍出木樓,踏泥無痕,向百裡外的空虛主殿走去。

    囫圇吞棗的看完函帖,羅川並沒發現角落裡那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參賽資格,僅限主峰弟子。

    ……

    空虛山界分主山和七大主峰。

    七大主峰分別是金頂峰、翠竹峰、黑龍峰、赤霞峰、白月峰、紫極峰和小孤峰。每一峰都傳承是一脈,由一名峰主統掌一切。

    相比較主峰,主山則略有些複雜。

    主山上有一殿一場三閣,皆位於山頂東南。一殿是主殿,功能相當於世俗裡的朝堂。三閣分別是外戰閣,內刑閣,和藏經閣。

    至於一場,則是指衍道鬥場,類似於塵世間的比武校場,位於主殿前方,周圍設有守護法陣和觀看台。

    此時此刻,衍道鬥場上人滿為患,上千弟子齊聚一堂,同時望向鬥場西邊的龍鳳黑雕石。

    龍鳳黑雕石寬十丈,高五十丈,形狀就像一座小山。

    巨大的黑雕石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這些名字分成四個陣營,底層陣營最多,有將近兩千個名字,密密麻麻,乃是空虛山界外門弟子的排行名次。

    倒數第二個陣營的名字也不少,八百多人,都是空虛山界的內門弟子,同樣按照實力高低排定名次。

    再往上一個陣營,則是主峰弟子和真傳弟子的名字,加起來不過三四百人。排在這一行前列的二三十個名字,在空虛山界三千多弟子中,如雷貫耳。尤其是前四名:真傳弟子第一人霍駿,天南新十小公子洛飛,“火烈槍”顏道名,“四劫指”呂伯牙。

    放在平時,這四人已經高居龍鳳黑雕石的頂端。

    可今日卻發生了一件令空虛山界眾弟子費解的事,原本只有三個陣營的排行榜,又多出一行。這一行還排在霍駿、洛飛他們之上,偏偏這一行上飄浮著雪白的霧氣,看不到霧氣後的內容。

    “怪了,難道這次秋季大比,掌道師兄們也會參加?”

    “有道理,要不然為何會多出一行。”

    “不可能!掌道弟子都不在山裡!更何況,他們早已突破真丹境,是另一個層次的修士,實力比霍師兄、洛師兄他們還要強大數十倍。參加這種比試,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聚集在衍道鬥場的內外門弟子們議論紛紛。

    這次大比,只有主峰弟子才有資格參加。

    主峰弟子從前也是內門弟子,在突破了築基大圓滿後,被七大峰選走。一旦成為主峰弟子,就擁有下山行走、歷練的資格,時不時傳回來許多修行界故事甚至“傳說”,每一名主峰弟子在內外門弟子中都頗有聲望。

    聚集在衍道鬥場的內外門弟子,大多是抱著瞻仰主峰師兄們的心情。

    從遠處山道飄來一道人影,看他所來的方位,既不是內門也不屬於外門。

    “又來人了!”

    “這一回是誰?”

    “不知道,不過我有數過,從前天到今天,他正好是第二百個前來報名的主峰弟子。”

    “兄弟好毅力……”

    沒過多久,那道人影漸漸清晰起來。

    衍道鬥場上的弟子們先是一怔,隨即發出一陣喧嘩。

    “是小孤峰的孫寶華!”

    “孫師兄此前在排行榜上位列第八十九位……他好像還是第一個排在前一百名的師兄!”

    “你就等著吧,越往後,排名靠前的師兄會越多。能排列高位的師兄,要麼忙著修行,要麼在外試煉,豈會像我們這麼閑。”

    孫寶華走進衍道鬥場,還未靠近,一股冰冷慘烈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開,修為遜色的弟子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如墜冰窟,好點的也是臉色微微泛白。無需他開口,人群自動分成左右兩列,露出一個寬敞的通道。

    直到孫寶華走過衍道鬥場,進入主殿,鬥場上千名弟子,沒有一人發出聲音,皆被孫寶華的氣場震懾。

    “天吶,僅僅是八十九名,就有這樣的氣場!”

    “你們可別小看孫師兄。我曾聽外門的一名執事說起,孫師兄之所以排名不高,是因為他苦修一門七品中才的強大法門,很少參加試煉和大比。”

    “看他這樣子,風塵僕僕,像是剛從外面試煉歸來。想必你說的法門已經修煉完成了。”

    弟子們議論紛紛,就在這時,異變發生。

    高大的龍鳳黑雕石發出“隆隆”的聲響,煙雲繚繞,霞光萬道,只見排在第二陣營八十九位的“孫寶華”三個字,開始向上跳動。

    “晉升了,晉升了!第七十二名!”

    “哇,足足前進了十七名,不知道孫師兄立下了什麼大功。”

    “不一定,說不定是通過了某一項試煉。”

    眾弟子興奮的交頭接耳,又有幾道身影從遠處飄來,待到近前才看到這七人頭戴綠冠,是翠竹峰弟子。正中間,是一個穿著火紅裙紗的少女。見到那少女,內外門的弟子們從興奮變成躁動,卻又不敢用正眼去看,一個個裝模作樣,憋著忍著。

    空虛山界的女弟子本來就少,將近三千人裡,不足一百。而姿色動人的,更是屈指可數。雖說大多數女修,在修煉到築基三階,凝聚真元後,都會變得光彩動人,可誰不更喜歡天生麗質?

    在空虛山界為數不多的女弟子中,唐嫣兒光憑容貌,絕對能排進前三。加上她翠竹峰真傳弟子的身份,在絕大多數內外門弟子看來,唐嫣兒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翠竹峰一行人進入大殿,內外門弟子才稍鬆口氣。能進入空虛山界,即便是外門,也非弱者,至少不會因為一個清麗少女而集體變成豬哥。真正讓他們身體僵硬、全身不適的,是翠竹峰七人身上流瀉出的氣機。

    “看到沒有,這就是傳說中的翠竹七子!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項少羽,也不過才二十二歲。”

    “唐嫣兒,排名第三十二。殷塵,排名二十五。項少羽……排名第九!天吶,排名前十的高手也出現了!”

    “等等,排行榜又跳了……唐嫣兒晉升第二十六位,殷塵晉升第十九位,項少羽……第六!”

    “項少羽差一點點就進入前五了。翠竹峰原本就不是以戰法見長,項少羽能排上第六,已經非常不錯了。聽說項少羽一直在追求唐嫣兒……”

    “好八卦!唉……女神終究是別人的女神,你就別想了。”

    翠竹七子之後,又有百多名主峰弟子紛至遝來,可再也沒有出現排名超過項少羽者。

    正午時候,巨日當空。

    明媚的陽光從高天灑落,流轉于龍鳳黑石雕,圈圈烏亮的光暈溢出,映照在大理石鋪成的鬥場地磚上,斑駁陸離,透出一絲古老的氣息。

    就在圍觀的內外門弟子們有些膩味,正準備散去時,“嘭”的一聲巨響,有什麼從天空墜落,塵埃激蕩。

    齊刷刷的回過頭,望著視野中那頭龐然大物,眾弟子張大嘴巴。

    那是一條長滿鱗甲的巨蛇,它的兩隻眼睛,有一個人那麼高,雪白的牙齒密密麻麻,每一根都仿佛一柄沖天而起的大槍。它的身體更是又粗又長,六十多丈,能將龍鳳黑雕石的覆蓋住。

    “老天!這分明是一條快要化蛟的蛇精,牧道仙職課上曾經講過!”

    “我想起了!這是一個小型國家的國主發佈的懸賞令,懸賞斬殺蛇精,賞金划算下來有三千多陰幣!”

    “我也想起來了。不過,那個懸賞榜不是招募真丹境的高手嗎?難道是某個掌道師兄揭的榜?”

    塵埃落盡,巨蛇之後,出現一道雄壯的人影。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5 AM

第八十三章 四大弟子


    年輕修士看起來有些老氣,身材高大,滿臉虯髯,氣質粗野。他的肩頭背著一柄血紅色的長槍,槍尖還粘著青色的粘稠液體,不用想也知,那是巨蛇的血。

    巨蛇,長槍,煙塵……相隔老遠,霸道的氣息撲面而來。天頭風雲吞吐,隱隱夾雜著槍嘯,回蕩在衍道鬥場的上空。

    眾人驚厥!

    半晌,才有人回過神:“是排名第三的顏師兄!火烈槍顏道名,空虛山界年輕一代的領軍弟子,終於來了!”

    “剛才那是……槍息?”

    “太了不起了,顏師兄竟然悟出了氣勢之息!繼洛師兄之後,我空虛山界又誕生了悟出氣勢天才!”

    “是啊,在天南仙道界,只有在二十五歲前領悟出氣勢之息,才能算是公認的天才。”

    望向單手用長槍挑起蛇屍,一步步走來的魁梧青年,內外門弟子們臉上清一色的仰慕崇拜。

    忽在這時,又一陣風雲吞吐之息從西北方傳來。

    風雷地火,一指貫穿!

    顏道名停下腳步,轉過頭,望向鬥場西北方。

    順著顏道名的目光,眾弟子齊齊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金冠的少年緩步走來。他的身材並不高大,和顏道名相比,更顯得矮小瘦弱。然而誰都不會因此而小瞧他,包括顏道名,看向那個少年的目中,都含著一絲慎重。

    “呂伯牙,你也悟了。”

    “若還不悟,豈非要被你甩遠了。”

    “哈哈哈,你追得真緊啊。”

    “你錯了。不是追你,而是超越你,這次秋季大比之後,你將會徹底被我甩在身後。”

    “是嗎?那好,我等著。”

    顏道名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齒,挑著巨蛇,大步走向主殿。呂伯牙也不再說話,他背負雙手,從衍道鬥場的另一邊,慢悠悠的走向主殿。

    內外門弟子自動開闢出兩道,直到顏道名和呂伯牙的身影消失在主殿中,人群徹底沸騰!

    排名第四的呂伯牙,排名第三的顏道名,都曾經進入過天南大比前六十四強的天才。這一次回山,不僅都領悟了氣勢一重的“息”,更是碰撞出火花,相約一戰,即將展開一場強強對話!

    秋季大比尚未拉開序幕,高潮就已經提前到來。

    “伯牙這一年多來的進步,可真是驚人。”項少羽語氣中透著一絲妒意:“真不知他受了什麼刺激。”

    在空虛山界七大主峰中,翠竹峰一直排名靠後。排行榜上前十名,常年被紫極、黑龍、金頂三峰包攬,項少羽能闖到第六名已經算是創造歷史。這本該是天大的喜事,卻被呂伯牙領悟氣勢沖淡不少。

    一年之前,呂伯牙在金頂峰不過勉強進入前五,更別說整個空虛山界的排名。短短一年時間,他仿佛變了個人,不要命的修行,參加各種試煉探險,很快脫胎換骨,從眾多主峰弟子中脫穎而出。在三個月前的天南大比上,他更是一鳴驚人,闖入六十四強。

    “說起來,嫣兒,殷塵,你們這一年的進步也很大呀。”項少羽瞥了眼身旁的唐嫣兒和殷塵,淡淡說道。

    話音剛落,衍道鬥場忽然安靜下來。

    主殿二層的觀禮臺上,項少羽等排名較高的弟子無不僵著臉,神色間露出慎重,眼裡閃過忌憚。

    “他們來了。”呂伯牙淡淡一笑。

    “總算來了。”顏道名拄槍於地,裂開嘴,眼中流露出濃濃戰意。

    兩股殺氣一東一西而來,對於絕大多數內門弟子而言,殺氣是陌生的存在。可對於大多數出身武道界的外門弟子來說,殺氣並不陌生。可這樣兩股形如實質、如虹如瀑、不時撞擊在一起的殺氣,則令他們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伴隨殺氣而來的,是兩道快若閃電,不時糾纏在一起,卻又在彈指間分開的人影。

    西面一道人影,無論身法還是法門,都是一黑一白,顯得十分單調。可當這黑白二色流轉開來,一股龐然古樸的氣機傳蕩開,整座衍道鬥場匍匐在這股氣機下,微微顫慄。

    即便如此,他仍然沒能壓制住他的對手。

    他的對手身形略顯瘦長,隨手施展出法門,無需捏印、念咒,如臂使指,已經達到極為純熟的程度。

    而他的功力,更是令眾弟子震驚。揚臂一揮,周圍二十來步的空氣寸寸碎裂,颶風擰成漩渦,聚攏在他周身上下,卻又飄忽不定,足以顯露出他深不可測的功力。隨心所欲的擊碎空氣,更能引動空隙間的颶風,至少需要五十萬斤的臂力才能做到,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築基四階。

    “是霍駿師兄!霍師兄也來了!好厲害不愧是真傳弟子第一人。”

    “築基四階也就是築基大圓滿分兩個層次。普通築基大圓滿,和傳火之後的築基大圓滿。看到沒有,霍駿師兄早早接收火種,實力也遠遠超普通的築基大圓滿!”

    “另一個是誰……難道是洛公子!一定是洛師兄!也只有洛師兄能和霍師兄打成平手!”

    隨著霍駿現出身形,西面那道黑白人影也止住身法,他的現身,同樣令眾人大吃一驚。

    “不是洛公子。他是誰?”

    “不認識,似乎沒怎麼見過。”

    “不可能啊,排行榜前五十名我都見過。”

    看著走在衍道鬥場上,那個穿著布衣,相貌普通的青年,內外門弟子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嗯?白冠?是白月峰的弟子。”項少羽皺了皺眉,朝白月峰弟子們的方向望去,卻見白月峰的弟子們也是一臉驚訝。

    “我知道他。”殷塵開口道:“他姓丘,名小六,今年二十二歲,是白月峰一個排名很靠後的弟子。我曾和他一起參加過試煉,那時我就很奇怪,因為他只會一種法門。”

    “什麼法門?”唐嫣兒好奇問道。

    “九品基礎空虛訣。”殷塵苦笑道。

    翠竹峰弟子們齊齊愣住。九品基礎空虛訣是空虛山界入門基礎法門,一陰一陽,陽為攻,陰為守,就這麼簡單。內門弟子就能修煉,只是用來上手的法門,因為威力有限,沒有人會一直修煉它。

    “他剛才使用的,似乎正是九品基礎空虛訣。”半晌,殷塵有些艱難的說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他竟和霍師兄打成平手,他是怎麼做到的。”

    道衍鬥場上,霍駿和丘小六一東一西,對峙而立。

    霍駿身形瘦高,相貌俊朗,頭戴黑冠,穿著黑龍峰一貫的黑風道袍,衣袂在風中獵獵翻騰,顯得十分瀟灑。與他相比,丘小六則顯得寒磣許多,他的身板結識,長相憨厚,風塵僕僕的灰布衣,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平凡無奇的莊稼人。

    然而誰也不會因為外表長相,而小看丘小六。能和真傳弟子第一人打得難解難分,氣機相抗,不落下風,這樣的人物,不用看排名,也已經是這次秋季大比奪魁熱門。

    “兩位的恩怨,留到三日後大比開始,再解決也不遲。”

    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卻仿佛一陣暖融融的和風,吹散了霍駿和丘小六之間的殺氣。白衣少年騎著一頭青色小毛驢,笑盈盈的出現在衍道鬥場上。

    衍道鬥場,連同身後的主殿,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身上,內外門弟子眼中透著瘋狂的崇拜,主峰弟子們滿臉敬仰,真傳弟子們或多或少有些嫉妒。至於霍駿、顏道名、呂伯牙三人,凝望向驢背上的少年,不約而同的,三股氣勢沖天而起,吞吐風雲,轟壓而去。

    三息並駕齊驅,如長虹貫日,天河倒流,在天頭留下長長的尾跡,傾軋向白衣少年。

    “都領悟了。不錯。”少年微微一笑,他本就生得十分好看,豐潤如玉,這一笑更顯卓爾不群,英俊倜儻,引得九成九的女弟子面紅耳赤。

    不見少年有什麼動作,一股風雲吞吐之息從他頭頂升起,隱隱聚成一道透明的圓柱,迎向三息。

    轟!

    少年身體難以察覺的一晃,臉上笑容依然。

    以一息抗衡三息,他竟全然不落下風!轉眼間,四息分散開,各占鬥場一角,東南西北,相持對峙。

    “夠了。洛飛小子,還有那兩個小子,來報名吧。”蒼老的聲音從主殿深處響起,聲音中透著呼呼風聲,輕而易舉吹散四股氣勢之息。

    “是,秦長老。”騎著毛驢的少年跳下驢背,朝向主殿畢恭畢敬的行禮,隨後一拍毛驢,毛驢被他壓扁,逐漸變成一張剪紙,被洛飛收入袖中。

    霍駿和丘小六也躬身行禮,和洛飛一起,走進主殿。

    過了好久,衍道鬥場上才響起驚歎聲。

    “果然高手總是最後登場!”

    “是啊,四大領軍弟子終於到齊了。這一回,幾乎全部的主峰弟子都參加的大比,這好像還是頭一次。”

    “四大領軍人物?嘿嘿,我看今次大比過後,又要多一人了。”

    “你是說那個和霍師兄一起來的白月峰師兄?可惜啊,他還差那麼一點,至少還沒有悟出氣勢之息。”

    ......

    聽著一眾內外門弟子的議論,主殿二層閣台,項少羽臉色有些難看。

    “這次大比,只要師兄發揮穩定,必能進入前六。我們對師兄有信心。”一名翠柱峰主峰弟子察言觀色道。

    “是啊,我記得峰主老人家曾說過,只要師兄進入前六,他就答應師兄一個要求。”另一名主峰弟子笑著道,有意無意的瞟了眼唐嫣兒。

    項少羽心頭一熱,他對唐嫣兒的心思,在翠竹峰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自己也懶得掩飾。他如今的排名,已經升到第六,只要在這次大比中保住第六名,回轉翠竹峰便可以請求峰主成全他和唐嫣兒,做一對雙修道侶。

    對於完成這個目標,項少羽還是很有自信。除了四大領軍人物,以及突然冒出來的丘小六,項少羽並不覺得這一代的空虛山界中,有誰能威脅到他。

    “師妹,你對師兄可有信心?”項少羽忽然看向唐嫣兒,問道。

    “當然有。”唐嫣兒淡淡一笑,卻始終沒用正眼去看項少羽。

    項少羽微微皺眉,自從一年多前五華城試煉回來,師妹就仿佛換了個人,性子不再那麼跳脫,沉靜下許多,對自己也不再像從前那麼親近。

    這時,鐘聲響起。十響過後,便是報名截至之時。

    伴隨著鐘聲,是數道從遠天飛掠而來的流光。流光墜入主殿,變成十名氣息深厚的道人,無論是鬥場上的內外門弟子,還是報名結束聚集在二層的主峰弟子,都彎下腰,恭敬行禮。

    “參見長老。”

    “無需多禮,開始分組。”為首的中年女道扳著臉道,素白的道袍,梅花作紋,扳著一張風韻猶存的臉,正是外戰閣次座蕩魔師太。

    “你們三百多人,將被分成八組,每組決出頭名和次名,頭名直接晉級十強,次名爭奪剩下兩強席位。”蕩魔師太冷冷說道:“現在開始,我將按照目前的排名來分組。”

    午後已過,臨近傍晚。太陽斜向西方,雲霧繚繞下,一道道青山墨影向東斜倒。

    此時,鐘聲剛剛響了三聲,所有人都在聽蕩魔師太安排分組。

    一條人影蕩蕩悠悠的出現在衍道鬥場邊。

    “等等……我報名。”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6 AM

第八十四章 雲貫中天,有虹西來


    還有人?

    衍道鬥場的內外門弟子紛紛愣住,轉頭看去,只見是一個穿著麻布袍的少年。

    和洛飛、顏道名等人出場時的威風八面不同,少年平平淡淡的到來,很是低調,既不冷漠高傲,也不霸氣淩人。

    可因為丘小六的前車之鑒,外門弟子並沒有心生輕視,根據高手總是最後出場的規律,這位師兄一定不簡單。

    “等等,你們看,他沒戴冠!”

    “咦,是啊,沒戴冠。難道他不是主峰的師兄?”

    “有誰認識他?”

    “我不認識。”

    “不認識……”

    外門弟子中響起議論聲,好奇的情緒波蕩開。一年前羅川來到空虛山界時,雖然名聲很大,可也只在內門弟子前露過臉。

    鬥場偏北的一圈人裡,王俠子低呼一聲,張大嘴巴,怔怔盯著羅川,滿臉不可思議。大早剛醒來,王俠子一陣頭昏腦脹,已經記不得他是如何回到外門部院,只是隱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十分荒唐。

    羅毛人在山定躲了這麼久,明明已經廢了,怎麼可能打出那麼恐怖的一拳?

    滿身酒味讓王俠子很快恍然大悟,一定是自己喝醉酒,關於羅毛人的記憶都是一場夢。

    王俠子並不放心,想要找呂平驗證一下,卻怎麼也沒有找到呂平,隨後糊裡糊塗的跟著一幫外門師兄弟來到衍道鬥場。

    王俠子的反應很快引起周圍外門弟子的注意。

    “王毛人,你這是什麼表情?”

    “嗯?王師弟,莫非你知道這人是誰?”

    “對了,你經常到處送函帖,認識的人肯定比我們多,快說說他是誰!”

    在眾多外門弟子的起哄中,王俠子搖了搖,按捺住那絲奇怪的情緒:“你們真的不認識他?他就是羅川。”

    “羅川?誰啊?”

    “羅川……那個羅川?”

    “住在山頂的那個怪人?”

    王俠子麻木的點了點頭:“除了他還會有誰。”

    此時羅川已經走進入衍道鬥場,穿梭過人群,走向主殿。

    “他就是羅川?”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一年多前我曾經見過他一回。”

    “那個怪人啊。”

    以王俠子為源點,仿佛一陣陣向周圍推疊的浪潮,很快羅川的名字傳遍了外門弟子。再看向羅川,眾人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原來是羅川。還以為又有一個能夠媲美霍師兄、洛公子的天才高手出現。”一名內門弟子嚷嚷道。

    “趙師弟你怎麼能這麼說,好歹他曾經也為空虛山界立下大功,也算一個名人。你不記得他剛入宗門時有多風光?呵呵,說不定這次還能再創奇跡。”另一名內門弟子說道,他的笑容多多少少透露著一絲虛偽。

    “曾經再厲害,如今也是廢物,他來做什麼?”那名內門弟子顯然很不滿意:“他仗著那點功勞,躲到山上也就算了。今天他突然跑過來,還想報名秋季大比,是想丟我們內門弟子的臉嗎?”

    趙姓內門弟子的話,代表著大多數內門弟子的想法。雖說羅川的事蹟曾經一度博得他們的同情和敬佩,可一年多的時間,足以讓這一切變得很淡,人心也變得冷漠。尤其是羅川還擁有特權。

    譏諷的聲音越來越多,隨著情緒的傳播感染,沒過多久,整座衍道鬥場都充斥起這樣的聲音。當然,也有一些內門弟子置身其外,可畢竟是少數。

    王俠子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一切會變成這樣。

    “這個……其實羅師兄是個好人。”撓了撓頭,王俠子對周圍的師兄弟們說道。

    “好人?或許吧,可惜有點傻。”

    “是啊,若有腦子,今天就不會來這了。”

    王俠子暗暗著急,同時也很不能理解。

    羅毛人啊羅毛人,你好好的呆在紅楓林,釀釀酒,看看天,再和我吹吹牛,修身養性不是很好嗎?你說你沒事做跑這來幹嘛?真參加秋季大比?先不說你沒有資格,就算有資格參加了,那也是像現在一樣自取其辱啊!

    搖著頭,王俠子向上翻了翻眼睛。

    黃昏似火,西方的天空晚霞萬丈,雲卷雲舒間,自有一股浩然壯闊之氣。

    王俠子隱約想起了一件事,但一時半會,又無法回憶清楚。

    就在這時,天色忽變。西南方向,一朵陰雲飄來,雲中波瀾起伏,隨後“嘩嘩啦啦”的響聲傳來,大片大片的冰雹從雲中墜下,向山界砸去。

    早有長老駕鶴守于西南方,冰雹剛落下,那長老就騰雲駕鶴,口中念念有詞,拋出一張法器大網兜住冰雹。一會兒功夫,冰雹下完,在網中化成冰水,那長老也施施然駕鶴飛。

    “無量聖賢!”

    目睹這一切的空虛山界弟子,紛紛向天空行禮。長老此舉,少說挽救了山界西南方圓十裡的生靈,功德無量!

    眾人之中,唯獨王俠子呆若木雞,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麻布袍的少年臨樓而立,遙望遠天,淡淡說道:“雲貫中天,有虹西來,明晚山界西南方,將有一場冰雹。”

    高深莫測,又雲淡風輕。

    “難道我不是在做夢,羅毛人也不是在我夢裡吹牛皮……”王俠子自言自語。

    記憶中的畫面向前:外門師弟呂平突然出手,展現出不輸給四大領軍人物的功力。卻被羅川揮手間,輕描淡寫的一拳擊潰。王俠子還記得那一拳的感覺,猶如布衣帝王,無邊的霸氣!

    望著道衍鬥場上,一臉平靜走在嘲諷聲中的羅川,王俠子紋絲不動,臉龐僵硬,內心卻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

    倘若昨天發生的那一切真的不是在做夢,羅毛人就這樣隱忍、沉澱了一年多,空虛山界上下誰也不知道,在山頂的紅楓林中,有一個恐怖如斯的存在!

    他就好像一條蟄龍,潛伏在眾人眼皮底下,被所有人輕視低估。

    王俠子的心漸漸冷靜下來,他第一個反應還是和昨天一樣,只覺這其中,一定大有陰*!可緊接著,王俠子覺得不對。

    若他真有什麼陰*,長老們不可能沒有察覺,放任他留在山界中。

    不管怎麼說,這羅毛人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王俠子突然發現,除了那個呂平外,也就只有他知道羅川的真相。

    這是他的優勢,也是機會!

    分明已經看到了仙門,看到了仙道之路,卻因天資而被拒之門外。所謂外門弟子,說白了,就是仙家的侍從,看山跑腿的力士。

    可是,誰又願意做一輩子的外門弟子?

    這一年多來,羅川和王俠子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迴響在耳邊,包括那些“送你功力酒”。

    今天也許是王俠子二十五年來最瘋狂的一天,又或許是酒沒醒的緣故。

    在周圍外門弟子異樣的目光中,王俠子毫不猶豫的飛奔上前,很快趕上羅川,點頭哈腰,殷勤的說道:“羅師兄!秋季大比在主殿裡報名!走,師弟帶你去。”

    瞬間,王俠子成了眾目睽睽的焦點。

    羅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王俠子。

    王俠子臉一紅,只覺得他的心思全被羅川看透了。

    內外門弟子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向王俠子,和王俠子前來的一眾外門弟子更是嘴巴張大得能吞下拳頭。王俠子身體微微發抖,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

    除了衍道鬥場上的內外門弟子,還有一群人,也在注視羅川。和內外門弟子相比,主殿二層的主峰弟子們要安靜許多,然而他們的眼神卻耐人尋味,促狹,玩味,高高在上。

    只有幾人不同。

    翠竹峰真傳弟子唐嫣兒,排名第二十六位,她輕咬朱唇,神色微微恍惚。

    翠竹峰真傳弟子殷塵,排名第十九位,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喊什麼,卻被他自己硬生生忍住。

    金頂峰真傳弟子呂伯牙,排名第四位,他看向羅川的目光尤其複雜,有感激,有同情,還有一絲疑惑。

    黑龍峰真傳弟子霍駿,排名第二位。自從羅川出現,一直到現在,他的拳頭就沒有鬆開過。

    “嫣兒,他就是你一直提起的羅川?”項少羽將唐嫣兒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目光一凝。

    “是。”唐嫣兒淡淡道。

    “哦?似乎也很一般。”項少羽呵呵一笑。

    “很一般?”唐嫣兒一剔眉,斜睨向項少羽:“別忘了,你這半年修煉的法門,正是他從五華城帶回來。”

    項少羽語塞,臉色微微難看。

    “真是想像不出,陳羽升、岳群、黃崖子、關鹿山都折在他手上。陳羽升和嶽群更是被他一招殺了。”顏道名雙手抱槍,玩味一笑。

    “你若經歷過他的巔峰時期,親眼目睹過那幾戰,你絕不會笑得這麼輕鬆。”呂伯牙說道,一年多的沉澱,他從前的跳脫一掃而空,整個人多出一股“靜”的氣質。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7 AM

第八十五章 東龍西犼


    “哦?伯牙,你似乎很推崇他。”玉樹臨風的少年把玩著蔥白的手指,相比較羅川本身,四大領軍弟子之一的洛飛對眾人的反應更感興趣:“霍師兄,那個羅川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怎麼感覺你和伯牙都有些緊張呢。對一個廢柴發怵,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霍駿。”

    霍駿鬆開拳頭,看了眼懶洋洋的洛飛:“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

    “我也想啊。可是看這情形,他能不能參賽,還是未知數。”洛飛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殿門。

    “內門弟子,沒有資格報名。”

    身材雄壯的老者走出主殿,俯視向站在臺階上的羅川,淡淡說道。

    老者臉色冰寒,眼神冷漠,正是內刑閣首座秦長老。

    王俠子小聲提醒道:“羅師兄,這次大比只有主峰弟子才能參加。”

    “哦,怎樣才能當上主峰弟子?”羅川問道。

    這句話落下,主殿二層的參賽弟子們忍不住發出笑聲。

    秦長老眼眶圓瞪,怒視羅川:“放肆!你以為你是誰!說當主峰弟子就當主峰弟子!成何體統!”

    “所以我在問嘛。”羅川笑道。

    “你……”秦長老身體一顫,每次見到羅川都會來氣,今日又一次被羅川堵得說不出話,心中的惱火可想而知。

    這小子,從來不知宗門禮法,是時候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秦長老心裡想道。

    一股兇氣從他眼眶中俯衝而來,兇氣的危害在於無孔不入,攻心傷神。換做尋常的築基四階修士,哪裡承受的住這股兇氣,早被壓得跪倒在地。

    羅川一動不動,臉上沒有表情。兇氣攻至時,他的身體便已自動運行起龍犼體術。

    龍乃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大凶之物,餓時騰雲駕霧,飛至塵世國度,吞下半個國度的人口。而龍蛟的身體,亦是世間至剛至堅之軀,普通的蛟龍,肉身便已能抗衡中三品雷劫。

    又有西方之犼,形似騾馬,以龍蛟為食,兇惡更勝真龍一籌。它們的肉身更是恐怖,一頭剛出生的幼犼,便能承受上三品的雷劫,幾乎接近五爪蛟龍之軀。成年的犼,更能輕而易舉的折斷真龍。

    《龍犼體術》是一部修煉肉身的法門,名字雖然普通,卻是九龍仙庭第一流的法門,肉身法門中排名第一,遠非呂平修煉的《九淵玄蛟金身訣》能夠相比。《龍犼體術》分七層,當初九龍君修煉到第五層,肉身便已能抗衡天荒巨妖。至於羅川,連第一層還沒達到。

    即便沒有突破第一層,當龍犼體術自動運行時,蓬勃氣血從羅川中丹田奔湧而出,聚化凝結,瞬間流轉全身。兇氣撲面而至,仿佛遇到一塊鋼板,無法鑽入羅川體內,全被拒之體外。

    羅川無視秦長老,繼續向前走。

    秦長老暗暗吃驚,隨即咬牙切齒:“還這麼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傲!”

    說完,秦長老眼中寒光一閃,左手暗執風雲吞吐之息,滾出袖筒,翻掌而出。

    相較與洛飛四人聲勢浩大的氣勢比拼,秦長老釋放掌息時,無聲無息,全部集中于羅川身上,旁邊的弟子完全察覺不到,更顯精湛。

    欺人太甚!

    羅川看向秦長老眼神頓時冷下來。

    在空虛山界眾多長老中,羅川最不喜歡的便是秦長老,和段長老他們相比,秦長老太過現實,幾近無情。這一年多來,秦長老總是不斷的給羅川添堵,若不是秦長老封印了八成蘊藏天地本源的禁地,羅川或許早就打開天門秘境。

    給了他三項特權,卻形同擺設,到最後都用不上。

    袖中拳頭一扭,羅川同樣在沒有驚動旁人的情況下,轟出拳息。

    秦長老一愕,他沒想到羅川敢還手,更沒想到羅川竟能做到和他同樣的地步。

    洛飛四人放出氣勢時聲勢浩大,除了因為氣勢的本質,還因他們無法做到如臂使指、精確掌控。

    如秦長老淫浸氣勢之道數十年,方才勉強精確掌控氣勢之息。他萬萬沒想到,尚未到弱冠之齡的羅川居然擁有不遜於他的掌控力。

    可兩人畢竟修為相差懸殊,一個化嬰境,一個築基境,羅川的拳息只維持了剎那,便被秦長老拍散。

    “嗡!”

    羅川耳邊響聲,他知道,這是秦長老的掌息和他肉身撞擊時,壓迫氣血在體內劇烈振盪所發出。

    築基境之上是立黃庭,立黃庭之上是真丹境,真丹境又分四階,接下來才是化嬰境。

    羅川和秦長老之間,至少隔著五層境界。

    每個境界之間的差距猶如雲泥,難以逾越,完全是兩種不同形式的生命存在。羅川和秦長老的差距,更是大得難以用言語描述。幸好氣勢之息只是威壓,如果真正交手,秦長老一根手指就能輕鬆秒殺羅川。

    秦長老的掌息就好像一座巨山,死死壓在羅川頭頂,又似一隻巨人的大手,緊緊握住羅川,想要將他捏爆。

    氣血振盪的聲音越來越響,轟轟隆隆如雷鳴,隨時都會承受不住,爆體而出!

    麻布袍內,羅川皮膚通紅,就好像被烈火烤炙的大蝦一樣。

    “若是道歉,一切好說。”秦長老僵著臉道。

    事情到這一步,非他所願。他原意只想威壓羅川,讓他吃點苦頭,知難而退。誰想羅川如此驕傲,逼得他一怒之下使出掌息,到如今已是騎虎難下。

    羅川沒有說話,臉上依舊掛著令秦長老牙癢癢的笑容。他的眼珠開始變紅,起初只是微微泛紅,到後來愈發通紅,最後竟像要滴出血來。

    秦長老心驚膽戰,要是羅川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怎麼也逃不了無緣無故當眾虐殺弟子的罪名。從本意上來講,他也不想傷害羅川。

    正當秦長老想要收回氣勢之息時。

    羅川他聽到了泉水被煮沸的聲音從中丹田響起,緊接著,聲音回蕩於身體各個角落。全身的血液都被煮沸,氣血如虹,貫流向五臟六腑、血管骨骼,最後升騰至皮膚!

    麻布袍中,羅川的皮膚依舊通紅,可和之前烤熟的紅不同,此時的皮膚上透著暗沉的血光。仔細看去會發現,羅川的皮膚上掛著一顆顆難以用肉眼察覺的血珠。沒過多久,血珠融入皮膚,就好像流入土地的營水,羅川皮膚上的血光褪去,煥發出自然而然的光澤。

    此時羅川佇立于秦長老的掌息之下,已經沒有了如刀槍切割的痛楚,肉身承受能力提高了十倍不止。

    這還僅僅是身體表面的改變,隨著血液煮沸的聲音越來越響,羅川全身血液變得濃稠,血液回流、彙聚、熔煉。很快,一顆凝結成晶體的血液誕生,“啪”地墜落中丹田,發出清脆的響聲,晶瑩剔透,圓潤飽滿。

    精血!

    羅川眼中放出電光,他怎麼也沒想到,苦苦期待的精血,會在這種情況下誕生。

    隨著第一顆精血的誕生,羅川在修煉肉身的道路上,終於邁出十分關鍵的一步。

    世間三大修行體系,都有相對應的境界劃分。

    九成九的人類修士都選擇從真氣開始修煉,立黃庭,煉萬氣。而一些異類修士,如妖魔鬼怪,因為天賦異稟,都會選擇從氣血開始修煉,破靈台,煉肉身。

    從修行角度來講,氣血類似於真氣,精血接近於真元。

    如今羅川肉身的境界,相當於真氣凝液時的築基三階。

    然而光論肉身的強硬程度,羅川已不輸給真丹境的人類修士。

    一來,精血滋潤身體的五臟六腑,經絡骨骼,起到強化作用。二來,羅川修煉的可是龍犼體術。

    “原來修煉龍犼體術的關鍵點,在於壓力。只有外界壓力充分,才能刺激血液凝精……初入龍犼體術第一層。”羅川心中道。

    秦長老的拳息依舊重若巨山,可羅川本身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就好似一柄剛剛發硎的寶劍,堅硬、鋒利、無堅不摧!

    草盾再大再重,也攔不住一柄三尺短劍。

    羅川鋒芒畢露,抬腳一步,無聲無息的穿過了秦長老的掌息。

    秦長老身體難以察覺的一晃,滿臉震驚,又羞又訝!

    此時,長老們都走了出來,其中也有羅川相熟之人,比如外戰閣次座的蕩魔師太,藏經閣首座段長老。

    “老秦!你這是做什麼?”段長老盯著秦長老,剛剛的交鋒發生得太快,段長老並沒有察覺到羅川體內的變化。

    “秦長老,他能否晉升主峰弟子,由藏經閣和各個主峰峰主評定,輪不到你做主。”蕩魔師太淡淡說道。

    “老秦啊,你的火氣怎麼這麼大,何苦來哉。”

    “秦首座,你這臭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除了幾名內刑閣長老沉默不語,其餘長老都埋怨起秦長老,看向羅川則微微點頭,慈眉善目。

    “哼,隨你們便!”秦長老老臉通紅,氣得鬍子一顫一顫,猛甩袍袖轉身就走。

    築基四階……怎麼可能?他不是應該功力倒退才是?怎麼會不降反升?

    背對著主殿方向,秦長老眉頭緊鎖,心情複雜,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麼對待羅川是否正確。

    懷疑只存在了一瞬,轉眼被秦長老壓了下去。

    “哼,無法傳火,終究還是會止步於築基四階……對於空虛山界,這羅川就像小童穿過的破鞋,早已沒有任何價值。”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7 AM

第八十六章 空虛第八峰


    “羅川,你想晉升主峰弟子?”一名藏經閣長老笑著端詳起羅川,眼中露出驚喜:“你竟然突破築基四階了?”

    “只要是築基四階,便能晉升主峰弟子。你的條件確實沒有問題。”另一名長老道。

    “只是有一點。”蕩魔師太面無表情道:“晉升主峰弟子要請來七名峰主,由峰主親自挑選。不巧的是,翠竹、赤霞、白月、小孤四峰峰主都不在山裡,金頂峰洪峰主閉死關,就只剩下黑龍和紫極兩峰峰主。”

    蕩魔師太說完,外戰閣和藏經閣的長老們皺起眉頭,隔著老遠的幾名內刑閣長老則露出冷笑。

    “那兩位,可不怎麼好說話呀,要求也最嚴格。”段長老搖了搖頭。

    “的確。不過總要先把那兩位請來,再做決斷。”蕩魔師太道。

    “也對。”

    圍觀弟子們神情古怪。

    他們沒想到這羅川竟能引來這麼多長老,還讓冷傲的蕩魔師太和藏經閣首座段長老為他出謀劃策。

    不僅是內外門弟子,就連許多主峰弟子看向羅川的目光都變得異樣。一個廢柴竟能得這麼多長老另眼相待,如何不讓他們嫉妒。

    唯獨王俠子一臉驚喜,在空虛山界中,外戰閣和藏經閣長老的地位雖不及七峰峰主,但也擁有許多權利,能獲得兩閣長老的喜愛,羅川的前途絕不會差。

    “讓兩位費心了。”羅川一揖到底。和之前面對秦長老時的桀驁不馴相比,此時羅川顯得乖巧許多,禮數周全。

    兩閣長老微笑點頭,十分滿意。遠處的內刑閣長老們臉色愈發陰沉,秦長老更是老臉拉長,眼中既有迷惑,也有怨憤。

    “時候不早,先把兩位峰主請來。”蕩魔師太大手一揮。

    有長老走入主殿,不多時,鐘聲響起,遙遙傳蕩開。

    很快,遠處的天空飛來一團烏雲,烏雲又重又厚,陰沉得像是很快就要下出雨。

    餘光中,主殿二層四十來名弟子齊齊跪倒。他們都穿著統一的黑風道袍,頭戴黑冠,以霍駿為首,一絲不苟。

    “黑龍峰的峰主要來了。”

    耳邊響起微微顫抖的聲音,羅川轉過頭,就見是王俠子。

    “這黑龍峰的龍峰主可是一個說一不二的鐵面人物。龍峰主在位期間,七大主峰,黑龍峰長年佔據前三名!”王俠子低聲說道,語氣中透著興奮:“師兄若是能拜入黑龍峰下,倒也配得上師兄的雄才大志。”

    很快,烏雲降落,一個身披黑色大氅的老者出現在主殿前。

    他的一隻腳落下,上百里的主山響起土地撕裂的聲音,山上山下,也不知有多少飛禽走獸瘋狂奔走。

    長老們臉色難看,眾弟子滿臉震驚,唯獨黑龍峰的弟子們面無表情,仿佛早已麻木。

    將這一切收入眼中,老者眸底閃過隱晦的得意,隨後咳了一聲,遺憾的擺了擺手:“老了老了,收不住腳力。”

    主殿二層,霍駿滿臉通紅,但是還是揮舞起手臂:“恭迎峰主,峰主神通,空虛無敵!”

    “峰主神通,空虛無敵!”黑龍峰弟子們揮舞著手臂,一個個面紅耳赤,神色僵硬。

    “好,好,好。”老者滿意的點頭。

    羅川身體輕晃,滿身雞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南幽教的“口號”。原來這樣的奇葩,空虛山界也有。

    “你們幾個喊我來有何事?”龍峰主掃視兩閣長老,重重問道。

    他頭髮斑白,面容老態,可身材雄壯,目光如電,認真起來時,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

    羅川發現,無論是段長老、蕩魔師太,還是眾內刑閣長老,面對龍峰主都是恭恭敬敬,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王俠子似乎看出羅川的疑惑,翹起大拇指,小聲道:“龍峰主不但輩份高過眾長老,更是空虛山界七大歸虛境強者之一,鎮山級別的人物!整個天南域都鼎鼎大名!可不得了!”

    這王毛人,倒是敢說話。

    羅川心道,看向不遠處的龍峰主,只見老人家頷下鬍鬚一抖一抖,眼中閃過滿意之色。羅川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起王俠子不動聲色溜鬚拍馬的本事。

    若是李全福在此,兩人還能交流一下經驗。

    “龍峰主,是這樣。”段長老越眾而出,笑著道:“內門弟子中,又誕生了一名築基大圓滿的弟子,想讓龍峰主過目一下。”

    “嗯?就為此事把我喊來?哼,就不能等到秋季大比結束?”龍峰主有些不悅,他緩緩轉過身,一眼命中站在臺階中央的羅川:“是他?”

    “正是。”段長老擦了把汗應道。

    沒有去看羅川,龍峰主轉頭向另一邊,面無表情道:“你覺得怎樣。”

    從空氣中,緩緩浮現出一條人影,是一個身穿羽衣、面容清臒的高瘦老者。和龍峰主的誇張不同,高瘦老者很低調,可他出場的方式透露出一絲神秘,除了龍峰主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

    很顯然,他是和龍峰主同一級別的強者。

    主殿二層,又有一群弟子下跪行禮。為首的正是紫極峰百多年來最出色的弟子,洛飛洛公子,老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兩峰主同時望向羅川。

    目光剛觸及,羅川體內深處,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傳來兩股奇異的力量。一陰一陽,一炎一寒,調集真元,覆蓋住羅川的中丹田和上丹田,只露出下丹田。

    羅川心中狂喜,那兩股力量再熟悉不過,正是久違的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喜悅之余,羅川也產生疑惑,為何它們會做出反應?

    沒等羅川理清頭緒,兩股力量再度消失,消隱在羅川體內深處,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看起來,想要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得等到第二轉了。九死一生功共有九次築基,剛才的反應,莫不是喻示著第二次築基已經不遠了?

    羅川想著心事,並沒有發現兩名峰主臉色上的變化。

    圍觀的眾弟子,除了寥寥幾人外,無不對羅川產生嫉妒之情。不但兩閣長老關心愛護,還引得黑龍、紫極兩大強峰的峰主親自前來考察,這個羅川究竟何德何能?

    “廢了。”紫極峰峰主撤回目光,似乎懶得多看半眼:“他的下丹田中留有虛妄之火的痕跡,很明顯,他曾經接受過傳火,勉勉強強保住,但最終還是滅了。此子,和我紫極峰無緣。”

    段長老和蕩魔師太相視一眼,露出無奈之色。

    紫極峰峰主判斷得極准,仿佛親眼看到了一年多前唐國夜宴上的情景。他閉關兩年,也是剛剛出關,不可能知道唐國夜宴上元老祖傳火之事。

    “看起來,像是空漏之體。這種空漏之體,前期修行很快,卻無法接受道火,乃是修行界不常見的廢體之一。”黑龍峰龍峰主手捋鬍鬚,煞有介事道。

    這老小子!胡說八道!

    羅川心中暗罵。可他知道,若是無法成為主峰弟子,就無法參加這次秋季大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靈脈落入別人手中。

    “龍峰主。”羅川上前一步,臉上浮起笑容:“峰主不但神功蓋世,並且博聞廣識,連空漏之體都知道,實在令晚輩驚歎,乃是吾輩效仿、學習的楷模。”

    大多數空虛山界弟子都露出鄙夷之色。

    “說得好。”龍峰主哈哈大笑,十分受用:“不過,說得再好也沒用。我黑龍峰,不收無用之人。”

    說完,龍峰主憑空邁步,向主殿上空的雲座走去。至於紫極峰峰主,早已不見人影。

    衍道鬥場上響起輕微的議論聲,再看向羅川,九成弟子都是一臉幸災樂禍。

    段長老等人搖頭惋惜,但並不驚訝,似乎早已料到結局。蕩魔師太看向羅川,眉梢微露猶豫,欲言又止。

    “鬧劇終於收場了。”翠竹峰項少羽笑著道。

    “一個無法接收道火的廢柴,也想進主峰。笑話。”一旁的主峰弟子紛紛附和。

    余光落向唐嫣兒和殷塵,項少羽微微皺眉。翠竹七子,包括翠竹山其它的主峰弟子,向來都是以他為中心。然而自從羅川出現後,唐嫣兒和殷塵兩人的目光,就完全集中在羅川身上,這令項少羽很不舒服。

    “不可能,不會就這樣結束的。”唐嫣兒怔怔盯著臺階上的少年,低聲自語著。

    殷塵雖沒說話,但他熱切的眼神已經代表一切。

    項少羽露出不悅,剛想開口,就見半空中,黑龍峰峰主忽然停下腳步。

    “本座知道,你其實只想參加秋季大比。你雖與黑龍峰無緣,不過,若是想成為主峰弟子,並非全無辦法。”

    半空中,龍峰主低頭對羅川說道。

    羅川眼睛一亮,心道溜鬚拍馬大法果然有點用處。

    “請指教。”羅川抱拳。

    “其實,在很多年之前,空虛山界有八座主峰。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龍峰主深深看了一眼羅川,哈哈大笑,駕雲而去。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8 AM

第八十七章 大滅峰,迷霧漸開!


    第八峰?

    鬥場上下,空虛山界的弟子們陷入寂靜,相互對視,無聲詢問,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迷惑。

    空虛山界從來就只有七峰,紫極峰、黑龍峰、金頂峰、赤霞峰、白月峰、翠竹峰以及小孤峰。這七峰不僅有名有號,更是能夠從主山用肉眼望見,這七座穿插雲霧之中通天徹地的高峰。除此以外,空虛山界還真沒有第八座這樣的山峰。

    唯獨羅川心中一動。一年前,秦甲天第一次帶他去溶岩洞,那時他就看到遠處有一座山峰斷層。從廣闊的斷層平面判斷,那座山峰從前的高度面積絕不在七峰之下。

    難道那就是第八峰?

    “師太……”羅川轉向蕩魔師太。

    不等蕩魔師太開口,秦長老率領一眾內刑閣長老快步走來,急吼吼道:“荒唐荒唐!真是豈有此理!你們誰敢帶他去那!”

    “老秦,那只是龍峰主的提議而已,你激動什麼。再說,成為那峰弟子,也不一定非要去那裡。”段長老笑了笑,抄著手道。

    “敢問長老,那第八峰究竟是什麼狀況?”羅川瞅准機會,上前問道。

    空虛山界的弟子們也都安靜下來,豎起耳朵聽著,生怕漏過一個字。

    “第八峰……”段長老摸了把鬍子,目光投向遠方,眼裡沉澱著濃濃複雜:“你們或許都不知道,在天南七大宗門中,我空虛山界歷史最悠久,從祖師爺創 立山門至今,已近萬年。這萬年間,天南仙道界滄海桑田,各個仙家道門崛起或是隕落,卻只有我空虛山界一直維持著巨頭的地位,級別從沒掉落過七品之下。”

    “最高時候,我空虛山界曾經達到五品!最低……便是現在。試想一下,我空虛山界,光是主山脈,便有方圓數百里,群峰無數,整座山界何止兩千里!所掌控的塵世宗屬國度,從未少於二十。遍數天南仙道界,又有哪個仙家道門,能做到這一點,保持萬年的繁榮昌盛!”

    段長老的聲音雖然老沉,卻暗藏鼓動之力,聽得空虛山界的弟子們熱血沸騰、激動不已。周圍的長老們,包括不對付的內刑閣長老們,也都露出緬懷之色。

    羅川微微點頭,細想下來,空虛山界實在夠大。在山上呆久了,雖說足不出戶,可這底蘊羅川還是能感覺到。

    如今空虛山界內部青黃不接,外部又備受六大宗門排擠,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空虛山界依舊堅守著最後的陣地。

    “若是沒有千多年前那場浩劫,我空虛山界依舊會是天南修行界執牛耳者,至少也是前三。”段長老唏噓搖頭,在眾弟子期待的目光中,娓娓說道:“千多 年前天南修行界的格局是,地面下是九十七座獨立的陰川荒城,地面上則是二朝十宗,以及十大魔師為首的魔道勢力。直到有一天,一個恐怖的勢力突然降臨天南 域。直到今日,都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從何處而來,又為何要屠戮天南……”

    空虛山界弟子們聚精會神聽著,羅川暗暗汗顏,整個天南域,只有他知道千年前的真相。真相是,壓根沒有什麼勢力,只有一個人,從天辰部洲來的九龍君,一人橫掃天南仙道界,只為落子佈局,劍指聖賢。

    天南域千年第一人李玄感,曾在九龍君手中走過數十招,其餘的天南高手,皆非九龍君三合之敵。實力如此懸殊,難怪天南仙道界一直以來都認為對方是一個大勢力。

    “後來呢?”有主峰弟子忍不住小聲問道。

    “後來……身為那時天南修行界第一宗門,空虛山界首當其衝,一夜之間被那股勢力屠殺大半,全體退守大滅峰。”段長老苦笑著道。

    “大滅峰……”弟子中響起驚訝聲。

    “是啊,大滅峰。”段長老歎了口氣道:“從前的空虛山界,有八大主峰,排名第一的既非紫極峰,也不是黑龍峰,正是大滅峰。大滅峰方圓九十裡,遠高 過七大主峰,幾乎可以獨立成山,它的仙靈之氣也是最濃郁的。退守大滅峰後,我們借助仙靈之氣同那股邪惡勢力對峙,直到等來其餘宗門的援兵。”

    說到這裡,段長老的聲音有些哽塞,似乎難以為繼。

    “我來說吧。”蕩魔師太淡淡說著,和段長老相比,她的語氣平靜許多:“那一戰後,我空虛山界元氣大傷,其它強大的宗門大多衰落,後起之秀趁勢而起,天華宮、南幽教,它們都是在那一戰後飛速崛起。”

    “大戰之後,天南域還出現了許多奇怪的地方,每一處都是無比兇險,五華城碑海就是其中之一。”

    蕩魔師太話音落下,弟子們紛紛變色。

    曾經的五華城碑海,是空虛山界主峰弟子都會去的試煉點,對於碑海的兇險,主峰弟子們都有深刻瞭解。

    也有少數人看向羅川,正是羅川,在一年半前以石破驚天的姿態,破除五華城碑海。當然,大多數主峰弟子都克制著不去看羅川。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一名女弟子輕聲問道。

    “後來……”蕩魔師太的聲音平靜,可熟悉她的人都能隱隱感覺到她此時的氣憤:“八百九十三年前,天華宮、南幽教、昆庭山,一同前來……強行搬走了大滅峰。”

    最後一句話,蕩魔師太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眾弟子先是一愣,隨後紛紛大怒。被人從家門口,當著面,硬生生奪走一座山峰,還是當時最大的主峰,這是何等恥辱!

    “太過分了!他們簡直就是強盜!”

    “道貌岸然的小人!下次再遇到天華宮的弟子,老子一定噴死他們!”

    “好好的,搬我們的山做什麼?”

    “是啊,他們幹嘛要搬走我們的山。”

    段長老咳了兩聲,弟子們齊齊住嘴。

    “有些事情,也該和小子們說一說了。”段長老接過話題:“他們搶走大滅峰,是為了用大滅峰的仙靈之氣鎮壓一個地方,一處絕地。”

    “什麼地方?”羅川心跳突然加快,脫口問道。

    段長老轉向羅川,緩緩道:“天南域四大絕地之一,白骨天牢殿。”

    白骨天牢殿!

    五字落下,似乎有一股寒風掠過,許多弟子下意識的縮起脖子,隱隱感覺心頭一涼。

    羅川眸瞳深處陰霾破開,綻放出一道濃烈的精光,轉瞬消隱。

    “我天南域共有四大絕地,無比兇險,常年不斷散發凶煞之氣,並且有擴散的趨勢。要知道,除了邪魔外道,凶煞之氣對他們是大補。對於吾輩正道中人, 凶煞之氣實乃大毒之藥,傷心境,毀道行。五華城的碑海是最座落地下陰川,自然由荒民鎮壓。而其餘三大絕地,則由修行界負責……”

    “從那以後,大滅峰漸漸不再是空虛山界的一部分。名義上,它仍屬於空虛山界的主峰,可實際上,從它被用來鎮守白骨天牢殿的第十年開始,它逐漸脫離 空虛山界的管轄,自成一派。”段長老說著,目光移向羅川:“不過,我空虛山界至今還保留著一塊印牌一頂銅冠,代表大滅峰弟子的身份。”

    “不能給他!”

    段長老還未說完,就被秦長老打斷:“大滅峰早不屬於空虛山界,讓他成為大滅峰弟子,成何體統!”

    “嗯?秦老兒?你說大滅峰不屬於空虛山界?哼,誰給你的權利,喪權辱宗!”一名外戰閣長老冷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長老心知說錯話,老臉一紅,慌忙搖手:“我的意思是,要成為主峰弟子,必須經過峰主同意。大滅峰如今的峰主,那個凶……”

    “住口!”段長老冷喝道:“我說秦長老,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關於大滅峰事宜,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經定下,宗主若是不在,就由三閣長老全權代理行事。更何況,羅川即便成為大滅峰弟子,也只是掛個名頭。”

    “這……”秦長老啞然。

    “是否收羅川為大滅峰弟子,可由我們三閣投票決定,多數為勝。”段長老微微一笑,率先舉起手:“對於羅川成為大滅峰弟子,本座持贊成意見。”

    外戰閣、藏經閣的長老們,紛紛站在羅川一邊。

    “你們……哼,等宗主回山,看你們怎麼解釋!”秦長老憤憤然一甩袍袖,帶著內刑閣一眾長老走進夜色深處。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9 AM

第八十八章 方圓之間,沛莫能禦!


    兩閣長老很快通過決議,全票通過羅川拜入大滅峰。

    一名藏經閣長老進入主殿,沒過多久,他捧著一隻木箱,滿臉嚴肅的走出。

    供香、禮拜、祈福、發願、宣誓。

    在段長老的指導下,羅川走完了拜入主峰的程式。

    此時,黃昏落盡,天色已晚。明月在天雲之間鋪上一層寒霜,月華如水,從天而降,徐徐灑滿衍道鬥場。

    蕩魔師太施展法門,破除開木箱上的封印。

    木箱打開,古老的氣息伴隨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羅川看到了躺在箱中的印牌和銅冠。

    “戴上大滅冠,你便是這千年來,第一個從主山走出的大滅峰弟子。不過如今大滅峰和空虛山界老死不相往來,你也只是名義上的大滅峰弟子而已。小子,我們也只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路,全看你自己怎麼走。”

    耳邊響起蕩魔師太的傳音入密。

    羅川抬眼看去,蕩魔師太眼觀鼻鼻觀口,面無表情。

    擦拭塵埃,束起長髮,羅川戴上大滅冠。

    古銅打造的冠身,上刻山海星雲,透著大氣磅礡和一絲古樸,是其餘七峰弟子的道冠都不具有的。

    再將印牌系掛在腰上,從今日起,羅川正式晉升為空虛山界主峰弟子。

    形形色色的目光射向羅川,內門弟子嫉妒不滿,主峰弟子鄙夷不屑。漸漸的,人群之中多出了一些低沉的抱怨聲。

    “一個不能傳火的廢物,竟也能夠成為主峰弟子。”

    “有兩閣長老罩著,簡直可以無視規矩,隨隨便便成為主峰弟子啊。”

    “哼,我最看不起這樣的特權階層,憑什麼?”

    “唉!你們擔心什麼,他能橫得了一時,還能橫得了一世?過不了多久,等我們都傳火成功,建立黃庭,他還不是要被我們踩在腳底!”

    段長老重重一咳,冷冽的目光掃過人群,發出抱怨的幾名弟子吐了吐舌頭,埋頭不語。

    人言可止,人心難服。

    夜色下,越來越多的憤懣情緒從人群中升起,湧向羅川。

    段長老擔憂的看了眼羅川,只見羅川把玩著腰牌,面無異色,全無知覺。

    “如此,繼續分組。點到名的,去各自長老處,領取參賽木牌。”蕩魔師太說著,目光落向衍道鬥場:“時候不早,內門外門弟子,都回去吧。”

    內外門的弟子們悻悻然轉身,就在這時,人群中響起聲音:“長老,我有一事相請。”

    蕩魔皺了皺眉,冰冷的目光鎖定住廣場西側一人,變得柔和:“方戒,是你。什麼事?”

    那名內門弟子撥開人群,走了出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淡淡看了眼羅川,隨後向蕩魔師太一揖到底:“長老,按照規矩,新晉的主峰弟子無論從前有過怎樣的戰績,都排在最後一名。”

    “然。”蕩魔師太盯著少年,之前的柔和漸漸消失。

    少年抬起頭,露出笑容:“按照規矩,內門弟子前三名,能隨時挑戰主峰弟子倒數三名。無論誰獲勝,都能獲得對方的權利。

    蕩魔師太神色恢復冷淡:“然後呢?”

    “弟子不才,正好是內門第三,希望能挑戰羅師兄。”少年微笑道。

    話音落下,衍道鬥場先是一靜,隨後爆發出沖天的叫好聲!

    “方戒師兄好樣的!”

    “師兄幹翻他!”

    “哈哈,師兄贏了以後,就可以頂替他參加秋季大比了。”

    一邊倒的場面,並不是名叫方戒的內門弟子緣太好,而是羅川實在不得人心。

    “方戒,你小子蹦得倒是快,搶了小爺的風頭。”光頭少年走了出來,他和方戒一般年紀,臉上的笑意更盛。

    “內門第二,王成,希望能挑戰羅師兄。”

    王成的出現,讓衍道鬥場上的少年們更加興奮,歡呼喝彩不斷。一股張狂的氣場從光頭少年身上散佈出,主殿二層,部分主峰弟子微微變色。

    “哦?王成師弟的功力竟已達到大圓滿的地步,足夠越級挑戰了。”項少羽微微點頭,向身旁的師弟道:“等一會你去找王成,許一些好處,問他有沒有意向來我們翠竹峰發展。”

    就在這時,人群中又響起一陣喧嘩聲,比王成出場時,還要響亮數倍。

    主殿二層,七大主峰弟子中的中堅力量紛紛望去。除了洛飛、霍駿、顏道名、呂伯牙四大領軍人物,以及項少羽這樣的主峰領袖外,其餘主峰弟子無不神色凝重。

    夜色之中,一身黑袍的少年緩步走出。

    他的年紀似比方戒、王成都要大上兩歲,但也不超過二十。一股狂風暴雨般的氣場掠過衍道鬥場,殺伐氣息流轉而出,鬥場上的每一名弟子都只覺頭皮發麻,心跳加快。而包括蕩魔師太、段長老在內,兩閣長老看向少年的目光,也是十分的親切柔和。

    “這小子的殺氣快接近你了。”呂伯牙朝向顏道名說道。

    “大周朝九世將門楊家子,一旦等他傳火立黃庭,他的排名怕是很快就能進入前二十,甚至更靠前。”顏道名輕鬆笑道。

    “他,我紫極峰定了。”洛飛言簡意賅,淡淡說道。

    “這可不一定。”霍駿冷著臉道。

    “難道你以為他喜歡穿黑衣服,就會去你們黑龍峰?”洛飛說著冷笑話,目光回到衍道鬥場,搖了搖頭:“罷了,先看戲吧。楊烈虎曾經以一敵二,戰敗兩名墊底的主峰弟子。霍駿,伯牙,你們推崇的那個羅川,如今可有這個能耐?”

    洛飛特意加重“如今”兩個字,霍駿沒有說話,呂伯牙同樣沉默。

    “我,內門第一,楊烈虎,挑戰羅師兄。”

    黑袍少年說完,瞥向兩側:“你們退下。”

    方戒苦笑一聲:“虎哥,你這是何必呢,我上就夠了。”

    之前十分狂傲的王成也露出可憐相:“是啊老大,你出手的話,豈不是一點懸念都沒有了。”

    絕大多數弟子又是一驚!

    內門弟子的二三名,竟然同時臣服于楊烈虎。這在空虛山界歷史上,並不多見,足以說明楊烈虎的可怕。

    “住嘴。”楊烈虎冷冷道,他緩步上前,正視羅川:“我敬你曾經天才絕頂,不可一世。可惜,世事無常。今日一戰,我會親手終結你曾經的榮耀。”

    鴉雀無聲,楊烈虎戰意勃發,霸臨全場。

    一個是隕落的天才,一個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天才,兩人間即將開始的戰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蕩魔師太、段長老也都暗暗上心。

    他們之所以相助羅川,是因為內心的愧疚,想要做出一些補償。可身為羅川輝煌奇跡的親歷者,他們何嘗沒有懷著一絲期盼,盼望著奇跡再度上演。

    眾目所視,羅川終於抬起頭,吐說出兩個字:“無聊。”

    譁然聲響起,“膽小鬼”、“懦夫”的刺耳笑聲此起彼伏。蕩魔師太、段長老暗自失望。

    洛飛莞爾一笑,剛想說什麼,就在這時,他眉頭一挑,臉上浮起一絲凝重。不僅是他,其餘三名領軍弟子,霍駿、顏道名和呂伯牙同時皺緊眉頭,神色凝重。

    夜黑,月冷,風高。

    俊美白皙的高個少年從夜幕深處走出,直到他出現在道衍鬥場,也沒多少人發現他的到來。

    “外門末位弟子,呂平,請戰楊師兄。”

    方戒和王成同時皺眉,飛快轉身盯著呂平,年少氣盛但缺乏城府的他們,並沒有掩飾臉上的驚訝。

    上下打量著呂平,方戒輕蔑一笑:“沒聽過,沒見過,看來真的是外門末位弟子。根據規則,只有外門前三名的弟子,才有資格挑戰內門弟子,並且只能挑戰內門墊底的三人。你顯然沒有這個資格。”

    “我記得還有一個規則。”王俠子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內外門之間可以不按名次挑戰,只不過挑戰者若是輸了,必須退出山門,革除空虛山界弟子身份。”

    “你挑戰誰不好,偏偏挑戰楊哥。你腦子壞特了?”王成指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看向呂平,冷笑道。

    呂平沒有搭理方戒和王成,直視楊烈虎,滿臉冰寒,眼裡透著濃濃的不屑:“你,可敢一戰?”

    楊烈虎愣了愣,啞然失笑:“無聊。”

    他聲音剛落,視野中,呂平消失不見。

    黑夜中,卷起一道颶風。宛如的惡蛟吞吐,餘力蕩開,竟吹得在場千多弟子道袍撲撲翻飛!

    颶風中,呂平冷若寒霜。他足足忍了半個多月,到今日他終於忍不下去。

    方戒和王成一怔,猛然反應過來,原先的輕蔑一掃而空,無比慎重。感受著突忽齊來的巨大威脅,方戒和王成一左一右,硬著頭皮攔截向快得只剩下一條虛影的呂平。

    飛快交手,三人都沒有多餘的動作。

    嘭!嘭!

    黑夜中,沒有一名內門弟子能看清呂平出手的痕跡,方戒雙臂折斷倒飛出去,王成滿口鮮血高高拋飛。

    彈指剎那,呂平先敗方戒,再敗王成,所用的都是最平凡普通的武技。一招一式,一板一眼,方圓之間,卻沛莫能禦!

    夜色中的衍道鬥場,似有一頭凶蛟在咆哮,轉眼已撲至楊烈虎身前。

    內外門弟子驚悚萬分,主峰弟子神色無比凝重,長老們眼睛齊刷刷一亮。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49 AM

第八十九章 若要殺我,半招之內


    “有兩下子。”

    楊烈虎瞳孔陡縮,身體一晃,全身骨骼發出劈裡啪啦的爆裂聲,周圍流風回舞,明暗交織,發出“鏘鏘”鳴響。

    兩個同樣年齡的少年,兩股不分伯仲的戰意,磅礡兇猛,轟然撞擊在一起。

    一息之後,兩人的身影糾纏在月光下,同時化虛。

    身影化虛,連殘影沒有。兩人的身法之快,已經達到普通人難以用肉眼捕捉的地步。即便許多主峰弟子,也只能看到黑色夜幕中,不時劃過一道淡淡白線,仿佛麵粉不小心灑落在黑布上,很快又被吹散。

    凜冽至寒的氣勁彌散開,推動內外門的弟子逐漸向四方退去,空氣中不時傳來悶響,仿佛雷鳴和擂鼓聲。沒過多久,衍道鬥場中空出一個三十步見方的無人區域。月光照落,偶爾能瞄到閃電般糾纏的虛影,飛濺的血花,描述著兩人間詭秘的戰鬥有多慘烈。

    可是很快,連半柱香都不到,無人區域中的兩道虛影漸漸化實。

    楊烈虎率先現出身形,方戒和王成心頭“咯噔”一下。

    只見楊烈虎單手握槍,一身黑袍已經破裂成布條,露骨的鮮血傷口比比皆是,披頭散髮,鼻青臉腫,喘息急促。

    似乎感受到了危機,楊烈虎臉色劇變,單手握槍改為雙手握槍,猛喝一聲,在身前布下一層細密的槍幕。

    空氣中,逐漸現出另一條虛影。

    噗!

    宛如寒冰遇上沸水,槍幕在呂平的拳勁下消融瓦解。

    看向狼狽不堪的楊烈虎,再望望衣衫整齊的呂平,人群中迸發出驚歎聲。

    所有人都以為,這至少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

    卻沒想到,竟是一邊倒的局面!

    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外門弟子,以壓倒性的優勢壓著楊烈虎打!即便楊烈虎已經施展出家傳的七品法門《楊家玄冰槍》,也沒能占得便宜。

    楊烈虎顯然還沒有放棄,眼見呂平的拳頭即將轟至胸口,他怒吼一聲,左手捏印握掌,五色光華從指縫溢出,悍然迎去。

    “千軍不敵!”

    這招是七品下才的《楊家霸天掌》中最霸道的一掌,剛柔一體,挾千軍萬馬之勢,又可借勢五行,兼之楊烈虎破釜沉舟,隱隱將這一掌推升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這一掌剛擊出,已經發出劈裡啪啦的爆裂聲,空氣中流淌出五行之氣,被楊烈虎吸入掌底真元。金木水火土,兼之大周仙家道府獨有的真元,這一掌的威力之大,就連許多排名前二十的主峰弟子,也為之動容!

    “真弱。”

    呂平面無表情,張口吞吐,兩道黑金色氣體從鼻中噴出。

    古老的玄黑紋路倒映在呂平眼珠中,他的氣質瞬間一變,手臂的力道也陡然劇增,閃電般的一拳轟擊在楊烈虎掌心。

    砰!

    空氣撕碎,五行破裂!

    楊烈虎連退三十步後,終於撲通一聲坐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色鮮血,左臂松垮,骨頭盡碎,眼中光彩剝落,面無人色。

    全場寂靜,只剩下楊烈虎重重的喘息聲,聲音中透露出絕望和不甘。

    段長老和蕩魔師太相視一眼,露出驚喜。

    “小子,你進山門多久了?”段長老輕咳一聲問道。

    “半月。”呂平邊說邊向前走去。

    “半月?”段長老眉頭稍稍皺起:“傳你法門的長老姓什麼?”

    “羅。”呂平道。

    姓羅?

    長老們蹙起眉頭,苦思冥想。弟子們也交頭接耳,討論著空虛山界可有一位姓羅的長老。

    要知道,楊烈虎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大周仙家道府楊家的傳人,帶藝入山,精通兩門楊家的七品下才法門。從一年前開始,楊烈虎每隔一個月都會挑戰主峰弟子倒數三人,以築基三階的境界戰築基大圓滿,沒有過敗績。

    七大主峰很早就開始關注楊烈虎,不用想也知道,一旦楊烈虎突破築基四階,擁有晉升主峰的資格,定會引起七峰爭搶。

    這樣的天才,竟然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手中!

    進入山門才半個月,便越過上千多名次,一舉擊敗內門弟子第一人!手段很辣無情,氣質超然特立,年紀也不大。這個呂平,絕對是一個值得重點培養的可造之才!

    更讓段長老等好奇的,還是那位發掘出呂平,並傳技授道的長老。有眼光,有魄力,不動聲色間,就培養出一個能在未來比肩四大領軍人物的天才,這位長老也非同一般。

    可外門中卻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位人物。

    月華如水,仿佛密密麻麻的水銀,鋪滿衍道鬥場。

    走到臺階下,呂平才停下腳步。

    嗡!

    人群沸騰開來。

    臺階上,羅川嘴角含笑。呂平站在臺階下,直視羅川。

    “瘋了!真是瘋了!莫非他還要挑戰主峰弟子!”

    “外門末位,擊敗內門前三,還想繼續挑戰主峰弟子……難道我空虛山界又要出一名十小公子級別的天才?”

    “戰吧戰吧!真是的,那個羅川算是哪門子主峰弟子!我看他都不是方戒和王成的對手!豈能打得過呂師兄。”

    “哇,呂師兄好帥啊……”

    今夜的空虛山界,註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呂平,今夜之前默默無名的外門弟子,一鳴驚人,風頭無兩,包括項少羽這樣的一峰領袖都要遜色一籌,無限接近洛飛、霍駿、顏道名和呂伯牙這四大領軍弟子。

    並非因為呂平擊敗楊烈虎三人所展現出的實力不輸洛飛等人,更是因為呂平身上那股毫不做作的超然氣質。如此氣質,空虛山界年輕一代中,也只洛飛和霍駿擁有。

    不張揚,不狂傲,卻實實在在高人一等。

    “戰!”

    “戰!”

    “戰!”

    “戰!”

    ……

    人群開始沸騰,衍道鬥場上內外門弟子們瘋狂喊叫,注視呂平的背影充滿敬仰和傾慕,仿佛在看一個正在崛起的新領袖。

    楊烈虎在方戒和王成的攙扶下,搖晃起身,不言不語,黯淡的眼神裡滿是失落。

    段長老看了眼蕩魔師太,苦笑連連。蕩魔看了眼羅川,又看看呂平,眉頭皺起,隱約回憶起什麼。

    人群之中,王俠子抱臂而立,嘴角翹起,洋洋得意,滿臉的優越感。也只有他猜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空虛山界弟子的歡呼聲回蕩在耳邊,呂平心潮澎湃。

    短短一年時間,他就踏上了曾經遙不可及的仙途。

    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仙家弟子,不費吹灰之力的擊敗,就這樣輕而易舉被他征服。

    可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切都是誰賦予的。

    抬起頭,呂平仰望羅川,滿臉狂熱。

    歡呼聲爆發到極點!卻在剎那後,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俊美少年彎下腰,單膝跪倒,深深低頭,神態無比的虔誠。

    “公子。”

    一聲“公子”如石破驚天,驚濤拍岸般迴響在眾人心底。

    所有聲音瞬間消失。

    洛飛、顏道名瞳孔陡縮,盯著靜靜站在臺階黑暗中的麻布袍少年。

    項少羽張大嘴巴,不可思議。

    楊烈虎三人更是臉色蒼白,又驚又訝的看著羅川,他們突然明白,為何呂平會下如此狠手。

    “原來,是這位‘羅長老’。”段長老輕歎道,用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起羅川。

    旁邊的長老們也都露出怔仲之色,相視苦笑。

    蕩魔師太瞥了眼羅川,冷冷開口道:“繼續分組。內外門弟子,都散去。”

    這個少年,分明就是那年五華城羅川身邊的小僕人。一個小小僕人,便橫掃了空虛山界內門前三強。羅川一脈到底擁有怎樣神秘的傳承,恐怖如斯!

    師太發話,內外門弟子們戀戀不捨,三步一回頭的走出衍道鬥場。

    呂平起身,和羅川相視一眼,轉身要走,身前出現楊烈虎三人。

    目不斜視,呂平腳步剛抬起,耳邊響起楊烈虎的聲音。

    “你的本領,真的全是羅川所傳?”楊烈虎一邊劇烈咳著,一邊注視呂平的眼睛。

    “廢話。”呂平腳底不停,向前走去。

    “學了幾成?”楊烈虎盯著呂平背影,大聲問答。

    所有人,不論是主峰弟子,還是長老們都聚精會神悄悄聽著。

    呂平腳步一緩,回過頭,深深看向楊烈虎,忽然一笑:“公子若要殺我,半招之內。”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0 AM

第九十章 夜探大滅峰


    眾長老聞言一怔,心湖之中掀起軒然大波,包括蕩魔師太和段長老在內,同時凝神觀望向羅川,震驚之餘,也在暗暗考量呂平所言的真實性。

    若是真的,那羅川如今的實力,可是已經淩駕于眾弟子之上了。

    “半招……”楊烈虎臉色愈發蒼白,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方戒和王成面紅耳赤,想到先前當眾放下的大話,兩人低著頭只想趕快離開。

    主殿二層,洛飛已經沒有了起初的玩世不恭,他瞥了眼剛剛走上二層的羅川,低喃道:“半招之內……若真是這樣,那還有點意思。希望他能帶給我一點驚喜吧。”

    “半招之內……”顏道名虎目放光,上下打量著羅川,戰意升騰。

    除了幾名領軍弟子,主峰榜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也已將耳力鍛煉到耳聞蟻鬥的地步,都聽到呂平和楊烈虎的對話。

    相比洛飛和顏道名這兩位道心堅韌的領軍弟子,他們望向羅川的目光可不輕鬆,透著忌憚和警戒。

    蕩魔師太平復下道心的波動,開始宣佈分組。

    “第一組,種子呂伯牙。其餘參賽弟子,李歡……”

    “第二組,種子顏道名。其餘參賽弟子……”

    “第三組,種子洛飛……”

    ……

    “第七組,種子項少羽……其餘參賽弟子,史遷,田海成……羅川……”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第七組。

    此前內外門弟子之所以起哄,並非因為羅川晉升主峰弟子,更多的是嫉妒他無法傳火卻能一直擁有特權。隨著呂平登場,誰也無法判斷,羅川如今的實力究 竟到哪一步,也有不少人懷疑,呂平是否在虛張聲勢。可呂平的那一拜,無疑讓一年多來銷聲匿跡的羅川,重新回到眾人的視野裡。

    從蕩魔師太手中接過參賽木牌,羅川和殷塵等人打了個招呼,又和眾長老一一作別,走出了主殿。

    在他背後,項少羽戰意升騰。

    “一招之內……虛張聲勢。”

    余光中,項少羽看見了目光癡迷的唐嫣兒。

    ……

    回到紅楓林已是深夜。

    這還是大半年來羅川第一次錯過念海中的修行。

    “大滅峰,名字倒是霸氣。”

    羅川將目光投向印牌。

    印牌上,刻著一座高峰,峰上有日月星雲的紋路。

    接受這塊印牌時,羅川並沒有太留意,隨隨便便的掛在腰間。此時認真看去,羅川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

    手指劃過印牌上的日月星雲紋路,羅川閉上眼睛,仔細品悟著。

    猛地睜開雙眼,羅川脫口道:“法陣!”

    這塊印牌之中,竟然藏有一座法陣。

    “大滅峰……白骨天牢殿……九龍君。九龍君,你這一手藏得可真夠深。十個通往白骨天牢殿的入口,果真有一個藏在空虛山界。”

    十大仙職中,羅川對於演陣仙職的掌握和丹道、獵靈並列,位居前三位,相比較建立法陣,他更喜歡破陣。借著月光,羅川盤膝而坐,手捏印法,不時祭出一道法訣按上印牌。

    起初印牌冰冷如鐵,毫無反應。隨著羅川手中法訣加快,印牌開始變得生動,日月星雲的紋路仿佛存在于現實中一樣,按照天時規律,東升西落。

    “原來只是個下三品的法陣。給我破!”

    羅川眼中閃過一道虛電。

    最後一個手印按下,印牌上騰起一圈昏沉的銅色光暈,發出嗡嗡嘯聲。

    羅川釋放入一股真元,破解了印牌中的法陣。

    法陣背後,只有一扇半圓如月的門。

    門的顏色和銅冠一樣,梁上鏽跡斑斑,泛著銅綠。

    這扇門,應當就是通往白骨天牢殿的入口了,羅川心中生出濃濃的好奇。

    “反正距離大比還有三天……”

    真元探向銅門。

    咚!

    銅門發出奇怪的響聲,隨後“吱呀”拉開。

    沒等羅川看清楚,一股巨力從銅門後傳來,越過印牌,包裹住羅川。光影一閃,羅川整個人化作一顆光點,飛入印牌。

    月光下,楓林深處,木樓二層,空無一人。

    ……

    羅川抬起頭,望見了遠處那座白骨皚皚的宮殿。

    雲霧繚繞,雲是青色,青雲中,是一根根森然可怖的白骨。那些白骨形貌各異,大的如同山峰,小的也有千年老樹那麼長,鋸齒形、三角形、長棍形……應有盡有。

    就是這些白骨,懸浮在半空,構建成了一座氣息慘烈的宮殿。古老,蒼茫,遙遙望去,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它。

    青雲遮掩,紅光繚繞,隱隱綽綽,讓那座龐大的宮殿更顯詭異、神秘。

    “白骨天牢殿!”

    羅川自言自語,他低頭看著腳下,是一片血紅的土地。從他所站的半山腰向遠處望去,烏煙瘴氣,窮山惡水。再望山頂,隱隱能見到一塊豎立的巨大石碑,石碑殘破不堪,紋路斑駁,只能依稀辨認出“大滅”二字。

    段長老口中曾經蘊滿仙靈之氣的大滅峰,如今已是灰濛濛一片,再無半點仙家氣派,實令羅川唏噓。

    遙望白骨天牢殿,羅川目光略顯深邃。

    自從在碑海獲得九龍君的“開天門”記憶之後,四大絕地之一的白骨天牢殿就已被羅川列入行程。然而要想進入白骨天牢殿,卻非易事,首先需要真丹境第二階段的修為,能夠生成丹煞。擁有丹煞護體後,才能抵擋源源不斷的白骨真煞。

    “真正想要進入白骨天牢殿,還早得很呢。”羅川想道。

    沿著陡險的山道,羅川騰躍在夜風中,直往山頂而去。越接近山頂,羅川越能感覺到一股慘烈的氣息。

    終於到了山頂,羅川舉目望去,就見在白骨天牢殿和大滅峰之間隔著一片寬廣的黑石沙地,黑石沙地上飛沙走石,劍氣橫蕩,五光十色的法器轟擊在一起,方圓十裡內的空氣層層坍塌。

    羅川仔細觀察,激戰者起碼有三方勢力,其中更有一群黑袍冷面的修士,身上不時湧出黑潮般的魔意。

    “魔道?”

    正在這時,破空聲從山頂傳來。

    羅川一縮身,施展土法遁術,隱藏紅土地下。

    “站住!”

    “別跑!”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我們大滅峰偷東西!”

    “天華宮的小賊,你是想要嘗嘗小爺的大滅十八掌嗎!”

    羅川遙望天頭,夜黑月白,雲淡峰青,三十來條人影駕馭飛劍,穿梭于風雲之間。逃跑之人穿著羅川熟悉的天華宮道袍,追他之人的打扮羅川也很眼熟,頭戴銅冠,正是大滅峰弟子的裝扮。

    天華宮弟子的聲音有些沙啞:“胡說,這火蝠內丹出自白骨天牢殿,明明是無主之物,怎麼就成了你大滅峰的。”

    禦劍飛翔,這夥人至少都是真丹境……

    羅川暗中觀察,得出結論,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火蝠只是下三品的異獸,為了一顆火蝠內丹,出動三十名真丹境弟子,難道大滅峰的資源竟然稀缺到這等地步?

    天華宮向來以天南正道老大自居,弟子一個個牛逼得要死,沒想到竟然做起毛賊來……還被抓個現行,真是弱爆了。

    羅川正幸災樂禍,雲端的天華宮弟子忽然一甩袍袖,一團好像火球的東西,筆直的朝羅川藏身之處飛來。

    “住手!”

    “不好,千萬別讓內丹落地!”

    “不得好死的小賊!”

    三十來名大滅峰弟子破口大駡,分出一半人撲向火蝠內丹,其餘的繼續緊追不捨。

    火蝠內丹越飛越快,轉眼便要落地。為首的大滅峰弟子凝聚出一條黑氣滾滾的手臂,隔著百丈高空,抓向火蝠內丹。

    或許是掌控力尚不到位,遠超築基四階的浩瀚丹力從黑色手臂中湧出,片刻後便要將羅川所在的紅土地衝垮。

    從紅土地中鑽出一條泥土做的手,托住火蝠內丹,一條人影緩緩現出,正是羅川。

    “且慢。大滅峰新晉弟子羅川,見過幾位。”

    羅川被逼現身,取出腰牌,在手中晃了晃,朝天喊道。

    為首的大滅峰弟子停住黑氣手臂,上下打量羅川,眼睛眯起:“你是哪個洞弟子,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在下昨日剛從藏經閣段長老手裡接過印牌,成為大滅峰弟子。”羅川道。

    “什麼!你來自空虛山界!”為首弟子瞳孔陡縮,臉色劇變。

    其餘的大滅峰弟子也一個個冷下臉,眼中殺機密佈。

    羅川察言觀色,心道不妙。

    看來段長老並沒有說實話,空虛山界和大滅峰的關係何止是老死不相往來,已然勢同水火!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2 AM

第九十一章 魔道弟子,周之昊!


    “哈哈哈……竟敢闖入大滅峰。你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傻子!”

    為首的大滅峰弟子大笑,掌心幻化出七朵紅蓮,旋轉著飛下,仿佛七隻合攏的大手,扣向紅土地上的羅川。

    羅川二話不說,施展出土法遁術,隱入紅土地。

    嗡!

    紅蓮落地紮根,一股血腥的勁氣波蕩開,方圓三裡的土地由鬆軟變得堅硬,猶如鐵板。

    “區區築基境,膽敢在小爺面前玩土遁。”

    眼見紅土地被封住,羅川已成甕中之鼈,大滅峰弟子們手捏劍訣,操控飛劍,毫不留情的攻向羅川消失的地域。

    十六柄飛劍,化成一萬六千道劍光,密密麻麻,射向紅土地。

    紅土地上忽然躍起一道人影,以驚人的速度,向遠方掠去。人影光影變幻、忽明忽暗,全身上下潛伏流轉著土黃、火紅、澄白三種顏色。

    危急時刻,羅川土、火、風三法合一,速度暴漲,身法之快不下於真丹一階,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萬劍穿心的下場。

    “什麼怪法門……追!”

    大滅峰弟子們收回飛劍,禦劍而追。追過一片棕樹林,大滅峰弟子們疑惑的停在半空,卻是發現跟丟了。

    棕樹林之後,是後峰的懸崖,懸崖下是萬丈深淵。大滅峰弟子從棕樹林搜尋到懸崖,甚至沒放過山崖近處的石壁,最終一無所獲。

    “這人到底修了什麼法門,區區築基境居然擁有如此速度。”

    “晦氣!這下該怎麼辦!”

    “空虛山界的人也出現了,回去稟報上峰吧!”

    十六名大滅峰弟子罵罵咧咧的轉身離開,臨走前,領頭的弟子隨手一揮,劍氣縱橫,削平了大半片棕樹林。

    大滅峰弟子們走了沒多久,懸崖邊上的一株棕樹晃動起來,人影從樹幹上脫落,漸漸化實,正是羅川。

    深吸口氣,羅川擦去額上汗珠。

    無論當年的五華城,大唐夜宴,還是衍道鬥場上,羅川都曾和化嬰境甚至歸虛境的修行高手爭鋒相對過。比如陸凡雙、莊必野、昆庭山老祖、秦長老等,可那更多的是鬥智鬥勇,暗施道技,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交手,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想要殺死羅川,一彈指足矣。

    今時不同往日。

    面對真丹境高手全力追殺,羅川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那一道道淩厲的劍氣,非但蘊藏難以禦敵的力量,更是充斥著一股玄而又玄的道之意境,讓羅川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叫作雲泥之別。

    也幸虧《七法遁術》是一部奇異的疊加法門,他的身法速度非但不遜色那些真丹境弟子,隱隱還要快上半籌。

    羅川脫去破布袍,扔進儲物戒指,重新換上一襲黑色長袍。想了想,羅川又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張符紙。

    這符叫“假面符”,是羅川在五華城門口買來。那段日子羅川在唐國名聲太響,走到哪都會被認出,出行不便,很是麻煩,索性利用“假面符”,扮作另一個人。

    將符紙貼于眉心,羅川捏了個手印,真元瀉入符紙。

    他的臉型開始發生一些細微變化,眉目張揚,臉色蒼白,依舊是個少年人的面孔,和羅川原本的容貌有幾分相似,卻十分陰狠歹毒,判若兩人。

    “沒想到大滅峰和空虛山界,已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我這個空虛山界的大滅峰弟子,處境很尷尬吶。”

    羅川掂了掂血蝠內丹,感受著其中的幾絲天地本源,漸漸露出笑容。

    “為了你,差點把命搭上。”

    這時,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羅川想也不想,身形一閃,出現在三十步外。

    噗!

    施展木法遁術時所依附的棕樹攔腰斬斷,寒光穿透紅土地,嘭的一聲,塵土飛揚,露出一個誇張的巨坑。

    人影出現在巨坑上空,正是之前被追殺的天華宮弟子。

    沒見天華宮弟子有什麼動作,殘月般的彎刀“嗖”地回到手中,皓腕蔻丹,玉指纖柔。

    “女的?”羅川盯著那只手。

    身份被揭穿,天華宮弟子也不掩飾。她抬頭看向羅川,沙啞的聲音變得空靈悅耳,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周之昊,天南魔道界秘教弟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羅川一愣。

    周之昊?

    轉眼羅川反應過來。原來這張“假面符”,是按照一個名叫周之昊的魔道弟子容貌煉製。虧那個五華城小販信誓旦旦保證獨一無二,真是奸商,無商不奸!

    “磔磔,小娘子,你怎麼會曉得本道的身份?”

    羅川學著的魔道弟子風範,邪邪一笑,盯著天華宮女弟子。

    此女也是真丹境,遠非羅川眼下所能對付。更可怕的是,她在逃跑的同時,還能發覺施法土遁的羅川,故意將血蝠內丹拋向羅川,分散追兵。

    這等眼力算計,臨危不亂的鎮定,明顯高過那些大滅峰弟子。

    “你今年十七歲,前年剛剛突破築基四階。在秘教外門弟子中,實力卻屬於倒數。”

    “之所以不殺你,只因你還有幾分可塑的潛力。若你願意做我在秘教的耳目,我便饒你一命。”

    “當然,前提是把火蝠內丹交給我,並且讓我下一道禁制。”

    少女直截了當的說道,她的臉上籠罩著一層薄霧,看不清相貌。

    “你絕不是天華宮弟子。你到底是誰?”羅川冷笑著道。

    “不錯,有幾分機靈勁。”少女她打量了一番羅川:“你也不是周之昊。你是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只要當我的探子,便饒你一命。”

    兩年來,羅川第一次有種看不透對方的感覺。

    上一回羅川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在遇到九龍君時。

    連天上地下第一魔頭都死翹翹,何況是你一個藏頭露尾的小妞。

    羅川背在身後的雙手捏動印法,身體變得虛幻。

    沒等他將七法遁術施展開,空氣中漣漪蕩開,一股霸道勁氣將羅川籠罩,同時絕斷羅川同七法的聯繫。

    “我給你時間考慮。”女子懸浮半空,注視羅川,目光冷峭。

    羅川想也不想,口吐真言:“咄!”

    嗡!

    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從羅川喉嚨口發出,又似大海咆哮,山川震塌,聲勢驚人!一股宛如黑色大淵的氣機從羅川周身升起,黑淵邊緣氣勁密密麻麻,如針似箭,以羅川為核心,攢射向四面八方。

    空氣像是被擠壓的海水,泛起泡沫波痕,轉眼破裂。

    “破!”

    羅川猛地邁前一步,眼中精芒爆綻,再吐真言。

    之前還在擴散的氣機陡然回縮,聚成一股,竟如一條沖天黑龍,騰挪扭轉,咆哮飛升,衝破了少女的氣勁圓罩。

    沒等羅川鬆口氣,半空中的少女輕啟朱唇:“滅!”

    同樣一股音攻氣機從少女周身騰起,星夜一般的深紫色,轉眼化作一頭巨大鳳鷹,低頭一啄,叼走羅川的黑龍氣機。

    羅川心中暗懍。

    這女道年紀不大,可修為深厚,更是領悟了音攻氣機,足以說明她的恐怖。天南的天才們羅川也聽說過不少,比如那十小公子,卻沒有一個能做到女道這等地步。

    “音攻道技……我開始對你有點興趣了。”少女淡淡說道。

    “可惜本道對你提不起興趣。”

    羅川哈哈一笑,右拳忽然一轉,風雲吞吐之息從天而降,如雲中龍,風中虎,席捲少女。與此同時,羅川身如閃電,遁向西方。

    “拳息?休想走。”

    少女張口吐出一股青氣,在半空化作一個青巾力士,截住拳息。與此同時,她右手張開,轉動間發出轟隆鳴嘯,一道形如實質的巨大手掌從天而降,拍向羅川。

    飛奔間,羅川抬眼見到巨掌襲來,遮天蔽日,他的眼裡漸漸凝聚出一股黑潮。

    玄而又玄的氣機升起,羅川的氣質陡然一變,整個人說不出的霸道妖冶。

    手掌壓下,如巨山轟頂。

    羅川身法一滯,朝天便是一拳。

    “妙法魔拳——風起!”

    一層氣波自羅川拳鋒間蕩開,他的身體以奇妙的韻律顫動著,整個人由上到下,由內到外變得虛無縹緲,仿佛一副褪去顏色的畫卷。

    與此同時,羅川拳頭之上的力量卻在不斷增加。

    全部力量集中於一點,直到身體完全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若說《妙法魔拳》第一式摧城,還是羅川將武道發揮到極致的表現,那這第二式風起,羅川悟道於空虛山界山嵐起伏,已將巔峰武道和道法結合於一體。

    空氣中響起一道尖銳的破風聲,比雷音還要刺耳。

    啪!

    巨掌中央破開一個小洞,氣勁穿過,羅川的身體由虛化實。雖說逃脫了被巨掌碾壓的命運,可羅川的臉色卻異常蒼白,並非假面上的蒼白,而是內部失去了氣色。

    這一拳看似聲勢平平,卻十分精妙可怕,羅川更是調集了體內全部潛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勁力,否則又怎能在真丹境修士手底討到便宜。

    自從繼承了九龍君記憶後,羅川幾乎無往不利。這還是他第一次遇上真正的生死考驗。

    巨大的壓力下,羅川心境並沒有失守,道心堅如磐石。

    莽莽白骨殿,幽幽大滅峰。

    不知沾染了多少空虛山界先輩血淚的紅土地上,羅川逐漸進入一種奇妙的空靈狀態。

    這一路所得的戰法絕學,和九龍君平生鬥法經驗,開始在他的念海中融合。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3 AM

第九十二章 白骨骷髏


   奇妙的事情發生。

    念海之上,一隻只氣泡飛出海面,在天門裂縫下化作一道連環光鏈。這還是羅川第一次無需借助天地陰陽之變,進入念海。

    二十多部法門、仙職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映入羅川心湖,如臂使指。

    破空和刀嘯聲從背後傳來,羅川餘光瞄去,只見少女禦刀而飛,竟催動出十丈長的刀氣,緊追不捨。

    風雲吞吐之息再度從拳心發出,羅川回過身,相隔半裡地,再度轟出一拳。

    這一拳轟出時,流風萬道,竟同時聚於拳心,拳力變得又快又飄,瞬息間奔襲至少女身前,卻被少女吐出一口長氣吹散。

    “浪費力氣。”少女淡淡說道,目光落向羅川,卻是一愣。

    只見羅川的身法再度加快,一下子竟拉開近五六裡的距離。

    “我倒想看看,你還有多少手段。”少女冷然一笑,眨眼間,身形閃動,出現在羅川身後半裡處。

    羅川轉目望去,手捏印法,整個人仿佛被燒成灰燼的草人,眨眼化成灰燼,飄散不見。這是他從九龍君記憶中學得的一部左道《草木役鬼術》。

    少女皺了皺眉,隨即手捏法印,口中念念有詞。一人長的殘月彎刀從她腳底飛出,催吐十丈長的青色刀氣,刺向三裡外的一堆沙礫。

    沒等飛劍挨近,沙礫飛起,聚成人形。

    “眼睛倒尖。”羅川縱身躍起,繼續奔逃。

    “亂用魔道秘法,就不怕早衰。”少女冷言道。

    兩人一前一後,一逃一追,直到天明時,羅川已將十多部法門用了個遍,許多法門第一次實戰中運用,從生疏到熟練,愈發得心應手。

    少女仿佛一個無底洞,無論羅川的招數有多麼精妙,她都能輕鬆寫意的破去,緊追不捨。

    盯著羅川的背影,少女心湖之中亦是波瀾起伏。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天南域遇上掌握這麼多法門的年輕修士,每每將到絕境時,他總能化險為夷,探不出他的底限。越是如此,她心中興趣越是濃厚。

    晨曦墜落,大風從東面吹來,羅川停在一座雲氣蒸騰的懸崖前。

    雖然只是築基四階,可羅川身懷種種絕技,若一心想逃,就連真丹境高手也未必能抓住他。兩個月前,秦甲天曾來找過羅川,羅川便和他開過一個小玩笑。

    少女看起來是真丹境,可真正實力,似乎遠不止真丹四階。

    “不逃了?”少女出現在羅川身前。

    “被你追了一夜,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日後想起來,豈不可惜。”羅川笑著道,他的這張假面天生挾帶著一股冷血陰狠的薄情,笑起來,就顯得怪怪。

    “知道我的名字需要付出代價。”少女道。

    “什麼代價?”

    “要麼死,要麼成為我的手下。”

    “成為你的手下?小娘子,你是在做夢嗎?”

    “本宮在天南只收過一個心腹,化嬰境的千年大妖。往後你便會知道,能成為我的手下,何等運氣。”

    “千年大妖……一定是牛妖。”

    “你以為我是在吹牛?”少女臉上薄霧散去,露出一張蒼白無顏的假面:“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只有這兩條路可走。”

    “是嗎。”羅川從背後伸出雙手。

    “給你這麼久的時間準備,你可別讓我失望。”少女目光清冷:“還有什麼後手招數,趁我有耐心,都使出來。”

    羅川手中漸漸幻化出兩物,左手羅網,右手鐵鉤。

    少女一怔,靈動的雙眼眨了眨:“這是……獵靈仙職。”

    “你知道的倒不少。”

    羅川口中念念有詞,雙眼微微耷拉。頃刻間,兩股青芒從他眼中迸發出,竟在虛空中打穿一條甬道,直通往遠方的白骨天牢殿。與此同時,真元湧出,宛如一條條白蛇,環繞羅川。

    蒼莽古老的氣息從甬道中湧出,狂風亂舞,吹亂了二人的青絲長髮。

    直到此時,少女的眼神裡終於露出一絲凝重:“你究竟是何人?怎會知道白骨天牢殿的龍鯨凶靈?”

    聞言,羅川心中亦是一驚。

    獵靈仙職是十大仙職之一,專門獵取各種仙靈之氣、五行靈贇、遠古凶靈等等。因為羅川追尋天地本源的緣故,他對獵靈仙職格外重視,掌握程度在十大仙職中名列前茅。

    羅川之所以將少女引來這,是因為這裡最接近白骨天牢殿,方便他從白骨天牢殿捕獵龍鯨凶靈,扭轉局面。

    在天南仙家眼中,白骨天牢殿只是一處絕地,偶爾用來試煉、探寶。近千年過去,卻沒有人真正知道,埋藏於白骨天牢殿中的,究竟是什麼。

    事實上,白骨天牢殿和碑海一樣,都是九龍君留下的佈局。身為九龍君的“傳人”,羅川自然知道白骨天牢殿的秘密。

    可羅川萬萬沒有料到,除他以外,竟還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不過在白骨天牢殿中還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她絕不會知道。

    四目相對,兩人眼裡都流露出一絲警惕。

    少女腳底蕩開圈圈流痕,消失不見。下一刻,她出現在羅川面前。雙手合十于胸前,少女聚攏出一隻蓮花手印,按向羅川腦門,眼中已沒有絲毫留情之意,殺機滿滿!顯然是想殺人滅口!

    遠處的白骨天牢殿中響起一聲長吟。

    拂曉時分,太陽遠在東方地平線,天色還是灰淡中透著青檬,一頭龍首鯨身的龐然大物從白骨天牢殿中升起。它並非實體,而是一道淡淡的虛影,透明空靈。可它甫一出現,張口長嘯,竟引動天象變幻、風起雲湧,勁氣掠過方圓百里,百里之地萬物齊齊凝滯。

    勁氣襲來,少女如同木偶,一動不動停在半空。她眼中沒有緊張或是慌亂,青光一閃,她的周身浮現出一圈閃動的空氣,像是正在破碎的蛋殼。很快,她又恢復行動,只不過動作已經完全緩慢下來,像是背負著萬斤巨石在行走。

    細密的汗水從羅川額頭上流下,他的動作同樣緩慢,每一鉤,每一網,都蘊含著奇妙的韻律,無比沉重,如負萬鈞。

    要想掌握獵靈仙職,第一需要敏銳的洞察力,第二要會四兩撥千斤。

    因為獵靈仙職捕捉的天地靈贇,往往要比他們自身的功力強大數倍,甚至數十倍,乃是以一博百之法。但也有限度,比如築基大圓滿的獵靈仙職,頂多只能捕獲真丹大圓滿的靈贇,真丹大圓滿頂多捕獲化嬰大圓滿,這還是在精通獵靈之道的前提下。

    白骨天牢殿裡的龍鯨凶靈何等雄奇龐大,光論力量,絕不在化嬰境之下。羅川雖然拼盡全力,將它召喚出來,借勢壓制那少女。可憑光羅川的功力,想要真正的將它捕獲,卻幾乎不可能。

    眼見蓮花手印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羅川周身真元轉速加快,軌跡也愈發複雜。

    “邪靈歸位!妙法如來!歸吾如律令!”

    每念出一個字,羅川的氣息就強大一分,朝陽下的背影仿佛潑了墨,漸漸放大,倒垂懸崖,無比雄壯。

    鉤網釋放出灰色的影子,通過虛空之間的甬道,無限延伸,直到套住了龍鯨凶靈。

    “起!”

    羅川大喝一聲,臉色瞬間蒼白下來整個人就仿佛,面無人色,光澤黯淡。

    張口噴出一口淤血,羅川搖搖欲墜,卻用盡最後的力量,扯動鉤網。

    龍吟聲響徹天穹!

    東南西北四方傳來陣陣破空聲,卻是遠處爭奪的修士道人們被驚動,紛紛飛來。

    白骨天牢殿上方,龍鯨凶靈猛地向前遊出十丈。

    別看這小小十丈,幾乎耗盡羅川所有的真元力氣。

    與此同時,龍鯨凶靈散發出的勁氣,也向外擴展出十丈。

    少女盯著羅川,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飛退。

    長達一夜的追趕中,她第一次落於下風。

    然而這已是羅川極致,身體一晃動,羅川手中的鉤網變得黯淡,虛空甬道消失,龍鯨凶靈也墜回白骨天牢殿。

    “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飛退之中,少女眼裡殺機更盛。

    羅川冷冷一笑,想也不想,身體向後倒去,躍落懸崖。

    真元探入儲物戒指,羅川抓住大滅峰印牌。

    逃跑的一路上,羅川幾次想要通過傳送法陣,回轉空虛山界。可每次真元剛探入儲物戒指,少女便追了上來。

    “看你還有什麼能耐。”

    少女的聲音伴著風聲傳來。

    羅川看著從山崖飛身而下的少女,慘白的臉上露出笑容。

    “告辭。”

    最後一絲真元剛輸入傳送法陣,羅川就感覺到一股吸引力從印牌中傳來,即將把他帶回空虛山界。

    卻在這時,異變突生!

    從崖壁深處,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硬生生破壞了印牌傳送陣的引力。

    伴隨這股吸力的,是蒼涼陰冷的笑聲。

    撲通!

    羅川被捲入山洞。

    又是一聲悶響,羅川轉頭看去,只見少女也進了山洞。原本飽含殺意的眸子,此時光彩剝離,略顯黯淡游離。

    她也是被怪力捲進來,還受了傷。羅川做出判斷。

    陰沉的笑聲再度響起,回蕩山洞。

    順著笑聲,羅川看到了山洞拐角處的一具白骨骷髏。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4 AM

第九十三章 第二轉!


    只一眼,羅川便覺頭皮發麻!

    那骷髏大約有三個普通人大小,它的骨頭卻和普通人不同,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骼,而是由上千塊斷裂的碎骨組成。每塊骨頭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黑孔,骨頭與骨頭之間,流淌著不知名的粘稠液體。

    骷髏座下是濃稠的血斑。血肉,皮毛,內臟等等,更是隨處可見。也不知有多少生靈葬送於此。

    一具在發笑的白骨骷髏,盤坐在暗無天日的山洞血污上,何等的驚悚恐怖。

    “白骨魔師?”少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笑聲戛然而止。

    “本帝在天南隱世八百多年,竟還有人知道本帝的名號。難得,難得。”白骨魔師張開嘴,露出兩排森然的牙齒,發出淒厲的笑聲。

    八百多年……大滅峰正巧也是在八百多年前被搬移至此。

    羅川心中一動,耳邊響起少女的傳音入密:“想要逃命,只有聯手。”

    “聯手?你覺得我會信你?”羅川不露聲色,傳音過去。

    “白骨不吃人,銅爐化血屍。千年前,他就已經是天南魔道界十大魔師之一,並且還是十大魔師中最神秘的一個,修為至少是歸虛境四階。他生平最喜生吃活人,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小哥。”少女傳音道。

    “呵呵,想嚇唬我。真是十大魔師,怎會出現在這。”

    “千年一輪回,距離天南的浩劫已有千年,魔道界也該重新出世了。”

    “歸虛境的高手,縱使我們聯手,又能有幾分勝算?”

    “若我猜得沒錯,千年前的那場變故使他修為大降,最多不過化嬰境。”

    四目相對,羅川和少女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

    少女張開嘴,紫色刀芒從她舌下射出,催吐刀氣。那刀氣,每一道都有百丈之長,重重疊疊,密密麻麻,所迸發出的力量幾能斷江平山!

    與此同時,羅川袖中飛出一物,轉眼變大,是一龍首龜身的異獸。龍龜高十丈,面目兇狠,仰天怒吼時,氣勢磅礡,震得山洞簌簌搖晃。

    少女斜睨了眼羅川,冷喝一聲:“上!”

    “殺!”羅川戰意勃發。

    山洞內勁氣橫流,如山洪暴發,空氣波蕩,一場大戰看似不可避免!

    然而下一刻,少女跳上刀芒,羅川騎上龍龜封魔,兩人默契的轉身而逃。

    “你跑什麼?”

    “你不也是!”

    “想讓我當炮灰?”

    “彼此彼此。”

    “你無恥!”

    “你卑鄙!”

    兩人邊罵邊逃,還沒到洞口,尖銳刺耳的笑聲響起。

    一隻巨大的白骨利爪,從空氣中浮現。千百道爪影呼嘯而來,捏碎劍氣,拍暈龍龜,將羅川和少女抓回洞中。

    “哈哈哈,你們兩個鼠輩,乖乖給本帝當人丹!再下兩味藥,最遲後日,完成最後步驟,本帝便可重複肉身,離開這破域,重奪一切!”

    漣漪蕩開,一尊三丈高的銅爐從天而降,“嘭”地彈起一地塵埃。

    青銅蓋頭掀起,銅爐裡面一半寒水,一半炎火,交融旋轉在一起。

    兩條人影墜入漩渦,青銅蓋頭落下,銅爐變小,飛回白骨魔師手中。

    ……

    舉目四望,羅川只覺自己身處火山岩漿之間,可轉眼,又變成冰天雪地。

    天分兩色,一紅一白,氣也分兩股,一熱一寒。

    “須彌芥子小世界。”羅川腦海中飄過一段記憶。

    和儲物戒指裡的空間一樣的道理,銅爐之中,也藏有一方世界。不同的是,儲物戒指中的空間是固定的,而這種須彌芥子世界,它的空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卻是無限的。

    “你知道的還不少。”

    少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到這一田地。”半晌,羅川咬牙切齒道。

    要不是被少女追殺,他早已回轉空虛山界,準備三日後的秋季大比。

    “誰讓你自作聰明,把我引來這。”少女不甘示弱。

    “你倒有理了?”

    “難道你有理?”

    “還敢瞪我。”

    “再廢話,本宮先宰了你!”

    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死盯著對方,漸漸的沉靜下來。

    羅川收回目光,向下望去。

    那是一座龐大無邊的巨池,時而烈火岩漿,時而寒水冰封。池中飄浮著許多白骨,有人的骸骨,也有凶獸的屍骨,透著殘酷的氣息。

    一股股血煞之氣從池中升起,充斥著整個須彌芥子空間。幾乎是本能,羅川真元出體,流轉全身,抵禦著血煞之氣的侵蝕。

    血煞之氣似乎天生就具備腐蝕真元的功能,感受著真元的不斷減少,羅川心中泛起寒意。

    “這裡是白骨魔師的骨爐,將天地萬物煉成白骨,供他修行。”

    少女自言自語,她同樣在抵禦血煞之氣,露出假面的嘴唇有些冰紫,顯然也不好受。

    這女道究竟是誰,怎麼什麼都知道?

    羅川的好奇心並沒持續太久,眨眼功夫,原先就所剩不多的真元終於被消耗一空。

    沒有了真元護體,血煞之氣鑽入羅川的身體,口眼耳鼻,甚至連每一個毛孔都不放過。

    皮膚寸寸劇痛,緊接著是肌肉、骨骼、內臟和血管……血煞之氣肆虐橫行在羅川體內,侵蝕著一切,防不勝防!

    我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絕不會!

    羅川咬緊牙關,目光深長。

    余光中,少女眼神淡然,目光平靜,無悲無喜。

    察覺到羅川的目光,少女轉過頭。

    這小娘們,是想看我死嗎?

    羅川目露寒光,絲毫不讓的迎向少女。

    “死到臨頭,還想逞強?”少女道。

    “你不也一樣。”羅川嘴角艱難的彎開一道弧線。

    “你錯了。我之一生,經歷過太多絕境,早已習慣。”少女輕描淡寫道。

    才多大,裝什麼裝!

    羅川已經無法再開口說話。

    血煞之氣淹沒了下丹田,繼續向中丹田前進。

    羅川瞪大雙眼,一動不動。

    他的耳朵已經聽不見其它聲音。

    他的視野裡,也已經沒了骨爐中的須彌芥子世界。

    就連心臟的跳動也緩慢下來。

    天地寂滅,萬事皆休。

    最後一個念頭,變得模糊。

    模模糊糊間,羅川生出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這時,少女回過頭,移開目光。對將成死人的羅川,她已然毫無興趣。

    就在此刻,從羅川體內深處傳來嗡顫聲。

    此情此景,無比熟悉。

    人體有大藥,可以成大道,真火遇真水,人體大藥成!

    體內深處傳來天雷滾滾,又仿佛潮汐的聲音,遙遠而空靈。

    一紅一白兩團流光,從遠處飛來,轉眼之間,碰撞在一起!

    劇烈的震晃感襲來。

    “轟隆”一聲!猶如大地平沉,山河粉碎!

    羅川生死之際,消失了將近兩年的先天水火終於出現!阻擋向血煞之氣!與此同時,《九死一生功》全力運轉,調集體內全部能量進行補救。

    九死一生功第二轉,正式開始!

    此時血煞之氣已經侵入羅川的中丹田,畢竟是八百多年的血煞之氣,《九死一生功》調動出的能量,如杯水車薪,眨眼就血煞之氣再度吞噬。

    以中丹田為據點,兩方進行著拉鋸戰,寸土必爭。

    就在這時,收攏入中丹田的先天水火發生變化。中丹田之東,先天真水搖身一變,化成一條瑩白色的水龍。而在中丹田之西,先天真火則幻化成一隻頭生獨角、似馬非馬的火色奇獸。

    丹田正中,唯一的一顆精血懸浮於中央,如帝王鎮國,威臨眾生。先天水火衍化的一龍一犼,龍盤犼立,鎮於精血左右,宛如兩尊護法。

    龍與犼!

    羅川心頭一動,在運轉《九死一生功》的同時,運轉起《龍犼體術》。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4 AM

第九十四章 萬物負陰而抱陽


    “東海有真龍,食月吞天地。又有西方犼,獵龍如遊戲。”

    一股蒼莽而遙遠的氣息佈滿中丹田,血煞之氣齊齊停頓,仿佛遇上了天敵,不安搖晃,踟躕不進。

    這一刻逆轉開始!龍犼張口,瘋狂的吞噬著血煞之氣。

    血煞之氣想要掙脫,可越掙脫,被吞入的反而越多。

    時間推移,龍犼由虛化實,變得栩栩如生。與此同時,羅川肉體中的力量也在飛速增漲,每吞入一絲血煞之氣,都引動潛能,增添肌肉、骨骼和五臟的強度。

    “大補啊。”

    感受著肉身不斷增強,羅川睜開雙眼,他的身體已能動彈,可他卻捨不得離開。

    隨著先天水火的出現,血煞之氣搖身一變,成為補藥。

    然而羅川隱約感覺到,先天水火所能帶來的,遠不只如此。

    一絲生機彌漫開,冥冥之中,似有什麼在孕育。

    中丹田之東,水龍張口,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珠子滾了出來。

    “精血!”

    羅川心跳一快。

    幾乎同時,西方的火犼也吐出一顆,羅川心跳再度加快。

    水龍火犼似乎無法停下,吐出的血珠越來越多。漸漸的,中丹田承受不住,精血從中丹田瀉出,流向體內各處。到後來,就連血液也從原本的液體狀,變得晶瑩剔透,仿佛傳說中的瓊漿玉。

    “全是精血!”

    羅川眼中佈滿血絲,密密麻麻,連瞳孔深處也近乎血紅。

    白骨魔師苦心經營了八百多年的血煞之氣,非但沒能煉化羅川,還成為羅川修煉《龍犼體術》的能量源泉!

    《龍犼體術》第一層,壯大氣血,以氣血打磨肉身,凝煉出精血算是突破了第一層。再以精血反哺肉身,等到體內氣血全部凝煉成精血,精血盈滿周天,肉身能夠承受住虛空亂流之力時,才能達到第一層圓滿。

    在空虛山界的一年多裡,羅川只煉出一顆精血。而骨爐裡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羅川憑藉先天真水和先天真火,煉出的精血已超百顆。

    “八百年的血煞之氣,足夠我達到龍犼一圓滿!”

    羅川的身體已恢復自如,他仰天大笑,長髮飛揚,無盡的張狂。

    身後響起少女略顯虛弱的聲音:“凝心靜氣,小心走火入魔。”

    “滾!”羅川冷喝道。

    此時的羅川,和從前判若兩人,不單是容貌,更在氣質上。

    張揚,冷冽,凶煞。

    就仿佛一頭剛從地獄磷火河裡鑽出的魔祇,全身氣血盈蕩,眉目間兇神惡煞。

    五華城的碑海,也有凶煞之氣,羅川視之為敵,憑藉九龍君的記憶,自然能夠輕鬆抵抗。可這骨爐中,至少存八百年的血煞之氣,羅川卻視之為大補。在吞食血煞的同時,魔性也趁虛而入,鑽進羅川心神。

    “蠢貨!”

    沁人心脾的香風從背後襲來,少女捏動發訣,口中念念有詞。

    瑩瑩光輝籠罩周身,少女莊重肅然,冷豔高貴,和之前追殺羅川時的很辣無情判若二人。

    “空山老母,二十八宿,聽吾號令,仙靈歸位!”

    口吐真言,少女輕卷袖袂,雙掌按上羅川後背。

    一股冰涼之氣從少女五指間傳出,順著羅川脊椎,湧入腦海。

    原本癲狂張揚的羅川漸漸恢復平靜,凶煞不再,可眼神依舊冷漠。

    “多此一舉。”背對少女,羅川毫不領情。

    “是否多此一舉,你最清楚。”少女神情冷淡。

    羅川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九死一生功》乃是絕密,他又怎會透露。

    少女之所以會出手,是因為擔心羅川會走火入魔,目前情況下,只有依靠羅川吞食血煞之氣,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前一刻兩人還勢同水火,如今她已和羅川綁在一起,生死命運緊緊相系。

    時間悄然流逝,大滅峰上,日升複月落,轉眼已是兩天過去。

    骨爐的須彌芥子世界中,看不見日月星辰,有的只是漸漸變淡的血池,以及血池上空,那一團深不可測的漩渦。

    漩渦宛如一個隻入不進的黑洞,瘋狂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每吸入一道血煞之氣,漩渦就會深邃一分。

    兩天不到,白骨魔師積攢了八百多年的血煞之氣,眼看著將被黑洞漩渦吞噬一空!

    黑洞洞的漩渦扭曲著,一吸一放兩股力道互相牽引,咯吱一聲,竟將虛空撕裂開一條縫隙。

    轟!

    虛空亂流從縫隙間流出,強大的亂流之力沖散漩渦,露出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兩人都閉著眼,面色紅潤,呼吸悠長,仿佛沉浸於一個不願醒來的夢境。

    虛空亂流瘋狂襲來。

    嘩嚓!

    兩人衣衫寸寸碎裂,轉眼化作齏粉,飄入血池。

    虛空亂流似乎不想放過二人,化身颶風狂潮,再度襲來!

    鏘……

    金鐵相擊的聲音回蕩在須彌芥子世界中。

    羅川的肌膚宛如白玉雕琢,充滿空靈韻味,神秘而又莫測。虛空之力沖刷過羅川的肌膚,只留下淡淡的紅痕,頃刻隱去。

    神妙無比的先天水火,九龍仙庭第一肉身煉法《龍犼體術》,加上充足的血煞之氣,不知不覺間,羅川已完成了肉身修行無比關鍵的一步。周身氣血悉數煉化成精血,精血一次次的反哺五臟、骨骼、經絡、肌肉和皮膚,一次次的打磨肉身,彈指剎那為一刻,每一刻都不曾停止。

    兩天的時間,頂得上平常狀態下二十年的修行。

    兩天后,羅川肉身的堅硬程度得到十數倍的增漲,已能和虛空亂流對抗。

    要知道,普通真丹四階的修士尚無法駕馭虛空。想要抵抗虛空亂流,至少需要化嬰境的修為,將功力轉化為法力。羅川雖無法駕馭虛空,但至少肉身已經不懼虛空亂流。

    少女蜷縮在羅川懷中,她似乎感覺到了空虛之力的壓迫,卷長的睫毛輕輕眨閃,藕臂纏繞,修長圓潤的大腿愈發貼緊。

    無論羅川還是少女,都不曾想到,兩人竟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完成了天地間最純粹的交合。

    這種交合,並非男女之間的交媾,而是一種陰與陽之間的交融。需要雙方都是純陽純陰之體,並且通達某一種道的本質,方能交合。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後衍大道。

    兩人在不經意間,進行了道的交合,所衍生出的好處妙不可言。這種好處,卻又不是一日兩日,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就能夠全部展現出的。卻因羅川佔據主宰的緣故,這好處倒有九成被羅川所得。

    白骨須彌界,悠悠血煞池。

    羅川虛空盤坐,頎長雄壯,骨骼空靈,長髮無風飛揚,狀若魔神。

    少女偎依在羅川懷中,青絲飛瀉,羊脂雪肌,冰清玉潔。素白無顏的面譜,讓她充斥著一股神秘又撩人的氣質。

    一男一女,一陽一陰,一呼一吸,返璞歸真。

    隨著最後一絲血煞之氣被羅川吞沒,他的眉心飛出一團奇異的光影,似火非火,似水非水,仿佛擁有自己獨立的意識。與此同時,少女的眉心也飄出一團光影。

    兩團光影,抵死纏綿,片刻後,依依不捨的分開,重回兩人眉心。

    少女嘴邊掛著一絲澄淨笑容,也不知她夢見了什麼,捲曲的睫毛輕輕眨閃,隨後緩緩睜開。同一時間,羅川也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短暫的失神。

    少女一腳踹飛羅川!閃電般從儲物戒指中抓出長袍,飛快套上!

    千分之一剎那,羅川回眸望去,青絲飛瀉三千丈,峰巒溝壑玉體呈,白花花一片,倩影若兮,迷人心醉。

    素白麵譜,不見容顏,也已讓星辰失色,皎月失顏。

    手指尖,溫潤如玉的觸感尤存,清雅卻銷魂的芳澤,也依然繚繞鼻間。

    沒等羅川繼續看下去,少女退到一旁,滿眼厭惡,竟然彎腰吐了起來。

    羅川一愣,摸了摸臉:“有這麼醜嗎……”

    “你……”少女沒有正眼看羅川,臉上泛起兩抹潮紅:“真是噁心。”

    “這凶婆娘也會害羞。”羅川低聲喃喃。

    “害羞?”少女微微一顫,牙齒咯吱咯吱作響:“我是怕看到你要長針眼!”

    羅川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趕忙從儲物戒指裡撈出一身道袍,飛快穿上。

    少女終於抬起頭。

    雙瞳剪水,冰寒冷沉,眸裡更似一汪難測的深淵。

    羅川隱約的感覺到,一股類似暴風雨來襲前的危機正在醞釀。

    果然下一刻,少女暴走了!

    “我讓你笑!”

    恐怖的氣勢傾軋而來,卻是少女身形一閃,出現在羅川面前。她的威壓已經完全超出了真丹境的層次,很顯然,她之前一直沒有用出全力。

    一道道刀罡從她周身鑽出,每一刀都只有寸許長,可都蘊藏著斷江平山的威力。千千萬萬道刀芒,爆綻出烈日當空般的光芒,攢射向羅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羅川抽身倒退,神情變得冷硬。

    “哼。”少女的聲音像是一塊寒冰,空谷迴響,冷徹人心。

    “胡攪蠻纏。”

    羅川身體輕輕一扭動,空氣仿佛碎裂的冰湖,層層坍塌。沒有了空氣的阻攔,羅川的身法比從前快了十倍不止,無需施展七法遁術,他便像流光閃電,頃刻消失在少女刀影下。

    感覺著肉身的強大,羅川嘴角微揚。

    舉手投足間,就可牽引出颶風一般的勁力。

    此等感覺,羅川似曾相識。

    仿佛從九天之上俯視人間城池,芸芸眾生忙碌而又遵循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秩序,維持著整個世界乃至天地的運行發展,而羅川則是一切秩序的破壞者,彈指一揮,禮法崩壞,輕歌一笑,城毀國殤。

    九龍君的魔性,在羅川胸腔中悄然滋生著。

    這種魔性,又不同于羅川兩天前,吞噬血煞之氣時被侵入的魔性。打個比方,那時的魔性無比原始,更像是一種低等生物的本能,而九龍君的魔性,早已洗盡鉛華、返璞歸真,近乎一種道的規律,十分高端。

    耳旁響起女子的聲音。

    “你真以為能逃出本宮的五指山?”

    這麼快!

    羅川餘光中,少女飛速接近,轉眼已到身側。

    沒等羅川加速,少女口吐真言,如春雷綻放,山河倒流,不僅整個人顯得莊嚴肅穆,一股神秘中透著殘酷的氣機迸發而出,如黑色深淵,籠罩住羅川。

    音攻道技!

    暴露出真正實力的少女,她的音攻威力,已遠遠超出真丹境的範疇。然而音攻不是法門,而是一項道技,既然是技,那就有針對性。音攻對於人類修士的殺傷力,往往要大於異類修士,因為人類主修萬氣,相比較而言,肉身就十分脆弱了。

    達到《龍犼體術》第一層圓滿,就連羅川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肉身已經到達何等地步。

    面對少女的音攻道技,羅川甚至不需要調動精血,全身毛孔一張一閉,七孔一斂一放,少女的音攻氣機就仿佛遇上銅牆鐵壁,瞬間崩散。

    “不過如此。”羅川冷笑。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卻是少女化刀為鞭,抽殺向羅川:“我就不信你不怕疼!”

    少女目光冰冷,眼神裡毫不掩飾殺意。

    面對少女這一刀,羅川沒有選擇躲避。拳心之中,一股風雲吞吐之息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凝聚著,無比暴烈。

    經歷陰陽相交後,再度施展氣勢之息,羅川只覺醍醐灌頂,猛然頓悟!

    轉眼間,風雲吞吐之息凝聚成一點,一股全新的意境從拳心一點中迸發而出!

    羅川一拳擊出,牽引氣波振盪,聚成一隻十倍于羅川的氣波之拳,內中藏著可怕的力量。

    從白骨爐底傳來嗚嗚的鳴嘯,無邊的凶煞之意從白骨骷髏中升起,瞬間融入氣波之拳,氣波之拳再度膨脹,竟化作一隻五十倍于羅川的巨拳。

    “拳意!”少女目光一滯。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5 AM

第九十五章 回轉空虛山界


    短暫的驚愕後,少女恢復正常。

    只見她手腕一抖,殘月彎刀引動氣波流轉,鳴嘯聲再度從白骨爐底傳來,鋪天蓋地,比羅川之前引動的要壯大十倍。大股大股的凶煞之意從白骨骷髏中升起,融入刀氣。

    殘月彎刀頓時壯大千倍不止,仿佛巨月從天墜落,欲要將大地劈成兩半。

    刀意!羅川眼角一抽。

    剛剛他靈光一閃,腦海中似乎有什麼蠢蠢欲動,心中亦有所悟,一鼓作氣的悟通了氣勢第二重的“意”。卻沒想到,少女早早悟通了刀意,和羅川最膚淺的拳意相比,少女的刀意領先了許多步。

    她到底是誰?

    羅川愈發好奇,在九龍君的記憶中,即便放在天辰部洲,能在五十歲前悟通氣勢第二重的,也絕對稱得上天才橫溢。更別說天南域了。

    刀拳交鋒之際,兩人對視一眼。

    刀拳碰撞,無論意境還是功力,兩人都相差懸殊。

    悶哼一聲,羅川倒飛出去。

    他肉身的強硬程度雖然得到超過十倍的提升,可肉身力量的提升卻遠不如強硬度。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邊逃邊罵,一個冷眼追殺,形勢又回到了兩天前。

    少女的速度雖然趕不上羅川,卻也不慢。

    她行走在空氣中,腳下的空氣好似麥田裡的稻穗,扭曲成一縷一縷,向兩旁分散。她的步伐,更是行雲流水,渾然天成,每邁出一步都有狂風從她身後湧來,助她乘風馭氣,速度奇快。

    半天功夫,羅川被擊中的次數並不少。雖然精疲力盡,可並沒有多疼,他能清晰感覺到,精血和肉身聯繫得更加緊密,水**融一般。肉身也更加結實,每一塊隱藏在皮膚下的肌肉,都充滿了恐怖的爆發力。

    想要打鑄一塊精鐵,首先要有好材料,其次還要有外部的錘煉。

    龍犼體術和血煞之氣,完成了內部材料的煉製。少女這一輪暴風驟雨、近乎瘋狂的攻擊,則相當於外部的錘煉。

    直到這最後一道步驟完成,羅川方才算是真正意義上完成《龍犼體術》第一層大圓滿。

    “發洩完了?”羅川回過頭,盯著不遠處停下來的少女。

    少女眼神冰冷。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殺我。當然你也殺不了我。”

    羅川笑得很淡,落在少女眼中,卻十分的賤。

    少女催吐劍芒,殺意再度凝聚。

    “光憑你一人之力,難逃白骨魔師之手。這一點你很清楚。”羅川道。

    少女斜睨向羅川,目光閃爍,沒有言語。

    就在這時,暗沉陰翳的骨爐世界,瀉入一道光亮。光亮範圍越來越大,到最後,整個骨爐世界充滿光明。

    一串紅色的果子從天而降,落向白骨池。

    “這是……血童漿!”羅川一把抓住紅色果子。

    “老怪說過,還差兩味藥,他就能重出天南。”少女注視著血童果,低聲自語。

    話音剛落,又有一株黑色草藥從天而降。

    “好機會。”少女明媚的雙眼頓時一亮。

    羅川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兩人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隨即一冷,飛快分開。

    大滅峰後崖,無名山洞中。

    白骨魔師將最後兩味草藥塞入銅爐,催火烤著爐底,嘴巴張開,蒼白的眼珠裡流露出瘋狂的神色。

    “等煉成大妙骨肉丹,本帝擁有了肉身皮囊,就無需繼續躲藏下去了……八百年,八百年啊!天南正道,天華宮,南幽教,昆庭宗……本帝發下魔誓,定要將你們統統打回八百年前!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白骨魔師愣住。

    “呃?怎麼回事……怎麼連一道血氣都沒有……”

    停止催火,白骨魔師提起骨爐,向銅爐內部看去。

    “怎麼可能!”

    空空如也的銅爐讓白骨魔師臉色大變,沒等他回過神,兩道異光一前一後,從銅爐射出,直搗雙目。

    空氣中閃過拳與刀光影,光影膨脹開,在白骨魔師眼眶中爆綻!

    嘭的一聲!骨爐砸落在地。

    白骨魔師翻倒在地,雙爪捂住眼眶,疼得哇哇直叫。

    他的皮囊早已不在,五臟六腑不存,一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白骨,卻只剩下唯一的要害:他的兩顆眼珠。

    羅川和少女一人選擇一隻眼珠,拳意和刀意同時發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擊爛眼珠!

    “該死的!天殺的小賊!休跑!”

    當白骨魔師痛爬起身來時,羅川和少女已不見蹤影。

    同時不見的,還有那鼎銅爐。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啊啊啊啊啊!氣煞我也!”

    白骨魔師怒極反笑,瘋狂的扯下兩顆破爛的眼珠,塞入口中,用他雪白的齒牙,誇張咀嚼著。

    大滅峰後崖,晨風撲面,卷起羅川的長髮和衣擺。

    青雲籠罩的白骨天牢殿依舊森森然,腳下的血紅土地令人難以直視,可和幽暗昏沉的骨爐相比,這烏煙瘴氣的大滅峰一帶,已經算得上是人間寶地了。

    陽光射來,羅川眯起眼。

    余光中,少女靜靜立著。

    少女越安靜,氣氛越詭異。

    羅川聳了聳肩道:“好歹也算共患難一場,不如講和。”

    少女的強大、神秘,包括時而流露出超凡脫俗的氣質,都令羅川深感好奇。自從擁有九龍君記憶以來,這還是羅川第一次無法看透一個人。

    “你自盡吧。”少女開口。

    羅川啞然失笑:“一出來就翻臉。你這婆娘好不上路子!”

    “婆娘?你再說一遍。”少女盯著羅川。

    “一遍?哈哈哈,我再說十遍都行。”羅川大笑。

    “你敢說?”

    “怎麼不敢?你這婆娘……”

    忽然,羅川眼神一動,猛地抬起頭。一股強大的氣息正由遠處飛快迫近,兩三剎那後,破風聲從白骨天牢殿方向傳來。

    “你有幫手?”羅川看向少女。

    少女早已捏動劍訣,流風回轉,化作青色風劍,環繞成陣,從四面八方圍困住羅川。

    “你一個人殺不了我,所以想拖到幫手來。”劍陣中,羅川神色平靜。

    “殺不了你?笑話。”少女淡淡說道。

    “就算我肯做你的手下,你也要殺我?”羅川微微一笑,問道。

    “你知道的太多。天南域的人,不該知道這些。”少女道,羅川的平靜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這麼說來,你並非天南域之人。和我猜想的一樣。”羅川點了點頭:“既我難逃一死,不妨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女端詳羅川,美目中閃過一絲疑慮,轉瞬消散,又恢復之前的冷漠和自信。

    “也罷,讓你死個痛快。我叫夏十三。”

    話音落下時,那道氣息已至五裡外,轉瞬將至。

    “夏十三。”羅川低吟道:“好奇怪的名字。不過我記住了。”

    見狀,少女心中生出一絲不妙。

    瞬息後,羅川化作光點,消失在她面前。

    “傳送陣!”

    少女閃身上前,為時已晚。

    破空聲終到近前,青色的倩影落下。

    “找到屍皇牢,已被人捷足先登了。”十二三歲的清秀宮女道。

    沒有回應,小宮女微微一愣,抬起頭。

    只見少女執劍為筆,在紅土地上畫著什麼。

    “小青,召集各樓人馬。全天南,給我尋找長著這樣一張臉的人。”少女挽出一朵劍花,泥土地上的畫卷竟然憑空浮起。

    “此人,化身魔道界秘教弟子周之昊。你替本宮將他揪出來。”

    看著那張涼薄、陰冷,卻依稀感覺有些熟悉的面孔,小青皺了皺鼻子:“哦,小青知道了。”

    “還有,火蝠內丹在他手上。”

    小青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他還不知道火蝠內丹的真相。”少女淡淡說道:“在殺死他前,若有機會,好好折磨一番。對了,秘教外門就藏身於此,暗中向他們散佈周之昊出沒於大滅峰的消息。”

    “哦。”小青垂下腦袋,偷偷翻了個白眼。

    千年封印,將她的境界打落至化嬰境,可放在歸虛為尊的天南之地,她仍是高手。即便如此,一年多前她剛離開唐國,便被這位大夏女親王擒下。

    直到成為心腹,小青才知道,她的真正實力有多可怕,身為大夏最特殊的女親王,她手中的勢力,更是能調動天南一切消息。然而最令小青忌憚的,並非力量,而是公主的冷漠無情,就像一個從沒有任何感情的人。

    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公主這麼生氣?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6 AM

第九十六章 大比前的熱身


    空虛主山,紅楓林,小樓。

    白光閃過,羅川的身影由虛變實。

    山界遠處青光異彩,雲霞繚繞,和烏煙瘴氣的大滅峰相比,簡直是人間仙境。

    閉上眼睛,羅川屏住真元,只憑肉身之力,吐出一口氣。

    氣如山柱,聚而不散,所經之地,飛沙走石,草木崩離,直吹出五百多步遠,這才散去。

    眼睛睜開,羅川目閃雙電,全身毛孔一張一縮,發出宛如弓鳴的“錚錚”聲。

    天地間的精華被剝離出來,如同過濾出的水流,順著毛孔,湧入羅川體內。

    隨著天地精華高速運轉,紅楓林的空氣變得扭曲。漸漸的,在小樓上空形成一個灰色漩渦,漩渦之下,羅川的身體仿佛被拉長的光線,朦朧模糊,混沌不清。

    從始至終,羅川都沒有運轉真元。

    古時大妖,氣血旺盛,能憑肉身之力,吞食日月精華。

    羅川肉身的堅韌與爆發力,已不輸與初生靈性的古妖。

    不知過了多久,羅川身體由虛化實,漩渦散去,空氣也恢復平靜。

    “真水遇真火,人體大藥成……真是奇妙。”

    羅川低聲道,這一次又是多虧《九死一生功》,不僅救他於危難,還完成了肉身第一層的錘煉。

    腳步聲響起,羅川轉過頭,看到從紅楓林走出的呂平和王俠子。兩人也都看到羅川,都露出喜色。

    “你們來做什麼,今日不要上道課嗎?”羅川問道。

    “道課早取消了,都在忙後天的大比。”呂平道:“我見公子兩日不在,有些擔心,過來看看。”

    羅川微微一笑,岔開話題:“呂平,你來空虛山界不久,山頂更是難得上來。今日既然有空,我帶你逛一逛山頂。奇峰林海,怪岩溶洞,飛瀑孤壁……這裡有趣的地方可不少。”

    呂平搖了搖頭,認真說道:“後天便是大比,公子還是好好準備一下吧,怎麼也要奪得第一名,堵住那些人的嘴!那些人太可惡了,我真不知道公子為什麼不和他們計較。”

    看著一臉不忿的呂平,羅川說道:“曾經有個家夥同我說過,宗門雖然屬於修行界,可修行界卻遠不止宗門。對空虛山界弟子來說,空虛山界是他們終其一 生奮鬥的地方,可對我來說卻不是這樣。呂平,你如今路過白玉京外的一個小村莊,看到一群人爭當村長,以為你也要搶當村長,對你肆意嘲諷,你可會計較?”

    呂平眼中露出一抹奇光,凝視羅川片刻,重重點頭:“公子這麼說,呂平明白了。可是……”

    “不過,該爭的我還是會去爭。比如這次秋季大比的獎勵。”羅川說道,目光轉向紅楓林西面:“不知是哪位真傳師兄造訪?”

    “好耳力。”一道人影慢悠悠的從楓林中飄出。

    來人身材頎長,面如冠玉,容貌俊朗,穿著一襲淡青色的道袍,頭戴青冠,出塵飄逸。

    “他是翠柱峰首席弟子項少羽。最新的主峰弟子排名中,他高居第六,是這次大比第一名的強力爭奪者。”王俠子走到羅川近旁,一臉慎重說道。

    翠竹峰?不就是殷塵和唐嫣兒所在的那座主峰嗎。

    那日報名時候,羅川也看到過這項少羽,但印象不深。

    項少羽端詳著羅川,半晌問道:“你是怎麼猜到來的一定是真傳弟子,而不是其他人。”

    羅川道:“你能瞞過呂平,說明你的修為至少達到築基大圓滿,傳了道火。”

    “羅川,你剛才說的話可是全聽清楚了。你好大口氣!。”項少羽冷著臉道。

    羅川懶得多說:“不知師兄來此有何貴幹。”

    “敢情這裡就是你的地盤,沒事我就不能來了?”項少羽冷笑。

    羅川吃了一嗆,只覺莫名其妙。他和這項少羽素不相識,根本沒有可能得罪過他,這一年半來,和他有過交集的只有內外門弟子,主峰弟子中除了同去碑海的那幾個,再無相識者。

    時至傍晚,天邊流雲萬丈,盡被晚霞染成粉色。

    紅楓林前,項少羽的身影忽然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空氣宛如海浪分波,青光如靈蛇出洞,閃過殘象,直撲羅川。

    “哼。”呂平眼中浮現出古樸紋符,漆黑如夜,身影閃動,出現在羅川面前。

    空氣翻卷,如大浪淘沙。

    眨眼間,項少羽和呂平已交手十合,劈裡啪啦的巨響傳出足足五裡地。第十一合,呂平向後連退三步,如喝醉酒一般,臉上浮起紅暈。項少羽穩穩站定,面露輕詫。

    “好功力。”項少羽贊許的看了眼呂平,目光落向羅川時:“報名那日如此,今日也是如此,你就只會躲在別人身後嗎?”

    “你還不夠資格做我家公子的對手。”呂平喝斥。

    “哈哈……”項少羽仿佛聽到了十分好笑的事,大笑搖頭:“有沒有資格,不是光嘴上說說就行。我承認,那晚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確實嚇到了不少人,可這其中並不包括我。羅川,這次大比我和你排在一個分組,不如提前試試招,就當練手吧。”

    話音落下,項少羽身體一晃,腳底踩出一抹翠綠色的光華,包裹周身。他的身法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三倍,飛快掠過呂平,直取羅川。

    呂平眉頭大皺,腳步向前邁出,正要追去,耳旁響起一聲女子的驚呼。

    余光中,呂平看到了紅楓林西面的少女。少女和項少羽一樣的道袍打扮,顯然也來自翠竹峰。

    唐嫣兒?

    呂平認出了少女,當年在五華城他就見過。最早時候,這唐嫣兒對羅川態度極差,不過到最後卻變得截然相反。

    就見紅楓林邊,唐嫣兒臉蛋微紅,眼中流露出不安,緊張注視著,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喊什麼,卻被她自己硬生生忍住。

    呂平比羅川年長兩歲,雖也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可因長相俊美又容易害羞,從小到大常遭女子調戲,對男女之事略知一二。

    嗯?看這情形,這唐嫣兒似乎對公子頗有意思,芳心暗許。項少羽今日來挑釁,莫非就是因為此?

    可惜,公子的志向終究不在這空虛山界,況且還有少夫人在。這個唐嫣兒怕是只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不過,至少她眼光還不錯。

    呂平心裡想著,倒也沒有繼續追趕。

    這個項少羽,就當是公子後天橫掃秋季大比前的熱身吧。

    項少羽腳踩翠竹峰秘傳身法《千葉蕩魔步》,眼中閃過一抹冷鋒,下意識的瞥了眼紅楓林旁的少女。

    空虛山界的女修弟子不多,能入他眼的女弟子更是屈指可數,唐嫣兒進入翠竹峰的第一天起,他便將唐嫣兒視為日後的雙修道侶。可自打一年多前唐嫣兒從五華城回來後,她一下子變得冷淡,隱隱產生距離,這令項少羽很是困惑。

    直到羅川來到空虛山界,項少羽才察覺出一二。

    羅川……哼,嫣兒,你竟為了此人而變心,我會證明你從一開始就看走了眼!

    臉上浮起濃濃恨意,距離羅川還剩二十步時,項少羽張口吐出一道玄息。

    玄息散發著一道道青芒鑽入項少羽,項少羽氣息陡然高漲,手中飛快的恰捏印法,真元掀起磅礡巨力發散於掌心,充滿一股旺盛的勃發之力,衍化成密密麻麻的鋒芒飛葉,攢射而出,宛如萬劍襲天。

    項少羽嘴上雖然瞧不起羅川,可心底卻極為重視,身為翠竹峰首席弟子,他自然能分清好歹。

    這一擊他已經用上全力,將他的本命法門發揮出最強威力,勢必要當著唐嫣兒的面,好好教訓一番這個羅川。

    “不好!”王俠子尖叫一聲,滿臉慌張:“羅老大小心,這是翠竹一脈不傳法門《青葉秘羅劍》,只能游戰不可力敵啊……啊。”

    話未說完,王俠子便被勁氣裹挾煙塵,震飛了出去。

    眨眼間,千百道青葉秘羅劍的攢刺虛影已籠罩住羅川,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已成碾壓之勢。

    看著紋絲不動的羅川,項少羽嘴角揚起。

    青葉秘羅劍可是七品上才的法門,他已修煉至第三層。這青葉秘羅劍雖是法門,卻形同劍陣,以木法催動,在林間施展威力倍增!即便是霍駿等四大領軍弟子在試招時,也不敢正面硬接。

    這羅川想要逞強托大,卻不知他早已陷入絕境。

    項少羽心裡想著,隱隱生出一絲擔憂,可也只存在了片刻。只要不把他打死,長老們總有辦法把他救活,只不過卻參加不了秋季大比了。

    嘩!

    嘩!

    嘩!

    ……

    夕陽下,火紅的楓林掀起葉浪,無數的木之精華源源不斷的湧入青葉秘羅劍,小樓前青葉化劍海,漫天席捲,發出海嘯般的轟鳴,幾欲將山頭淹沒。

    羅川動了動,可落在項少羽眼中,又似乎什麼都沒做。

    項少羽瞳孔陡縮,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頭撲通撲通狂跳。

    黃昏落盡,殘霞似血。

    少年伸出手,呼嘯奔騰的劍浪仿佛遇上了一座攔海大山,齊齊停滯在他掌心中,萬籟闃寂,啞無聲息。

    一切在剎那間沉寂,山頭小樓前,沒有一絲聲響,寂靜得令項少羽心慌。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7 AM

第九十七章 奇怪的秋季大比


    《青葉秘羅劍》,翠竹峰第一法門!在七大主峰中也能穩入前十,並且已經被自己修煉到第三層……就這樣被羅川擋了下來,如此輕鬆!

    汗水浸濕了項少羽的道袍,他不可思議的注視著羅川,心亂如麻。

    難道是我使用錯了?沒有發揮出最大威力?不可能,峰主曾親自考核過,並且贊許我是翠竹峰五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沒等項少羽繼續想下去,視野中,那個一隻手擋下漫天劍影的少年又動了動。

    羅川手腕輕輕一抖,空氣層層碎裂,狂烈如颶風氣浪從他掌心發出。

    漫天劍影瘋狂倒退,裹挾超出五倍的勁力,轉頭奔湧向項少羽。

    劍影未至,距離二十步,項少羽便已感覺到如山嶽崩塌的威勢,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下意識的向後倒退。

    沒等他捏出手印,青葉秘羅劍鋪天蓋地襲來,將他沖飛出去。

    撲通!

    二十步外,項少羽重重拋落。衣冠不整,狼狽不堪,全身上下的真元不受控制的亂竄,衝擊著他的五臟六腑、經絡丹田。

    “看來是我高估你了。公子身還沒熱,你就敗了。公子已經手下留情,你還不走?”

    身後響起呂平清冷的聲音,項少羽心中一痛,吐出一口淤血。

    好半晌,項少羽才茫然的爬起身,頭也不回跌跌撞撞的跑出楓葉林。

    楓葉林中響起項少羽痛苦不甘的叫聲,呂平回頭望去,卻已看不到唐嫣兒的身影,也不知什麼時候走的。

    “乖乖,項毛人身為翠竹峰首席弟子,竟然都無法逼出羅老大使出真本事!”王俠子興奮叫道,目光落向羅川,心中暗驚。

    “王俠子,這個項少羽在參加大比的人中,大概能排到什麼位子?”呂平問道。

    “至少前十。”王俠子琢磨著道:“他是翠竹峰的首席弟子,在所有的主峰弟子中,他排在第二層次。”

    “只是第二層次……主峰弟子究竟分幾等?”呂平餘光瞥了眼羅川,卻是在替羅川問。

    王俠子想也不想道:“總共四等。第一等只有四人,洛飛、霍駿、顏道名和呂伯牙。他們都已建立黃庭秘境,霍師兄最早,三年前就已傳火立黃庭。呂師兄 今年剛剛傳火立黃庭,進步卻十分神速。據說他們四人光是力量便將近百萬斤,修煉的都是七品上才的法門,更是領悟氣勢之息。”

    “百萬斤臂力……”呂平心中一懍,他這一年多進步同樣神速,更是修煉仙家煉體功法。即便如此他的力量也只達到五十萬斤,爆發時偶爾能躥升至七十萬斤,卻無法持久。

    王俠子繼續說道:“接下來第二等,便是項少羽他們剩下幾個首席弟子,以及少數幾名主峰強者,他們也都傳火立黃庭,力量在其八十萬斤左右,能夠修煉七品中才法門。排行榜第五到第二十名,基本上都在這個行列。”

    “也就十幾人。”呂平低語道,他大約知道自己的實力在空虛山界處於哪個層次。

    “第三等,同樣傳火立黃庭,可資質卻不如上面兩等,黃庭並不穩固,力量在五十到六十萬斤之間,有資格修煉七品下才的法門,佔據排行榜前五十名。”

    “以上這三等主峰弟子,因為都被傳火,也稱為真傳弟子。剩下的全部屬於第四等,普通的主峰弟子,尚未傳火的築基大圓滿。他們的力量在三十萬斤上下,還沒有資格修煉七品法門。可他們之中偶爾也會出現一名驚人的天才,比如報名那天的白月峰邱小六。”

    王俠子一口氣說完。

    “你這個外門弟子知道得倒是清楚。”呂平詫異的看了眼王俠子,隨後問道:“這場秋季大比,你覺得公子可會遇上對手?”

    “這個……沒比過我怎麼知道。”王俠子眼見呂平神色不善,趕忙改口道:“嘿嘿,公子想要奪得大比的第一名,一定要注意洛飛。他是空虛山界最出名的天才,更是天南域的十小公子,在十小公子裡排名第九。”

    “十小公子就一定厲害?”呂平語氣中流露出不服。

    “天南七宗年輕弟子通過天南大比挑選出的最強十人,你說厲不厲害?”

    羅川聽著兩人談話,暗暗搖頭。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十小公子名不副實。當年他尚未正式踏足修行界,便在碑海擊殺了當時的兩名小公子,陳羽升和嶽群。若是這樣也能稱之為天南域年輕一代前十的天才,天南域的天才也太不值錢了。況且大胸也說過,十小公子,聽聽就行。

    “不過我倒是感覺,這次的秋季大比很有些古怪。”王俠子突然說道。

    羅川眼中泛起一抹興致:“哪裡奇怪,你說說看。”

    和王俠子一樣,羅川也有這種感覺。

    “首先嘛,這次大比第一名的獎勵,竟然是一條三裡靈脈!這是什麼概念!足夠我們外門所有弟子兩年的消耗!”王俠子揚起手臂,露出十分誇張的表情。

    “不包括我在內。”呂平繃著臉道。

    “是是,呂老大你可是內門加上外門的第一人,日常消耗自然大。”王俠子接著道:“除此以外,這次秋季大比邀請的觀禮賓客之多,實屬罕見。不僅邀請了二十多宗屬國的國主,還邀請來許多八九品宗門的長老。”

    “宗屬國?”呂平一臉好奇。

    “宗屬國就是屬於空虛山界勢力範圍內的國家,空虛山界的宗屬國共有中型國家五個,小國十八個。空虛山界為它們提供保護,調解王權紛爭。它們則向空虛山界供奉資源、仙苗、先天礦石開採地等等。”王俠子解釋道。

    “就這兩點不同尋常嗎?”羅川看了眼王俠子。

    王俠子撓了撓頭:“沒了吧……難道還有?”

    “你就沒發現,在排行榜上,洛飛霍駿四人之上,又多出一排,卻用霧氣遮遮掩掩。”羅川道。

    “呃……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王俠子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迷茫:“我當時雖然看到,但也沒有多想。”

    “若我猜得沒錯,這才是關鍵所在。”羅川道。

    王俠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另有他人?能排在洛飛四人之上,難道是掌道師兄?不可能啊,掌道師兄們都突破了真丹境,他們若是參加大比,還有什麼懸念?”

    “等到後天不就都知道了。”羅川微微一笑。

    夜色已濃,三人又閒聊了幾句子後,呂平和王俠子動身離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羅川一如既往的盤坐小樓高處,等待每天的第一縷晨曦。這第一縷晨曦中所蘊含的太陽精贇雖不如午時猛烈磅礡,卻因此時天地由陰轉陽,陽氣勃發,許多修行者仍不會放棄。

    空虛山界,楓林松海中,奇峰巨石上,也不知有多少弟子長老正和羅川一樣,盤坐呼吸,爭奪這第一縷晨曦。山界外逶迤連綿的七大主峰,參加秋季大比的弟子們同樣早早起身,準備開始秋季大比前,最後一天的修行。

    高天遠端,現出一抹青檬,太陽從遠方的地平面緩緩升起。

    天地由陰轉陽,晨曦從高天墜落,穿越無數界域,橫掃人世。

    “呼!”

    “嘶!”

    無數修行人的呼吸化作大風,席捲山川河流,林海如濤,連綿起伏。

    羅川也加入爭奪的行列。

    他能夠利用的資源都已耗盡,要礦石沒有礦石,要靈脈沒有靈脈,只好和天地間的修士一起爭搶日月精華。雖說因為肉身增強的緣故,羅川能夠吸收的太陽 精華是從前的十多倍,可這太陽靈贇經過層層瓜分,落到天南域的已剩不到,更別說天南域還有許許多多高人強者,最後被羅川吸食的少得可憐。

    “法侶財地,永遠是大亂之世的根源,天辰部洲如此,天南域也如此。”獨居山頂一年多,羅川更加體會到資源的珍貴。

    吸食完晨曦,羅川站起身,身影一閃,人已出現在紅楓林中,再一閃,消失不見。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7 AM

第九十八章 大比前夕,多事之秋


    山頂西南角,松林深處,一座巨大岩溶洞中,羅川站穩身形。

    岩溶洞寬約五十步,高近百丈,深無底,一條淺淺的溪水從洞中向外延伸,蜿蜒曲折,不時傳出嘩嘩的水流聲。

    這岩溶洞是羅川剛進空虛山界時,“大胸”秦甲天帶他來的。空虛山界的弟子中,除了當初碑海認識的幾個主峰弟子外,也就秦甲天常來找羅川。近半年來,秦甲天都在外試煉,羅川常常獨自一人來此修行。

    明日便是大比,無論這其中有多少貓膩,對於那條三裡靈脈,羅川都志在必得。

    身影化虛,羅川幻化成一條水影,開始修煉七法遁術。幽幽溪水,停止了流淌,漸漸聚攏成一團,游離出溪池,和羅川的水影融為一體。羅川化成的水影越遊越快,漸漸消失不見,只能從空氣中傳來“嗖嗖”的聲響,判斷出羅川的存在。

    轉眼間,水影崩散。

    羅川的身影幻化成一陣大風,原本平靜的岩溶洞風聲大作,四壁迴響,嗡嗡鳴響!“哢嚓”一聲,卻是洞頂的三人大小的石鐘乳被風力砍斷,掉落下來。

    半個時辰內,羅川又依次修煉完火法、雷法、土法、金法和木法。如今羅川已經能夠將其中的六法加成施展,可每次當他嘗試著將七法加成,身法尚未形成,便中途散去。

    七法遁術是帝師李玄感根據唐國七法遁術推衍而成的仙家法門,和大多數的仙家法門不同,本身並沒有層次劃分。然而它的威力卻能隨著修煉者自身功力的提升而增漲,比起來尋常法門,更多出無限可能。

    在九龍君的記憶中也有許多身法、遁術的法門,品級之高,遠不是天南域的身法法門能夠相提並論的。

    可一來上手很難,需要資源的配合,二來,羅川隱隱覺得《七法遁術》沒有這麼簡單。《七法遁術》依據五行以及風雷而創,接近天地上道,李玄感雖將《七法遁術》的仙家版推衍出來,但羅川總覺得並沒發揮出七法的全部威力。

    幽明晦暗的熔岩洞中,飄進一道人影。

    羅川耳朵微動,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想也不想,回身便是一拳。

    這一拳仿佛從夜色中迸發而出,抽空黑暗,出拳的一瞬,拳影似無限拉長,剎那消失,卻是化成天地大風,無影無蹤。

    妙法魔拳第二式——風起!

    溶洞中風聲轟鳴,洞頂數百倒懸著的石鐘乳竟然齊齊折斷,長的十來丈,短的也兩三丈,在拳風中被悉數絞碎成齏粉。

    “這一拳,有點意思。”

    來者微微一笑,右手虛虛抬起,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個圈。那個圈起初只有巴掌大小,圈中似乎有水紋在流動,仿佛河心漩渦,逐漸擴散,溢出絲絲旋紋。

    這時,羅川拳力轟至。

    那人紋絲不動,面露微笑,羅川卻被一股倒流之力卷中,“噔噔噔”連退十步。

    “咦?”

    那人笑了笑,看向手指前方空氣中那一圈水紋,水紋雖還在旋轉流淌,可明顯比之前慢了許多。

    “你的修為如果和我相當,我這一招虛水盾訣恐怕要被你破去了。”秦甲天淡淡說道。

    “什麼時候回來的?”羅川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心知秦甲天已經壓低了功力。

    “最近天南有點小亂,我剛回來,去藏經閣交完試煉任務,和紅音去小樓找你,不見你人,紅音先回峰了。”秦甲天散去指尖的水紋,打量了一會羅川: “看來你對這場大比還挺重視呀。洛飛顏道名他們幾個,這一年多來進步確實挺大,可和你比起來還有不少差距。怎麼,終於準備一鳴驚人了?”

    “你就這麼看好我?”羅川笑著走上前。

    “跟我還玩這套?”

    溶岩洞中,兩人相視一笑。

    當年陰川,羅川和秦甲天一見如故,還取了個“大胸”的惡俗外號。到了空虛山界才知道,大兄是空虛山界的弟子們對掌道師兄的稱呼。

    空虛山界這一代掌道弟子共三十五人,都是真丹境的修為。掌道弟子主要負責行走四方,也會參加一些高等級的試煉。從內門弟子到真傳弟子,都是築基境的修為,彼此間的功力雖有差距,卻不算懸殊。

    而到了掌道弟子這一層次,即便是真丹境第一層的虛丹期,和築基大圓滿之間也是有著天壤之別,五十名築基大圓滿也鬥不過一名虛丹期。

    在修行界中,境界功力便是身份等級的象徵。即便是洛飛、霍駿,見到掌道弟子也是畢恭畢敬,羅川和秦甲天的交情在所有人看來,都顯得極其古怪。誰也不知道,秦甲天一個掌道弟子,為何會和羅川如此親近。

    “走了,不和你扯淡了。是了,這次大比可能會有驚喜哦。”臨走前,秦甲天神秘一笑:“我可是很期待明天的大比呢。”

    看著秦甲天離去的背影,羅川低聲自語:“驚喜?我最喜歡了。”

    羅川回到小樓時,呂平和王俠子已等候多時,呂平還好,王俠子卻滿頭大汗。

    “我說王毛人,你好歹也是外門弟子,放在世俗堂堂一大高手,怎麼弄得這麼狼狽?”羅川問道。

    “別提了。”王俠子垂頭喪氣道:“明日大比,我們外門弟子被徵調搬運石木,建造觀禮台和參賽弟子等待區。我就想不通了,長老們一個個都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這點小事對他們來講根本就是挑挑手指頭。”

    “長老們不是說了,搬石造殿,也是修行。”呂平在旁邊道。

    王俠子聽了更是來氣,卻又不敢發作,幽怨的看了眼呂平,嘟噥道:“你倒是討好,那日大發神威,長老們一個個對你好的不得了。讓你在一旁歇著,重活累活都給我們做。“

    羅川淡淡一笑,正要說什麼,耳朵微動,腳步聲從數裡外傳來。

    沒過多久,楓林霧靄間,現出三條人影。

    這三人,兩男一女,年紀不大,二十歲出頭。女子拿著塊雙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線路縱橫,有山脈河流,很像一張地圖。

    呂平轉頭看去,隨即瞳孔一縮,驚訝的發現,他居然無法看透三人的底細。那三人足不沾塵,腳踩空氣,如履平地,顯示出他們不凡的功力。他們的氣息隱而不發,和紅楓林幾乎融為一體,已至天人合一的地步。

    “主山山頂上居然還住人。”

    其中高個青年望了眼小樓,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腳步間掠過一道虛影,身體便已出現在小樓前。這時呂平已經飄然而下。

    “什麼人?”眼見男子要上樓,呂平伸手攔住,問道。

    高個男子滿臉倨傲,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嘭!

    剎那間,兩人對了一掌,白芒閃過,高個男子紋絲不動,神色嘲弄。呂平臉上泛起紅潮,眼中黑痕密佈,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虛丹期!

    羅川瞳孔一縮,真丹境第一個階段的虛丹期,它的標誌便是生成丹芒。

    三十步外,塵土飛揚,紅楓林折斷一片,呂平搖搖晃晃地爬起身。

    “咦?”高個男子余光瞄向呂平,露出一抹驚詫,似沒想到呂平還能站起。

    羅川稍鬆口氣,按捺不動。幸好呂平修煉的是九龍仙庭的鍛體術,這一年多來功力大進,否則這一掌下去,呂平不死也廢。

    “你們是什麼人?”王俠子腦袋往下一縮,瘦巴巴的身體蜷成一團,整個人像只受到驚嚇的猴頭。

    “你們都是空虛山界的弟子?”男子步下生風,出現在小樓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王俠子。

    籠罩在神秘男子目光下,王俠子心頭狂跳,雙腿發軟,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咯咯。”女子的笑聲由遠及近。

    剎那間,女子和另一個略胖的青年出現在小樓上。

    “這樣的人也能進入空虛山界。果然,空虛山界已墮落得不成樣了。”女子輕笑道,她一頭利索的短髮,笑起來,眼睛好像兩彎月牙,媚態橫生。

    王俠子雙手緊握成拳,低著頭,滿臉羞紅。

    短髮女子目光從王俠子身上移開,抬頭望向羅川,眨著眼睛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住在山頂?”

    “師姐,不如把他抓住,拷問一番。”另外一個略胖的青年嬉皮笑臉道。

    羅川聞言,目露寒光。

    在大滅峰的兩天裡,羅川脫胎換骨,功力突飛猛進。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如今的實力究竟到達了哪一層次。

    然而大境界之差,如天壤之隔。

    面對三名真丹境高手,即便都是虛丹期,羅川也沒有勝算。更何況,女子的修為氣息比另外二人還要高出一籌。

    羅川早已看出來,這三個人是並非空虛山界弟子。

    空虛山界再怎麼說也是七大宗門之一,竟然被人悄無聲息的潛入,這顯然很不正常。

作者: a7371340    時間: 2014-3-9 11:58 AM

第九十九章 仁慈長者


    “小胖,別嚇唬人!”女子白了眼胖子,轉向羅川,笑嘻嘻道:“我叫聞人夕。我師弟就喜歡開玩笑,我們可是名門正派,正人君子,怎麼會做那種事。不過嘛,有件事,想請教道友。道友如果知無不言,一切好說。否則,可別怪我們扮演一回邪魔外道了。”

    聞人夕明眸皓齒,珠圓玉潤,煞是嬌嫩可人。她的年紀不大,卻透著一股慵懶風情,亦正亦邪的感覺,令人難以捉摸。

    她說話的口吻,聽起來和和氣氣的,可她笑如彎月的眸子深處,隱藏的卻是和另外兩人一樣的輕蔑冷漠。羅川毫不懷疑,只一個不高興,她立馬會翻臉,大開殺戒。

    心中一動,羅川悄然散去袖中拳意:“你說。”

    “空虛山界有一名新晉的主峰弟子,剛剛拜入大滅峰。你可知道他在何處?”聞人夕問道。

    王俠子和呂平同時愣住,隨即看向羅川,面露古怪。好在少女三人背對著他們,並沒注意。

    聞人夕此言一出,羅川已經確定。

    他們來自大滅峰……大滅峰的人竟找上門來!大滅峰遠在白骨天牢殿,不過畢竟曾是空虛第一峰,想必也擁有進入空虛山界的秘密途徑。

    “大滅峰?哪個大滅峰?”羅川一臉迷糊。

    “曾經的空虛第一峰。”聞人夕目不轉睛的盯著羅川,似乎要把羅川從外到內看個透徹:“怎麼,你從沒聽說過?”

    “咦,還有這一峰?”羅川將信將疑,露出懵懂神態:“你說的那人既然拜入大滅峰,自然是去大滅峰了,這還用問?”

    “這白癡什麼都不知道,問了也是白問。”高個青年不屑的看了眼羅川。

    呂平已經走回來,盯著高個青年背影冷冷道:“你們闖入我空虛山界,想要做什麼?”

    “找人。”聞人夕道。

    “那人叫什麼?”羅川不動聲色問道。

    “哼,我知道還要問你們。”聞人夕臉一沉。

    “師姐,要不要滅口。”胖子做了割喉的手勢。

    聞人夕沉默,一股肅殺的氣機席捲小樓。

    真丹境的氣機何等恐怖,王俠子身體微微顫抖,呂平背後溢出汗水。

    半晌,聞人夕莞爾:“罷了,殺了他們會惹來很多麻煩,諒他們也不敢亂說。是嗎,三位小哥?”

    聞人夕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羅川,嫣然一笑,從她眼睛裡浮起兩團漩渦,墨光籠罩住羅川。

    羅川頓時一動不動,表情僵硬,眼神變得呆滯。

    “不滅瞳術,必吐真言!好了,實話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聞人夕問道。

    見狀,呂平和王俠子緊張了起來。

    “我……不知道。”羅川語氣平直。

    聞人夕面露失望,就聽羅川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誰知道。”

    聞人夕三人同時一喜。

    “還不快說!”

    “你們去山頂東南的內刑閣,找一位秦長老。秦長老向來以和善著稱,性情溫和,為人老實,待人寬厚,尤其喜歡年輕人……就是有點憨傻。總體來說,他 是一位略有些遲鈍的仁慈長者。就算你們不是空虛山界弟子,只要和他慢慢講道理,軟纏硬磨,他也一定會告訴你們。”羅川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聞人夕目露精光:“那個秦長老長什麼樣。”

    羅川一五一十,無比詳細的描述了一番。

    “他說的可是真的?”胖修士一腳踢向王俠子。

    王俠子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拳頭,愣了愣,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聞人夕不語,深深看了眼羅川,隨即帶著高胖二修士遁形而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紅楓林,王俠子才爬起身,忿忿道:“好囂張!竟然闖入空虛山界傷人!趕快通知長老吧……對了,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不用了,公子已經把他們引去秦長老那。”呂平淡淡說道。

    “對啊,以秦長老的火爆脾氣,哪會聽他們磨嘰!肯定二話不說就開打,這三個毛人完蛋了!哈哈……師兄好手段。”王俠子得意洋洋道。

    呂平冷冷盯著王俠子,他很是想不通,為何公子會將這樣一個修行懶惰,毫無本事,就知道投機取巧的傢伙帶在身邊。

    最關鍵的是,這個傢伙太沒骨氣,被人一嚇就腿軟,丟死人了。

    呂平低聲問道:“公子……就這樣放他們走?”

    “打也打不過,還能怎樣。”羅川微微一笑。

    “不用通知蕩魔師太和段長老嗎?他們三人明顯是奔著公子來的。”

    “噓。”

    羅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微閉雙眼,側耳傾聽。

    突破《龍犼體術》第一層後,羅川的耳力也已達到一個恐怖的高度,十裡內的風吹草動都難逃他耳。

    三人的談話傳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不管怎樣,先去內刑閣周圍打探一番,小心為上,千萬不可讓空虛山界發現,更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來此的原因。雖然那秦長老是個傻子,但我們也不能大意。”

    “到時你們負責向秦長老賣乖充傻,師姐我來套話。”

    “這個……好吧。”

    “如果沒有各洞師叔合力施法,並且賜予匿蹤法器,我們也無法避開守山大陣,傳送來此。幾名師叔還因此傷了元氣,一定要完成任務。”

    羅川睜開眼睛。

    果然,他們是有備而來,可他們究竟為何而來?

    風聲入耳,三人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傳來。

    “這次任務我特意推薦了你們兩個,上六洞的弟子哪個不羨慕。回去以後,也不可亂說。你們可別讓師姐我失望。”

    “師姐放心,只要找到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對了師姐,那個火蝠內丹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似乎就連師父也是半知半解。不過,那東西顯然十分搶手。”

    ……

    火蝠內丹?

    羅川一臉好奇。

    在大滅峰時,看見三十來名真丹境弟子追搶那顆火蝠內丹,羅川便感覺不對勁,因為火蝠很常見。可當火蝠內丹到手後,羅川除了感覺到幾絲天地本源,再沒有其它不同尋常的地方,隨手丟進儲物戒指。

    “看來還是我的眼力還不夠。”羅川一道真元湧入儲物指環,想要取出火蝠內丹。

    儲物指環裡並沒有火蝠內丹。

    “奇怪,我分明將它丟進指環裡了!”

    這時,真元在指環裡遇上一物。

    “白骨爐?是了,後來順手把白骨爐也捎上,和火蝠內丹放在了一起。”

    羅川手指間白光一閃,巴掌大小的銅爐出現在掌心。

    在王俠子和呂平吃驚的目光中,白骨爐落地變大,血紅色的光芒不斷閃現,周身氤氳著絲絲霧氣。

    掀起爐蓋,羅川向爐裡望去。

    本已被羅川吞食一空的血煞之氣,不知怎地,重新出現在白骨爐中。血煞翻湧,從羅川角度看去,好像一汪波濤起伏的血紅江潮,一隻拳頭大小的石珠屹立在血潮中央,紋絲不動。

    石頭表面,依稀還粘著斑駁的紅色碎片。顯然是“火蝠內丹”蛻去錶殼後,露出了真實面目。

    羅川閉上眼睛,旋即睜開,眼裡流露出失望,石頭上沒有一絲天地本源。

    突然間,白骨爐猛地一陣搖晃,蒼老、沙啞的咒駡聲透過白骨爐響起:“兩個小賊,你們在哪!在哪啊!在哪啊……千萬別給本帝找到。本帝定要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種來啊!放狠話誰不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出不了山洞。”羅川冷笑。

    “阿呀呀呀!氣煞本帝!小賊,你真以為區區山洞能困住本帝!本帝不僅記住你們的長相,還記住你們的聲音!本帝重獲肉身之日!就是你們受死之時!”

    羅川一怔,他沒想到這骨爐居然還有傳音的功能。翻了個白眼,羅川“嘭”地一聲重重合上爐蓋,將白骨爐塞回儲物指環,隔斷了和白骨魔師的聯繫。

    白骨爐中有白骨魔師的印記,白骨魔師顛峰時期有歸虛境的功力,羅川想要破壞印記將白骨爐占為己有,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成的。

    對於白骨魔師的威脅,羅川絲毫不放在心上。包括聞人夕三人的到來,也只是個小插曲。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明日的大比上奪冠,獲得靈脈。

    “你們先回去。呂平,你的傷勢還好?”羅川道。

    “沒有大礙。”

    “那就好。這幾天,你們就不要來小樓了。”羅川道。

    呂平雖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答應。

    呂平和王俠子走後,羅川走到小窗前,點上一柱香,關閉門窗,隨後飄然下樓。

    這香名叫真丹七日倒,是羅川當年在陰川五華城裡淘到,售價一千陰幣,羅川硬生生砍到三百陰幣的吐血價,十分得意。真丹七日倒,顧名思義,只要在密室裡點上,能將普通真丹境的修士放倒七日。

    雖把那三名大滅峰弟子騙去內刑閣,可難保不會殺個回馬槍,安全起見,今晚就在岩溶洞湊合一晚吧。

    羅川心道。

    距離岩溶洞還有一段路程,忽然間,從山頂東南內刑閣方向傳來巨響。天頭氣浪翻滾,隱隱還聽到秦長老跳腳暴怒的咒駡聲。

    羅川眯起眼睛,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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