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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薇 - 野蠻遊戲【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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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余頌賢,「可威科技」負責人,人稱電玩界的「神」。
她雖是女人,卻有男人望塵莫及的權勢與本事;
她行事果斷、瀟灑風趣,簡直教男人無地自容──
好友都覺得她就是太有才能,所以不把男人放在眼裡,
嫌男人粗野無禮、自以為是,只愛跟美女攪和在一起。
這樣下去還得了?!老媽急了、好友也開始雞婆,
聯手把她騙上郵輪,為她安排一趟「愛之旅」~~
愛個大頭啦!她上船是要度假兼和小愛人培養感情,
結果什麼都還沒開始,就冒出一個殺風景的原昱創。
這男人看她的眼神很放肆、態度猖狂又囂張,沒事就勾肩搭背、動手動腳的,
色狼!早知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但她余頌賢也不是好惹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她一定奉陪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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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9-17 09:00 A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余頌賢,「可威科技」負責人。 

  修長的身材、挑染成藍黑色的短髮、細長的杏眼、微揚的薄唇,標準的九頭身身材,舉手投足皆帶著讓人昏眩的電力,全身上下只有「完美」二字可形容。 

  她在電玩軟體界享有「神」的美譽,她開發的產品及其所創造的長紅業績,至今在電玩軟體界仍然無人可突破。 

  她行事果斷、性格瀟灑風趣,與生俱來的自信與自傲,宛如睥睨眾人,教人俯首稱臣的神,其霸氣凌人的模樣,連高頭大馬的男人看得都會心生畏懼。 

  而且,她也是極受女性同胞喜愛的。 

  當她綻開笑容時,女人會以為老天爺送了一個禮物,這世界頓時因她的笑容而變得美好。 

  當她輕蹙眉頭、略顯憂愁時,女人會揪心、不捨,渴望將她擁進懷裡,輕輕吻去她眉上的煩憂。 

  當她龍心不悅,女人會憤怒,恨不得捉來那個讓她不悅的罪人,將其千刀萬剮,以滅她的怒火,重拾那讓人如癡如醉的笑容。 

  當她在職場上衝鋒陷陣、呼風喚雨,女人會陶醉地瞇起雙眼,渴求她關愛的視線能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0.00001秒都好,即是恩寵。 

  「神」帥呆了、帥翻了、帥得讓人無法自拔,是所有女人無法克制的致命吸引力,是所有女人無法企及的夢想。 

  可,「神」是虛幻的,沒有人可以擁有「神」,無關褻瀆,只因—— 

  她是個女人。 

  完美的余頌賢,行事作風比男人更像男人的余頌賢,哪怕只是眨個眼睛,都可以讓女人口水流滿地的余頌賢——哦,老天,她是個女人! 

  「你要帶我出去玩。」 

  「我出錢讓你跟老爹一起去玩。」 

  「媽媽身體不好,你不帶媽媽出去玩,媽媽會含怨而死。」 

  余頌賢斜睨了母親一眼。「你的健康檢查報告還在我公司,您的狀況很好,五十二歲的人還有四十歲的體能,可喜可賀。」 

  「我不管!你是我女兒,要帶媽媽出去玩,才是孝順的行為。」 

  余頌賢在鍵盤上快速移動的十指,在聽到「女兒」二字時,微微停頓了下。老實說,她真希望她是媽媽的「兒子」,哈! 

  「我沒空,最近很忙。」 

  余母握緊拳頭,氣得牙癢癢。「很忙還可以上網打電動哦!你當媽媽是瞎子還是白癡,看不懂你在玩電動嗎?」 

  余頌賢帥帥地聳肩。「這叫在職訓練好嗎?我是寫電玩軟體的,上線玩別人家的產品很正常,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咩!」 

  「我不管,你要帶我出去玩!」余母在女兒耳邊提高音量,卯起來碎碎念。「我不管!你、要、帶、我、出、去、玩~~」  

  余頌賢快瘋了,她跟著提高音量。「老媽,你真的好煩哦,我出錢,你跟老爹出去玩啦,隨便哪一國、玩多久都無所謂啦!」 

  余母一個鐵沙掌賞在女兒胳臂上。「不肖女,竟敢罵媽媽煩,你小心被雷公打!快啦快啦,帶媽媽出去玩!」 

  余頌賢揉揉手臂,兩隻眼睛還是緊黏在螢幕上。靠,她現在戰況激烈啊,再被老媽這樣吵下去,她很快就玩完啦,看來只好先和老媽暫時妥協穩當些…… 

  「哦,好啦好啦,你要去哪裡玩?不能太多天,我忙斃了……」 

  余母目的達成,快樂得不得了。「不會太多天,咱們要參加麗星郵輪雙子星號三天兩夜公海之旅,這個星期五出發,我已經幫你報名啦!」 

  余頌賢閉上雙眼,雙手離開鍵盤和滑鼠。她什麼都不想再說了,她只感到萬念俱灰,了無生趣…… 

  好啦,她的「世紀帝國」被老媽這麼一攪和,根本無法專心應敵,她的城堡和辛苦耕耘的農地全被其他玩家八國聯軍——亡國啦! 

  虧她還開墾了三個多鐘頭,她是電玩界的「神」,竟被其他玩家聯手攻城?穢氣! 

  余母才不管女兒正在哀悼她的亡國之痛,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離開書房前,她還不忘惡狠狠地叮嚀:「對了,女兒,星期五晚上八點前要登船,你太陽下山前就給老娘回到家,然後全家一起出發,記住不可以遲到哦!」 

  「哇,我不管啦,我被亡國了啦!」余頌賢抱頭哀號。 

  余母懶得理自家女兒。她關上書房門,立刻從圍裙口袋裡掏出無線電話,快速撥了一組號碼—— 

  「喜婆,我余太太啦,我這邊沒問題了啦,原太太那邊呢?」 

  「原太大那邊也沒問題,我們一切就按計劃進行吧!」 

  「那太好了,星期五見啊!」 

  余母喜孜孜地掛上電話,遠望著窗外的明月。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撓她的偉大計劃—— 

  她的女兒要相親!  

  哈,真好,想她女兒容貌俏、能力強,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眼看她一天比一天男性化,年近三十歲了,不但沒對象,還老是跟一些女性朋友有些過度親密的舉動,她身為母親的,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啊! 

  喜婆是親戚介紹的媒婆,配對成功率很高,就是代價有些高,一次十萬塊耶,好貴啊…… 

  不過無所謂,如果女兒這次真能找到好歸宿,十萬塊很便宜的啦! 

  喜婆介紹了一門親事,對方雙親都是教職退休,家庭生活單純,男方也是開公司的,呵,兩個人都開公司,這樣比較有話聊;況且,男方事業有成,這樣女兒真嫁過去,也不會太辛苦。 

  但,讓她煩心的就是如何讓男女雙方能夠順利見面? 

  她太瞭解自己女兒,如果只是單純約去餐廳吃飯,一旦讓頌賢知道是相親宴,沒良心的女兒鐵定二話不說立刻走人。 

  聽說男方的兒子也有這方面的困擾,他們也很害怕兒子不領情,掉頭走人,那場面多尷尬…… 

  唉,現在的小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相個親是會怎樣呦?!要不然他們自己找對象,不要讓家長煩心不就成了! 

  所以經驗十足的喜婆建議,最好讓男女約在一個無法離開的地方。 

  例如郵輪之旅,就是最好的選擇。 

  全部的人都在船上,周圍除了海還是海,船就那麼大一艘,還能躲到哪去? 

  三天兩夜的相處,他們這些長輩就不相信兩個年輕人擦不出愛的火花! 

  余母開心極了,她掛著愉悅的笑容,踏著華爾滋的舞步,哼著名曲「愛之船」,一路舞到廚房,做晚飯去啦~~ 

  ●●●●● 

  郵輪之旅,原本只是余家人出遊,事情卻在出航前兩天有了變化。 

  三天兩夜,面對著茫茫大海,余頌賢實在不知道在船上除了睡覺、上網打電動和寫程式之外,還有什麼娛樂? 

  她想了一天,確定無法改變老媽的心意之後,她找到一個變通的方法——把她的愛人宣宣一起帶上床! 

  哦,是「船」,講床太邪惡啦……雖然這是她真正的本意,哈! 

  她的想法是那麼美好,既可完成長輩的心願,又可以帶著心愛的女人好好度個假,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了個不識相的路人甲—— 

  「我要去。」柯昀濃幽幽地說。濃濃是「可威科技」內勤總頭頭,也是余頌賢三個超級好友之一。 

  「你去幹麼?乖乖在公司顧家。你不是說月初都要趕報稅?還敢到處亂跑?!」余頌賢挑眉,很有大男人主義的味道。 

  柯昀濃細細審視余頌賢。阿賢不懷好意,說什麼她都得緊緊跟著,如果真讓她和女生發生什麼親密的事,要她再變回女人,那就難如登天了! 

  「我要去盯著你,以免你殘害國家幼苗。」 

  「誰是國家幼苗?」 

  「我們公司新總機范宣宣。」 

  余頌賢哀號喊冤。「喂,不要鬧了好不好!我和宣宣情投意合耶,什麼叫殘害國家幼苗?穢氣。」 

  她這群沒良心的好朋友,個個認為她因為能力超強、太過自信,所以開始討厭男人,覺得自己比男人還要了不起,天底下沒有男人做得到的事是她余頌賢做不來的……包括交女朋友。 

  所以她的好朋友們,都認為她的性別意識因為對男人的鄙視而錯亂。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她當然不是因為性別意識錯亂才喜歡女人! 

  她喜歡女人香噴噴的味道,喜歡女人細心體貼的天性,喜歡女人認真過生活的態度。 

  男人臭死了,粗心又自以為是,認為別人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靠,穢氣。  

  雖然在二十五歲前,她曾經以為自己喜歡男人,但誰規定不能年近三十歲,才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女人。 

  「什麼情投意合?上一個小曼你也說是情投意合,結果還不是什麼都沒有。」 

  一提及之前離開她的愛人小曼,余頌賢就一肚子的氣。「是哪幾個自稱好朋友的白目人,一直以破壞我和小曼的浪漫約會為樂?」 

  「是我們!」柯昀濃回答得理直氣壯,順便把另外兩名超級好朋友——莎莎和又心一起拉下水。 

  「你還敢說?幸好宣宣來我們公司應徵,要不然我不就沉浸在失去小曼的痛苦裡無法自拔?」 

  濃濃聳聳肩。「反正你有我們陪就好,況且你也只是一時迷惑,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向。」 

  余頌賢不客氣地賞了濃濃一個大便臉。「喂,就跟你們說我很正經地喜歡一個女人,是好朋友就請接受我的改變好嗎?」 

  「無論你怎麼說,我都要跟你去郵輪之旅就對了。」柯昀濃很堅持。阿賢的問題很嚴重,她不能眼見她的好朋友誤入歧途。 

  「你真那麼堅持?如果我不准你假呢?」 

  柯昀濃無所謂地聳肩,揚高手中的報表。「一句話,不讓我去,你就自己去報稅,就算你找別人幫你報稅,我也不會辦理交接。這個星期五的郵輪之旅我是跟定了!」 

  就是因為濃濃這麼堅持,還拿公司報稅的大事來威脅她,所以現在,余頌賢站在麗星郵輪的甲板上,瞪著在身旁快樂似小鳥的好友,巴不得一腳將她踹到海裡。 

  「你開心了吧?」 

  柯昀濃推推鼻樑上的墨鏡,滿足地咧開嘴角。「還不錯,算你有良心,咱們公司很久沒有舉辦公司旅遊了。」 

  余頌賢歎了口氣。濃濃夠狠,把全公司的人都帶上船,唉,可惜了她和宣宣的愛之旅,穢氣。  

  「幹麼晚上還掛著墨鏡?」余頌賢問好友。沒見過濃濃這麼愛戴黑漆漆的墨鏡。 

  濃濃先是一僵,然後聳肩。「墨鏡很好看啊。」 

  「濃濃,你亂奇怪一把的。」 

  「會嗎?不可以罵公司會計,小心她不幫你報稅。」 

  柯昀濃以雲淡風輕的口吻撂下威脅,拿出一張紙,這是她和旅行社訂的艙房表,她的嘴角揚起一個「壞心眼」的笑容…… 

  「哈,正巧,阿賢,你和我同一間房。」 

  余頌賢正忙著和愛人宣宣打情罵俏,被濃濃突如其來的宣佈狠狠嚇了一跳。 

  「我不要!和你同房,這三天兩夜還有什麼搞頭?!」她厲聲抗議。 

  柯昀濃哪會理睬余頌賢的抗議,她揚揚纖纖小手。「抗議無效,我要去向大家宣佈房號了,哦,老天,我怎麼這麼忙呢?」 

  「濃濃,我要和宣宣同『床』!」  

  余頌賢氣急敗壞地嘶吼。只是柯昀濃這一蹺頭,原本閒在附近吹海風的同事們立刻作鳥獸散,誰都不願掃到老闆的颱風尾,包括促成這趟郵輪之旅的余母,看到女兒發火時,二話不說立刻拉著老伴遠離是非之地。 

  余頌賢環視突然淨空的甲板,「眾叛親離」的沮喪,令她突然有股想自己結帳報稅、把這些閒雜人等統統趕下船的衝動。 

  她帥氣地回身,海風揚起她額前的發,她深情款款地凝視身旁的愛人,握住宣宣的手,兩人十指緊緊相扣…… 

  「無論多少人阻撓,這三天兩夜是屬於我們的,宣宣。」 

  宣宣感動地眨著美美的雙眼,凝視著英氣逼人的頌賢,暗暗自豪自己的運氣。老闆雖然是女人,卻擁有讓男人望塵莫及的權勢和本事,唉,只是好可惜,如果她是男人,那該有多好…… 

  宣宣打起精神,綻露一個柔情似水的笑顏。「賢,我真的好開心,你讓我感覺自己好幸福,賢~~」 

  宣宣這一嬌瞠,可真讓余頌賢骨頭全酥了,馬上忘卻心中的沮喪。只不過一想到今晚無法擁抱美女入眠,余頌賢就開始暗罵起髒話,對像當然是那個令人憎恨的柯昀濃! 

  她將宣宣溫柔地擁進懷中,身高的優勢,讓她可以親密地偎在她肩頭,她撫著宣宣香噴噴的長髮,情深意濃地告白:「宣,我愛你。」 

  「哦,阿賢……」很努力擠出兩滴淚水,讓自己顯得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一切是這麼地羅曼蒂克,徐徐海風,伴著天邊清朗的星月,連呼吸都變得好浪漫好浪漫…… 

  余頌賢挑起埴埴細緻的下巴,頭緩緩俯下。「天啊,宣宣,你是這麼地美……」 

  眼見她即將品嚐到美人嬌嫩欲滴的紅唇時,昏暗中忽然傳來低沉的竊笑聲,立刻讓余頌賢什麼浪漫情懷全都不見了。 

  她臉一沉,將心愛的宣宣牢牢護在自己身後,隨即冷冷地瞪視著眼前這位下速之客。 

  這一方甲板,由於靠近船頭,怕暈船的旅客全都閃得遠遠的,只剩她們這對愛侶,和這個殺風景、不知打哪來的路人甲! 

  「有事嗎?這位先生。」余頌賢冰冷地問。 

  不速之客是名高大、身形精瘦的男子,他倚著船桅,上身掩沒在夜色裡,但無形中讓人不由得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原昱創無所謂地聳肩,瞇起眼,打量眼前這對「愛侶」。同性的戀人在這時代不再令人訝異,只不過,這位顯然是扮演男性角色的女性,卻讓他好奇。 

  因好奇,所以他駐足欣賞,而且理直氣壯。 

  她一頭短髮,刻意的中性打扮和豪邁的架勢看來,全無一絲女性的嫵媚。 

  只是,美麗是無法掩飾的,她姣好的身材、吹彈可破的膚質,絕對可以讓真正的女人嫉妒不已,當「男人」實在可惜。 

  「沒事。」原昱創輕輕地回答,嘴角撇起一抹玩味的淺笑。 

  這個答案可讓余頌賢相當不高興,她環著宣宣的纖腰,眉頭抬得高高的。 

  「那麼請你離開。」余頌賢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原昱創挑眉。對方火辣辣的怒氣完全激發起他的玩興,他站直身,痞痞地聳了聳肩。「我沒接到通知說這塊甲板是屬於你的,閒人勿入?」 

  男人站直身軀。突然增加的高度,讓余頌賢咄咄逼人的氣焰立刻消減了兩成。以她一百七十五的身高,就算在男人堆裡,還是可以傲視群雄,只不過在他面前,她只及他的下巴—— 

  穢氣。 

  余頌賢也聳聳肩。「我沒說閒人勿入,只不過看到別人在談情說愛,識相的都會讓開。」 

  原昱創的眼牢牢地鎖在她身上。「『小姐』的意思是暗指,我不是個識相的人嘍?」 

  他口中的「小姐」聽起來格外刺耳。余頌賢壓根兒沒想到,好好的一趟郵輪之旅,竟然會碰到這種討人厭的傢伙。 

  她真想捲起衣袖,好好和他較量,讓他知道打擾別人談戀愛是件多麼欠扁的事! 

  「我沒認為你是……」 

  余頌賢抬頭挺胸,準備好好迎敵時,宣宣競在此時發出驚喜的叫聲—— 

  「原導演,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你?!哦,老天,緣分真是太巧妙了~~」 

  宣宣衝出情人的懷裡,甜蜜蜜地招呼著,還整個人黏在不速之客身上,余頌賢當場傻眼。 

  她衝動地將宣宣扯回懷中興師問罪。「宣宣,你認識他?」 

  「唉呀……」如此親密的動作,剎那間讓宣宣花容失色。 

  「賢,我當然認識他,他是原導演,是好萊塢大名鼎鼎的華人導演,導了許多知名影片,這次受邀回台演講,原導演是我們華人之光啊!你難道不看新聞的嗎?」她急忙撤清,二話不說,動手推開余頌賢的擁抱。 

  余頌賢面色一凜。「我當然看新聞……」她譏諷地瞟了大導演一眼。「但對於無中生有、無病呻吟的綜藝版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的敵意來得如此明顯,只是不用他反擊,就已經有人跳出來伸張正義了。 

  宣宣哇哇抗議。「賢,你怎麼這麼說,太沒禮貌了!」 

  余頌賢眨眨眼,對宣宣的「背叛」不可置信。「現在是怎樣?你為了一個陌生人,打算跟我吵架?」 

  宣宣親暱地偎在大導演身旁,讓自己渾圓柔軟的胸脯恰到好處地磨贈著他的手臂,毫不介意讓他佔盡便宜。 

  原昱創當然知道她的目的,但一看到「賢小姐」怒不可遏的模樣,他也不想阻止,好整以暇地準備看好戲。 

  宣宣感受到大導演的善意,她醉濛濛地揚起迷人嫵媚的笑容。「我和原導演才不是陌生人呢,人家上個星期有參加過原導演的試鏡,只是無法親自見到原導演,讓原導演指導我的演技,才會落選的。不過,緣分又讓我和原導演再度重逢,我相信這三天兩夜的郵輪之旅,我和原導演一定能迸出意外的火花。」 

  宣宣左一句原導演、右一句原導演,清清楚楚表達她對原大導演的愛慕。 

  這讓余頌賢很感冒。她面色凝重地盯著眼前這對男女,原大導演顯然樂於美人在懷,完全不避諱。 

  是「男人」就要看好自己的女人,這是「男人」的責任! 

  心意已定,余頌賢單手往褲袋一插,抬頭挺胸,帥氣十足地甩開額前飛揚的頭髮。 

  她的眼定定地迎視眼前高大的男人,冷冷開口。「原先生,我是宣宣的男朋友,我想在你打擾我們之前,應該看得出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余頌賢犀利冰冷的目光讓埴埴不敢出聲反駁。 

  原昱創輕佻地揚起嘴角。「我看不出來。」 

  他伸出手臂,輕輕地將宣宣擁進懷中。「我看到的是,我和這位迷人美麗的小姐將會有個浪漫的海上假期。」 

  宣宣快要昏倒了,即將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喜悅,讓她真想放聲尖叫! 

  余頌賢火冒三丈。是怎樣?不能談戀愛的呦?已經有一個濃濃拚命搞破壞了,現在多一個大導演和她搶女人?! 

  「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余頌賢冷冷地說。 

  原昱創低頭嗅聞美人的髮香。「你的女人指的是我懷裡的可人兒嗎?」 

  余頌賢氣到想罵髒話。她雙手往腰際一插,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你到底是想怎樣?!專搞破壞的嗎?船上多得是女人,你犯不著來惹我和宣宣!」 

  原昱創無辜地聳聳肩。「遇上對的女人,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原大導演的「深情款款」讓宣宣感動得熱淚盈眶,能讓大導演看中她,彷彿好萊塢的明星夢正在前方向她招手…… 

  余頌賢怒吼:「你到底想怎樣?!」 

  原昱創深邃的眼緊緊地鎖住她。她很美,生氣時更美,彷彿在冰山之中看到燃燒的紅色火焰,讓人目眩神迷。 

  「公平競爭嘍?」 

  余頌賢氣急敗壞。「我幹麼跟你公平競爭?宣宣是我的女朋友耶!」 

  原昱創摟著懷中的美女,囂張猖狂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想海扁他一頓。「你口中的女朋友,指的是我懷裡的可人兒嗎?」 

  「你!」 

  又是這一句,讓余頌賢啞口無言。 

  她深吸口氣。好,要公平競爭是不是?那就來吧!她就算不是個真正的男人,但一個男人該有的豪邁、大方她一樣都不少! 

  「公平競爭是不是?」 

  原昱創目光灼灼。「你接受?」 

  「當然。」 

  目光交接,兩人身上那股壓倒性的氣勢,像兩道電流無形地在夜晚的空氣中流動,劈啪作響。 

  郵輪駛進外海,岸邊的燈火早已遠逝,明月高照,但今晚的夜色黑得詭異。 

  愛情的戰鼓響起,野蠻的爭奪戰正式展開,誰是最後贏家?誰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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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誰讓人類可以在海上生活的? 

  是誰發明船隻這種鬼東西,讓陸生動物的人類可以跑到大海中間,受盡折磨、吐個半死的?! 

  全都是王八蛋! 

  余頌賢在第四次吐得臉色發青、虛脫無力時,還是不忘咬牙切齒、卯起來拚命咒罵。 

  一向呼風喚雨的余頌賢,在郵輪駛出外海的半個小時後,競在艙房裡抱著垃圾桶狂吐不已,船身每次搖晃都可以讓她噴出珍貴的「男兒淚」。 

  「你還好吧?」 

  在一旁啃著鹵雞翅的柯昀濃完全不受影響,把大海的波浪當成蕩鞦韆,把余頌賢的暈船狂吐當成餘興節目欣賞。 

  鹵雞翅是余媽媽帶來給大家吃的小零嘴,余媽媽廚藝精湛,雞翅充分吸收了可口香甜的滷汁,讓人吮指回味樂無窮。  

  一向溫順得像隻貓、一天到晚被壞朋友呼來暍去的濃濃,到了海上立即展現讓人跌破眼鏡的氣魄。 

  余頌賢搗著嘴。「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濃濃瀟灑地聳聳肩,手中的美食、舒適的環境,讓她快樂得瞇起眼。「會嗎?我覺得很舒服啊,比陸地上的感覺還要好呢!」 

  一陣大浪襲來,將郵輪拋上又落下,余頌賢閉著雙眼,一臉慘白地呻吟。「不要啦,是怎樣,一定要這麼晃嗎……」 

  濃濃再一個聳肩。「會嗎?這算還好耶,真正的大浪會讓你吐到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哦!」 

  濃濃看起來很有經驗,因為她太愛出海賞鯨了,旺季時,她甚至每個周休都往宜蘭跑,多年來搭漁船賞鯨的經驗,早讓她練就耐晃的好本事。 

  「濃濃,我恨你,你再提一個吐字,我就扣你薪水……」 

  余頌賢嘩啦啦又是一陣狂吐。 

  她開始懼怕,這三天兩夜的郵輪之旅,她是不是只能抱著垃圾桶相依為命? 

  濃濃目光壞壞地一瞟。壞老闆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可以威脅奉公守法的好員工?嗯,顯然阿賢還暈得不夠徹底。 

  她「好心」地遞上一包面紙。「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會去計較你沒良心的惡言惡語,反正,就只是吐啊,阿賢,你也拿出『男人』的魄力,用力地吐到底,吐吐吐、一直吐,吐到最後就不會有想吐的慾望,也會習慣嘔吐的感覺,到時候你就不會想吐啦!加油吧,親愛的阿賢老闆,用力吐吧!我還等著你三天後吐回基隆港、吐回公司扣我薪水咧!」 

  「惡,你別再說了……」 

  濃濃的壞心,真的讓余頌賢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余頌賢哀號著:「最毒婦人心,濃濃是大壞人,是盤古開天後最恐怖的壞人……」 

  「好啦、好啦,我是壞人啦,你專心吐,別噎著了。」 

  濃濃想想,不禁為阿賢掬起一把同情淚。有人天生對暈船藥中的某種成分過敏,會引發過敏性搔癢,全身狂抓個不停,阿賢受不了吐完之後還要癢個不停的雙重虐待,在學生時代吃過一次虧,就對暈船藥敬而遠之。 

  看樣子,這三天兩夜的公海之旅,對阿賢而言可真是度日如年了。 

  「我要上岸,我不要玩了……」 

  濃濃看著可憐的好友,也只能同情地搖搖頭。 

  此時,傳來敲門聲,她起身開門。 

  「嗨,濃濃姊。」 

  來者是阿賢的愛人宣宣和……另一名高大的男子。 

  「我來看阿賢,她好一點了嗎?」宣宣狀似憂心地問。 

  濃濃亮著好奇的大眼睛,根本來不及回答宣宣的問題,直盯著宣宣身旁的男人。哇,他不是阿賢的情敵嗎? 

  「你是……」 

  原昱創笑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名女子與生俱來的傭懶腔調,很容易讓人將她聯想成一隻在太陽底下做日光浴的小花貓。 

  「我姓原,是宣宣和余『小姐』的新朋友。」 

  「哦,原來你是我們余『小姐』的新朋友啊?」濃濃很開心有人正視到阿賢的性別,她立刻敞開大門,邀請新朋友入艙房。「請進請進,喝茶嗎?我帶了口感超順的高山茶哦!」 

  余頌賢跪坐在床邊,無力地趴在床上,腳邊是她相依為命的垃圾桶。 

  看到宣宣,她喜悅,但只能綻露淺淺的笑容,無法獻上熱情的擁抱。 

  至於那名不速之客、攪局的路人甲,她想起身破口大罵,再把他轟出去,但她已經吐到全身虛脫,只能努力瞪眼,表現她的敵意。 

  宣宣戲劇性地叫著:「賢,你沒事吧?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醫務室拿暈船藥給你?」 

  阿賢腳邊的垃圾桶,就算沒有散發出強烈的氣味,還是可以把宣宣嚇個半死,說什麼都不敢靠近,就怕壞了這三天兩夜的浪漫之旅。 

  濃濃皮笑肉不笑。「如果簡單的暈船藥可以解決的話,我這個超級好朋友會見死不救嗎?」 

  宣宣委屈地嘟起紅嫩嫩的小嘴。「人家只是想幫賢一下嘛,原導演,您評評理,人家有錯嗎~~」 

  她說著說著,還戲劇化地贈進大導演的懷裡,活像是濃濃把她痛打一頓般的傷心委屈。 

  濃濃看傻眼,手中好吃的鹵雞翅頓在半空中。 

  余頌賢冷眼注視,眉頭因身體的不適而緊鎖。 

  公平競爭是嗎? 

  問題是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有辦法強行奪取,將宣宣霸氣地搶回自己懷抱? 

  「如果兩位沒事,請離開。」 

  余頌賢含著眼淚,果斷地下逐客令。 

  她趴在手臂上,雙眼緊閉,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要不然能怎樣?愛人跟人走,她心好痛! 

  「還好嗎?」 

  耳邊突然冒出的男性嗓音,差點沒把余頌賢給嚇死。她立刻抬起頭,卻跌進原昱創清澈的藍眼裡。 

  東方人的眼睛會是深藍色的嗎?像汪洋大海一般,寬廣而深邃,宛若施了魔法一般,讓人失神…… 

  「我姥姥是荷蘭人。」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原昱創適時地說明。 

  余頌賢眨眨眼,趕緊擺起臭臉色,迎戰情敵。 

  她眼睛一瞟,冷冷地問:「有事嗎?勞駕您前來探訪,在下誠惶誠恐,還請您速速離開。」  

  他凝視著她憔悴的小臉。原本的巴掌臉,經過劇烈的嘔吐之後,似乎變得更加瘦削。 

  「聽說你吐得很厲害?」 

  原昱創舉起了手,拂去她臉上的髮絲,指腹刻意停留在她滑嫩的臉頰上,他笑意加深。余小姐令他驚奇,她擁有他所碰觸過最自然、細嫩光滑得宛如初生嬰兒般的肌膚。 

  余頌賢就算吐到天昏地暗,也知道自己正被人吃豆腐,她目光一凜,臉一沉,用力拍掉臉上的手,陰狠地威脅:「別碰我,你想知道我吐得有多厲害,我可以馬上吐給你瞧瞧!」 

  原昱創不在意地甩甩手。余小姐的力道可是實實在在的,一點也不留情。 

  他蹲著,視線還是無法和她平視,他俯視著她,很敬佩她在身體狀況最差的情況下,還可以惡狠狠地面對他。 

  「我只是好意關心,余小姐。」 

  「留下吧,我不需要。」 

  余頌賢心情壞到極點。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暈船暈得亂七八糟,已經夠淒慘了,現在還跑出這麼一個礙眼的陌生人,對她虛情假意地表示關心? 

  哦,這八成是情敵跑來看好戲的!一句句「余小姐」是怎樣,完全不把她當成「男人」?那何必邀她公平競爭?他媽的,穢氣。 

  她冷冷迎視他深邃的藍眸。「請你離開。」 

  濃濃眼見情況不對,趕緊跳出來緩頰。難得有個男人沒被阿賢的霸氣給嚇跑,還把阿賢當成女人看待,說什麼她都不能讓這個機會白白浪費掉! 

  「原先生,不好意思,我家余小姐暈船很不舒服,又不能吃藥,所以才會脾氣不好,您可千萬別介意哦!」濃濃把對國稅局查帳員慇勤討好的嘴臉全搬了出來,誓死要幫好友創造機會。 

  余頌賢無力地又癱在手臂上。能得此友,她夫復何求啊?嗚…… 

  原昱創將余頌賢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模樣看進眼裡。她的狀況並不好,如果再沒有一個合適的解決方式,也許可能要請求國際救援,將她送回岸上。 

  原昱創拿出口袋裡的小紙盒,掏出盒內的物品。「這個東西是防暈貼片,成分、劑量和吃的藥片不一樣。因為不是直接由腸胃吸收,應該可以減緩藥物過敏的現象,余小姐要不要試試這個在下周遊列國才發現的好東西?」 

  這是伊甸園裡的毒蘋果。余頌賢來回審視,他手中那很像酸痛時使用的穴位貼玩意兒和他臉上的笑意,是善、是惡? 

  「有效嗎?」 

  原昱創因她的敵意和渴求幫助的矛盾神情而笑開了。「至少我沒遇過用了沒效的人。」 

  這是多大的一個誘惑啊!余頌賢面對生命中最大的關卡,不禁擰緊了眉頭。 

  接受,也許可以擺脫暈船的萬般痛苦,但卻欠了情敵一個人情。 

  不接受,那她只好一路吐回基隆港,連吐三天兩夜。 

  一想到要抱著垃圾桶相依為命這麼多天,她剛烈不屈的個性快速起了變化。 

  如果接受情敵的幫助,是懦夫的表現…… 

  如果不接受情敵的幫助,她很難撐過今天晚上…… 

  一旁的濃濃看出好友的猶豫,趕緊幫腔。「阿賢、阿賢,試試看嘛,你總不能這麼一直吐、一直吐,一路吐回基隆港吧?」 

  濃濃的連三吐真的讓余頌賢又有「放洪」的衝動,她努力吞口水,並不想在情敵面前表現如此狼狽的模樣。壞濃濃…… 

  她深吸口氣,萬念俱灰般地點頭同意接受情敵的協助。「謝謝你。」 

  她接過那小小圓圓、膚色的防暈貼布。這麼小的東西真有那麼大的威力嗎? 

  「這個要貼哪?」 

  「耳後。」 

  余頌賢直盯著手中的救命寶貝,口中直嚷嚷:「壞濃濃,鏡子拿給我……」 

  「我可以幫你。」原大導演好心提議。 

  「不用。」余頌賢很認真,完全不想假手於他人,況且讓男人碰自己的耳朵,感覺很穢氣。 

  濃濃瞄了瞄眼前的狀況。沒人發現嗎?阿賢和原先生擺在一起還真賞心悅目呢!唉,這年頭要找到比阿賢還要氣勢凌人的男人已經很難了…… 

  濃濃壞心眼地揚起嘴角。「唉呀呀,我的化妝包忘了帶啦……那就只有請原先生幫忙嘍,還是請宣宣幫你貼也可以啊?」 

  她算準宣宣沒這個膽,只是藉宣宣的名,證明自己不是故意把好友和原導演湊在一塊兒,呵。 

  「濃濃姊,人家不要啦,我、我……」 

  宣宣果然立刻拒絕。就算只是微微的酸臭味,她都無法忍受。 

  「沒關係,不用勉強宣宣。」余頌賢有些傷心。她還是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夠在這個時候陪在身邊,不過,無所謂,宣宣嬌氣又年輕,當然會有這種反應。 

  濃濃揮揮纖纖小手。「那就請原先生幫忙嘍,原先生使用過,比較有經驗……」 

  余頌賢警告地賞了好友一個大白眼。「不用了,我自己貼。」 

  「可是,要是貼不好呢?」濃濃說。 

  余頌賢再賞好友一個白眼,幾近咬牙切齒地低吼:「我會貼得很好、很妥當,你這是瞎操心!要不然你幫我貼?」 

  濃濃聳聳肩,立刻撇清。「我才不要,要是沒貼好,你會把我的薪水掃光光。」 

  余頌賢氣極了。「沒貼好,難道不能重貼嗎?!濃濃,你存心想氣死你老闆是不是?」 

  原昱創淺淺地勾起一抹微笑。「余小姐,恕在下冒昧,我只剩這塊貼布了,這小玩意兒功效是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黏性不佳,不太容許反覆重貼,最好是一次就能貼好。」 

  濃濃在一旁敲邊鼓直嚷嚷著:「你看吧、你看吧,還好我沒有幫你貼,只有一次的機會耶……」  

  原昱創雲淡風輕的解說,卻讓余頌賢陷入天人交戰的困境。 

  她沒用過這種東西,如果失敗了呢?如果本來有效的東西,卻因為她亂亂貼,沒了黏性,失去藥效,那她不就要繼續忍受天旋地轉的不適,更慘的是還要一路吐回基隆港?哦,不…… 

  余頌賢盯著手掌上的小東西,悲傷得想要掉眼淚。 

  濃濃捉住這個機會,繼續鼓吹。「好啦好啦,阿賢,你讓人家幫你貼是會怎樣?原先生,那就麻煩你了!」 

  余頌賢無法拒絕,只能將手心上的圓形貼布奉上,同時仰高左臉,閉上雙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尋求情敵的協助,好穢氣。 

  原昱創接過貼布。他凝視著她,拉近彼此的距離,同時舉起手拂去她耳鬢的髮絲…… 

  余頌賢像是觸電一樣立即跳開,她仰起頭怒視,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好近好近,他的眼好深好藍,他的唇有一抹輕輕的笑,她甚至聞得到他身上刮鬍水的味道,清爽自然,不是一般臭男人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汗臭味或虛假又濃郁的古龍水。 

  她不悅地皺起眉頭。「你需要這麼靠近嗎?」 

  原昱創肯定地說:「沒錯,這是最後一片貼片,當然要小心。」 

  余頌賢牙一咬。這點不耐煩,她必須忍住。「要動手就快,我不喜歡男人靠我太近。」語畢,她再度仰高左臉。 

  原昱創挑眉,因余頌賢的一句話而玩興大起。她不喜歡男人靠她太近,殊不知她根本抹煞不掉的女人味,讓身為男人的他真的很想靠近。 

  他摸著她圓潤小巧的耳垂,指腹緩慢慵懶地搓揉,指尖有意無意輕刮她的耳廓,挑弄耳朵最敏感的部位。兩人距離越來越近,他的手臂緩緩地環住她的腰,大掌護著她柔美的腰背。 

  他觀察著她的表情,她的眉微微拱起,臉蛋像只被撫摸的貓,不由自主地緩緩磨贈他的手心,小小的輕歎由紅唇間輕輕逸出。  

  原昱創揚起了嘴角,下顎輕輕碰觸到她的額頭,她偎在他懷裡,從她的頸背間,他聞到女人的馨香,兩人的擁抱彷彿天經地義般的自然…… 

  然後,余頌賢差點被自己嚇個半死! 

  她睜開雙眼,挺直腰桿,怒瞪著眼前的男人,兩人距離親密而曖昧,他的手臂甚至悄悄地環上她的腰—— 

  靠!她竟然會因為一個男人的愛撫而不由自主地呻吟喘氣?搞什麼鬼?! 

  她拍掉腰上的毛手,完全沒那種小女人的嬌羞。人有七情六慾,她有反應,就代表她感官神經正常,這是好事,管他男的還是女的。 

  反倒是……女人豆腐可以這麼吃的嗎?看來她得好好學習學習。 

  她訕訕地說:「要幫忙貼就用心點,有必要這麼搓來搓去的嗎?」 

  原昱創欣賞她的反應。她是如此與眾不同,當「男人」真的可惜。 

  「我必須搓去皮膚上的油脂,貼布才貼得牢。」 

  余頌賢斜睨眼前的大色狼,這匹狼倒是解釋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拿了床上的毛巾。「擦乾淨是吧?我自己來,無須勞駕。」 

  擦淨耳背之後,余頌賢第三度仰高左臉。這一回她以手支撐下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色狼膽敢再次下手,她打算狠狠K他一頓! 

  「請。 」 

  原昱創接收到她的敵意和戒備,他揚開了笑,停止了侵略。不急,這三天兩夜裡,他相信自己和余小姐應該會更深入地認識彼此。 

  他熟稔地將貼布貼妥,而後起身。 

  「可以了,請忍耐半小時,等待藥效發揮。」 

  余頌賢不想跟色狼道謝,悶悶地趴在手臂間,只能聽到宣宣嬌媚地誇獎色狼有多厲害、有多厲害,是治療暈船的第一把交椅、是她們的救星,啦啦啦嘟嘟嘟等等 

  濃濃道謝、送客之後,艙房再度恢復安靜。 

  「好一點了沒有?」濃濃送來一杯溫熱的開水。 

  余頌賢點頭,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又懶洋洋地趴回去。 

  「貼布有效嘍?」 

  她再點頭。 

  「怎樣?原先生人很好吧?」濃濃打算將「摸耳事件」大肆渲染讓其他兩個好友知道。剛才的情節真的好浪漫、好浪漫~~ 

  「勢均力敵的好手。」余頌賢謹慎評估。 

  「勢均力敵?你還要跟他爭范宣宣?」 

  「當然。」 

  濃濃眨眨眼,哇哇叫。「他完全當你是女人耶,你還當他是情敵啊?!」 

  余頌賢舒服地閉上了眼。「誰教他『肖想』我的宣宣。濃濃,我是男人,宣宣是我的。」 

  阿賢說得理所當然,濃濃必須撐住牆壁以免自己跌個滿頭包。 

  這人、這人——還在作她的變性大夢,追求者和情敵完全分不清? 

  ●●●●●●

  第二天早上,余頌賢神清氣爽地站在五樓甲板上,所有暈船現象因貼布的藥效而全數消失,最重要的是,除了昨晚的昏昏欲睡之外,沒其他的過敏反應。藥盒上說明,這藥效長達七十二小時,這代表在回基隆港之前,她絕對不會再受暈船之苦,快樂啊! 

  她敞開雙臂,接受陣陣的海風,開心地咧嘴而笑。 

  「開心嗎?」 

  濃濃扭著巴西舞蹈,晃了過來。早上九點半到十點之間,有工作人員教導遊客跳巴西舞蹈,熱鬧的森巴音樂讓每個人都笑開懷。 

  余頌賢像個色老頭一般,往濃濃搖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寶貝,你想我會不開心嗎?」 

  濃濃狠狠拍掉她的手,憂心地歎了口氣。「你欠扁啊!我的豆腐你也敢吃?!」 

  余頌賢無辜地聳肩。「濃濃,我可是什麼豆腐都吃的,能讓余某出手的,代表你還有幾分姿色好嗎!」 

  一番理直氣壯的言論之後,余頌賢舉高手臂、搖擺起腰,和濃濃跳起熱情的森巴舞。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深表感謝?」濃濃眉頭皺得緊緊的。 

  「嗯嗯。」 

  事態嚴重了,再不把阿賢和原先生送作堆,天知道她還會變態到什麼程度?! 

  「對了,你的宣宣呢?」濃濃問。 

  余頌賢忘情的搖擺突然卡住,她懊惱地歎了口氣,一手扒過額前的劉海。「找不到她,她的室友說她一大早就離開房間了。」 

  濃濃涼涼地說:「也許你的宣宣有其他計劃?」 

  余頌賢又歎了口氣。「計劃我是不知道啦,只希望她別羊入虎口就好,這年頭色狼很多,要小心啊。」 

  十點後溫度開始升高,四月時節已有幾分炎夏的酷熱,余頌賢抬手遮陽,欣賞郵輪的風貌。這艘雙子星號,根據行前的資料說明,是於一九九二年在西班牙建造的,耗資超過一億美金,於一九九五年七月下水,能容納788名旅客加上470名服務人員。 

  如果沒有暈船的困擾,郵輪旅行的確很適合像她一樣喜歡定點旅行的遊客,當然還包括行程中不能碰到討厭的人…… 

  余頌賢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距離兩層樓高的定點上。 

  「色狼?你擔心你自己會不會變成色狼吧!」濃濃訕訕說著。 

  原以為阿賢必定會反唇相稽,但她毫無反應。這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濃濃覺得好奇,她順著阿賢的目光往上一看…… 

  哈哈,今天肯定是特別的一天! 

  濃濃揮手打招呼,熱情喊著:「原先生,早!」  

  根據之前她和旅行社洽談的資料,有一種行政套房是附有陽台的,艙房坪數和奢華是一般的雙倍,價格當然也是雙倍。 

  「你口中的色狼不會是指好心的原先生吧?」濃濃呵呵竊笑。「他昨天摸你耳朵真的好曖昧哦!」 

  余頌賢沒心情和濃濃抬槓,她的眼眸中有一把熊熊的怒火。「是怎樣,為什麼他有專屬的甲板?」 

  濃濃必恭必敬地解釋:「哦,老闆,那是陽台,七樓的行政套房是附有陽台的。」 

  余頌賢氣炸了。「那為什麼我沒有?!情敵住的是『蘿絲房』,我住下等的『傑克房』,你說這氣勢一比下來,我不是當場矮了一截!」 

  濃濃調侃地哼笑。「你以為大家不想住『蘿絲房』嗎?錢拿來啊!你把公司的錢全投資到新的計劃裡,你以為咱們還有什麼多餘的錢可以這樣揮霍?就算讓你想住那種貴死人的房間,你以為身為財務頭頭的我會讓你這麼浪費嗎?雙倍耶,阿賢老闆,雙倍耶!」 

  一提到資金的調度,濃濃的節約精神立即火力全開。 

  余頌賢火氣也不小。「你看看,因為艙房的等級不同,我的女人跟人跑了啦!」 

  濃濃看著原先生懷裡的阿賢。「早點認清事實,回頭是岸!」 

  原先生戴著酷酷的墨鏡,穿著白色的POLO衫,簡直帥翻天,而一旁的宣宣一身的性感行頭,讓濃濃只能搖頭歎氣。 

  余頌賢收回視線,將架在頭上的墨鏡戴回鼻樑,來個眼不見為淨! 

  那男人老是用怪異的目光盯著她,深藍的眼眸讓人快透不過氣來,就算有兩層樓的距離再加上他的墨鏡,她依然感受得到那股力量。 

  聽說他是國際級的大導演,有自己的製作公司,就算在群雄林立的好萊塢,依然受人崇敬。 

  媽的,那也不要跑回台灣和她搶宣宣啊!穢氣。  

  「我要回我的『傑克房』睡回籠覺了,沒事不要吵我!」 

  余頌賢轉身就要走,一名侍者此時端著兩杯裝飾得很有南洋風味的調酒走向她們。 

  「余小姐、柯小姐,這是給您的。」船上有許多大陸籍的服務人員,侍者一口標準的京片子。 

  濃濃立即說明。「我們沒有叫飲料。」 

  侍者笑得好甜。「這是原先生請兩位享用的,原先生還有交代,如果兩位有任何需要,請告訴我們,不要客氣。」 

  余頌賢當場變臉。她把墨鏡推回頭頂上,雙手插腰,怒氣衝天地瞪著七樓,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劈哩啪啦地迸出一堆火花。 

  那該死的大色狼竟在這個時候,對她送上他迷人帥氣的微笑……和一個飛吻?! 

  余頌賢怒不可遏。她瞪著高高在上的男人,巴不得所有的髒話全部出籠。媽的,有錢了不起是不是?美金很好用是不是?來兩杯調酒是要向宣宣炫耀他有多麼慷慨是不是?! 

  想炫耀、想慷慨?好,那就如他的意! 

  「濃濃,我們整團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總共多少人?」 

  濃濃不怕被毒死,已經開始享用讓人透沁涼的薄荷調酒。「二十八名啊,怎麼樣?」 

  余頌賢接過餐盤上的高腳杯,抽掉杯上的裝飾物,她舉高杯子,嘴角漾著讓人心寒的冷笑。 

  「二十八名?太好了。」 

  然後,她把整杯美酒往海裡一倒,全送給海中的魚類。 

  她挑釁地瞪向他。原昱創依然保持著嘴角的微笑。 

  「阿賢?!」 

  余頌賢將酒杯還給侍者。「原先生等著付帳吧!」 

  她戴回墨鏡,轉身走人。 

  濃濃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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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17 09:18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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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當然,余頌賢並不只是上船出海玩樂的,有項計劃,還需要她來完成。 

  就是余媽媽安排的計劃。 

  喜婆圓潤的肥手搖著精巧的小圓扇,在一旁嚷嚷著。「人來了嗎?人來了嗎?」 

  余母心急地直往電梯瞧。「有有有!我讓她爸去叫她了,你知道的,女孩子家總是得花些時間好好打扮打扮……」 

  喜婆臉龐躍上一個大大的笑容。「當然的、當然的!今天是雙方第一次見面,當然要好好打扮打扮,留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呃,是啊、是啊。」 

  余母回答得很心虛,女兒人能到就好,她壓根兒不敢奢求她會打扮得多麼端莊淑女…… 

  今天的午餐,喜婆安排了一個餐會,讓男女主角相見歡。 

  昨晚她千交代萬交代要女兒今天中午一定要準時,沒想到她還是遲到了,還得勞駕她老爸去房間請人,唉…… 

  余母不禁在心中抱怨,這些孩子也不想想父母親年紀一大把了,還要操心她們的終身大事,甚至冒著暈船的風險,跑到大海中間,只想促成女兒的良緣,唉唉 

  余母念著唉著,電梯門此時開啟,她一瞧,差點昏倒在餐廳門口。 

  她的女兒,一身的裡丫—黑色褲子、黑色襯衫、黑色外套、黑色皮鞋、黑色手錶、黑色墨鏡,連脖子上的銀飾也是黑繩子串的! 

  旁邊還跟著一個性感得讓男人噴鼻血的總機小姐,是怎樣,要讓相親的男方看上這個年輕幼齒的小姐是不是?! 

  她拚命喘氣、吸氣,恨不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塞回肚子裡,當作二十八年前不曾懷胎十月,生下這麼一個存心氣死媽媽的壞小孩! 

  「老媽,我來了,午飯自己吃就好了,幹麼非要我參加不可?耶,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哦?」 

  余頌賢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早上十點半睡回籠覺,十二點下到就被老爸挖起床,睡不飽的感覺讓她脾氣不好,還好宣宣來找她,稍稍緩和了她的下床氣。 

  余媽媽雙手插腰,氣得直發抖。「我高興得起來嗎?你穿的這是什麼衣服?你當要去參加葬禮不成?你存心氣死我是不是?!」 

  余頌賢狐疑地挑挑眉。「老媽,你很怪哦,吃個午飯還要盛裝打扮嗎?還是你有什麼驚奇的計劃?」 

  「驚奇?還不都你——」余母不顧一切,準備一次罵個痛快。 

  「余太太,別生氣……」喜婆趕緊推推余母,阻止她的衝動,扮笑臉解釋:「呵,余小姐,我是喜婆啦,你媽早起會的好朋友。哎呀,你媽能有什麼驚奇的計劃?只是沒想到你們也剛好來麗星郵輪玩,我們這群早起會的婆婆媽媽在海上巧遇,想一起吃個中飯,你媽說要介紹她優秀的女兒讓我們認識認識,余太太,你說是不是啊?」  

  氣到想砍人的余媽媽只有點頭的分。 

  事有蹊蹺。余頌賢看著母親氣到快腦中風卻難掩緊張和期待的狀況來看,今天的午餐必是場鴻門宴,別加入為妙! 

  「我有事,各位婆婆媽媽慢慢聊。」 

  余頌賢腳底抹油,拉著陪同而來的宣宣轉身就要走人,余母趕緊拉住女兒的胳臂。「等等,你要陪媽媽吃午飯!」 

  老套,余頌賢很無奈。「陪媽媽吃午飯才是孝順的行為對不對?」 

  余母點頭如搗蒜,義正訶嚴地說:「對,所以你要陪媽媽吃飯,否則就是不肖女!」 

  她瞄向一旁的宣宣,支支吾吾地說:「至於范小姐,我們可不可以晚餐再一起吃啊?中午是family time。」余母很認真地撂下一句英文。 

  開玩笑,好不容易情敵不見了,宣宣才來找她,她怎可輕易讓宣宣恢復自由? 

  「媽,宣宣和我們一起吃飯。」余頌賢的態度很堅決。 

  「哎呀,那就一起吃飯嘍,余太太,不需要太注重小『細節』啦!」 

  喜婆倒沒什麼意見,反正如果男方那邊看上這個女孩,至少男方那邊的十萬塊她還是拿得到,女方說不定也會因為男方優勢的條件,包一個大紅包給她。媒婆是營利事業,算盤可打得精呢! 

  「好吧。」余母憂心仲忡歎了口氣。如果可以,真想把女兒的衣服和范小姐的衣服對調過來…… 

  一群人不管擔心的、懷疑的全一起走入餐廳。 

  這是麗星郵輪上的中式餐廳,有固定的套餐提供旅客享用,當然也可以單點,喜婆訂了靠窗的桌位。 

  余頌賢慢慢走近預訂的位子,先看到一名很有紳士風度的長者和氣質高尚的婦人,不太像早起會的婆婆媽媽們…… 

  她拔下墨鏡,想看個清楚——然後她看見了他。 

  原大導演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邊,用他那雙藍得詭異的眼睛盯著她。 

  余頌賢大驚失色。穢氣啊,是怎樣?原來他爸媽是老媽早起會的朋友哦?! 

  原昱創笑看一臉怒容的她,然後帥氣地敞開手臂歡迎她入席。 

  「余小姐?真意想不到。」 

  他願意參加這場相親宴,是念在父母難得回國,不想掃他們的興。原本他只想吃個飯,然後迅速結束,但如果對象是可敬又可愛的余小姐,那就另當別論了。 

  「原導演~~」宣宣一看到大導演,像蜜蜂看到花朵般衝了過去,整個人準備黏上去—— 

  余母以老鷹捉小雞之勢硬是抓住宣宣的手臂,俐落地將她拖到最旁邊的位子,同時命令她坐下。「坐這裡,小孩子有耳無嘴。」 

  她再拉開原昱創對面的位子,要自己女兒坐下。「你坐這裡。」 

  母親眼裡的嚴肅讓余頌賢不敢反對,依言就座。反正又不是坐在他旁邊,要比大眼瞪小眼,她不一定會輸他。 

  一群人在一張方桌旁呈兩排入座,一邊男方、一邊女方,男女主角面對面,喜婆坐在余頌賢旁邊,宣宣的位置在最靠近走道,由身旁的余媽媽牢牢看守著。 

  相親正式開始。喜婆拉起女主角的手,輕輕拍了拍。 

  「這是余家小姐,名喚頌賢,是一家軟體公司的負責人,個性獨立自主,很有責任心,您別瞧她一身中性打扮,她的溫柔與賢淑,要有緣人才看得到哦!」 

  余頌賢瞪大了眼,下巴差點掉下來了。 

  「這是原家少爺,昱創先生,在美國擁有家喻戶曉的製片公司,風度翩翩,優秀當然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希望能回故鄉覓得一位同鄉的紅粉淑女。」 

  喜婆介紹到這裡,余頌賢已經完全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她當然知道會這樣介紹雙方,十成十是在相親!早起會的婆婆媽媽怎有可能在海上不期而遇?! 

  余頌賢抽回被喜婆拉住的手,而後站起身。「各位。」她打算不理會母親的怒容,立刻表明立場。 

  她先向原家兩老點頭致意。「兩位好,很榮幸參加這場相親宴,不過有些事實我必須讓各位知道……」  

  她盯著眼前的男人,無畏地迎視他的打量,同時享受由上俯看他的感覺。她直視著他,管他什麼深不深邃、有沒有魔法的藍色眼睛。 

  「我不喜歡男人。」她說,更犀利地指向管埴。「這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明白地宣稱所有權。 

  眾人驚呼,喜婆搖著扇子唉唉叫,原家二老倒是不動如山。余母一臉蒼白和戾氣,要不是沉穩的余爸爸牢牢地摟住妻子的纖腰,她的拳頭早就揮向女兒了。 

  「哎呀,啊這、這……余太太你怎麼沒先說你女兒是個同性戀啊……」眼看著這兩份十萬塊就快要飛了,一切都白忙一場,喜婆不免捶胸頓足。 

  原昱創鷹般的目光凝視著她,嘴角的笑意不曾褪去。 

  「我不喜歡像男人的女人。」他回應。 

  余頌賢揚開了笑,開心得不得了。這傢伙總算長眼睛知道她不是余「小姐」,而是個男人,哈,痛快! 

  「很好,我們雙方都有了共識。」 

  原昱創看到她的得意,笑容漸漸擴大。「余小姐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不認為你像男人。美麗的余小姐,你在我眼裡是個充滿女人味的女人,我衷心期待我們能譜出浪漫的戀曲。」 

  「哦!」全場驚呼,原家二老有了滿意的笑容,余媽媽眼眶裡泛著淚光、搗著嘴阻止自己放聲尖叫,喜婆開心地猛搖手中的小圓扇,一旁的宣宣則是面色蒼白。 

  喜婆直嚷嚷著:「太好了太好了,年輕人能看對眼,這可是前世修得的好姻緣哪!」 

  情事峰迴路轉。 

  余頌賢冷眼旁觀眾人的歡樂,雙臂環胸,冷冷地瞪視這分明是來搞破壞的男人。 

  她訕訕地說:「是怎樣?你非得跟我槓上是不是?昨天才宣稱要和我公平競爭管管,今天又說想和我譜出浪漫戀曲,你要我嗎?我沒那麼多閒功夫和你瞎扯,你到底想怎樣最好一次說清楚!」 

  相對於余頌賢的斥責和怒氣,原昱創顯得閒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余頌賢入座,雙臂環胸,帥氣地蹺起二郎腿,擺出來的架勢會讓小女生尖叫流口水。 

  「我不是淑女,姑且判斷你要追求的人是我家宣宣,方纔的話只是胡言亂語,說給長輩們開心的。」 

  她挺直背脊,清澈的眼直視面前的男人,拿出商場上橫掃千軍的魄力迎敵。「昨晚閣下出手相助,我先表示我的感激,但這份感謝還不至於要我讓出我的女人。對於宣宣,我不會放手,希望你明白這點。」 

  余母在旁倚著老伴的手臂哀泣。 

  原昱創輕輕地撇了撇嘴角,因她的出現而有了好心情。「我明白,或許我可以提出一個建議,讓我們分出高下?」 

  余頌賢雙眸閃亮。她熱愛各種挑戰。「什麼方式?」 

  原昱創指著桌上壓克力板下的廣告——Casino、付費出借的麻將房和撞球台,歡迎旅客使用。 

  「會打撞球嗎?」 

  「撞球是嗎?」余頌賢不敢太驕傲,淡然地聳肩。「還好啦。」 

  原昱創輕輕一笑。「那就用撞球一較高下如何?」 

  余頌賢死命嚥下自己的得意,強裝冷淡和猶豫。「也可以。」 

  「何時?」男士禮貌地將比賽時間交由女士決定。 

  「擇期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余頌賢很乾脆。 

  「賭什麼?」他問。 

  她聳肩。「當然是我的宣宣,你贏我會退出,也希望你能做到。」 

  「賭注再加一項如何?」他說,目光灼熱。 

  「嗯,加什麼?難不成一隻手臂?一條腿?」她搖頭。 

  「不,」他定定凝視著她。「我要完整的你。」  

  「我?」余頌賢大吃一驚,眉頭皺得緊緊地,猛搖頭。「我不拿生命開玩笑。」 

  他笑了。「不是你的命。我贏了,你就是我的情人,一天。」 

  余頌賢一時傻眼,一向牙尖嘴利的她也像當機似的沒了反應。 

  現在是什麼情況? 

  「余小姐,如何?我不要宣宣,我要你,你賭不賭?」 

  要她當他一天的情人?這、開、什、麼、玩、笑? 

  只是余頌賢還來不及出口還擊,余媽媽傷心的哭泣聲已經響徹整個餐廳。 

  「哇——」 

  沒救了、沒救了,和她女兒比撞球? 

  誰能想得到她女兒在高中時代,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想要考大學、繼續讀書的話,她早就入選國手了! 

  和一個玩球桿長大的人比撞球?嗚…… 

  「我歹命啊~~」 

  難得這麼一個既優秀又欣賞女兒的男人出現,沒想到……她的乘龍快婿沒了啦! 

  「船上有醫生嗎?我心臟病快要發作了啦!」 

  ●●●●●● 

  時間:晚上八點整。 

  地點:娛樂中心的撞球台旁。 

  人員:除了雙方選手外,二十八名的女方親友和男方父母全員到場。 

  「謝謝你的飲料,我代表本公司全體員工向原先生表達感謝之意。」 

  余頌賢的道謝,是因為早上她為了宣揚他財大氣粗,特別以原昱創的名字點了二十八杯昂貴的調酒犒賞自己的員工和親友。 

  原昱創回應。「小事一樁,余小姐有任何需要,原某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余頌賢擦拭著球桿頂端,陰沉沉地笑了。這只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嘿嘿嘿…… 

  「要你去跳海你跳不跳?少跟我耍嘴皮子了,余某不來這套。」 

  她走向球台,等著老爸拿開球框。之前比球的結果是她拿到開球權,當然,她不會因此自滿,那只是更加深了她必勝的決心罷了。 

  今天特別請余爸爸——她的撞球啟蒙老師來擔任裁判。 

  為了快快決定勝負,雙方約定打九號球,采三局制,也就是說,誰先拿到三盤的勝局,誰就是贏家。 

  她打算直接搶三,根本不想讓原昱創有上球台的機會。除了傷心得無法自拔的老媽和匪友濃濃之外,在場沒有人知道她和老爸可是台北撞球間號稱天下無敵手的父「子」檔! 

  余頌賢站定,架起球桿,鎖定目標。「知道我的人,沒人敢叫我『余小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真讓人討厭。」 

  母球衝出,剎那的爆發力讓母球擊中一號球後,三號球及四號球也應聲入袋,她完成了超水準的開球。 

  原昱創禮貌地鼓掌。「漂亮。」 

  女方親友團傳來惋惜的歎息聲。 

  余頌賢冷眼掃視那群吃裡扒外的傢伙。簡直是喝倒采,這些人不知道在想什麼,竟幫外人加油?! 

  她穩住氣息、躬身,球桿定位,目標二號球,擊球,子球應聲入袋。 

  親友團傳出倒抽氣的聲音。 

  余頌賢搖搖頭,側身、定位,三擊球後,五號球同樣應聲落袋,乾淨俐落。 

  喜婆分送給每個人她私人印製的,印有服務項目、月老圖案和聯絡電話的小扇子,要大家幫她介紹生意。濃濃搖著小圓扇,訕訕喊著:「球神附身嗎?留一點給人家打咩~~」  

  余頌賢懶得理會即將被扣薪水的匪友,她定神,四擊球,六號球漂亮入袋! 

  接著之後的每顆子球都像是聽話的小貓,乖乖地任由余頌賢在最短的時間內送進球袋,她輕鬆地拿到第一局的勝利。 

  余爸爸宣佈。「第一局,頌賢勝局。」 

  觀戰的人群無下唉聲歎氣。 

  「你們是怎樣?我勝球不開心嗎?」 

  余頌賢抱怨著,站上開球位置,準備第二局的沖球。 

  「一群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余頌賢壓根兒想不到,她的親友團有多麼希望她能和原先生譜出浪漫的戀曲,這也許是她恢復女兒身的唯一機會——不過,期望的群眾裡是不包括宣宣啦! 

  只不過她人都還沒站定,嘴邊還在嘮叨抱怨時,船身突然猛地一個搖晃,讓本來就沒有平衡感的余頌賢硬是一個踉蹌,跌進身後原昱創等待的懷抱裡。 

  「哇!」雙方親友團亂叫個不停。 

  余頌賢試圖挺直身軀,但海浪像是和她作對一樣,船身再一個搖晃,又將她硬生生地甩進原昱創寬闊的胸膛。 

  「哇哇!」觀戰的親友快失控了。 

  原昱創始終保持著嘴角的笑意與紳士的態度。「美人入懷,感覺真好。」 

  他環抱住她的纖腰,緊緊地將她鎖在自己的懷中。 

  余頌賢弓起手肘,試圖掙脫,卻發現她的掙扎對他而言竟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放開我!」她怒聲斥暍。 

  「你球打得很好。」他欺近,嗅著她頸背的馨香。 

  王八蛋,這樣也能吃豆腐,她要好好學學! 

  「放開我!」 

  原昱創反手制住她攻擊揮舞的雙手,長腿控制著她蠢蠢欲「踹」的美腿,高大的身子牢牢地將她圈在自己和球台之間。 

  他俯首,灼熱的藍眸燒灼著她,揚笑的唇抵著她甜美的紅唇,兩人的呼吸彼此交融。「我在醞釀,擁有你的感覺。」 

  「哇哇哇~~」親友團興奮到不行,全醉倒在男主角的甜言蜜語之中。 

  余頌賢冰冷到駭人的雙眸無畏地瞪著他,她陰沉沉地警告:「放開我,否則我讓你後半輩子忘了什麼叫『男性雄風』!」 

  她氣到最高點,右腿奮力掙脫他的鉗制,曲起膝蓋,打算送大色狼一個意外的驚喜、讓他絕子絕孫時,原昱創聰明地在前一秒放開了她。 

  余頌賢拚命穩住呼吸死瞪著他。豆腐能這麼吃的?媽的,穢氣。 

  「你以為你會贏嗎?你以為你有機會站上球台、有出桿的機會嗎?」余頌賢冷笑。 

  她站上球台,拿起球桿,躬身,屏氣凝神,一個充滿力道的沖球,破了世界紀錄,五個子球同時應聲落袋! 

  她放下球桿,驕傲地揚高下顎。「問問台北的撞球間吧,看看是誰在和你打球?要我當你的一日情人,門兒都沒有!」 

  觀戰群眾一片死寂,萬念俱灰地瞪著桌台上剩餘的那幾顆子球。 

  媽啊,球神附身啦!濃濃知道阿賢打得一手好球,但是誰想到有人可以一球撞進五球?! 

  在一片沉寂時,公正公平的余爸爸說話了。「開球犯規,出桿權換原先生。」 

  犯規?!群眾歡聲雷動。 

  余頌賢一驚,趕緊定神一看,竟然發現球台上的一號球好端端地躺在原來的位置,不曾移動。 

  「靠,穢氣。」 

  她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九號球」的玩法,重點在開球者必須先以母球擊中一號球後,至少有四顆子球碰觸球台邊或使任何一顆子球入袋,否則即算犯規,須交出出桿權。 

  她是創下高水準開球的紀錄沒錯,但問題是,她竟然該死地沒打到一號球! 

  天啊,這在她撞球生涯裡是唯一的失誤,恥辱啊! 

  原昱創拿起球桿,走向球台,經過呆若木雞的余頌賢身旁時,他刻意停下腳步,俯身在她耳際細語:「我期待,我的情人。」 

  余頌賢感覺一股寒氣由腳底竄進腦門,她轉身,逞兇地低吼:「你別以為自己有多麼幸運,原昱創!」 

  她憤憤地走回一旁的座位坐下,看著他站定位置,盯著他每個步驟,沖球、擊球、拉桿、推桿……心中暗自詛咒,希望他會犯規,然後她可以重拾球桿,以一個橫掃千軍的氣勢,讓他輸得灰頭土臉…… 

  輸得灰頭土臉…… 

  「第二局,原先生勝局。」余爸爸宣佈。 

  余頌賢肩膀垮了一半。 

  濃濃在旁邊欠扁地嚷嚷著:「哎呀,怎麼有人打球打得這麼帥啊,阿賢啊,原先生有世界級選手的實力呢!哎呀,好帥好帥唷!」 

  第三局,像是要和余頌賢一較高下似的,原昱創同樣讓五個子球應聲落袋。 

  他瀟灑聳肩,向余頌賢展現一個無辜的笑容。「只是運氣好。」 

  至此為止,余頌賢已有萬念俱灰、了無生趣的悲愴感。 

  果然,余爸爸宣佈:「第三局,原先生勝局,二之一,今天的比賽由原先生獲勝。」 

  輸了。 

  余頌賢呆愣地看著贏得勝利的贏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怎麼會lose一號球?她幹麼參加這場比賽?這世界又不是只有宣宣一個女人! 

  原昱創走向她。 

  她就這麼白癡地答應他的邀戰?把自己當成賭注大方贈送? 

  他挑起她的下顎。 

  是怎樣?贏了又如何?一隻手、一條腿送給他算了,還要她整個人?穢氣…… 

  他俯身。 

  有誰的藍眼是這麼地灼熱嗎?像是要燃燒整座森林一樣,好熱好熱…… 

  原昱創笑看著她失神的可愛模樣。「這算是祝賀贏家,以及表達輸家的誠間。」 

  他吻了她,堅決且霸道地封吻住她所有的錯愕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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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17 09:24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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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願賭服輸,她是余頌賢,這點基本道理她當然懂,也絕對願意兌現自己的承諾。她壓根兒不願意因為自己一時怯懦落跑的行為,而壞了自己的名聲。 

  在余頌賢第一百次的落跑念頭升起時,她這樣告誡自己。 

  「約幾點啊?」濃濃晃進老闆辦公室裡,賊兮兮地探問。一群朋友打算等她套到約會時間地點後,就立刻展開跟蹤,看看這對即將譜出浪漫戀曲的男女主角,還有什麼讓人陶醉的故事發生。 

  好友又心和莎莎聽到「摸耳事件」後,兩個人全醉癱在地板上呵呵直笑,更不用說聽完濃濃轉述後來的「親吻事件」,反應有多麼激烈了。 

  余頌賢眼一瞟,看透濃濃的壞計劃。「不知道。」 

  「那……約去哪啊?」濃濃再問。時間不說?那麼就來個守株待兔吧。 

  余頌賢的雙手沒離開過鍵盤,因為要實踐承諾,她必須把下午的工作計劃提前至早上完成。「不清楚。」  

  「原先生都沒和你說嗎?宣宣說他早上有打電話來耶……」 

  聽到宣宣的名字,余頌賢停頓了半秒,想到宣宣的可愛和溫柔,也想到宣宣的背叛……唉,心痛啊。「不瞭解。」 

  濃濃有些不耐煩了。她拉開老闆辦公桌前的旋轉椅坐了下來。 

  「不知道?不清楚?不瞭解?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我?」 

  余頌賢眼一瞄,又回到液晶螢幕上。「賓果。」 

  「你當真不想告訴我?」濃濃皺起眉頭,捧著心,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哦,阿賢好殘忍啊,我們是好朋友,有秘密就該共同分享。」 

  螢幕上的報時小鳥吱吱叫,告訴主人出門的時間到了。 

  余頌賢深深吸了口氣。無論她再怎麼不願意,約定就是約定,她必須兌現自己的「賣身契」。 

  「當秘密變成人人皆知時,就不是秘密了。」 

  她將未完成的程式做個結束,關上電腦。 

  「我太清楚你想把我這件丟臉事公開給所有人知道的壞想法。」 

  起身,余頌賢懊惱地扒過前額的頭髮,抓起外套,離開座位,準備出門,然後她看到濃濃幾近白癡的笑容…… 

  「你發花癡啊?」 

  濃濃撐著下顎,癡迷地望著好友。「賢,你真的好帥哦,一舉手一投足就只有一個『帥』字可以形容。哦,老天爺,如果你是男的,我甘願為你和宣宣拚命!」 

  余頌賢難得綻露微笑。「這句話中聽,我喜歡。」 

  她走向前,挑起濃濃的下顎,彎腰欺近,薄唇勾起一個性感的弧度。「余某一向性好辣妹妹,至於你,我拘謹的財務大臣,只要您願意褪去那包裹得像顆肉粽的衣裳,我願意和你來段激情浪漫的月光戀曲。在月光下,我們擁抱著彼此、親吻著彼此,屬於彼此,我的濃濃。」 

  在一段愛的告白後,余頌賢加上一個酷勁十足的飛吻。 

  柯昀濃皺著眉頭領受著這一切。阿賢是很帥沒錯,但這樣跟她調情起來,簡直走火入魔了…… 

  她看著阿賢獻完浪漫、站直身軀後,帥氣地掛上藍芽耳機。她事業繁忙,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她不在意的約會,荒廢她鍾情的工作。 

  濃濃無奈地看著阿賢一身黑的打扮。阿賢偏好黑色,身上的色彩絕對不離灰、白、黑三色,只有在她設計的電玩軟體內才看得到炫麗的色彩。 

  問題是,一場浪漫的約會她卻穿得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管原先生再怎麼耍浪漫,也是白搭。 

  「阿賢,你要不要換件比較白的顏色,黑衣黑褲這樣好嗎?」 

  余頌賢聳聳肩。「黑色是我的幸運色,我希望這樣的幸運可以讓我早早結束這個無聊的約會。」 

  她拿起車鑰匙,掛上墨鏡。「公司交給你了,有事call我,我會立刻趕回來。」語畢,隨即離開。 

  濃濃望著阿賢的背影,腦子裡想的是,大學時代,她、又心、莎莎、阿賢,她們四個好朋友的搞笑睡衣party。她記得那次阿賢還穿著性感細肩帶的白色網紗睡衣,因為太性感了,慘遭其他三友魔爪的襲擊。那時的阿賢性向可是非常正常的 

  何年何月,她還能再看到阿賢展露女人風情? 

  也許這位原先生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濃濃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起,她看看來電顯示,然後接起。「阿賢剛離開公司。」 

  「你何時走?」話筒那端傳來莎莎性感低噥的嗓音。 

  「我馬上走,你和又心先跟,我隨後到。」 

  濃濃收線,嘴角泛起一抹奸笑。一群好友還是打算從頭開始跟蹤,誰都不想錯過阿賢和原先生的浪漫約會,呵~~ 

  ●●●●●● 

  余頌賢將她的寶貝愛車Lexus RX330由地下停車場開上車道。 

  只是她還來不及帥氣地右轉,另一輛黑色休旅車竟白目地由前方切進來,精準地擋住她的去路。 

  余頌賢穩穩踩住煞車。「搞什麼鬼——」她低聲咒罵。 

  兩輛黑得發亮的休旅車,在車水馬龍的車道上宛如兩隻劍拔弩張的黑豹,蓄勢待發地對峙。 

  兩方的較量因休旅車本身的價值,很快地比出高下。對手的保時捷休旅車Cay-emne Turbo,無論價格或性能上絕對雄霸車界,當場她一向自豪的寶貝Lexus RX33O此時硬是被比了下來,只有靠邊站的分…… 

  話雖如此,也不能變態到閃著車尾燈隨處擋車啊! 

  余頌賢降下車窗,正打算破口大罵時,車窗後出現的人,硬是讓她大吃一驚。 

  「嗨,寶貝。」原昱創「深情款款」地打招呼。 

  余頌賢眼一凜、眉一皺,完全不想回應他的深情。「你以為馬路是你家開的嗎?隨便可以擋車攔人?」 

  原昱創無視她的怒火,大掌伸進車內,動手推高她的墨鏡,將墨鏡置於她的頭頂上。「我喜歡你的眼睛。」 

  余頌賢大眼一瞪。太久沒和男人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讓她一時之間覺得呼吸有些壓力。「喂,別毛手毛腳的好嗎?」 

  她掛回墨鏡,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果可以,她真想升高車窗,出其不意夾斷他的手,那是一件多麼讓人爽快的事啊! 

  原昱創炯亮的眼凝視著她。「就算隔著黑漆漆的墨鏡,我還是感受得到來自於你的肅殺之氣哦,小賢。」 

  余頌賢差點癱軟在方向盤上。她無法接受「小」這個形容詞。「你可以叫我余頌賢,不需要刻意表現熟稔。」 

  原昱創亮著笑。「稱呼可以讓我們更貼近,你是我的情人,當然有必要展現所有的親暱。」  

  她想到那個賭約,如果她連一句「小賢」都受不了的話,她很難想像自己怎麼撐過接下來的分分秒秒。 

  「我記得我們約定的地方並不是在我公司樓下。」余頌賢提醒,早上的電話裡雙方早已約定見面的地點,那是一個會員制的俱樂部。 

  原昱創聳肩。「一日不見,思之若狂,我想早點見到你,培養我們之間的熱情。」他的甜言蜜語說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余頌賢揉揉耳垂。她必須為右手找些事情做,否則難保她不會一拳K向眼前那找死的贏家。 

  「熱情?省省吧!既然你現在見到我了,你有什麼計劃?」她不會貿然問男人「你想怎樣」,依她的觀察,男人對這四個字有出乎意料的色情想法。 

  「我贏到我應得的,同意嗎?小賢。」 

  「同意。」「小賢」僵硬地點頭,再次提醒自己願賭服輸。 

  原昱創拍拍小賢的寶貝愛車。「所以請你換車,我不太習慣和女伴分乘兩部車子在馬路上展開追逐戰,除非你願意再和我賭上一把?」 

  這男人還真是賭性堅強。 

  余頌賢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如果真的展開追逐戰,以車子的性能來說,就算她再怎麼厲害、再怎麼逞強,RX330也只能甘拜下風。她不是笨蛋,並不想再成為另一場賭局的輸家。 

  誰知道這個死變態又會拿什麼來當賭注? 

  「好,我換車,你必須等我將車子開回停車場。」然後她打算讓他在大馬路上等到地老天荒。他都能臨時跑來公司堵她了,難道她不能消失個把小時嗎? 

  原昱創看出她眉宇間的得意。「沒問題,只是我的時間是要加利息的,別讓我等太久,我的情人,我急著培養我們之間的熱情。」 

  「利息?」 

  「是啊,不過這或許是好事,我們的戀情也許可以因為我的等待,由一天變成兩天,甚至長達一個星期。」  

  余頌賢二話不說,立刻升起車窗,鬆開煞車、踩油門,俐落地倒車,再一個大回轉,返回地下停車場,嘴裡忿忿下平咒罵著——死變態!今天栽在這個高利貸的暴發戶手中算她倒楣,他最好祈禱別讓她有報仇的機會,否則,她保證讓他死得很難看! 

  十分鐘後,佘頌賢穩坐在保時捷休旅車內。她雙手環胸,一臉肅穆。 

  「速度很快。」他觀察到她上下起伏的胸脯,知道她剛才很拚命在爭取時間。 

  「你如此認真,我應該要如何回報?」 

  「不用。」 

  「自己人,別跟我客氣。」 

  余頌賢斜睇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耍嘴皮。 

  原昱創將車子駛回車道,平穩順暢地穿梭在車水馬龍之間。 

  愛車的余頌賢立刻對這輛休旅車興起欣賞之情,以它的爆發力,絕對不輸同廠牌的跑車。 

  原昱創感覺到她的讚賞。「想不想試看看?」 

  這是另一顆伊甸園的毒蘋果,余頌賢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不用。」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牽扯。 

  原昱創一個帥氣的轉彎。「你太客氣了,自己人,你可以自在些。」 

  他一直強調自己人、自己人,分明想氣死她。余頌賢沉住氣不理會,她的目光落在儀表板上,又因保時捷超炫的設計,羨慕個半死。 

  「我習慣休旅車,一般轎跑車座位太低,我不愛仰頭看人,這款車子是我最好的選擇。」原昱創說。 

  余頌賢一愣。他的理由竟和她一樣?她不動聲色,為了掩飾那種志同道合的喜悅而狀似自若地聳肩。 

  「我發現你也是休旅車的支持者。」 

  余頌賢再一個聳肩,裝作無所謂。「親朋好友多,需要大車。」 

  原昱創輕輕一笑,深邃的凝視時而投射在身旁的她身上。「對人,我同樣堅持。我要得到最好的女人。」他說著,意有所指地看著余頌賢。 

  「哦,很好。」 

  余賢收到這樣的暗示,不過她無所謂。無論原昱創怎麼說,第一,兩人的關係建立在賭約上,過了今天,船過水無痕,雙方關係結束。第二,她不認為自己是女人,所以不管原大導演說了再多曖曖昧昧的話或做了什麼行為,對她而言都沒有任何影響,哈! 

  車子往天母的方向快速前進。 

  「你想去哪?」余頌賢機警地問。天母有許多偏遠的治安死角。 

  「一位親戚的工作室。」 

  車子開進巷弄內,在一幢獨門獨院的洋房前停妥。 

  「第一站到了。」他說完,下車。 

  不等男士的服務,余頌賢已自行下車。她看著落空的「情人」,不禁感到痛快萬分。 

  她得意地揚起嘴角。「我不習慣有人幫我開車門。」 

  原昱創一把將余頌賢扯進懷裡,凝視著她的憤怒。「今天,你必須習慣我的慇勤……以及我的碰觸,輸家。」 

  余頌賢死瞪著緊摟住自己腰部的大色狼。賭約是這麼履行的嗎?她必須這麼犧牲自己? 

  「我不想跟你這麼親密!」她咬牙切齒地低聲咆哮。 

  「我堅持,情人。」他綻露著笑,彷彿太陽一樣晴朗。 

  兩人對峙著,余頌賢正在認真考慮是不是要一拳結束這場賭局,讓自己變成一個言而無信的人時,花彫大門開啟,走出一名年過半百仍然風姿綽約的婦人。 

  「昱,算算時間,我想你應該快到了,你看我猜得多准!」 

  婦人開心迎向原昱創,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你想想自己多久沒看到二阿姨了?你知道我們這群婆婆阿姨們有多麼思念你嗎?我半個月前去美國才知道你回台灣了,說什麼我都要回台灣一趙。」  

  原昱創擁抱著長者,但笑不語,可以從他的表情中看到相聚的歡愉。 

  「二阿姨的發表會呢?」 

  「下個月的事,別理它。」 

  婦人隨後注意到一旁的余頌賢,驚喜的神色立刻躍入眼中。她意有所指地指著她,問:「就是她?」 

  原昱創點頭,毛手再度回到余頌賢僵直的纖腰,霸道地將她擁入懷中。 

  「你?!」「小賢」氣極了。 

  「願賭服輸,寶貝。」他低語,按下她意圖K人的手肘。 

  一句話當場消滅了余頌賢的怒火。她氣憤不已,這股悶氣卻只能拚命往肚裡吞。 

  美麗的婦人視線始終繞著余頌賢打轉,她不習慣這樣被人評估打量,拿下墨鏡,自動自我介紹:「我姓余,初次見面,打擾。」 

  婦人滿意極了,她喜歡落落大方的女孩。她回答:「我是昱創媽媽的妹妹,你可以跟他一樣叫我二阿姨。」 

  余頌賢眨眨眼。答案一揭曉,她發現死變態五官中比較柔和的唇確實有幾分神似這位二阿姨。 

  問題是,他帶她過來會見家中長輩有什麼意義? 

  「二阿姨,昨天和您提到的事……」原昱創一旁暗示。 

  二阿姨開心地笑。「都準備好了,進來瞧瞧吧。」 

  余頌賢在贏家的強行摟抱之下,進入屋內,經過豪華的客廳、起居室,來到以米色調為主的工作室。 

  牆上的畫透露出某些訊息,這位二阿姨顯然是位服裝設計師,而由桌上衣服的品牌產品。可以看出,這位二阿姨還是國際知名的華裔服裝設計師。余頌賢不太注意時尚新聞,但似乎聽過莎莎和又心吵著要去米蘭親自參加這位二阿姨今年的秋冬發表會。 

  二阿姨站在一座人形模特兒前,看得出來模特兒身上是一套淺金色的禮服,她扯開上頭的防塵套。「你的目測很準哦,尺寸說得完全準確。」 

  前兩天,她接到外甥的電話,除了寒暄之外,就是下了這件禮服訂單。之前她已經聽聞昱創在船上發生的事,當然義不容辭地接受外甥的請托,找到這件經由外甥口述,符合余小姐氣質的衣裳。 

  那是件美麗而性感的細肩帶露背禮服,合宜的剪裁可以完全展露女人的性感,卻不失嫵媚端莊。 

  余頌賢開始感到一股寒氣襲來。「這是?」 

  「你的衣服。」原昱創笑。 

  「我的衣服?!」她瞪大雙眼。 

  他挑起她的下顎,輕撫著她柔軟的櫻唇。「我的情人,履行賭約的第一步,我要你變回女人。」 

  媽的,穢氣啊…… 

  ●●●●●●

  這是一場上流社會、時尚名流舉辦的私人午宴派對。 

  席開於陽明山上一幢超豪華別墅內,與會的不外乎時尚名人、名模、影視紅星、商場達人或是企業家第二代。 

  這類的時尚派對,通常沒什麼主題,旨在較量各家名媛淑女的行頭,聯絡有錢人家的感情,分享上流社會最新的八卦或秘辛。 

  國際名導原昱創親臨午宴,主人風光接待,與宴的名模和紅星更是摩拳擦掌,企盼得到大導演的專注。 

  當然,有錢有勢的男人,身旁一定不會缺少幾名紅粉知己,就好比陪伴在原大導演身旁的女人,雖然沒有半點笑容,但艷麗絕倫的外貌和性感誘人的身材,讓現場男士們無不心癢流口水,女星名模們更是嫉妒、自慚形穢。 

  余頌賢踩著五寸細跟涼鞋,偎在名導懷裡。這不是投懷送抱,而是鞋子太高她根本站不穩,而且死變態像在防堵她落跑一樣,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她抬頭挺胸,屏住氣息,不敢有一絲鬆懈,深怕自己胸前的大好春光便宜了大色狼! 

  在二阿姨的巧手之下,豪氣瀟灑的余頌賢立刻變身成讓人目不轉睛的性感女神。 

  她挑染成藍黑色的短髮,在同色水晶和藍寶石的裝飾之下,搭著她細長柔美的頸背,意外地呈現無與倫比的嫵媚風情。 

  合身的淺金色低胸禮服,貼身地包裹住她婀娜多姿的軀體,展露出的半片酥胸、光滑美背和纖纖柳腰,甚至是修長美腿的曲線,在在考驗著身旁贏家的自制力。 

  他知道一向中性打扮的她身材應該有些看頭,只是沒想到她的嫵媚和性感竟然這麼深具殺傷力。 

  「有必要把場面搞得這麼壯觀嗎?」找到一個空檔,余頌賢終於出聲,只是聲音彷彿由地底飄出似的,冰冷得駭人。 

  原昱創摟著情人的美背,顯得意氣風發。「我是贏家,這是我的權利。」 

  余頌賢冷哼。「原昱創,你最好別和我賭,下次我不會再讓你稱心如意,我的反擊會讓你後悔認識我余頌賢!」她打算要他沿著省道裸奔,由台北跑到高雄,再由高雄跑回台北! 

  原昱創朗聲大笑。「我拭目以待,小賢。」 

  余頌賢恨得牙癢癢地。「不要叫我小賢!」 

  「那愛人小賢如何?」 

  「你——」 

  「原導演,這位小姐是……」 

  一位科技新貴突然打斷了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 

  終於有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詢問,原昱創依據身旁情人突然僵硬的背脊反應判斷,對方和小賢應該熟識。 

  「如何稱呼?」原昱創問。  

  「我是甲乙科技負責人,陳聰明。」來者說,垂涎的目光始終無法離開美人半露的酥胸。 

  對此,原昱創竟感到一絲不快。 

  「如果陳董一直身在科技界,應該認識這位小姐。」他冷冷地說,玩興大減。 

  余頌賢一僵,警示的目光瞪向身旁該死的男人。她一點都不想讓認識的人看到她這身打扮! 

  陳董皺著眉頭。「呃,我不記得我們科技界有一位如此美麗又性感的女性?」 

  原昱創的食指輕輕滑過她敏感的背脊,引起余頌賢不安的躁動。「我縮小範圍,如果是電玩軟體界呢?」 

  他握住她的腰,牢牢地鎖住她的掙扎,目光堅定。 

  陳董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他直盯著余頌賢的臉仔細觀察。「電玩軟體界更不可能啊,清一色都是男性,原導指的是內勤人員嗎?」 

  余頌賢不耐地輕甩腳上的鞋跟。是怎樣?當她余某是死人嗎?什麼叫電玩軟體界清一色都是男人?! 

  也好,有人把她這位電玩軟體界的霸主當成男人,也是件痛快的事,但問題是,在她尚未變性之前,身份證上的性別欄填的還是女生啊,這個該死的陳聰明竟敢忽視她?! 

  陳董的視線來到余頌賢藍黑色的短髮。在這行裡,的確有個人頭髮是短的,還挑染著女人不太會用的藍黑色染髮劑…… 

  他接收到她冷得讓人心顫的目光,那記憶中彷彿讓自己和許許多多科技人畏懼的眼神…… 

  「啊!」陳董驚叫。 

  余頌賢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所有的怨氣在這一刻全爆發開來。 

  「是怎樣?陳聰明,你下一季的訂單不想要了是不是?什麼叫電玩軟體界清一色都是男人?!」甲乙科技是她的上游廠商。 

  陳董大驚失色,食指顫抖地指著午宴派對中受人矚目的性感女神。 

  「不會吧……余董?你是『可威科技』的男人婆余頌賢?!」 

  陳董驚吼,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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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誰想得到,阿賢竟是我們四個好朋友當中最性感、最嫵媚的一個?」 

  擁有完美比例的歐莎莎看到恢復女兒身的好友之後,發出無法置信的驚歎。 

  一旁的黎又心同樣無比震驚。「太美了、太美了!阿賢才是代言『艾羅』的最佳人選,根本不需要我拋頭露臉嘛,只要她站出來,保證讓那些玩家手腳發軟、心臟無力。」 

  莎莎、又心、濃濃和阿賢在大學時代就已經認識了,只是由於四人的科系不同,當年並沒有什麼交集。直到畢業後,阿賢找來以會計系第一名風光畢業的才女濃濃加入「可威科技」,而莎莎和又心兩人任職的公司——「派洛科技」,正巧是余頌賢最重要的協力廠商,雙方是開發及行銷產品的最佳拍檔,因這層合作關係,讓四個人發展出親如家人的友情。 

  「艾羅」則是阿賢開發的暢銷電玩軟體女主角,性感誘人,魅力無人可敵,聽說美國某大製片甚至打算出資將這位電玩遊戲中的第一性感天後搬上大銀幕,讓「艾羅」的魅力發揚光大。  

  濃濃一臉得意,下巴揚得高高的。「不錯吧,我就說他們兩個浪漫得亂七八糟,還有誰能讓阿賢恢復女兒身呢?還好這個午宴的召集人是我們公司下游廠商老闆的妹妹,否則我們怎麼有可能入場,看到這些讓我們驚訝的事呢!」 

  莎莎贈著濃濃的肩膀,陶醉地說:「濃濃最棒了,有什麼好看、好吃的都會第一個讓我們知道。哎,這樣我在路上被開了兩張闖紅燈的罰單也算值回票價了。」 

  為了完成跟蹤的重大任務,她的國產小汽車可是卯足勁地追隨進口名車,甚至不惜拚命按喇叭、闖紅燈、搶車道…… 

  又心同樣陶醉到不行。「太美了,美到不行,人家真的好想摸摸阿賢的背哦,怎麼有人的背會這麼白嫩光滑,好像一點毛細孔都沒有呢?阿賢會不會瞞著我們天天在家做SPA?」 

  三位超級好朋友躲在角落迷戀到不行,身上平庸的上班族打扮,擺在這處處是名牌的午宴派對裡,像是誤闖孔雀群的三隻小麻雀。 

  突然男人的驚叫聲劃破午後。阿賢的真實身份讓某位欲探知她身份的白目男人識破。 

  「哇,身份揭曉了,我們趕快去看好戲!」 

  這是科技人舉辦的派對,認識阿賢的和阿賢認識的人一定非常多。莎莎一手捉著又心、一手摟著濃濃,急欲穿過人牆去欣賞好戲。 

  濃濃看看手中的高腳杯。「你們先過去,我擺個杯子,待會兒就到。」 

  「OK!」兩位好朋友隨即興沖沖離開。 

  濃濃轉身走回庭院中央的桌子。派對以自助餐的方式進行,精緻的糕點和各式飲品放置在歐式庭院中供客人享用,現場也有服務人員,但沒人想去服務三名鬼鬼祟祟、服裝不合宜的客人。 

  今天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柯昀濃。」 

  「啊?」濃濃應聲回頭。 

  今天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但太多的驚喜,讓她有些承受不了。 

  「濃濃,我是誰?」來人間,雖是疑問句,但語調中的霸氣,似乎不允許任何人忘了他是誰。 

  濃濃先是一愣,記憶快速地轉動,直到小臉原本的喜悅漸漸褪去。 

  那高大的身形,吊兒郎當、壞得讓她想鑽洞落跑的笑容,曾經在過往的歲月裡,讓她的生活一片混亂,她甚至依稀記得脖子上隱約傳來的痛楚。老天,那是好多年前、好多年前悲慘的回憶…… 

  「花、花、花——堯人?!」濃濃搗著頸子,快要昏倒了。 

  花堯人貼心地幫她拿下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這麼多年不見,想我嗎?」他問,語氣很理所當然。 

  濃濃一驚。誰會想?怎麼想?誰會願意時時刻刻記得過去不好的事情呢? 

  「不……想。」濃濃支支吾吾回答。 

  男人目光一凜,伸手一扯,硬是將渾身僵硬得像灌了水泥的濃濃扯進懷中。「說,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濃濃驚恐地看著他。她抵著他堅硬的胸膛,知道自己再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他是花堯人,她命中的剋星啊! 

  憶起過去所承受的淫威,濃濃只能點頭。「當、當然是想……」 

  她好想哭泣。天啊、地啊,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在郵輪上看到他的時候,她知道他鐵定是回到台灣了,她躲藏在艙房內,不敢隨便走動,就算要在船上到處亂晃,也是大墨鏡不離臉。 

  她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生命中的宿敵、四處遊蕩的浪子——花堯人。 

  男人拍拍她粉嫩的小臉,很滿意她的答案。「想就好,如果你這麼思念我,那麼應該記得我們的約定時限已到?」 

  「約、定、時、限?」濃濃紅嫩的小臉霎時變得更加慘白。 

  「你今年二十八歲,未婚不是嗎?」 

  濃濃驚恐地睜大雙眼。「不算,我還沒過二十八歲生日!」 

  男人的眼彷彿著了火。「我可以幫你過,這是我回台灣後最重要的一件事。」 

  「謝謝你的愛戴,我、我、我……」 

  濃濃再也「我」不出來了,她用力掙脫男人的懷抱。「對、對不起……」 

  然後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地跑離現場。 

  她記得,永遠忘不了,那時在高中同學的婚禮上,她的淚水和花堯人的誓言…… 

  「等到二十八歲,如果還是沒人要你,我會娶你。」 

  哇~~她不要,就算她可能孤寂一輩子,她也不會選擇花堯人! 

  誰希望自己平靜的生活讓一個浪子給破壞殆盡?他是浪子,一個暫時停留的過客,卻給她的人生帶來無法忘懷的痛苦,她不想重蹈覆轍。 

  濃濃卯足勁,只有一個念頭——跑! 

  花堯人看著她狼狽的纖細背影,綻開了一個惡魔般的笑容,邁開腳步追逐。 

  「余董?余董?!啊,我沒想到會是你啊,真是太讓人意外了!誰會想到竟是你呢……」 

  甲乙科技老闆陳聰明驚呼聲不斷,他的大呼小叫引來了參加午宴的賓客。 

  余頌賢是科技界的明星,知道這個天大新聞的科技新貴們簡直high到最高點。 

  「你下一季的訂單別想要了。」余頌賢很不高興陳董的大聲喧嘩,如果他放低嗓門,也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 

  這下事態嚴重了。「余董、余董,啊~~別這樣啦!我們合作這麼多年都很愉快啊……」陳董快哭了,可威科技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子!你實在是——」余頌賢一肚子火沒處發,正打算拿陳聰明開刀,女性的哭泣聲卻在這個時候傳開…… 

  「『你』是我們的『賢』?哦,我們的賢變成女人了?!哦,不~~」 

  女賓客中那些愛慕或和阿賢約會過的名模紅星,無不掩面哭泣。誰能接受和自己約會、帥氣瀟灑的「賢」,竟然變成讓女人醋勁橫飛的性感女神呢? 

  余頌賢支著下顎,望著這場混亂,她苦笑,只能感歎自己淒涼的命運。只不過是打輸一場球賽,有必要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嗎?袒胸露背不說,還在這麼多人面前顏面盡失,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余老闆?!實在太意外了!」 

  「余頌賢?哦,不會吧!如果你真是余頌賢,我願意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 

  「不用。」余頌賢目光凜然,冷冷地回答。這頭腦滿腸肥的豬顯然沒搞清楚狀況,她的「可威科技」不需要倚靠任何人的美色來拉業務,依然可以穩佔電玩軟體天王的寶座! 

  一些沒合作關係,但久聞余頌賢栗悍作風的科技人帶著一波接著一波的震驚,冒死展開追求。 

  「余小姐,不知在明天的簽約之後,在下是否有榮幸邀請你共進晚餐?」 

  「余董」霎時變成「余小姐」,連之前怕她怕個半死的科技新貴,都鼓起勇氣提出邀約,希望一親芳澤。 

  余頌賢快要氣昏了,怒急攻心。 

  她冷眼瞟過周圍的群眾,竟然看到她的好朋友——又心和莎莎正在人群中賊兮兮地偷看她,臉上還掛著大大的笑容。 

  又心?莎莎?余頌賢定神一看,兩人卻不見蹤影。 

  怎麼可能?莎莎和又心怎麼會出現在這場午宴派對裡?一定是她氣到眼花了。 

  一旁的原昱創牢牢地擁抱她。好奇的人愈聚愈多,每個人都對新生的余小姐充滿好奇。 

  一抹苦笑撇起,他犯了一個錯誤,他不應該改變旁人的印象,他不該貿然展現余小姐的美好。 

  不過更正錯誤永遠不遲。 

  「你傷了一票女士的心。」原昱創指向一旁熱淚盈眶的愛慕者。 

  余頌賢真是哀莫大於心死。「唉。」她記得上個星期她們共度燭光晚餐的美好和浪漫。 

  「你多了大約十來位的男性追求者。」原昱創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僵硬。 

  「唉唉。」余頌賢歎了第二口氣,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她完全確定自己在商場上已經失去「冷酷殺手」的稱號。 

  「想離開嗎?」 

  余頌賢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表情嚴肅,不像方纔的戲譫,似乎玩興全沒了。 

  「你願意離開的話,我會很感激。」她的話很真誠。 

  「以身相許?」他玩笑地眨眼。 

  「想得美。」 

  余頌賢賞了他一個白眼。讓她身陷險境的罪魁禍首竟敢要她以身相許?瘋子。 

  「我們離開。」 

  原昱創擁著懷中的女神,不顧圍觀群眾地突破人牆。 

  他身上散發出的冷峻氣息,讓人不敢妄加阻撓。 

  她相信,明天各大報的頭條八卦就是:「電玩軟體之神余頌賢是男?是女?與好萊塢名導親密相擁?」然後她袒胸露背的相片就會刊登在報章雜誌上,成為茶餘飯後的新話題。 

  只是,木已成舟,就算她再怎麼不高興,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只能坦然接受。 

  上了車,余頌賢閉上眼,疲累地癱在皮椅上,讓她痛得哇哇叫的高跟涼鞋早就被她踢到一旁去。 

  「很累?」原昱創並沒有立即開車。 

  余頌賢的眼皮連動都不想動,整個人躺在真皮座椅上。「你說呢?我大概快五年沒穿過女裝了,原昱創,這場賭局,我履行得夠徹底了,閣下您是否願意高抬貴手,爽快地結束今天的活動?」 

  這也許是示弱,但渾身的疲憊和沮喪讓她已經不想計較這麼多了。 

  原昱創凝視著她。他發現自己非常渴望延長這個賭約的時效。 

  他捧起她的腳,皺眉看著小趾旁讓涼鞋磨得紅腫破皮的傷口。 

  余頌賢瞪大雙眼,不太習慣赤腳讓人捉著不放。「你可以放手嗎?」 

  「受傷了。」他語氣中有著懊惱和自責。 

  自責?余頌賢完全不相信這傢伙心中還有自責兩個字。 

  她嗤了聲。「我當然知道,但你一直捧著我的腳,我的傷也不會好,所以請你放手好嗎?」 

  原昱創輕撫著她光滑的腳背。她細嫩的皮膚硬是讓涼鞋的帶子勒出了三條紅痕。 

  和禮服相同色系的高跟涼鞋也是由二阿姨打點的,他能準確地看出她的身材尺寸,但是對於鞋子似乎還有些誤差。 

  「你該學習穿高跟鞋的技巧,學著挑雙合腳的鞋。」 

  他厚實的大掌捧著她纖小的腳踝,畫面曖昧得讓她有點心慌意亂,連呼吸都跟著下穩。 

  「我、我不穿高跟鞋。」 

  原昱創輕撫著她的腳背。「真可惜,你有一雙讓女人嫉妒的美腿。」 

  語畢,原昱創突然橫過身,粗壯的手臂伸向她雙腿之間…… 

  余頌賢差點放聲尖叫。她緊並著雙腳,一臉驚惶失措。女人豆腐可以這麼吃的嗎?魔掌直接伸過來? 

  原昱創從副駕駛座底下的置物盒裡拿出一個急救箱。「我拿個急救箱,你怎麼這麼緊張?」 

  他將她的狼狽看盡眼底,曖昧地眨眼。「我不會這麼直接,親密的行為是需要循序漸進。」 

  余頌賢扯著裙擺,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不悅地抗議。「我不相信哪個女人會對突然伸出來的毛手無所謂!」 

  原昱創挑眉,故作驚訝。「你是女人?我一直把你當哥兒們。」 

  「哥兒們?」余頌賢簡直氣炸了。她真的很想一腳踹過去,反正是他找死不肯放開她的腿,腳丫子又正對著他的肚子;況且肚子受擊一定很痛,這才是她最想要的結果! 

  唉,只可惜,她一身傲骨,不層這種不光明的行為。 

  她訕訕地說:「你會叫你的哥兒們打扮得像騷娘兒們一樣?」 

  她忿忿地拉著身上的禮服,一時間忘了守護自己的大好春光,只見她粗暴的拉扯下,渾圓挺立的美胸讓人盡收眼底。 

  他看到了。 

  她察覺了。 

  余頌賢發出驚呼,腿一縮,準備捍衛自己的胸部。原昱創眼看可口佳餚近在眼前,當然不願意就此放棄,他以比余頌賢更快的速度,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環住她的腰,輕易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休旅車最大的好處就是空間大,原大導演充分地利用了這一點。 

  余頌賢冷冷瞪著他,兩人的目光,一冷一熱、一凜然一狂肆,形成強烈的對比。 

  簡直穢氣到了頂點,這傢伙有豆腐就吃,她根本學不來這一套! 

  「現在是怎樣,原大導演想在車子裡跳華爾滋嗎?」她沒好氣地問。 

  他勾著唇角笑,眼底有一股濃濃的情慾。「如果說,我想吻你呢?」 

  余頌賢沒來由地心慌起來。「我們的約定中似乎沒有這一條。」 

  原昱創欺近她的唇。「哪有情人不分享彼此熱情的?」 

  她譏誚地扯開僵硬的唇。「也有情人完全無法點燃彼此的熱情。」 

  他凝視著她,兩人唇與唇之間的距離近得只有幾厘米。「要不再來個賭約?這回我賭全部的你。」 

  余頌賢看著他,呼吸漸漸無法平穩。「最近運氣很背,免了。」 

  原昱創的下唇刷過她僵硬的唇角。「真可惜,你是一個很大的誘惑,我必定全力以赴。」  

  她暗暗倒抽口氣,卻發現這是個錯誤。他們的距離太近、連呼吸裡都有他的味道,那是種刮鬍水混合了體溫所散發的濃沉男人味,一時之間讓她有些失神。 

  「如果你認為把我變成一個袒胸露背的女人,這就叫誘惑的話,那麼你的選擇很多,我不是唯一。」 

  原昱創輕輕一笑,目光中有懊惱。「這是我的錯誤,我不該讓你週遭的男人發現你竟是如此迷人。」 

  余頌賢擰眉。她告訴自己數到十,準備踹人。「你說話都是這麼噁心肉麻的嗎?」 

  原昱創感受到她的敵意。沒關係,來日方長,他不必急於一時。 

  他放開了她,打開急救箱,並抬起她磨傷的腳。「這是真心話,我的小賢。」 

  余頌賢眨眨眼。他的冷靜與退一步讓她一時之間競有些失落。 

  她趕緊甩去怪怪的想法。「你的車子隨時都會準備這些東西?」 

  他綻開了笑容,在優碘消毒過後的傷口貼上OK繃。「以備不時之需。」 

  「好一個以備不時之需。」余頌賢聳肩。有這種裝備也好,也是吃女人豆腐的另一個借口。就當她是有偏見好了,這痞子做出來的事,準沒安好心。 

  「接著呢?贏家還有什麼計劃?」她問,不信死痞子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原昱創神清氣爽。「吃飯。」他說。 

  離開午宴,原昱創選擇了陽明山一處私人小館當成晚餐的地點,這間私人小館是由農捨改裝而成,不華麗,卻處處顯現溫馨,尤其是小館的庭院,在居高臨下又加沒有任何阻礙之下,小館的視野也許是整個陽明山頭最棒的。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將腳下的城市染成一片紅,浪漫的景色、和煦的山風,連人心都感染了這份悠閒慵懶。 

  老闆和原昱創像是熟識,又是拍肩又是握手,好不快活。余頌賢落得輕鬆,加上難得的美景,她的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愜意的笑。 

  「喜歡嗎?」原昱創走了過來,精壯的手臂自然地將陶醉在美景之中的余頌賢攬進懷裡。  

  太自然、太理所當然了,並不是好事。 

  余頌賢斜睨著他。「賭約中有註明我可以任你擁抱嗎?」 

  男人朗笑,笑聲似乎傳遍整個山頭。「天黑了,我摟著你是幫你取暖。太陽下山後,氣溫會快速從三十度的高溫降低至少十度,山上濕氣重,要是著涼了,我可捨不得。」 

  余頌賢嗤之以鼻。「如果真有心,你可以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照樣可以幫我取暖。」 

  原昱創低頭贈著她的短髮,汲取她身上的馨香。「這是我的借口,寶貝,否則我怎麼擁你入懷?」 

  山上的氣溫的確降得快。當夜幕低垂,她立刻感覺到一絲冷意。 

  余頌賢不自覺地偎進他懷裡,痞子的手掌貼在她赤裸的美背上,她也不那麼在乎了。「你這招我也用過,用天氣啊、或者逛夜市,的確可以讓美人投懷送抱。」 

  想想,她那些輝煌的情史,在「身份」曝光之後,是否還能坐享美人入懷之福呢?唉~~ 

  「你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女人嗎?」他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再由背後將她整個人收進懷裡。 

  「我是後天啟蒙型的,發現自己喜歡女人是這兩年的事。」她不在意和他分享愛上女人的心路歷程,也可以乘機提醒他,她是個男人。 

  「真的嗎?那喜好會再改變回來嗎?」 

  余頌賢搖頭。「男人臭死了,我沒打算喜歡男人。」 

  原昱創挑眉,大掌在她肚腹收緊。「這麼說來,你正讓一個臭男人緊緊擁抱在懷裡嘍?」 

  「沒錯,如果你願意高『抬』貴手,在下感激不盡。」 

  「不了,今天你是我的獎品,我要好好把握我的權利。」 

  美麗的夜景讓人無法生氣,山下的燈光,像是一條條金色的綵帶,一道接著一道展開。  

  「好美。」 

  「是啊。」他揚著笑,唇若有似無地吻上她的發,意有所指地說。 

  其實,披著他的外套、偎在他懷裡,她聞到的味道都夾雜著專屬於他的氣味,不討人厭,還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他的一切,無論是霸道或者深情款款,都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吃飯了。」他說,聲音突然之間呢噥沉厚。 

  「好。」 

  她嗅著屬於他的味道,似乎有一秒鐘的時間,她希望這份甜蜜與親暱可以持續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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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余頌賢一向料事如神,當然也算準她昨天的丟臉事已經傳逼全台灣。老媽的竊笑也就罷了,連她今天早上到便利商店買個飲料,店裡的小妹還眨著淚盈盈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她。她知道便利商店的小妹已經暗戀她好久了,這件事對便利商店小妹而言,打擊實在太大。 

  八卦報紙更狠,為了強調事件的真實,乾脆把她和原昱創在私人小館前,她被「強」擁著看風景的照片給刊登出來……她當然是被「強」擁的,這沒什麼好懷疑的! 

  余頌賢在人人行注目禮下走進自家公司大樓,才踏入辦公室,拉炮立刻在她頭頂上響個不停。 

  公司員工全跑到櫃台前,每個人都樂到不行,拉炮、綵帶滿天飛舞。 

  「耶!恭喜老闆春風得意、覓得良緣!」 

  所有人大呼小叫,情緒high翻天,整個「可威科技」呈現無政府狀態。 

  想也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全公司也只有一個人不懼怕老闆的威嚴。 

  「濃濃。」 

  「我在這裡!」柯昀濃跳向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好朋友。「阿賢,好棒好棒,我好替你開心哦!」她開心地抱著好友蹦蹦跳。 

  余頌賢真想劈頭給濃濃一頓罵,但一看到好友含淚欣喜的眼睛,她一肚子的斥責也只能吞下去。唉,不對女士口出惡言就是她的優點,男人學不來。 

  余頌賢摸摸濃濃的頭。「傻孩子,你想太多了,你知道那只是一場賭局,我只是願賭服輸,沒事沒事,我還是男人哦!」 

  最後一句,余頌賢幾乎是用喊的,順便澄清大家的誤解。 

  濃濃抱完,莎莎衝向前,一把抱住余頌賢,也是激動地跳來跳去。「阿賢阿賢,你好美哦,你真的好美哦,你怎麼這麼性感?我都快被你比下去了!」 

  「唉,又是一個傻孩子,乖,莎莎別跑來跟他們一塊兒瘋哦……」余頌賢猛搖頭。 

  莎莎抱完,又心也衝向前,一把抱住阿賢。好朋友就是好朋友,表達喜悅的方式都一樣,每個人都變成跳來跳去的小白兔。 

  「阿賢,你怎麼這麼棒?趕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做SPA,要不然背脊怎麼這麼美、這麼光滑?」 

  「乖,又心,你才是最美的……」 

  余頌賢神色一凜,猛然察覺了什麼。八卦報導只拍到她和痞子在私人小館看風景的相片,她被死痞子抱得密不透風,哪看得到性感?哪看得到美背?除非又心和莎莎偷溜進午宴派對…… 

  況且,昨天地似乎真的看到她們…… 

  「莎莎、又心,昨天下午你們人在哪裡?」余頌賢問,一臉的肅殺之氣。 

  莎莎反應快,知道跟蹤的事可能已經讓阿賢識破了,趕緊將抱著阿賢跳來跳去的又心拉下來。 

  「呃,我們能去哪?你知道的啊,最近我們『派洛科技』為了上櫃的事可是忙翻天了!」因金主的投資和經營得道,派洛正式掛牌上櫃。  

  又心的老公,也是派洛的金王,年前正式成為派洛的老闆,原先的老闆顧先生和妻子則返回新加坡,這讓暗戀顧先生許久的又心難過了好多天,害又心的老公忿忿不平。 

  余頌賢陰沉沉地問:「可以忙到陽明山去,參加午宴派對嗎?」 

  這下子連又心也清楚她和莎莎露餡了。她扮起笑臉,趕緊澄清。「你說什麼啊?阿賢,我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呢?啊,對了,莎莎,我牙齒痛,你說要帶我去找你老公看牙的,時間應該到了吧?」莎莎的先生是個牙醫。 

  莎莎煞有其事地看看腕表。「啊,對啊,時間到了,我老公可是很忙的呢,你不早點到,他可是不等人的哦!哎呀,名醫就是忙,我自己要看牙齒也得看我老公有沒有空呢!」 

  「是啊、是啊,找莎莎老公看牙的人可真不少呢!」 

  兩人左一句右一句、一搭一唱說著,腳底抹油地離開「可威科技」。 

  余頌賢把矛頭指向一旁的濃濃。濃濃待在她身旁很久了,早早練就一身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本事。 

  「怎樣,你懷疑我啊?」 

  「是懷疑啊,我不相信她們兩個會突然跑到山上參加午宴派對。」 

  濃濃聳肩,開始慶幸花堯人的出現,讓她提早離開了派對。「不關我的事,我要趕開票了。」濃濃拍拍屁股走人,將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熱鬧的慶祝會因濃濃離開而宣佈結束,所有人趕緊回到自個兒的座位認真工作。沒有濃濃,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死啊! 

  余頌賢有些火了,她瞪著眼前鳥獸散後的混亂,打掃阿姨已經在清理地上的紙層,她笑咪咪地說:「老闆的男朋友正港『煙斗』哦!」 

  余頌賢當然不可能對一位長者發洩她滿肚子的怒火。她舉步離開,卻發現有人扯著她的外套,她回頭,只見宣宣熱淚盈眶地瞅著她。 

  「對不起……」宣宣說,她真的很傷心,因自己的貪心,竟同時失去兩個她喜歡的人。  

  宣宣楚楚可憐的模樣揪痛了余頌賢的心,但一想到宣宣的背叛,她只能搖頭。對於愛情,她有從一而終的堅持。 

  余頌賢拍拍宣宣的肩膀,隨即離開櫃台。 

  才剛走進辦公室,電話就響起。她接起電話。「喂,我是余頌賢。」 

  「女兒啊,喜婆打電話來說,要再約個時間,讓雙方父母見面哦,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余頌賢一愣。「哪個雙方父母啊?」 

  「就我們跟昱創的父母啊,你們都抱在一起了,我們這些老人家也該把事情好好談一談啊!」 

  余頌賢無力地坐回座位。「你們想談什麼事啊?」 

  「婚事啊!要不然幹麼約海上相親?」 

  原來這才是老媽的目的。老媽夠狠,想到海上相親這一招,讓她跑也跑不掉。「你不是說只是要我陪你跟老爸出去玩的嗎?」余頌賢很抱怨。 

  余母笑呵呵。「玩當然要玩啊,你的婚事也很重要啊!快點看看你的行事歷,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要和原太太約時間吃飯啊!」 

  余頌賢打開電腦。她知道老媽的個性,一件事如果沒完成,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但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讓這群老人家玩掉她的婚姻大事? 

  余頌賢快速地在電腦小秘書中找到空白的欄位。「媽,你跟喜婆說,我不喜歡原昱創,你要她再找別人,否則就別吵我,可以嗎?」 

  余母大驚失色。「你不喜歡昱創?那幹麼跟人家摟摟抱抱啊?報紙照片都登出來了,你要我怎麼向親朋好友交代啊?」 

  余頌賢揉揉眉間。「誰規定摟摟抱抱就一定要結婚的?這什麼時代了?!反正我明天中午有空,你要我結婚就找別人來,要不然就不要來吵我!」 

  余母委屈極了。好好的男人她不要,女兒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 

  「好啦好啦,我跟喜婆說就是了……」  

  結束通話,余頌賢用手寫筆在空格裡畫了一張鬼臉。  

  既然老媽這麼愛相親,那她就陪她相到底! 

  ●●●●●●

  第二天中午,余頌賢拜訪完客戶之後,隨即來到約定的川菜餐廳。老媽、喜婆以及男方已經就定位。 

  她老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入座,立刻卯起來吃飯,餵飽自己的胃,完全不管老媽和喜婆尷尬的神情。 

  「余小姐……很忙,工作很多,她可能連早餐都沒吃就一直工作到現在……這樣很好啊,現在女生很少這麼有責任心了……」喜婆的解釋有點僵硬、不順暢。 

  「余小姐,這位王先生是南部的大地主,擁有自己的成衣工廠,和你一樣,都是老闆哦,這樣比較速配……」喜婆今天的表現很生澀。 

  余頌賢放下筷子,豪氣地和男方握手。她完全把相親當成只是和老媽的朋友吃飯喝茶一樣平常。「王先生,你好,敞姓余。」 

  男方因女方的大氣而有些無法適應。不對啊,是她嗎?她在報紙上的相片很漂亮耶,怎麼現在一身的黑啊?  

  整個相親宴因余頌賢的視若無睹,顯得烏煙瘴氣。 

  她自顧自地吃飯,沒去理會喜婆如何吹捧她和男方的豐功偉業。 

  突然一種被注視的感覺油然而生,余頌賢一側身,隨即發現注視自己的竟是緋聞男主角、她的死對頭——原昱創。 

  靠,穢氣,吃個飯也碰得到他。 

  喜婆注意到余頌賢的視線,她立即解釋:「呵,是這樣子的,你們拒絕了原家,我只好再安排一位小姐和原先生碰面,剛好都是今天,就把四家人全約在同一家餐廳了,呵。」 

  余頌賢驚奇地看著喜婆,突然發覺喜婆也許是個不可多得的業務人才。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又回到原昱創身上。  

  他一定要這麼急切嗎?這麼快就想對別的女人上下其手? 

  余頌賢深吸口氣,不喜歡自己這種醋酸味十足的抱怨。 

  和原昱創相親的女主角翩翩來到,喜婆笑呵呵。「哎呀,謝小姐來了,兩位先聊,我過去看看。」 

  喜婆扭著她圓圓的屁股走向原家的席位。 

  喜婆離開後,王先生很賣力地介紹自己,余頌賢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注意力全在原昱創身上。 

  喜婆介紹女主角,謝小姐果然落落大方,一身的淑女打扮,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她看到原昱創替她拉開座椅,服侍她入座。 

  她看到他對她笑。 

  她看到他幫她拆掉筷子的紙套。 

  他很溫柔地說話,而且一定很風趣,因為謝小姐面色酡紅,低頭害羞地笑著。她甚至可以猜得到,那痞子一定說了「你的眼睛很漂亮」那句再芭樂不過的經典台詞。 

  穢氣! 

  吻她啊!抱她啊!摸她腳丫子啊!再告訴她,她是一位多麼迷人的小姐啊! 

  余母完全看穿女兒的妒火,她暗自欣喜,但仍不忘扇風點火,涼涼地說:「真在意就別拒絕人家,笨女兒。」 

  余頌賢差點把手中的筷子折斷。在意?她怎麼會在意一個大色狼、大痞子? 

  「我、沒、有。」她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 

  余母裝腔作勢地歎了口氣,悄聲說:「專心點,你既然拒絕了原家,就別讓人家看出你的在意。這事關面子問題哦,女兒。」 

  老媽說中了一個重點,這事關面子問題,她總不能臭著一張臉,看著他快樂幸福的模樣,開什麼玩笑?! 

  余頌賢立刻收起男人的豪氣。首先,她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合身的白襯衫將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展露無遺(這也是她一年四季都穿外套的原因)。 

  然後,她將耳鬢的頭髮挑至耳後,露出她小巧的耳朵。 

  接著,她摘下眼鏡,眨眨長睫毛,將原痞子認為很好看的眼睛,免費送給王先生欣賞。 

  最後,她故意傾身聆聽王先生說話,露出微微的乳溝,和一整片光滑白皙的頸項,讓王先生只能拚命抽氣。面對余小姐突然的示好,他嚇出一頭冷汗。 

  余頌賢很專心地扮演一位溫柔多情的女性,當然王先生結結巴巴的話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必須賣弄自己的性感和嫵媚,氣死原昱創。 

  這招果然奏效。 

  原昱創看到她摘下眼鏡,以美眸示人時,憤怒已經開始醞釀,當他看見她展露性感風情時,怒火立刻衝到最高點。 

  顯然,他的小賢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弱點。 

  那麼,既然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覬覦他的小賢,那他就只能永遠當個贏家! 

  「抱歉,我先離席,我會買單,請各位儘管用餐。」 

  原昱創說完,隨即走向余頌賢。 

  余頌賢立刻武裝起自己,進入備戰狀態。 

  「真巧。」他說。 

  余頌賢撩撩耳鬢的發,笑盈盈地說:「是啊,喜婆說我們剛好約同一個時間,所以就約在同一間餐廳。」 

  原昱創盯著她鎖骨那片白皙光滑的肌膚,目光冷到極點。「聽說你拒絕了我?」 

  「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 

  她知道他在氣什麼。男人總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佔有慾,無聊。 

  余頌賢玩興大起,她雙手環胸,讓自己的美胸更加集中。她不肉感,胸部也沒有特別偉大,但展露出來的風情已足夠讓男人癡狂。 

  可憐的王先生又倒抽了口氣。 

  這局,顯然小賢大獲全勝。  

  「你知道我在意你。」他說,冷冷的、沉沉的。 

  余頌賢的心跳硬是漏掉了一拍。「承蒙你看得起。」 

  原昱創伸出手,揉撫著她的耳垂,目光灼灼發亮。「有空嗎?我們好好談談如何?」 

  余頌賢忍住喉頭中的呻吟,沙啞地說:「如果我拒絕呢?」 

  原昱創挑起她的下顎,因她眼底暗藏的迷亂而揚起嘴角。「我會吻你,讓你無法拒絕我。」 

  余母一旁樂得驚呼。年輕人的對話真的好刺激啊! 

  原昱創直接下猛藥,余頌賢一窒,當然知道這個死痞子什麼傷風敗俗的事都幹得出來! 

  如果再來張接吻照刊登在報章雜誌上,這下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沒有女人願意再和她談戀愛。 

  「媽,我有事,要和原先生談談,你記得買單;王先生,很抱歉,有機會再聯絡。」 

  余頌賢戴上眼鏡,拿了外套和桌上的車鑰匙,率先走人。兩人走出餐廳,一前一後來到停車場,她的寶貝車旁正巧停著那輛讓她欣羨個半死的保時捷CayemeTurbo。 

  「要開嗎?我很樂意將好東西跟你分享。」他說。 

  余頌賢不理會他的示好,她火大地轉身,立刻破口大罵。「原昱創,你搞清楚狀況,賭局結束了,請你正視我的性向,我對男人沒興趣!我會和男人相親,也只是為了讓長輩開心,沒其他意思!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別動不動威脅我,可以嗎?!」 

  她看著他,發現他早已戴上墨鏡,她只看得到他勾起的嘴角,無法揣測他的心思。 

  「我不是威脅,我是在坦白對你的在意。」  

  余頌賢的心跳又漏掉一拍,她煩躁地扒過被風吹起的頭髮。「你在意一個『男人』幹什麼?你在國外住久了,難道沒看過女同性戀嗎?你真的很奇怪!」 

  原昱創沒直接回答,輕輕一笑。「余伯母不認同,才會一直幫你安排相親,不是嗎?我看過你和你父母之間的互動,就是因為你不捨得讓他們失望,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你母親的安排。」 

  余頌賢將目光撇開。「那是我家的事。」 

  原昱創凝視著她,如果沒有墨鏡,她將會看到他眼裡滿滿的佔有慾。 

  「我們來談個生意。」 

  「生意?你要買電玩軟體嗎?請到各大便利商店或者光華商場,都有在賣。」余頌賢沒好氣地說。 

  「不是商場上的生意,而是感情上的買賣,要玩嗎?」 

  余頌賢眨眨眼。「什麼意思?」 

  「第一個好處,我們都不用再去赴任何的相親宴;第二個好處,我們也不必再忍受長輩的催促、打擾。重點是,余伯母看中我,而我母親偏愛你。」 

  余頌賢深呼吸,遊戲已在心中。「這個遊戲會不會玩得太大?」 

  「看你怎麼玩。」他說得含糊。 

  「這牽扯到法律問題。」她說。 

  他笑。「我說過我喜歡的東西不介意與你分享,如果你在意,可以規劃財產設定。」 

  余頌賢聳肩。「我無所謂,我在意的是,當遊戲結束時會不會有困難?」 

  「一張白紙,兩人簽名,並不困難。」他語氣聽起來很「平常」。 

  她注視著他,突然發現自己很介意他無所謂的態度。 

  「你看起來似乎是個老手。」 

  「不,你是唯一一個我想挑戰的玩家。」 

  余頌賢深吸口氣。「然後呢?遊戲怎麼開始?」 

  「我會選擇在你目前居所的附近購屋,你依然可以過你余小姐的生活,沒多大改變。」 

  「『余先生』。」她提醒。 

  「隨你。」他聳肩。 

  「你的意思是,保有個人的隱私和空間,不干涉對方的交友狀況,又可以對家人交代?」 

  「沒錯。」 

  余頌賢冷嗤。「男人真好,坐享齊人之福。」 

  「這是不錯的說法,哥兒們。」他輕笑。 

  余頌賢當場被反將了一軍。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建議。」她狼狽地將話題轉回正題。 

  「是不錯,你可以考慮。」 

  「但是有許多的問題……」遊戲玩太大,她下由得焦慮。 

  「這只是個生意。」 

  他雲淡風輕地說,似乎在嘲笑她的多心。 

  有些事,她必須先問清楚。余頌賢僵硬地開口:「那親密關係呢?我不希望這場遊戲有太多的『附加條款』。」 

  原昱創朗笑。「例如……親吻、擁抱或其他更深入的關係?」 

  余頌賢尷尬地點頭。 

  他凝視著她,墨鏡再度發揮了遮飾的功用。「我不隱藏自己對你的渴望,但這畢竟是生意,親密關係當然是要你情我願。我能給的承諾,就是在沒獲得你的同意之前,我不會碰你。」 

  余頌賢審視著他。這痞子戴著黑漆漆的墨鏡,她無法看出他話裡的真假。 

  但,反過來說,這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式。況且就算她再怎麼討厭——或者說佩服——他的無賴,原昱創並不是一個她會真正厭惡,而且無法一起生活的「哥兒們」。 

  她深吸口氣。「你想玩什麼遊戲?」  

  「我們結婚。」他說,語氣好輕好輕。  

  余頌賢聳肩,不去理會心頭怪怪的滋味,她伸出手。 

  「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他握住了她的手。正午,炙熱的太陽下,兩人談定了一椿生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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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17 09:58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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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結婚嘍! 

  喜宴過後,一票人全趕到新人未來的新居。 

  新購進的三層樓花園洋房,讓原昱創打點得美輪美奐,流洩而出的溫暖燈光,正等待著主人回家。 

  余頌賢怔怔看著,一時間有股霧氣自眼底浮起。 

  「怎麼了?」新郎貼心地問,大手環著妻子的腰際。 

  「沒事。」 

  今天全是感動,原本只有兩家人參加的公證婚禮,被一群好朋友炒得熱鬧非凡。好友們說,要讓新郎感受台灣人的熱情,而這股熱情一直延續到晚上的喜宴。兩家長輩看重這樁婚事,席開將近八十桌,幾乎包下整個飯店的宴會大廳。 

  原昱創遠在美國的工作夥伴全搭機來台灣參加喜宴,連一些紅透半邊天的好萊塢巨星也成了座上賓。「原余聯姻」儼然成為巨星雲集的場合。 

  充當伴娘的濃濃開心得不得了,身上的伴娘白紗,簽滿了巨星的名字,照相手機裡皆是讓許多人羨慕尖叫的巨星合影。 

  宴會結束了,送走所有賓客和雙方親友後,慶祝活動正式進入高潮。 

  新人的超級好朋友開開心心來到原家,揭開今晚的重點節目——鬧洞房! 

  一群壞心的人分站兩旁,恭迎新人進入洞房,雙方父母也覺得有趣,所以一同加入「觀戰」的行列。 

  余頌賢看著這陣仗,不自覺地畏怯。當老闆的或多或少總有欺壓員工的時候,就算是再有良心的老闆也一樣……她真的很怕她的員工會在濃濃的保護之下挾怨報復。 

  重點是,她記得去年又心和莎莎結婚時,她那些讓新人欲哭無淚的怪花招…… 

  又心和莎莎站在正前方,兩人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 

  佘頌賢深深吸了口氣,知道今晚要面臨的挑戰將是艱辛而痛苦的。 

  主持人莎莎往前跨進一步,模樣擺明是來復仇的,連一向溫和的牙醫老公也在一旁拭目以待。 

  看新人在新房中央就定位,莎莎開口:「首先,恭喜兩人結為連理,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接下來的活動還煩請兩位配合。」 

  在莎莎的指示下,濃濃和又心架開了新娘。 

  余頌賢驚呼,原昱創臉上鎮定地掛著笑,目光未曾離開過妻子。 

  莎莎繼續。「但就這樣結婚一點樂趣也沒有對不對?而且你們真的太快宣佈喜訊了,所以大家很想知道你們是如何協議結婚的?現在請新郎做愛的自白!」 

  「耶~~」全部的人鼓掌叫好。 

  聽到協議兩字,余頌賢立刻繃緊了神經。她沒向任何人透露過這是樁「生意」,當然不會有人知道她和原昱創是因為彼此利益而結婚的。 

  原昱創被人拱向床前的拷問台,所有人等著他愛的告白。 

  他氣定神閒地環視眾人,不慌不忙地說:「三個字,我愛她;四個字,一見鍾情;五個字,她將屬於我。」他語氣低沉而真誠,深情款款地凝視妻子。 

  「凹嗚~~」原昱創簡單的回答,引得群眾發出陣陣的狼嗥。 

  「我愛她。」 

  雖然這是個謊言,余頌賢的心底還是因他的表白泛起陣陣漣漪。 

  她眨眨眼,扯開唇角。怎麼搞的,她不是那麼容易感動的人,怎麼今天竟然這麼多愁善感?她應該明白,那些告白都不是真的,她只能說原大導演的演技真是好到沒話說。 

  莎莎滿意地鼓掌。「很好,不愧是原大導演,連告白都是這麼簡潔深情。」接著矛頭指向了余頌賢。莎莎間:「那麼我們原太太呢?有什麼甜言蜜語要說的?」 

  余頌賢看著這群無聊不回家休息的人。一身的白紗束縛和腳上的高跟鞋已磨光她所有的耐性,她現在只想叫這群人滾蛋,然後好好洗個澡、睡大頭覺,沒心情和別人分享她的「感言」! 

  「六個字,不關你們的事;七個字,請離開我要睡覺!」她冷冷地宣告。 

  「哇!」所有人全瘋了,開心地大叫。這才是他們的阿賢,只有阿賢可以這麼酷、這麼迷人啊! 

  「親親!親親!玩親親!」有人起頭,眾人開始起哄。 

  余頌賢讓莎莎送回了新郎的懷抱。 

  「親親!親親!玩親親!」 

  莎莎讚歎這幅美麗的畫面。他們站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好美好美,新郎一身白色燕尾服,很有王者的架勢,新娘因為身材高姚,選擇了一襲窄擺的禮服,手工縫製的蕾絲白紗突顯了新娘的好身材,復古的高領設計襯托出余頌賢古典的氣質(這當然是指阿賢沒說話或開口罵人的時候)。 

  至於高領倒是個遺憾,這讓大家平白失去觀賞新娘美胸的好機會。聽說這是新郎的堅持,唉,真是自私的男人。 

  新娘頭上的白紗早已卸下,只留下水鑽髮飾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和無名指上的鑽戒相互輝映。  

  眾人簡直吵到最高點,彷彿要是新人沒來上一段親親,他們就要把新屋的屋頂給拆了一樣。 

  「要嗎?」新郎有禮地問,他履行之前的承諾,任何親密行為都必須經過女方同意。但他的眼異常明亮,完全不像言語上的彬彬有禮。 

  不知不覺中,兩人的手早已經纏繞在一起。 

  「親吻?這些人……」余頌賢只能感歎誤交匪類,她知道今晚要是沒有表演親親,這群傢伙絕對會吵到天亮。好,只是親吻是不是?反正又不是沒親過,親就親! 

  她仰起頭,踮起腳尖,主動獻上紅唇。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碰到他的唇就算滿足大家的要求。 

  可是她忘了,她的對手是原昱創,一個曾經表白渴望她的男人。 

  「老婆,人家要看的應該不只這樣。」他勾起嘴角,手臂牢牢地環住妻子的腰,扎扎實實地封住她誘人的紅唇,不溫柔,充滿著霸氣,灼熱的舌甚至探進她的口中,吸吮著她甜美的滋味,急切而貪求。 

  「哇!」新人法式濕吻讓圍觀的群眾興奮到不行。 

  得到初步的滿足,他放開了她,溫柔地讓妻子偎在他懷裡平靜喘息。 

  「還好嗎?」新郎有良心地問。 

  余頌賢喘著氣。原昱創的吻簡直要奪去她的呼吸。 

  老天,就算她被吻得昏頭轉向,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示弱。 

  顯然,這場遊戲,原昱創變成了發球者,她必須一步一步跟著他的步伐前進。 

  「還好。」她仰起頭輕笑,雙頰的酡紅讓她更加艷麗。 

  原昱創目露奇異的光彩,將身旁的女人牢牢地擁在懷裡。 

  莎莎直接進入今晚的主題。「太好了,那麼就讓我們直接進入今晚的重頭戲——請兩位上床!」 

  聞言,余頌賢的臉當場綠了一半。莎莎玩的這一招,是去年莎莎結婚時,她用來狂整莎莎和她的牙醫老公,反正就是那種要新人躲在棉被裡,當眾把對方身上衣物脫光光,以取悅眾人的無聊遊戲。余頌賢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這種遊戲的女主角。 

  但在上床之前,莎莎想玩些更猛的。「等等,上床之前,我們先來點開胃小菜。今天新郎把咱們的新娘包得密不透風的,讓在場男士無法大飽眼福,大家都很掃興,現在……」 

  莎莎拿了桌上一顆葡萄走向余頌賢,笑得賊兮兮的。「阿賢,很多人期待你的美胸哦!」 

  「你敢?」余頌賢氣到快腦中風。 

  莎莎無辜地眨眨眼。「我當然敢啊!想當年我的洞房花燭夜,唉,慘慘慘吶,我天天作惡夢咧,此仇不報非女人,你忘了嗎?現在,請新娘背對群眾……」莎莎悲情地歎了口氣。 

  余頌賢在萬般不願之下轉身。 

  莎莎指著阿賢的領口,詢問一旁的新郎。「你脫還我脫?」 

  新郎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我自己來。」 

  余頌賢震驚地護住領口。「不會吧?」 

  原昱創無辜地聳肩。「應觀眾所求嘍!」 

  他伸起手,一顆顆解開高領禮服的珍珠鈕扣,直到新娘酥胸半露,莎莎喊停為止。現場群眾開始狼嗥:「我要看!我要看!」 

  「莎莎,此仇不報非君子!」余頌賢低聲威脅。 

  莎莎聳聳肩,揮揮纖纖小手。「反正我又不會結第二次婚,無所謂。」她將手中的葡萄塞進余頌賢的乳溝之中。 

  為了展現新娘纖細的腰身和高翹的臀線,二阿姨在她身上綁了件馬甲,這領口一開,才知道馬甲製造的威力有多強大,她的胸脯被高高托起,一片深深的溝壑,讓一旁目睹所有春光的原昱創差點失控。 

  莎莎也因為這片美景而讚歎不已。「現在請新郎用嘴把那粒葡萄含起來,如果一分鐘內沒有達成任務,現場的男士可有眼福嘍!」 

  現場男士們開始鼓噪。「我要看!我要看!」 

  莎莎有良心地讓阿賢背對群眾。她知道原先生保護得緊,當然不會讓阿賢春光外洩。 

  「算你狠!」余頌賢咬牙切齒地說。 

  原昱創笑看氣炸的妻子,酥胸半露的小賢的確性感媚人,二阿姨似乎打算讓他變成禽獸。「可以嗎?老婆。」 

  他有禮地詢問,這種「專有權」的稱呼,讓余頌賢愣愣地說不出話來。有那麼一秒,她覺得胸口泛起的悶,讓她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她狀似瀟灑地聳肩。「當然,與其要我給別人看,倒不如只給你一個人看,反正之前你也看過了,沒差……」 

  余頌賢撇開視線,愈說愈氣虛,她雙頰有難掩的羞紅。 

  唉,想她豪氣萬千、走路有風的余頌賢竟也有淪落到如此窘境的一天啊! 

  原昱創目光灼熱,似乎要吞噬她一般。「當然有差。」 

  在余頌賢還搞不清楚他的語意時,原昱創火燙的唇已佔有地印在她挺立的乳房上,霸氣地留下灼熱的記號。 

  「哦,老天啊……」靈活的唇舌挑起的情慾,讓余頌賢忍不住低低呻吟。她撐住他的肩頭,雙腿發軟。 

  「好了嗎?」她晶眸微閉,覺得渾身燥熱,一種異樣的火焰似乎從體內竄出。 

  「還早。」 

  原昱創品嚐著這份美好,根本不想放手。他扯開領口,濕熱的舌通過胸衣的阻隔,輕輕探索她挺立的蓓蕾,余頌賢搗住口,突如其來的快感讓她差點放聲尖叫。 

  「原……你在做什麼?」她瞪著俯在胸口的頭顱,驚慌失措。 

  「找葡萄啊。」 

  抬起頭,他口中含著一顆葡萄,促狹的雙眼調侃地看著她的狼狽。「你的臉好紅,怎麼了?老婆。」他說著,溫柔地幫妻子扣上珍珠鈕扣,不打算和別人分享她的美好。 

  「沒事。」她強扯著笑,鎮定地回答。沒事個鬼!她的膝蓋抖得跟秋風中的落葉一樣,怎麼可能沒事? 

  全亂了,不該是這樣的,她根本無法控制體內亂竄的火苗,這一切都只是在演戲,她沒必要反應這麼激烈,笨! 

  「吃葡萄嗎?」他問,因唇邊的葡萄,口齒顯得含糊不清。 

  「啊?」 

  余頌賢還搞不清楚他的意思,突然跌進他的懷裡,原昱創的唇猛然襲來,狂霸地吻住了她,香甜的葡萄順勢滑進她的口中,還不忘吸吮她甜美柔軟的小舌,直到他感受她抵抗的氣力用盡,癱軟在他身上…… 

  最後,他放開她,將她的身子扶正。「好吃嗎?老婆。」 

  余頌賢抵著他的胸膛,被這一波接一波的親密舉動弄得眼冒金星,她咬著口中的葡萄,狼狽得根本不想回答。 

  「耶~~」圍觀的群眾因新人熱情的表演,開心地響起如雷的掌聲。 

  原昱創得意地接受群眾的歡呼,新人的母親甚至因為小倆口的恩愛而熱淚盈眶。 

  只有一臉古怪的余頌賢還搞不清楚剛剛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竟讓這個男人佔盡所有便宜? 

  莎莎拍拍手。「實在是太好了!顯然我們的新郎和新娘已經迫不及待開始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了,好,現在請兩位上床。」 

  在所有人的催促下,這對新人也只能乖乖地在床上躺平,又心和莎莎還好心地幫他們拉妥薄被。一旁的濃濃根本不敢有任何大動作,她是沒打算結婚啦,但也不保證她這輩子絕對不會步入禮堂,如果她現在敢有任何不敬的舉動,不知自己未來的新婚夜會被阿賢搞成怎麼樣的慘況,所以所有鬧洞房的花招,都是由已婚的莎莎全盤主導。  

  莎莎繼續。「如果兩位想有個平靜的夜晚,不再有其他活動打擾的話,就請你們兩分鐘內新郎幫新娘、新娘幫新郎,將身上的衣物脫下來,包括內衣褲,不能自己脫哦,否則一切重來。倒數計時開始——」 

  莎莎一聲令下,全部群眾齊聲倒數。 

  余頌賢綁手綁腳地扯下原昱創身上的燕尾服、領結、襯衫,原昱創同時動手,拉下她背後的拉鏈。她偎在他懷裡,雙頰發燙,這個時候她再也無法考慮自己是不是讓人佔盡便宜,只要把衣服脫掉,這群多事的無賴就可以滾蛋,她也可以洗澡、睡大頭覺…… 

  余頌賢強迫自己專注地幫他脫去所有衣物,不去注意他結實的胸膛,不在乎兩人肢體的接觸。她俐落地脫去他貼身的男性內褲,對他男性亢奮的象徵視若無睹。 

  但是,她也必須冷靜地對抗體內異樣的騷動,當他溫熱的大掌掃過她柔嫩敏感的肌膚時,當他褪去她身上的白紗、褪去她貼身的馬甲和內衣褲時,當他扯下包裹著她長腿的絲襪時,她無法直視他拿著二阿姨特別為她打點的性感內衣褲那驚奇的反應,他像是在專心完成莎莎的指令,卻沒放棄這個機會,留下愛撫和挑逗的痕跡。 

  當兩人的衣物堆得像小山一樣高時,群眾立即迅速離去,將親密和誘惑留給今晚的新人。 

  余頌賢喘氣,看著恢復寧靜的新房,再也無法忍住滿腹的怒火。「臭莎莎!此仇不報非君子,就算你不再結婚,我也會想到方法整回來!」 

  她邊罵著,一邊狼狽地拉起薄被遮蓋赤裸的自己。 

  一旁的原昱創顯得自在許多。他雙手交疊在腦後,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笑看手忙腳亂的妻子,接著又從薄被裡抽出一件性感的白色蕾絲吊襪帶。「老婆,這是你的嗎?」 

  余頌賢臉一紅,趕緊搶回他手上薄如蠶絲的布料。 

  天知道女人結婚時為什麼身上要有這些裝飾品?又是馬甲、又是絲襪,還要有個帶子繫在腰上來賣弄性感,不能直接穿連身的那種,到底這是為了如廁方便,還是在挑逗丈夫的視覺神經?  

  原昱創低沉笑著。老婆的婚紗或晚宴服都是由二阿姨一手打理,也許是抱孫心切,二阿姨在小賢身上添加了許多考驗男人意志力的裝飾。 

  只是二阿姨不知道,沒有一樣東西,會比赤裸的小賢更加誘人。 

  他伸長手臂,將妻子撈進懷裡。余頌賢驚呼,狼狽地趴在他厚實寬闊的胸膛上,兩隻手緊拉著薄被護住胸口。 

  「你——」 

  他勾起微笑,指腹撫著她細嫩的臉頰。「如果說今晚我希望你履行夫妻義務,你會同意嗎?」 

  余頌賢聞言,立刻搖頭。「當然不會,早說過這樁生意不夾雜任何附加條款。」 

  他的指腹滑過她光滑的肩頭。「我渴望你。」 

  「渴望」?余頌賢眨眨眼,發現自己對於這兩個字也有相同的感覺。她不安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黑眸深邃而幽暗,但眸中濃濃的慾火顯而易見。 

  事態嚴重了,她只能告訴自己,不要把事情複雜化。她為什麼同意結婚?還不是要讓父母安心,同時保有愛情的自由,如果她當真和他發生了關係,不就本末倒置,壞了起初的想法嗎? 

  她拉著薄被,掙扎起身。「我建議你,最好去沖個冷水澡比較舒服。我不可能和你發生性關係,你應該很清楚,我心態上是個男人。況且我們是為了什麼理由合作?希望你牢牢記住。」 

  余頌賢彎腰,拾起床下的白紗,七手八腳地將它捆在自己身上,然後才放下薄被遮掩赤裸的他。 

  最後,她站起身,因為床下的衣物而踉蹌了一下。她撈起地上屬於自己的衣物,然後,走進一門之隔、屬於自己的空間。 

  為了不讓長輩懷疑,他們當然必須同房。但依據彼此的協議,原昱創將偌大的主臥房一分為二,以一扇門做為阻隔。 

  兒子是受外國教育的,思想本來就比較注重個人隱私,對於主臥房內再區隔的小房間,兩老倒也沒什麼意見。  

  原昱創望著妻子離去的背影,白紗無法遮掩她的美背和長腿,這差點擊潰他僅存的自制力。 

  這樁婚姻,近期而言,也許是意志力的考驗。 

  他苦笑。希望只是近期—— 

  ●●●●●●

  天亮鳥鳴,又是一天的開始。 

  余頌賢起床。昨天真的太累了,她回房洗好澡之後,倒頭就睡,根本沒體力再去消化或細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設想接下來的日子,自己在心態上該如何調適。 

  新婚第一天,她當然不會又一身的黑。一番梳洗之後,她套上白衣白褲,為了討好長輩,她也上了淡妝。基本上她在心態上是個男人,但化妝就她而言只是禮貌的象徵,因地因事,她會上妝。 

  余頌賢將一頭俏麗的短髮梳得柔順發亮,沒忘記戴上閃亮的結婚戒指。打理至此算是大功告成,那扇門同時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拿起床上的公事包,知道該是一同出席原家早餐的時間了。 

  她打開門,原昱創倚在門邊對著她笑,一身俐落帥氣的穿著,讓余頌賢有一瞬間感覺他真的是個很迷人的男人。 

  「吃早餐。」 

  「我知道。」 

  他弓起手肘,紳士地鞠躬。「請。」 

  她挑眉。「這也是取悅父母?」 

  「當然。」 

  余頌賢聳肩,挽著他的手,兩人一同離開新房。 

  一樓的餐廳熱熱鬧鬧地坐了一群人。 

  「爸、媽,早安。」余頌賢恭敬地向公婆問安。  

  「早,小賢,你看看誰來了?」  

  原母指著剛由起居室走進餐廳的兩位長輩說。 

  「老媽?爸?」余頌賢很驚喜一早就在原家看到自己的父母親。 

  余母笑容滿面。「女兒,親家母邀請我和你爸過來共進早餐。住得近就是有這點好處,可以時常見面,這還真是要謝謝親家公、親家母呢!」 

  原家的新居離余家真的很近,只隔著一條馬路。原昱創實踐了他的承諾,在她娘家附近添購新屋,他們住在二樓,原家二老住在三樓,說爬樓梯好,順便運動;一樓是客廳和餐廳,門前還有一個小庭院,讓兩老種植花草。因對媳婦的疼愛,原家人已有在台灣長住的打算。 

  原母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這麼客氣,親家母和我一樣都只有一個小孩,我想就算小賢出嫁,親家公、親家母還是想天天看到小賢不是嗎?我們兩家住得這麼近,也是為了彼此來往方便。」 

  余母感動得眼睛泛紅。真是祖先積德,讓余家的女兒可以遇著這麼通情達理的夫家。 

  「大家坐,別客氣。」原母招呼大家入座,餐桌上已準備了豐盛營養的餐點。準備早餐的黃婆婆,從年輕時就在原家服務,原家返回台灣,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留在美國。 

  所有人就座,余頌賢發現自己的早餐似乎和別人的不太一樣,多了一杯奇怪的黑色液體,還泛著濃濃的中藥味。 

  余頌賢指著桌上的瓷碗問著身旁的男人。「這是?」 

  原昱創也是一臉不解。「我也不清楚。」他體貼地幫妻子遞上酥軟的吐司。 

  「謝謝。」 

  「紅蘿蔔蘋果汁?五穀豆漿?還是我?」 

  「紅蘿蔔蘋果汁,我不要你。」她低語。 

  原昱創故作委屈狀。「你傷了我。」 

  她輕笑。「你的臉皮是鋼板做的,傷不了。」 

  余母笑得好曖昧,笑看恩愛的小倆口。寶貝女兒結婚了,似乎在一夕之間變得好成熟嫵媚。 

  「那是你婆婆特別煮的中藥,要給你補補身子。」余母輕輕地說。 

  「補身?」余頌賢一頭霧水。 

  余母促狹地眨著眼,揭曉答案。「抱孫心切啊,女兒,不過看昨天昱創表現得這麼熱情,我和親家母應該不會等太久哦!」 

  一股熱氣直衝腦門,余頌賢滿臉通紅,手中的杯子卡在半空中。 

  身旁的長輩笑得合不攏嘴,原母趕緊解釋,不想給媳婦太多的壓力。「不急不急,順其自然就好,只是女兒家本來就該好好補補,可以調養身體。把體力養好,真的懷孕時自然會比較輕鬆。」 

  余頌賢除了傻眼還是傻眼。 

  黃婆婆在一旁答腔。「少夫人先吃藥啊,這帖求子秘方是必須在飯前服用的哦!」 

  她才結婚第一天,婆家就端出求子中藥要她準備懷孕?靠!「生意」沒談到這一條啊?結婚,可以,但生子—— 

  她在心態上是男人耶,怎麼生子啊?! 

  亂了…… 

  原昱創貼心地端起中藥,服侍妻子。「老婆,乖,吃藥了。」 

  他臉上的笑容猖狂得讓她想開扁。「我怎麼吃?!」她低語,氣到無力。 

  「補身嘍。」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 

  「好,只有補身。」求子免了。 

  她在「丈夫」慇勤的服侍下,將整碗苦苦的藥汁吞進肚裡。 

  長輩歡喜地笑了,原家二老更因為媳婦的懂事而讚不絕口。 

  她看著眼前的「丈夫」和公婆的期待。 

  遊戲一定要這麼玩嗎?她問著自己,然後暗暗歎了口氣。穢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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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17 10:42 AM|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因為只是「生意」關係,所以蜜月旅行也免了,何況她還有年底即將發表的遊戲軟體尚未完成。 

  一大早進公司,因為老闆的臭臉,整個「可威科技」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如坐針氈,沒人敢再嬉鬧,大家還在想,是不是昨天玩得太過分,老闆火大了。連濃濃也是一副心情不好、精神不濟的模樣,讓所有員工更是大氣不敢多喘一下,只能低頭卯起來工作。 

  也因為氣氛這麼安靜,讓余頌賢得以順利工作到近中午。 

  濃濃晃進老闆辦公室。「你還在忙啊?」 

  因進度順利,余頌賢喜上眉楷。「當然,我是盡責的老闆啊。倒是你,怎麼一個早上沒看到你進來吵我?」 

  濃濃疲憊地搖頭。「我很累。」 

  濃濃眼下的確有片深深的黑影。「你昨天做了什麼事,好像整夜沒睡?」 

  「賓果。」  

  余頌賢起身走到好友身旁,她輕壓了壓濃濃的黑眼圈。「怎麼了?」 

  「打包行李。」 

  余頌賢讓精神不濟的濃濃搞得一頭霧水。「打包行李去哪?你有和我這個老闆說過要出國旅遊嗎?」 

  濃濃歎了口氣。「我沒說要去旅遊,我想說的是:我要請長假。工作的事已經交代過小玉,你不用擔心。」小玉是濃濃的助理。「至於何時回來,目前不知道,等風聲過了,我就會回來。」 

  余頌賢皺起眉頭,摸著下巴。「你到底在躲什麼?亂怪一把的……什麼叫風聲過了?你何時變成十大通緝要犯了?」 

  濃濃再歎口氣。「躲債總可以吧?十大通緝要犯也沒我這麼慘。」 

  她目前只能奢想,離開台灣、出國避風頭,等她回台灣時,浪子已經離開這片土地。 

  濃濃看來心情真是超級不好,她身為好知己、好朋友,當然得盡力逗她開心。 

  余頌賢一把抱住濃濃,挑起她的下顎,痞痞地說:「濃濃美人在心煩什麼?快告訴阿賢哥哥,還是我用一記熱情十足的吻,讓你忘卻所有的憂慮?」 

  濃濃很想出聲罵人,阿賢就是這樣,只要有朋友心情不好,她都會來上這一招耍寶逗人笑,只不過,這招式用了好多年了,一點創意都沒有。 

  只是還來不及罵人,辦公室門口隨即傳來男人低沉的咳聲。 

  濃濃一側頭,當場嚇出一身冷汗。「原先生?」 

  原昱創陰沉地望著新婚妻子正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打擾了?」 

  濃濃趕緊推開不知死活的阿賢。「原先生,你誤會了,我和阿賢十多年的好朋友都是這麼玩的,你別在意;況且我的性向正常,我喜歡男人,你千萬別誤會啊!」 

  余頌賢懶懶地揮手。「濃濃,你和他解釋這麼多幹什麼?」 

  濃濃好想一腳踹醒自己的好朋友。難道阿賢看不出來自己老公有多在意她和女人相處,尤其是和女人卿卿我我。  

  「原先生,真的真的,你千萬別誤會,我們這群好朋友沒人會看上阿賢的,我和又心、莎莎都喜歡男人哦……」濃濃亂七八糟解釋一通。 

  「喂,沒禮貌,什麼叫沒人會看上我?」余頌賢出聲抗議。 

  濃濃笑得好尷尬。「你們慢聊,我先出去工作。」她解釋完畢,立刻落跑,還好心地將余頌賢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 

  余頌賢雙臂環胸。「有事嗎?怎會突然跑來找我?」 

  原昱創看到她的辦公桌上擺了張兩人的結婚照。他們的婚紗照也是應雙方父母的要求才去拍的,但結果只能說美到翻。 

  他拿起相框,得意地笑。 

  余頌賢的臉頰躍上兩朵淡淡的紅暈,她趕緊撇清。「我娘擺的,還威脅說要是我膽敢收起來,就打斷我這兩條腿。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原昱創放回相框。「找你吃飯。」 

  一起吃飯應該很安全,余頌賢聳肩。「好,壽喜燒可以嗎?我們公司這邊開了家日本料理店,東西好吃到沒話說——」 

  她也沒話說了。原昱創突然抱住了她,灼熱的唇牢牢地佔有她的。 

  「老婆,我想你。」 

  她閉上雙眼,抬手摟住他的頸項,一切如此自然、無法控制,自己都搞不清楚情況便回應他的吻…… 

  一切全亂了。 

  ●●●●●● 

  他的日文說得棒透了。 

  日本料理店是日本人跑來台灣開的,遇到會說日文的客人,自然很開心,生魚片和拿手小菜免費贈送。 

  「除了英文、日文,你還會幾國語言?」她用手揚去口中的辛辣。生魚片就是要這麼吃,完全不沾醬油,只沾芥末才過癮。  

  原昱創笑看老婆愛吃又怕辣的可愛模樣。「法文,工作需要。」 

  她點點頭。「當然嘍,你必須接觸來自各國的巨星,所以語言一定很重要。」 

  余頌賢拿起酒杯,豪氣地一口飲盡。爽快~~ 

  「好吃嗎?」她問,畢竟是自己介紹的餐廳,她當然會顧及他的接受度。 

  原昱創意有所指地凝視著她的唇。「當然好吃,這可能是我這一生中吃過最棒的極品。」 

  余頌賢向來聰穎,當然明白痞子的暗示。算他狠,這傢伙總是有辦法讓她心跳漏掉好幾拍。 

  她當然知道原大導演的親吻經驗絕對可以編輯成冊,但是,她經驗淺薄,能不能請他放她一馬?不要一有機會,吻她、抱她,全來了…… 

  兩人方才在辦公室擁吻的畫面,竄進余頌賢的腦海中。就算她的想法怎麼瀟灑,他們之間爆發的熱情,硬是讓她的臉頰染上兩朵紅暈。 

  嗟,穢氣。 

  「來,」余頌賢「好心」地替「老公」挾起盤子裡最後一片黑鮪魚生魚片。「我把最後的完美滋味留給你。芥末吃嗎?沾一點會更可口入味哦!」 

  所謂的一點芥末,其實是把原昱創面前醬油碟裡的芥末沾了一大半。 

  她挾起筷子,復仇意味十足地往「老公」口裡送。「老公,試試看。」 

  「老公」這甜蜜的稱呼,讓原昱創心情大好。妻子既然如此貼心服務,做丈夫的當然只有全力配合。 

  原昱創張口,硬是把沾滿芥末的綠油油生魚片吞進嘴裡。 

  余頌賢揚起唇角,綻開大大的笑容,眼睛閃閃發亮,好不痛快。她興奮地等待著有人噴淚哇哇叫…… 

  只是,情況並不如她預期,原昱創將沾滿芥末的生魚片吞進肚裡,回味地扯開嘴角、吮吮嘴唇,他很滿意黑鮪魚的美味,而且沒有噴淚哇哇叫,眼眶中甚至連一點濕潤都沒有。 

  這傢伙是機器人嗎?她只能乾瞪眼。  

  「你沒感覺有點辛辣?」  

  「沒耶。」  

  「我加了很多耶!」她指指他前方空空的醬油碟。 

  他聳聳肩。「是啊,芥末太多,掩蓋了黑鮪魚本身的甜味。」 

  她哪管什麼黑鮪魚的甜味,她是要報仇的耶! 

  「不會辣嗎?」她瞪著自己桌上那碟,再不解地望望他的碟子。 

  他再聳肩。「不會。」 

  「還是你那一碟的芥末壞了?」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唉,可惜了她的報仇計劃。 

  原昱創扯開笑。「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試試看嘍。」 

  「怎麼試啊?」桌上已經沒有生魚片了。「而且我的胃也撐不下另一盤生魚片……」 

  他笑得好無辜。「那就這麼試嘍……」 

  「啊?」 

  余頌賢還沒搞清楚狀況,原昱創已經撐起高大的身體,橫過整個桌面,按住她的後腦勺,扎扎實實地封住她的紅唇,濕熱的舌狂烈入侵,糾纏著她柔軟的小舌。他品嚐著她的美味,順便與她分享殘留在他口中的芥末餘味。 

  余頌賢瞪大雙眼,辣到不行,她揮動著雙手,沒用地哼哼叫。 

  原昱創好心地放開了她,只見他可愛的妻子,在離開他的吻後,只能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水。 

  「辣嗎?」他壞心地問。 

  余頌賢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猛噴淚。 

  原昱創體貼地遞上紙巾,然後告訴她一個秘密。「我日文說得好,是因為小時候在日本住過一段很長的時間。我爸爸移民美國之前,在日本經營了近十年的生意,所以我是在日本讀書長大的。至於是什麼生意呢……」 

  他笑看著老婆淚眼汪汪的可愛模樣。「我家是賣芥末的,是關東地區最大的芥末進口商,所以……」  

  他露出陽光般的笑臉,好無辜、好無辜。「所以我等於是從小吃芥末拌飯長大的,芥末對我而言,可是再親密不過的好朋友呢!」 

  所以他根本不怕辣,壓根兒對芥未免疫,還可以拿芥末拌飯,那剛剛半碟的芥末又算得了什麼?! 

  余頌賢怨懟地瞪著眼前猖狂的男人,實在很不甘心自己輸得如此狼狽。 

  辣覺漸漸褪去,心中的不平卻愈來愈擴大,余頌賢打算再來場賭局,這次她將小心翼翼、不再失誤,她倒是要讓他好好見識見識,台北撞球間最厲害的狠角色! 

  「我們再來一場球,你玩不玩?」她問。 

  「賭什麼?我沒什麼特別想要的……」他顯得意興闌珊。「你想賭什麼?」 

  余頌賢認真地怒視眼前的痞子。「如果我贏了,從今以後,我不允許你閒來無事就抱我吻我!」 

  這下,原昱創開始認真了。他皺著眉。「如果我輸,我會失去這麼多,那我可能會因為日漸高漲的慾望沒能獲得滿足而死。你知道的,現在只有親吻和擁抱已經不能滿足我了,何況是連碰都不能碰?」 

  他很清楚地表示他對余頌賢的渴望,她想到他的吻,時而霸道、時而溫柔;她想到他的手,想到當他愛撫時,自己有多麼地燥熱……老天,死痞子總是有辦法挑起她體內那種沒來由的情慾。 

  「賭不賭?」她不允許自己再淪陷下去,她愛的是香噴噴的女人,不是臭男人! 

  原昱創凝視著她,深邃的雙眼中,有她熟悉的佔有慾。「當然賭,不過我賭大一點。」 

  「你賭什麼?」 

  「我渴望你,所以如果我贏了,我將擁有完整的你,不再只是親吻和擁抱。」 

  余頌賢眨眨眼,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 

  那麼,這將是場生死決戰,她只能贏、不能輸!  

  「好,賭局就此成立!」她說,強迫自己綻露自信的笑容。 

  ●●●●●●

  賭局因兩人工作的關係,約在一個星期後的某天下午。 

  這天,余頌賢沒進公司,在撞球間開門營業的第一時刻,隨即進店練球。 

  這攸關自己的清白問題,說什麼她都要拿出真本事,一次讓原昱創輸得慘、慘、慘! 

  手機響起,余頌賢接起電話。「喂,我余頌賢。」 

  「老婆。」 

  她氣息一窒。「嗯?」 

  「你在哪?」 

  「練球。」她不想隱瞞。 

  「這麼認真?」 

  「當然。」 

  「老婆。」 

  「嗯?」 

  「如果我說我很想你,你會不會回應我?」 

  她氣息錯亂。「你瘋了。」 

  他笑了。「思念本來就是很瘋狂的事,否則古人怎會說『思之若狂』呢?」 

  「你受日本教育,古文還有點底子喔。」她還是在意芥末事件。 

  「老婆客氣了,中午要不要吃飯?反正比賽是下午的事。」 

  她已經漸漸習慣他的陪伴,在不知不覺中…… 

  「好啊,這邊有一家簡餐店,現煮的咖啡絕對讓你讚不絕口。」在不知不覺中,她急欲和他分享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 

  「好,等我。」 

  「小心開車。」  

  兩人同時收線。只是,電話結束了,激盪的感情卻無法平息。 

  余頌賢拉起脖子上的銀鏈,上頭掛著她的結婚戒指。因為要打球,所以早上出門時,她特別找了這條銀鏈將戒指套上去,再掛在脖子上。她沒想過一天不戴婚戒出門,或者說,打從原昱創替她套上婚戒後,她就沒有取下來的想法。 

  這是個危機。 

  婚後一個多星期以來,早上兩家人一起吃早餐,他服侍她暍光那一碗可怕的黑色中藥;然後兩人一同出門工作,就算是各自開車,他們還是會戴著藍芽耳機,一邊開車、一邊聊天。他們聊的內容很廣泛,也許只是鬥鬥嘴,也許是她分享她的工作進度,他分享他在台灣的投資。 

  中午,他們會一起吃飯。午餐往往都是由她決定,因為他似乎對吃並不挑剔,能吃飽就好。黃昏,他們會約定回家的時間,如果還早,他們會跑到內湖山上找個地方暍咖啡看夕陽,然後再回家一起用晚餐。 

  而爸和老媽只有在早餐時會過來原家,老媽說晚餐是她和爸的約會時間,閒人勿擾,其實她瞭解老媽的心意。老媽想保留一點空間,不想多麻煩女兒的婆家。 

  飯後,他們在書房繼續工作,他會用視訊和美國的工作夥伴來個會議,而她就在一旁打她的「新三國無雙」,兩人各做各的事,但時而相遇的視線,卻深深地讓他們感覺幸福和安心。 

  洗好澡後,在長輩期待的目光下,兩人回到房間。此時正是鬥智的開始,如何能全身而退就是每個晚上最重要的課題,不過通常等她回到自己房間時,一定是渾身狼狽、衣服凌亂、雙唇浮腫、面露羞紅,還得再衝個冷水澡平靜自己全身的燥熱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她和原昱創過的生活,儼然像對夫妻。 

  余頌賢歎了口氣。許多事不知不覺中全發生了,所有人都說她變漂亮、變溫柔了——穢氣,用漂亮和溫柔來形容她?她可是豪邁瀟灑、稱霸電玩軟體界,讓男人自歎不如的余頌賢啊! 

  又心說,婚姻和愛情會讓女人展現最迷人的模樣,難道說她真的變成女人了?因為這場婚姻?但如果要說是愛情……  

  「阿賢。」 

  女人清脆甜美的嗓音,阻止了她的胡思亂想。余頌賢回頭,發現站在身後的女人,竟是已自動離職五天的宣宣。 

  「宣宣?」 

  宣宣二話不說,直奔進余頌賢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她的腰,淚隨即落下。「阿賢,我好想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宣宣?」 

  「阿賢,我愛你,你不要離開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公司的人說的,我想你,所以就來找你了。」 

  余頌賢眨眨眼,現在是什麼狀況?劈腿的宣宣回頭找她,熱情地抱住她,傾訴著愛語,而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非這場婚姻真的把她變成女人了?那下就虧大了! 

  「宣宣,你先放手……」完蛋,她變回女人了,她竟然不想擁抱宣宣,一個月前,宣宣可是她心愛的女人啊! 

  宣宣猛搖頭,淚流得更急。「不放不放!我要你回到我身邊,阿賢,我真的好愛你,你不要離開我……」 

  余頌賢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宣宣,聽我說,我結婚了,而且正在改變,我連自己的想法都不知道了,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 

  宣宣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望著她。「你愛上原導演了?」 

  余頌賢趕緊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弄不清自己的心情……」 

  宣宣又鑽進她懷裡。「我不管,你是男人,你是我的男人,我不允許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阿賢,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余頌賢捫心自問,她是男人嗎?她現在有男人的心態嗎? 

  只是在她無所適從的同時,她和宣宣親熱的擁抱,已落入趕來和妻子吃午飯的原昱創眼中。 

  他冷眼看著這一切,渾身冷凜,讓櫃台小姐都害怕起來。 

  他戴上墨鏡,轉身離開。 

  余頌賢繼續和宣宣展開拉鋸戰。「宣宣,別這樣,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宣宣哇哇大哭。「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以為和原導演熟識就能在好萊塢發展,才故意去引誘他,你根本不會認識他……」 

  這點,宣宣倒是說對了,她其實是她和原昱創之間的媒人。 

  她耐著性子,溫柔地勸導。「宣宣,你先回去休息一陣子,如果想回公司再告訴我好不好?」 

  事已至此,看余頌賢這麼堅持,宣宣也知道她和阿賢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她擦乾淚水。「我先回去。」然後黯然離開。 

  安撫完宣宣後,無心練球的余頌賢等了好久,一直等不到原昱創,甚至過了午餐時間,過了約定的比賽時間。其間,她打手機給他,也是直接進入語音信箱,這讓她不禁開始憂心。 

  下午三點,手機鈴聲響起,看到來電顯示,余頌賢趕緊接起電話。「你在哪裡?」她心急如焚。 

  「我和朋友吃飯,今晚不回去了。」 

  他的聲音好冷好冷。余頌賢皺起眉頭,忍不住問:「什麼朋友可以讓你在外過夜不回家?」 

  沉默三秒後,原昱創再開口的話讓余頌賢的快樂消失無蹤。 

  「你忘了我們之前的協議,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生活?老婆。」 

  他口中的「老婆」不再顯得深情甜蜜,如此諷刺、刻薄,刺耳得讓余頌賢無法呼吸…… 

  她眨眨眼,沒用的淚水競在這個時候湧上來。「我當然沒忘,不好意思讓你提醒。」 

  她深呼吸,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做自己該做的事。」他說。  

  余頌賢彷彿被人重擊一拳。她揮去臉頰上的眼淚,平靜地說:「OK,我瞭解了。」 

  兩人收線。一切都變了。 

  余頌賢結完帳,離開撞球間。 

  ●●●●●●

  原家少爺徹夜未歸,在原家起了滔天巨浪。 

  當然沒人敢詢問新嫁娘,丈夫徹夜未歸的原因,就算長輩再怎麼擔心,也只能乾著急。 

  打從結婚後,余頌賢不再一身的黑,除了衣服顏色柔和許多,連款式也悄悄變得女性化,不再執著中性打扮。但,今天早上出現在餐廳時,全家人都嚇了一跳,她不僅一身的黑衣黑褲,連已漸漸長了點、添加了些許女人味的短髮,在余頌賢的修剪之下,又短了幾分。 

  余頌賢徹底變回之前的模樣——像個男人。 

  余母憂心仲仲,卻不敢問出口,只能看著女兒埋頭沉思,完全不理人。 

  黃婆婆端來可怕的中藥。「藥先暍完再吃早餐哦。」婆婆盡責地提醒。 

  「耶,少爺咧?還在睡唷?」早睡早起的黃婆婆嚷嚷著,並沒注意到少爺未歸的事。 

  全家噤聲,余頌賢沒有遲疑,端碗就口,一口飲盡,看得身旁的人皆膽戰心驚。 

  「哎呀,不能這樣暍啦,會傷胃的!」黃婆婆在一旁著急跳腳。 

  余頌賢起身,拎起公事包出門,將家人的關心拋在腦後。 

  在車庫,她看到原昱創的車。他剛好下車,視線短暫的交錯後,兩人沒交談,擦身而過,他身上有股皮椅的味道。 

  原昱創捉住她的手肘。「你把頭髮剪了?」  

  余頌賢決然地甩開他的手。「不關你的事。」 

  聽她這麼說,原昱創臉色一凜。「隨你。」 

  他轉身回主屋,她走向自己的車,兩人的距離愈拉愈遠。 

  余頌賢上了車,發動車子,將車子駛離車庫,開上車道。在等待第一個紅燈時,她才發覺,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得有多厲害…… 

  她戴上墨鏡,掩藏眼底濃濃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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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余頌賢停好車,由地下停車場直接搭電梯到「可威科技」,整個路程上,只要是看到她的人,都面露好奇及同情的神色。 

  這跟之前在私人小館吃飯被狗仔偷拍後的情況一樣,但那時旁人的目光是曖昧的,不像現在,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她有什麼事可以讓人好奇和同情的? 

  進入辦公室,一室的詭異氣氛立刻迎面而來,她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沿路看到她的人閃得閃、躲得躲,好像她這個老闆罹患了什麼可怕的傳染病一樣,整個「可威科技」人心惶惶。 

  余頌賢悶著頭,還是想不起到底發生什麼事,如果是公事或者訂單有問題,這群下屬不會耐著性子什麼都不說。 

  她走進辦公室,如往常一樣開窗戶、開電腦。趁著電腦開機時,她脫下外套、收起墨鏡,換上工作時使用的眼鏡。  

  「早安,阿賢。」 

  余頌賢轉身,很驚訝宣宣出現在公司裡。「宣宣?你怎麼在這裡?」 

  宣宣笑得好甜好甜。「你昨天不是說,只要我想回來就可以回來嗎?」 

  余頌賢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隨你吧,濃濃今天應該會銷假上班,你找她報到就行了,沒事,你去忙吧!」 

  宣宣挨近她,笑容詭異。「阿賢,你看了今天的報紙,或者上網看影視新聞了嗎?」 

  「沒有。」余頌賢聳肩,因為沒吃早餐,所以沒看報紙,某人一夜未歸打亂了她生活的步調。 

  宣宣像獻寶一樣,將手中的報紙影視版攤在余頌賢的辦公桌上。「阿賢,看看這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余頌賢歎了口氣,連看八卦新聞都興致缺缺,但她眼一瞄,臉上的意興闌珊立刻消失。 

  今天影視版的頭條消息,的確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報紙圖文並茂,刊登她的丈夫——原昱創導演和某位當紅明星拍拖吃飯聊天的大八卦,狗仔拍到他們一同用餐,原昱創開著他最愛的保時捷休旅車,載著當紅女明星浪漫遊車河,發展溫馨接送情。 

  時間是昨天下午至晚上,最後一張照片則是晚上九點半,他走進女明星位在安和路的香閨。 

  原來,當她昨天在撞球間心急個半死的時候,他正要去電視公司接女明星離開。 

  當她因為他怪異的反應,在公司餓著肚子,六神無主、無心工作時,他正在五星級飯店和女明星悠閒地享用下午茶和燭光晚餐。 

  當她在家裡因他的徹夜未歸輾轉難眠時,他竟在女明星的香閨激情浪漫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回家。 

  他自在快樂,和別的女人從下午玩到隔天早上,而她卻沒用地守在家裡,為他突然的冷淡而患得患失? 

  宣宣看穿余頌賢的受傷,她不忘挑釁。「阿賢,你看吧,演藝圈的人都很花心的,原導演怎麼可能才認識你不到一個月就娶你回家?他對婚姻的忠誠度根本等於零,他對任何人都可以許下結婚的承諾,膩了頂多再換個老婆就好!要不然他怎麼會才結婚一個多星期,就往外發展了?」 

  余頌賢深深地吸了口氣。沒錯,他們結婚才一個多星期,丈夫就劈腿了,這也難怪大樓其他樓層的員工會對她報以同情的眼光,而公司員工,更為老闆的遭遇抱不平。 

  這是樁「生意」,她當然知道會有結束的一天,可原昱創無須將遊戲玩得這麼難看,他可以明說,然後宣佈遊戲結束—— 

  「阿賢,你不要理他,既然他這樣對你,你也不用死守在他身邊,有我陪你——」 

  「范宣宣,閉上你的烏鴉嘴!」 

  濃濃衝進余頌賢的辦公室,劈頭就開罵。今天銷假進公司上班,小玉就立刻告訴她烏鴉范宣宣來找阿賢,她深怕宣宣會因為今天早上的緋聞而亂說話,趕緊跑到阿賢的辦公室,就聽到宣宣在說那些五四三的。 

  「誰叫你進來可威的?你已經是可威的離職員工,有什麼資格隨便進出可威?!」濃濃氣炸了。夫妻吵架最怕的就是這些說閒話的人。 

  宣宣戲劇化地眨著淚眼。「是阿賢說我隨時可以回公司的……」 

  「就算老闆找你回來,你也必須先找我報到,而不是在老闆面前說些閒言閒語!」宣宣這次真的惹火一向溫和的濃濃。 

  宣宣含著淚,轉而向余頌賢求援。以前,阿賢最心疼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了。「阿賢,你看濃濃姊,她怎麼可以這麼凶人家?」 

  「濃濃……」余頌賢沉重地開口。 

  濃濃氣翻天了。「你到這個時候還要幫她說話!她分明是來搞破壞的,你信她啊?!」  

  宣宣得意的模樣讓濃濃更加火大。「余頌賢,你最好想清楚,宣宣說的話能不能聽!」 

  余頌賢揉揉抽痛的太陽穴,她搖搖手。「我沒要信她,我的意思是,請你幫我把她趕走。」 

  得到命令,濃濃立刻執行。她拉開門,將宣宣往外一推,再大力將門合上。 

  濃濃憂心地走到好友身旁,阿賢遠望著窗外的風景,神情漠然。 

  「你沒事吧?這也許是個誤會……」 

  余頌賢聳聳肩。「是不是誤會沒那麼重要了,我不在乎。」她扯開笑。「晚上有空嗎?找又心和莎莎陪我喝酒好不好?」 

  濃濃趕緊點頭。「當然好——阿賢?」她心急地喊。 

  她無法不心急,因為她的好朋友,她最堅強、最好勝的好朋友,此刻竟然淚流滿面。 

  「阿賢,你別這樣……」 

  余頌賢揮揮手,硬扯出苦澀的笑容。 

  濃濃摟住余頌賢,緊緊地,給她友情的支持。 

  ●●●●●●

  天母「秘密」Pub是她們四個好朋友固定喝酒聚會聊是非的地方,舉凡心情好或不好,或是四個好朋友想聊聊天,她們都會跑到「秘密」暍個痛快。 

  在濃濃急電通知又心和莎莎之後,所有人準時在「秘密」集合共商大事,但,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了。 

  余頌賢約大家出來並不是要商討如何面對丈夫的緋聞,也不是來傾訴心中的委屈,她什麼話都不說,臉上更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不斷地喝酒、喝酒、還是喝酒,一口接著一口、一杯接著一杯,一個小時過去了,一瓶辛辣的威士忌已讓阿賢暍掉了三分之二。 

  她們憂心,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賢心情不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平靜喝酒,這讓她們三個更加害怕。 

  莎莎看看又心,又心再看濃濃,濃濃悄悄擦掉眼角的潮濕,將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往前推。從第一杯酒暍完之後,阿賢就再也沒幫她們倒過酒了,她獨佔了整瓶威士忌。 

  「幫我倒酒。」濃濃說。 

  余頌賢搖頭,指指吧台,要她們自己另外再買酒。 

  濃濃不理她,硬是將酒瓶搶了過來。阿賢已經有五分醉意了,再這麼讓她獨飲下去,她一定會喝醉。目前的情況下能再借酒澆愁了,她需要清楚的頭腦去處理她和原先生的事。 

  此時莎莎拿了余頌賢的手機,悄然離開座位。 

  「酒給我。」余頌賢伸出手,想要搶回她的酒瓶。 

  濃濃緊緊地將酒瓶抱在懷中,忍不住斥責:「你把自己灌醉有什麼意義?你和原先生的問題並不會解決啊!」 

  「意義?!」余頌賢嗤之以鼻,硬是將濃濃懷中的酒瓶搶了回來,將自己的酒杯倒滿。「是沒意義啊,我和他結婚有任何意義嗎?那根本是有名無實的婚姻,需要什麼意義?」 

  她語氣中的自悲自憐和透露出來的訊息,讓所有人面面相覷。 

  「可是我會解決,要解決這場婚姻太簡單了,一張白紙,兩人簽名,如此罷了。」她還記得他之前說過的話,是那麼老練,結束婚姻確實比開始婚姻生活還要簡單。 

  「你是什麼意思?」又心問,覺得頭皮發麻。 

  余頌賢舉起酒杯,遙敬不知在哪個香閨快樂的丈夫。 

  「又心,我的婚姻是假的,這只是一場協議、一筆生意、一個遊戲,只是不想讓長輩逼婚而已,所以……」她以杯就口,一飲而盡。 

  「所以他玩樂,和任何女星鬧緋聞,那是正常、無所謂的,遊戲的規定本來就是如此,我在乎什麼呢?我在乎的只是沒能像他那麼瀟灑,我應該和更多女人談戀愛對不對?我是余頌賢,余頌賢只愛女人,不愛臭男人。」 

  她再度將酒杯倒滿。「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只是慶祝自己恢復成男人,一點都不悲傷,這是好事。」 

  她舉起酒杯,對著pub裡的昏黃燈光,勾起嘴角。「敬我自己,重生快樂啊,寶貝。」 

  余頌賢扯著嘴角苦笑著。「重生快樂。」黃色的燈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心,異常朦朧,彷彿泛著一層厚厚的水氣…… 

  離席的莎莎回到座位,身旁竟然是今晚的男主角——原昱創。 

  原昱創之前聽過阿賢提起「秘密」,所以當莎莎用余頌賢的手機打電話給原昱創時,他剛好在附近停車,想要到「秘密」瞧瞧。對於妻子介紹的地方,他一向都很好奇。 

  原昱創的意外出現,讓好友們都很驚訝。她們知道莎莎離席打電話一定是打給原昱創,她們只是驚訝於他的迅速。 

  他凝視著自己的妻子。只是一日不見,他對她的思念,讓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余頌賢發現了他的存在。「是你?」她的手一晃,差點將威士忌灑出杯外。 

  她看著他,然後輕輕地綻開笑容。「真巧,竟會在這裡碰到你,你女朋友呢?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嘿,『秘密』的新朋友,我一定請老闆娘幫你打個九折。」 

  舉起酒杯,她將半杯的酒一飲而盡。她撐著桌面,才不讓自己跌個四腳朝天。 

  原昱創伸出手臂扶住妻子搖晃的身子。「我們回家,回家我陪你暍。」 

  余頌賢突然大笑。「回家?誰跟你有家啊?我家是我的家,我不想邀請你去我家。」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起身,將離她最近的莎莎摟進懷裡。「對了,忘記介紹給你認識。這是莎莎,我的女朋友,你可千萬別跟她老公透露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吶!」  

  「阿賢,別亂說話,我的性向很正常,原先生,請你放心。」莎莎忙著撇清,姑且不說她不想破壞別人夫妻的感情,重點是,她壓根兒不想讓這樣的風聲傳到老公耳裡。 

  「回去了。」原昱創輕聲說,撥開她凌亂的頭髮。「我們回家。」 

  他後侮自己不應該因為一時的猜疑與氣憤而選擇逃避,就算她對宣宣難以忘懷,他也應該拿出真本事,公平競爭。 

  「不,我不要回家,我和你沒有共同的家!你走,不要管我,你都可以找女人了,為什麼我不能變回男人?!」 

  她掙扎著,急欲將他推開,但因體內酒精已經開始發酵,她搖晃著身子,接著直接栽進丈夫懷中。 

  余頌賢接觸到他寬敞的胸膛和熟悉的味道後,所有強裝的堅強和無所謂在此刻顯得特別薄弱。 

  她捉著他的衣襟,在他胸口瘖啞地說:「不要我,你可以明說,不要把我置於最不堪的角色。」 

  她沉重的話,徹底擊潰原昱創的自制,他收緊臂彎。「相信我,我不可能不要你。」 

  余頌賢仰頭,望進他深邃漆黑的眼底。「證明給我看,你有多渴望我?」是酒精作祟,還是情慾使然,或者這是她真正的想法? 

  這是她所能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 

  「我會證明。」他說。 

  他當著濃濃等人的面帶著余頌賢離開「秘密」,回到他的車上。慾望如潮水,來得如此急切,顧不得尋找舒適的地點,原昱創放平了休旅車後座坐墊,他們在黑暗中擁抱著對方、親吻著彼此,黑色的玻璃阻隔了一切,夜正濃,情慾已沸騰。 

  原昱創親吻、愛撫著懷中的寶貝。 

  一直以來,他狂戀她的味道,她聞起來像火、像玫瑰、像女人。 

  「你要我證明我渴望你?」他說,黑色的眼睛灼熱得像火。 

  「是啊。」 

  她知道她輸了,輸在對他無法遏止的渴望。這算什麼?因為需求和慾望而無法斷然結束遊戲?可悲…… 

  原昱創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吻去她眼眶中的霧氣,當他的唇再度回到她櫻紅的唇時,他的索求變得急切而劇烈。他的大掌伸進她黑色襯衫底下,愛撫她溫暖細嫩的肌膚。 

  兩人急切地脫去彼此的衣物,她的手滑上他的胸膛,親密地撫觸。 

  「你贏了,我不想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我對你真的有慾望。」 

  他抓住她的手,將它們拉到自己的頸上,他粗魯地將她扯進自己懷裡,兩人四肢交纏地倒在身後的座椅上。他撐著,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他的大掌覆蓋在她的酥胸上,手指愛撫著硬挺的蓓蕾,她輕輕呻吟,閉上眼睛。 

  「我要你。」他輕聲耳語。「從第一眼開始,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 

  她睜開眼,激情讓他的黑眸更加深邃,她抬起手,指腹滑過他的下顎和喉嚨。 

  「難怪我總覺得你不安好心。」她說,輕輕笑。 

  「我要你。」 

  他封吻住她的唇,手指探進她雙腿之間幽濕的禁地,灼熱的唇沿著她雪白的頸項來到高聳的乳房,進而含住她挺立的蓓蕾…… 

  她從未體驗過如此奇妙的感受,她在他身下呻吟扭動,指尖戳進他的肩膀,懇求他停止,又渴望他更多。 

  「原,不要,我受不了了……」 

  他撐開她的雙腿,飢渴地凝視她每個激情的反應,他挺腰,猛地進入她體內,迅速吻住她的唇,封去她不適的叫喊,同時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放慢速度。 

  他在她體內緩緩移動。「可以嗎?」 

  她點頭,摟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熱情的吻。她想要取悅他,想要給他更多。 

  他抬起腰,衝刺深入,他們無法放慢速度,此刻兩人都急於尋求解放。 

  原昱創感覺妻子的顫抖和痙攣後,他發出一聲狂喜的吼叫,在她體內深處解放…… 

  ●●●●●● 

  情況很複雜。一對夫妻,因為彼此的利益而結婚(嚴格來說,其實是故意製造利益引她上鉤),因對對方產生了情慾而發生關係(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是他費心引誘),但問題是,就算是發生關係了,阻擋在兩人之間的那扇門還是存在,這樣的狀況怎樣教人安心? 

  親密的關係,當然不只發生一次。他對她的慾望絕對不會因為一次的滿足便平息了,他食髓知味,之後的每一夜,他用吻、用愛撫、用他如火的熱情,讓她妥協、融化、癱軟在他懷中。可是每一夜,不管兩人之間爆發了多少的歡愉,最後,他親愛的老婆一定抱著薄被,跑回她的「房間」。 

  原昱創歪著頭,考慮要怎麼在正常的情況下,把這扇門給拆了,而且不會驚擾小賢,那他才有機會抱著老婆安心入睡…… 

  木門打開,原太太梳妝打扮後準備上班,她一身的白,淡雅的妝,柔軟的頭髮,原昱創深吸口氣,明白為什麼色慾會讓男人變成野獸的道理。 

  「你準備好了嗎?」余頌賢看著丈夫一頭亂髮,汗衫短褲還穿在身上。 

  原昱創大掌扒過頭髮,一早光研究怎麼拆門,完全沒注意時間。 

  余頌賢歎了口氣。今天的他怪裡怪氣的,或者說自從那天「秘密」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怪怪的…… 

  原昱創很煩悶。「你先下樓,我馬上下去。」 

  她聳肩,越過了他,打算離開。 

  「等等。」他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帶進懷裡,他贈著她頸項,喜歡她的味道。「我們把門拆了好不好,寶貝?」 

  余頌賢撫著他亂亂的頭髮。「拆門?那我不就被你看光光?」 

  原昱創賊兮兮地笑,毛手由她的腰線漸漸往上移,直到覆住了渾圓的高聳。「早就看光了,但我不介意多看幾回。」 

  余頌賢忍住心頭的騷動,拍掉胸口的手,仰起頭說:「你很愛亂亂摸耶!」 

  「亂摸?」他扯開她的襯衫領口,露出鎖骨一大片細緻的肌膚,他低下頭,在她頸側吸吮出一個鮮紅的痕跡。「那這樣呢?」 

  「這叫亂吻。」余頌賢無可奈何。「你是小狗嗎?」 

  他笑,開始扮狗叫。「是大狗哦!」 

  正當「狗嘴」要啃皎她另一側頸項時,余頌賢當場賞給大狗一記鐵沙掌。 

  「欠扁。」伴著大狗的唉叫聲,余頌賢離開房間。 

  一個星期前,因為女明星要博版面、爭取曝光,所以約了原昱創吃飯,再刻意假裝身體不舒服,讓國際大導演送她回家。狗仔拍到這些照片,當然如獲至寶,第二天以全版的方式刊登,根本不理會他上樓待不到十分鐘,發現是女明星的計謀後,隨即離開。 

  他說他回到家後,因為不想和她吵架,所以在車上窩了一夜,也難怪那天早上他的身上有股皮椅的味道。話說回來,他那台炫車,空間夠大,的確可以容下人高馬大的他,甚至兩個人都行! 

  余頌賢心念一轉,想到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在休旅車上,然後之後的每一天,她臉紅了,腦中的畫面很色情…… 

  她來到餐廳。「爸爸、媽媽,早。爸、老媽,早啊!」 

  打完招呼後,她入座,黃婆婆立刻送上精美的早餐,有荷包蛋、培根、火腿,非常西式。顯然上星期黃婆婆和原余兩家長輩到墾丁玩時,又學了幾樣飯店式早餐。 

  「謝謝。」 

  余頌賢道謝之後,將手邊的報紙攤開,竟然看到自己的丈夫又出現在娛樂版上。女主角是國內一線女演員,兩人氣氛很好地共進午餐。 

  她端起多種蔬果汁,啜了一口。狗仔也實在辛苦,還要趁她離開桌位後,趕緊拍下只有大導演和女明星兩人的合照,然後再看圖編故事,胡說八道一番,根本不在乎她這個正妻也有參加這場午餐約會。 

  原母看到媳婦的視線,輕鬆解釋:「這算好的,在國外,狗仔寫得更過分,隨便一張照片就可以捏造出一大篇故事。」  

  余頌賢點頭笑笑,不想在意這些事,就算有一天假戲真作,她希望原昱創可以親口告訴她,讓她離開得瀟灑一點。對於兩人之間的感情,老實說,她的想法還是很悲觀。 

  黃婆婆送來苦苦的中藥。「記得吃早餐之前要暍完哦。」長者再一次提醒。 

  「我知道……」 

  她的笑容卡在嘴邊,下腹部突如其來的痙攣讓她皺起了眉頭,她搗著小腹,冷汗一滴接著一滴滑下額頭。 

  余母發現了女兒的異樣。「怎麼了?女兒?」 

  余頌賢揮揮手,不想讓母親擔心。「我沒事……」 

  話才說完,一股反胃的噁心感隨之襲來,她搗著嘴,臉色蒼白,快速衝往廁所。 

  在彎身對著馬桶不斷乾嘔時,隱約間,她似乎聽到兩家長輩急急叫喊丈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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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一群人戰戰兢兢在等候室裡等待著消息。 

  余頌賢走出診療室,公公、婆婆、爸爸、媽媽一群人立刻包圍住她。 

  原昱創把老婆當成易碎的玻璃,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扶持著她,慢慢地走回座位。 

  「如何?醫生怎麼說?」 

  面對這一群人的急切,余頌賢羞赧地紅了臉。 

  「不知道,醫生等一下會告訴我們。」 

  一群長輩簡直樂翻天了。 

  「一定是啦,我當初懷小賢時,反應和小賢現在一模一樣,也是一看到肉和蛋都會想吐!」 

  反倒是一旁的原母顯得比較謹慎。「我們不急,才結婚一個月而已,還是要給他們小倆口恩愛的時間,現在就有小寶寶,年輕人會措手不及呢!」 

  婆婆口中不急不急,但眉宇之間的喜悅任誰都看得見。 

  一向安靜的公公,此時也發言了。「沒關係,我們四個老的,可以幫忙照顧小寶寶,年輕人還是可以繼續兩人世界,不受影響。」 

  余老爸拍拍肚子,也高興地附和。「是啊,小寶寶我們來照顧就可以了,他們年輕人忙他們的,沒影響、沒影響!」 

  一群長輩,在她早上狂嘔之後,分乘兩部車,急忙將她送到醫院檢查,一群人開心得不得了,連可能要當爸爸的原昱創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反倒是余頌賢有更多的顧慮。 

  原昱創感覺到妻子的安靜,他揉揉妻子的手心。「怎麼了?老婆。」 

  余頌賢扯開僵硬的笑。「我怎麼可能懷孕?我們在一起才半個多月……」 

  「在一起」當然是指發生親密關係。 

  這一問,可讓原昱創驕傲得不得了,彷彿開了屏的孔雀。「相信我,寶貝,你老公我絕對有這個能力,更何況我們根本沒有避孕,不是嗎?」 

  余頌賢怨懟地睨了丈夫一眼。「是誰不想避孕?還不是你每次……」 

  兩個人一旦點燃了熱情,哪有時間分神去做「保護措施」? 

  原昱創凝視著妻子羞紅的嬌笑。「誰叫你這麼迷人,讓我無法控制自己?」 

  余頌賢輕輕地偎在丈夫肩上。「我們可以有小寶寶嗎?合作關係裡並沒有註明這項附加條款喲。」 

  原昱創將妻子的手牢牢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老實說,我從沒將我們的婚姻當成一項協議。我挖了一個洞,誘你上鉤。」 

  余頌賢眨眨眼。「什麼意思?你故意耍詐要我跟你結婚?」 

  原昱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我的視線離不開你,不把你娶回家,實在不安心。我怕你在相親過程中和某個男人看對眼,真的答應去結婚,那我怎麼辦?」 

  余頌賢瞅著他。「我喜歡的是女人,你忘了嗎?」 

  原昱創哀傷地歎了口氣。「沒忘,所以我看到你抱著宣宣,我才會控……」 

  余頌賢笑得賊兮兮的,彷彿捉到原大導演的小辮子。「所以你才會答應女明星的邀約?又因為害怕跟我正面衝突,才不敢回家?」  

  她不甘心地撾了他一下。「笨,是宣宣抱我,不是我抱她,事情都不問清楚,只會悶著頭生氣,你鴕鳥啊!」 

  原昱創執起妻子的手就唇。「不會了,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如果再有女人覬覦你,我會卯起來和她奮戰到底!」 

  余頌賢偎在丈夫懷裡。「你這樣說會讓我很得意哦!」 

  原昱創俯身在妻子的紅唇印上一個吻。「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余頌賢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沒有。」 

  原昱創揉揉妻子的發。他知道終其一生,他將為她著迷眷戀,不能自己。 

  「我愛你。」 

  仰起頭,她凝視著丈夫深情的藍眼睛。他的眼睛清澈無濁,像晴天、像大海,她看得見自己的影子。「我也愛你。」她誠實地面對自己。 

  兩人的雙手緊緊交疊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我們會有小寶寶嗎?」她問。 

  「隨緣嘍,我不在意多生幾個,至少生四個,讓他們一人一個才不會吵架。」他指指前方情緒激動、坐立難安的四個老人家,好像分糖果地提出建議。 

  「那要生五人,黃婆婆也要分一個。」 

  「五個可以組成籃球隊,進軍NBA。」 

  「是啊,我也會變成台灣科技界最會生小孩的小母豬。」她沒好氣地瞪了老公一眼。組NBA?瘋了! 

  兩人相視,溫馨一笑。 

  「我愛你,永遠。」 

  「我也愛你,非常。」 

  此時醫生走出診療室,長輩們急切地迎了上去…… 

  他們起身,緊擁著彼此,邁開腳步,走向幸福的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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